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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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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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奇道:“你既知道亏本,怎么还争?”

牛少爷道:“还不是我爹,要买个坊子织锦,不然我们在霞照怎么存身。要是我家在这边有作坊,我也不争这破烂坊子了。”

那人道:“哦,这样啊!”

卫昭听见了他们说话,暗道晦气,也不知哪里钻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财主,浑身弄得金光闪闪,跑这来充当世家子。

真正的世家子像他那样举止吗?

装模作样,活像个小混混!

他便萌生了退意。正如牛少爷所说,为了一口气做亏本的买卖,并不能显示他的手段,赢了也没脸面。横竖后面还有机会:他算准曾家和刘家将要被群狼给撕了,他正好跟着分一杯羹。

于是,他便停止加价。

最终,牛二子以五十二万五千两白银拿下周记。

卫昭冷冷地瞅着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心想:“就让你先帮大爷经营好了。迟早有一天,你买的这些都要归卫家。”

他并非吹嘘,这牛少爷毫无根基,只顾花钱买作坊,难道买回来就能生银子吗?简直是暴发户嘴脸。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等这小子经营不下去的时候,他再出手。

第506章 发动

尘埃落定时,方初心情稍稍晴朗。

周记因是夏织造的私产,经营虽一般,全靠夏织造提携,但工坊、织机和人工等都是一流的,别的不说,单织机一项就堪比各大世家,十分先进精良,所以方初才如此大费周折地拍买。

有了周记,加上之前聚敛人手和物资,他起家的根基稳固了。

这些都是为清哑准备的!

接下来两天,他和牛二子又抢了不少拍卖资产。

这日,是夏织造等一批贪官被处决之日。

霞照几乎万人空巷,菜市口人头攒动,都来看这个昔日在霞照一手遮天、掌管大靖纺织业几十年的织造官被砍头。

人潮汹涌中,各种议论也漫天飞,有两方面话题最热烈:

一是针对夏家查抄出的巨额财产,大家感叹人生无常、任你有千般手段,聚敛再多,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二就是和夏家打擂台的郭家,都说民不与官斗,截止目前来看,这场官民相斗是两败俱伤:郭家郭织女失踪,夏家夏织造丢官丢命。

刑场外谈论郭织女,刑场上的夏织造也在想郭织女、想儿子。

他父子可以说栽在两个女人手里,一个是欧阳明玉,一个是郭清哑。二十五年前,是夏家最鼎盛的时候,他赢了;二十五年后,他输了,夏家倒了,儿子和郭清哑行踪不明。

这时候,他期盼郭清哑和儿子被找到。

因为,如今儿子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刽子手举起钢刀的那一刻,他想:为什么世上会有欧阳明玉和郭清哑这样的女子,百折不挠、宁死不屈?如果他没有选择对郭清哑下手。他这仕途会不会多延续几年呢?

钢刀反射太阳的光芒,耀花了他的眼。

他笑了!

他觉得,他此生无悔。

虽然落得眼前这个下场,但他得意过,风光过,也恣意逍遥精彩过,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囚禁欧阳明玉。

他真的喜欢她!

贪官被斩。刑场外一片喧哗,普通百姓还好,那些破产败家的商贾都疯狂高呼“报应”“杀得好”。还有人放鞭炮。

郭家,郭守业听人来报,说夏织造人头落地了,只说了一个字“好!”然后就去了吴氏房里。吴氏早已在等候。两口子拈了香。点燃,恭恭敬敬去观音像前叩拜。祈求菩萨保佑清哑平安归来。

刑场外,夏流萤躲在街角看着前方欢呼的人潮,捂住嘴痛哭。

鲍二少爷站在她身旁,也感觉到悲凉。任谁看见自己的父亲被杀,不但没有人同情,反而欢呼庆贺。心里恐怕都不会好受。

行刑结束后,鲍二少便打算替夏织造收尸。这也是他们今日来的目的,早找好了两个乞丐,给了银子,打发他们去办这事。

还没等他和夏流萤行动,便看见有人上前了。

原来,是卫晗暗中指使夏氏族人出面替夏织造收尸,这样民众也无话可说;若是别个人出头,恐怕要被人骂死。

卫晗回去后,亲手做了菜肴,备了酒,来到飞絮阁地下密室。

她将酒菜一一摆在夏流星面前,轻声道:“大人去的很快,没有受罪。我还看见他笑了。已经让夏家族人出头,将大人葬入夏家祖茔。你且安心,就在这给他祭奠一杯酒吧。”

说着,帮他斟了一杯酒,又递上银箸。

夏流星黯淡的眼神蓦然聚拢,盯向她。

卫晗被他盯得很难受,鼓起勇气迎向他,道:“你不必如此,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此地的。”

夏流星听了并没有大喜,依然盯着她。

“你真心爱我吗?”忽然他问。

“当然。”卫晗不安地点点头。

“那就去官府告发,说郭织女被关在卫家地下。”他道。

既然逃不出去,他宁可被官府抓住。以他的罪行,应该会判流放。只要熬过那几年,还有机会再起,好过被关在这地下一辈子。

卫晗脸色顿时煞白,浑身颤抖起来。

见她这样,夏流星目中露出讥讽的笑容。

卫晗站起身,无措地往后倒退。

夏流星讥讽的目光一直追随她,把她逼出了密室。

一出密室,卫晗就泪如雨下,匆匆往外跑,跟看守夏流星的婆子撞了个满怀也没理会。

要她在哥哥和心上人之间做选择,这太残忍了!

