“这个就不清楚了。”
“这到底算不算?”
……
也没人给他们个准信。
听风阁一楼东次间,江明辉满脸灰败地坐在那。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被那彩球给砸中了。
当时他可是擦着边走的。
这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算运气差呢?
就目前而言,他觉得有点背运,因为他无法脱身了。
二楼花厅内,谢二太太正在询问抛绣球的情形,只锦屏锦扇和两个贴心的婆子在跟前伺候,其他人一律被屏退了。
谢吟风坐在绣凳上呜咽不止。
她是真的很伤心。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是天意。
美中不足的是那个人定过亲了。
她满心迷茫:这到底算不算天定的姻缘?
若非天定的姻缘,他为什么进来了呢?
耳边传来谢二太太询问的声音:“到底谁给他送的帖子?”
锦屏等人都发誓说,她们一直陪着小姐,没出去。
谢吟风满心恓惶,哭得更大声了。
因为,是她让李红枣给江明辉送帖子的。
李红枣说,没有帖子他无法进来,于是,她就派她给他送帖子去了。
这其实是在暗示他来接绣球。
他若是无意,就不该进来。
可是他来了,也接了绣球。
然后,他却推脱说他已经定了亲了,这是误会。
“娘,别问了。女儿,女儿当着那么多人抛了绣球,还能反悔?今后要怎么见人?除了他,女儿谁也不嫁!”
谢吟风哀哀哭着,扑到谢二太太怀里。
不管怎样,这事已经发生了,再改不了了。
既然发生了,就说明是命定的。
既然是命定的,她就要搏一搏。
江明辉推脱,想来也是不得已。
不然,他总不能瞒着自己,等拜了堂、生米做成熟饭才告诉她定亲的事吧!
由此足见他人品可靠,不虚言诓骗。
她也尝试着放弃,却是万般不舍。眼前浮现她含笑将绣球抛向他的情形,是那么美。绣球“咻”地一下飞过去,在她和他之间架起一道彩虹桥。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和他心儿相接,再也分不开了。眼下一想到要割舍他,胸口就锥扎一般疼痛。
谢二太太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面拍着她,一面想主意。
因问锦屏:“那江竹斋有多大?”
锦屏急忙将她所知的全部江竹斋情况都告诉出来,事无巨细。
谢二太太听了不住点头。
除家世差些,其他还真跟女儿梦到的一样。
只是这定了亲……
正想着,人回谢二老爷来了,请太太下去。
谢二太太刚要起身,却被谢吟风一把拉住。
看着女儿哀求的目光,她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一切有娘为你做主。”转向锦屏,“好好伺候姑娘!”
锦屏锦扇同时应道:“是,太太。”
谢吟风这才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出门。
谢二老爷和谢二太太碰头后,了解了所有情况,还把锦屏又叫了去,细细地问了一遍前后情形,这才和谢二太太过江明辉这边来。
江明辉正发呆,见了他们惊慌站起。
因不知他们是何人,他垂头不敢吭声。
谢二老爷也不理会他,径直越过他去,在堂上紫檀木太师椅上坐了,端肃一张脸;谢二太太在另一边椅上也坐了。
管家上前低声提醒江明辉,“这是老爷和太太。”
江明辉这才抬头,呐呐道:“谢老爷……”
谢二老爷不待他说完,自顾问:“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江明辉涨红了脸,道:“谢老爷,这事是个误会。晚辈已经定亲了,不能悔婚另娶,也不敢高攀谢姑娘,耽搁谢姑娘终身。这事都怪晚辈莽撞,不该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晚辈愿意领受任何责罚,只求谢老爷让谢姑娘再抛一次绣球,趁外面各家公子还没走,重新选婿。”
说完躬身一揖,弯腰不起。
今天就一更了,歇一天。唉,六一要上架了。唉,这个成绩怎么上架?郁闷中!
第55章 逼迫
谢二老爷目光陡然转厉。
“你可知小女要抛绣球选婿的事?”
“晚辈知道。”
“我谢家可曾下帖子给江竹斋?”
“没有。可是……”
“你可曾接了绣球?”
“是,晚辈是接了。可是……”
“我谢家乃织锦世家,名门望族,多少人想与我谢家联姻而不得。我们不追究你擅闯之罪就算了,你还敢狡辩?接了小女的绣球又不肯承认,这是拿小女的名声当儿戏!谢家岂容你戏弄!织锦大会眼看召开,天下锦商云集霞照,你想让我谢家成为天下笑柄?想让小女成为天下笑柄?”