被她撞的婆子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

这婆子是卫昭的乳娘,也是他的心腹。

她便去告诉卫昭,说夏流星鼓动小姐告发少爷。

卫昭听后无言,半响才道:“妹妹不会害我的。”

婆子急了,道:“少爷,女大不中留,少爷要防着些。”

卫昭摆摆手,命她出去了。

婆子无法,从此特别防范卫晗。



这日晚间,方初接到张恒急信:已经探查到清哑被关押在卫家飞絮阁地底,临水墙面上嵌有玻璃,卫家防守森严。

方初激动万分,和黑风圆儿等人商议后,取搓洗干净的羊肠,并以同样粗细的竹管贯穿连接、绑紧,达到足够的长度后,潜下深水练习出力撞击等行动;又请了治丧鼓乐仪仗,为救清哑做准备。

他又问圆儿,这几天卫昭的动向,他命他监视卫昭的。

圆儿说,卫昭有几天没出家门了,听说卫大奶奶病了。

方初听后皱眉:卫昭有这么深情吗?

他才不认为卫昭会在家陪生病的妻子。

这中间定有缘故,他便命人盯紧卫家,一面又悄悄告诉了刘心,请他找明阳子出面帮忙,到时将消息透露给钦差,让官兵出面围住卫家,明里暗里一齐动手,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他这里紧张忙碌,卫家也不平静。

清哑日夜想法子脱身,不甘心坐等人来救,再说别人也不知她被卫昭半路掳来了,又怎么救?她便把主意打到那水墙上嵌的玻璃上,想“多大的力量能击碎这玻璃呢?”若是把玻璃敲碎了,她就可以从水里脱身了。

这不算异想天开,若在夜深人静时突然发难,不是没可能成功。

她目光在屋里转一圈,没找到可以敲击玻璃的锤子,最后落在座下的椅子上。黑紫的雕镂檀木椅,质地十分坚硬。她站起身,试着搬了搬,好沉重,根本举不起来。

她反而欢喜,想:“以后每天晚上练习举重。”

等练熟了,“哗啦”一声砸碎水墙,就能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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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疯狂

她微笑想着,重去东面屋里织锦。

这幅织锦也有奥妙:是一幅银杏图,给卫昭镶屏风用的,恭贺他新婚之喜,也是卫家送去参加织锦大会的作品。到时候,郭家人或者方初、韩希夷见了,便会发现此图织的是五桥观音庙前的那株银杏,就会知道她在卫家了。

她做了两手准备,将来还会有第三手、第四手。

总之,她绝不能像欧阳明玉一般被关二十多年。

正自信满满地筹划,卫昭带着王杏儿来了。

等进来,卫昭回头吩咐道:“管家,带人在外面守好了。”

管家答应一声,忙转身去了。

王杏儿一见清哑,便骂:“妖孽!是你害死了周姑娘!”

清哑听得莫名其妙,想“这又是唱哪一出?”

她无辜的模样更令王杏儿恼火,吧啦吧啦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你还装!是你弄手段,把砒霜换了,放进我和周姑娘的燕窝里……”

原来昨晚上,在卫昭身边伺候的周姑娘被毒死了,经查,是吃了肖奶娘做的冰糖血燕所致。王杏儿也吃了一口,所幸没有性命危险。

卫昭请来岳父,将详情告之,道:“她本是对周姑娘下手,谁知害人害己,连累到杏儿。我待要送她去官府,但这家丑怎可对外宣扬!”

王父恶狠狠道:“送去官府做什么,就让她把那燕窝给吃了!”

他心知一定是女儿授意奶娘对女婿身边人下的手,他颜面无光,不拿下人抵罪,平息女婿怒气,难道要把女儿送官?

于是。肖乳娘就被处置了。

今日,王杏儿才被救醒来,元气大伤。

卫昭说天太热,将她挪来飞絮阁调养。

王杏儿一见清哑,便向卫昭告发“实情”:

肖乳娘本是要毒死清哑的。

因为之前她曾在清哑的饮食中做手脚,也没别的歹心,不过是要教训清哑。要她明白谁才是当家奶奶。谁知下的药却长了脚般。跑到王杏儿的饮食中去了,害她拉了几天肚子。

主仆两个惊疑不定,分析后得出:是郭清哑这个妖孽。耍手段移花接木,将灾难转移到王杏儿身上了。

王杏儿害怕极了,也不放心起来。

她和肖乳娘商议,要除掉郭清哑。“这也是为了卫家好。不然,夫君迟早要被这妖孽迷惑。最终弄得卫家家破人亡。我拼着被责罚,也要帮卫家除了这个祸害。”

她主仆一心谋划,却忘记了一件事:郭清哑是妖孽,她能将灾难转移一次。当然也能转移第二次。

事实证明了她们忽视的问题,结果害死了周姑娘。

清哑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这都说的什么呀?

她要是有那些手段。还能让谢吟月和夏流星给算计了?

她忍无可忍道:“不是我!”

王杏儿道:“你还想抵赖?就是你这个妖孽。”

卫昭忽然道:“不是郭姑娘,是我。”

王杏儿瞪大眼睛。口吃道:“是……是……你?”

卫昭点头道:“是我。”

很坦率,没有半点要隐瞒的样子。

王杏儿失魂落魄地问:“为什么?”

清哑也吃惊地看着卫昭,心中同问。

王杏儿不待卫昭回答,便仇视地看向她,已经认定是她迷惑了夫君,所以夫君才为她出气,连结发妻子也不顾了。

果然卫昭道:“你们害人,咎由自取!”

王杏儿红了眼睛,道:“我可是你妻子!”

卫昭道:“那又如何!”并不为所动。

当着清哑,王杏儿觉得颜面扫地,呜呜哭了起来。

清哑并没有因此感激卫昭,她实在想不通:既然发现了下毒的事,不是应该阻止吗,怎么能以牙还牙,将毒药换到对方的饮食中?王杏儿可是他的妻子,当中还牵连一个无辜的人。这比听见王杏儿下毒害她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卫昭见她像看怪物一样看自己,道:“看我做什么?她要害你,你听了倒不吃惊;听说我把药换了,倒吃惊了。你这样善良,活该你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也绝不会乱杀人。我所作所为都有道理。便是送去官府,那奴才也是死罪!”

清哑问:“那周姑娘呢,她又有什么错?”

卫昭道:“周姑娘?你都没见过她,又怎知她无辜——”他脸上现出讥讽的笑容,目光冷,声音更冷,本就阴寒的地下室骤然能凝冰——“十多年前,周家和我二叔合谋,一夜之间,我三叔、我母亲、我大哥、我小弟,都死于非命,我父亲瘫痪、人事不知像活死人一样,卫家长房独剩了我和妹妹……”

他大哥本和周家定有婚约,然二叔夺得掌家权后,这婚约变成了堂哥的。他忍辱负重多年,寻机报仇。他长大了,长成了俊美的少年。那一天,他遇见了周姑娘,没费多少手段,便让她死心塌地地跟了他……

后来,他报了仇,二叔、堂哥都死了,他重掌卫家。

再后来,他和周姑娘幽会被人发现,周家只好送她来卫家做妾。

再后来,周家逐渐衰落,以至于没落凋零。

当然,这衰落不是无缘无故的,是他一手造成的,将原本从卫家谋去的财产又夺了回来,还收了利息。

他冷笑道:“瞧,有副好皮囊还是很管用的。”

王杏儿听得心惊肉跳,觉得有些不安,仿佛大难临头。

清哑则沉默,不想发表意见。

像这样大家族的内斗,太复杂了,她可没那个能力评论是非。再说,他经历这样的劫难,行事偏执,三言两语料也劝不过来。

卫昭又对王杏儿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吗?”

王杏儿猛然后退,惊恐道:“不……不知道。”

卫昭不厌其烦、细细告诉她道:“我二叔是为了争夺家产残害至亲;周家也从中得到很大利益;除了他们,当时还有一个帮凶,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故意引我父亲坠入圈套。我查了很久,才查清那人就是你父亲。”

王杏儿腿一软,跌在地上,哭道:“不,不会的!”

卫昭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也绝不会乱杀人。像周姑娘,我一直容她在卫家待着。谁知她不知死活,想把郭姑娘在卫家的消息告诉官府,打量官府抄了卫家,她就能报仇了。我还能留她?还有你,你要是安分守己,我就算夺了王家的财产,也不会亏待你,自然让你一直做卫大奶奶。谁知你也弄神弄鬼。‘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王杏儿放声大哭起来。

卫昭眉头一皱,喝道:“住口!再哭堵了你的嘴!”

王杏儿便咬住嘴唇,压抑住哭声,只小声抽噎。

清哑终于忍不住质问道:“那我呢?郭家应该没害过卫家吧,还对卫家有恩。你为什么把我弄来关在这?”

卫昭点头道:“郭家对卫家有恩,所以我把你从夏家庄子救出来。我并不曾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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