谢二老爷叱喝一声比一声高。
江明辉大汗淋漓,艰涩道:“晚辈不是有心的,是有位姑娘拿了帖子让晚辈送屏风进来的。不然,晚辈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闯进来。”
谢二老爷哂笑一声,根本不信他,甚至懒得去查问。
因为谢二太太已经查问过了,锦屏她们都没有出去过。
不过,他也没有怀疑江明辉恣意擅闯、想要高攀谢家,因为他看上去不似那奸恶之徒。估计是少年人好奇,想要看热闹,所以借送货的机会混进来了。谁知就那么巧,被女儿的绣球给打中了。
他不禁怀疑,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
想到这,他本还犹疑的心瞬间坚定下来——
就选江明辉做女婿!
做出这个决定,理由有二:
其一,乃是出于怒的心理。
之前他和二太太商议来商议去,都是在犹豫要不要选江明辉做女婿,根本没有考虑江明辉的意思。在他看来,江明辉没有选择——谢家岂容他挑三拣四!谁知,江明辉竟然敢拒绝亲事。他傲气凌天,不容他戏弄谢家!
其二,乃是出于爱的心理。
他已经了解江竹斋的背景,知其前景广大,对江明辉的人品才干也很欣赏。还有就是,若江明辉谄媚攀附谢家,他说不定就会翻脸不认这事;然江明辉坚拒婚事,他倒欣赏他了,可谓又恨又爱。
因此两点,加上女儿愿意,他誓要江明辉屈服。
“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了小女的绣球,已是不争事实,岂可反悔?如今外面人都等着要看你二人拜堂,你敢推脱?”谢二老爷说着对外喝道,“来人,带姑爷去梳洗换衣!”
外面有丫鬟高声答应,就走进来。
江明辉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请谢老爷放过晚辈。晚辈万万不能从命!”
他趴在地上用力给谢二老爷磕头,一面含泪恳求。
泪眼模糊中,依稀看见清哑的身影。
谢二老爷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他。
忽听谢二太太惊叫道:“吟风!”
江明辉惊恐地回头,只见谢吟风站在月洞门边,一手紧紧扯着悬挂的帷帐,仿佛不堪支持,身子摇摇欲坠;她一身大红绣裙,艳丽妩媚,偏偏面色颓丧,死死地盯着他,眼神绝望又悲伤。
“姑娘!”
锦屏又是一声惊叫,扶住谢吟风,并且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谢二老爷和谢二太太也疾步上前。
他们都看出来了,谢吟风企图咬舌自尽。
江明辉顿时瘫倒在地。
众女七手八脚将谢吟风搀到椅子上坐下,打扇的打扇,拿药的拿药,端水的端水,谢二太太则在一旁含泪劝慰。
谢二老爷转头,对江明辉怒道:“既走到这一步,你悔婚也好,不悔婚也好,两个女子,你终究要负一个。你家里那个我不管,眼前我女儿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你可想清楚了!或者你先应下来,咱们再想一个两全之策。”
江明辉双目无光,木然无语。
两全之策?
哪里还有两全之策。
清哑已经退过一次亲了。
再退亲,她还有活路吗?
他看向谢吟风,这么美的一个女子,若是他坚持不依,也要被他害死了。
怎么办?
丫鬟们退让开,谢吟风盈盈泪眼呈现在他面前。
不惧谢二老爷威严的江明辉终于崩溃了!
其后又发生了什么,他浑浑噩噩,一概不知。
一个时辰后,谢家前院正堂,谢二老爷向客人宣布:谢姑娘选中了江竹斋的少东为婿,将于酉初(下午五点)拜堂。
众客都错愕不已,纷纷询问江竹斋少东其人其事。
谢二老爷且不多说,先叫人将谢吟风从江竹斋定做的六扇屏风搬到堂上,请众人赏鉴,一面娓娓述说竹丝画的创建及其发展。
客人中有知晓的,也有头次见识的,都惊叹不已。
谢二老爷微笑:谢家,真选了个佳婿!
谢家院子东南,乃是谢家织锦工坊所在地。
李红枣站在矮墙下,含笑听着头顶树荫里鸟儿鸣叫。
别院那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谢家挑了江竹斋的少东为婿。
“郭清哑,我说到做到。这辈子,你别想嫁好人家!”
这么容易就成功了,可见老天也在帮她。
郭家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她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小腹,眼神迷蒙。
※
听风阁内张灯结彩,丫鬟媳妇们喜气洋洋,进进出出地忙碌。
唯有一楼东次间内静悄悄的,谢吟风和江明辉正在里面。
谢二老爷和太太也不敢太过逼迫江明辉,唯恐拜堂时出岔子。
想到他对谢吟风不无情义,也顾不得礼法,便让他们私下面对,说不定谢吟风几句话,抵得过他们疾言厉色压迫。
果然,江明辉见谢吟风委委屈屈地坐在那,连想清哑也不敢了。生恐刺激了她,又要自裁,唯有愧疚而已。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心乱如麻,越发局促。
谢吟风度其神色,也不言语,自顾落泪。
静悄悄地不知坐了多久,时空仿佛凝固。
“当时,下面好多人,”寂静中,谢吟风忽然开口,语声凄婉,“我都看不清谁是谁。他们都大喊大叫,朝我挥手,催我快扔。我心里一慌,闭着眼睛就把绣球扔下去了。心里想,愿老天爷赐给我一个如意郎君。后来听锦屏说,绣球砸中了你。我……我那时候不知有多喜欢……我心里……你是一等一的出色……原以为,这是天赐良缘,没成想却……”
说到这,她抽抽搭搭地哭泣,说不下去了。
江明辉喃喃道:“谢姑娘,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谢吟风马上反驳,“怎么能怪你呢!你是来送货的,谁知那么巧,就碰上了。要不是……”
她再次停顿,想是又触及伤心处。
有读者说情节有些慢,确实这样。但前面铺垫我必须写,凡点到的情节都不是无的放矢。从现在开始进入大戏,后面情节很紧凑,性急的亲们可以从这里开始看,遇见不明白的再翻回头看前面的,反正前面是公众章节。
第56章 汇聚(1)
江明辉更是心情晦暗,仿佛等待杀头的死刑犯。
谢吟风忽然郑重道:“江公子,我不是要逼你悔婚做无情义的人,我……我也是没了主意。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我哪里还有选择!”
说着用帕子捂住嘴又哭。
江明辉胡乱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怪你,怪我。”
谢吟风低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也不是有心的。我们的意思也不是要你悔婚,眼前局面难堪,只能委屈你——”江明辉慌道:“我不委屈,是你委屈……”忽然就停住,因他听谢吟风又说道——“先和我……拜堂,然后,再接了那家和你定亲的来,当面说清楚这事。我愿意和她姐妹相称,不分大小。不然,都要这么逼你,难道要你以死谢罪不成!江公子,小女子这一番心意,是想两全,还望你能体谅,不以为我无耻才好!”
江明辉听到“拜堂”二字,本能就想摇头拒绝,然听见谢吟风后面的话,想以她富家小姐之尊,甘愿受这番委屈,只为成全他,哪里还忍心拒绝。
到了他这个窘境,病急乱投医,一点希望也是好的。
他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喃喃问“这样行吗?”
谢吟风当即道:“我是愿意的,就恐怕委屈了公子和那位……”
江明辉哪敢作践她,摇头道:“是你委屈……”
还有……清哑委屈。
他眼前浮现清哑的面容,还有郭家一干人的面孔交替出现,心思又沉重起来,“清哑……”
谢吟风也不想逼他,因此打叠起万般柔情劝慰他。
在她想来,江明辉不过有个一纸婚约的未婚妻罢了,怎抵得过她二人这段日子情愫暗生;况且谢家又是这样豪富的人家,那家人不过是个乡下农户而已,身份天壤之别;只要今日他们拜了堂,她便是先进门了,之前定亲不定亲的,总有法子解决……
因此几点,她不妨大度些,让江明辉的身心全系在她身上。
江明辉却始终不能释怀,甚而恐惧——
清哑,应该到了吧?
※
江明辉再没想到,江家人和郭家人几乎是先后到达的。
他后来又让二哥连续两次捎信给郭家,都是催清哑来霞照的。
毫无意外的,这两封信依然被江大娘给扣下了。
她从二儿子口中得知,江明辉是想要清哑进城。因此,到了日子不敢再瞒,怕去了霞照对质出来儿子生气,便让蔡大娘给郭家捎口信说,江明辉要清哑七一去霞照玩。
至于那些信,她依然扣着。
她想了想,把那一对玉镯带上了。
她并不怕到时候两家当面对质出来。只要清哑去了,她就有底气。郭家人见了江家铺子那样红火,即便知道她扣了江明辉给郭家的礼和信,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好闷在心里吃个哑巴亏。
这才彰显她这个未来婆婆的威风呢!
不过,她觉得唱戏唱全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镯子还是要给清哑的。这也是为了刺激郭家:看,这么好的镯子,一般人家谁买得起?
郭家还敢在她面前拿乔吗?
只怕当时就要清哑留下,帮明辉画画。
她就怀揣着美好的憧憬和江老爹上船了。
等到了江竹斋,那时江老二已经知道江明辉被谢家小姐绣球砸中的消息,吓坏了,赶去了谢家,只有竹根和玉枝在铺子里。
江老爹、江大娘和江老大听竹根说了缘故,都呆住了。
江老爹想起郭守业的性子,恐惧起来。
江大娘也觉得不妙,不过,她心中更多的是紧张和兴奋:
看,她的话都应了!
谁让郭家不肯提前嫁闺女的!
这事虽然江家理亏,可江明辉又不是故意的。
郭家再闹,还能把他杀了?
还有,那谢家是什么人家,能由着郭家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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