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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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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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纪鹏纵身跃起,向方初扑了过去。

方初咬牙挥剑,将与身体相连了二十一年的手掌斩断。一阵剧痛袭来,心上却一松,一股说不出的自由奔放令他大喊一声,仿佛宣泄般,宣告了他的新生!宣告他斩断了过往!宣告他背叛了家世、名望、财富、道义,从此众叛亲离!!!从此无所畏惧!!!

倒地后。他居然没有晕过去。

伤口愈痛,心中愈畅快淋漓!

严纪鹏冲过来,跪在他身旁,扶起他身子,一手托住那断手,疯狂地冲谢明理吼道:“快叫人拿药来!”又转身冲外喊:“来人哪——”

饶是谢明理经过大风大浪,面对此情形。也不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道:“好!好得很!好得很!!”

方初宁愿断手离家也要退亲,彻底打击了他。

他心中生出刻骨的仇恨,一心只想退亲后女儿如何存世。谢家如何面对接踵而至的余波,余者都无暇去想,所以竟没听见严纪鹏的话。

好在这时外面的人听见动静进来了。

圆儿率先冲过来,见方初倒地。喊道:“大少爷——”

那眼泪就模糊了眼睛。

严纪鹏吼道:“哭你娘的!快叫人请大夫!”

跟严氏来的杨妈妈急命人去前面通知方家来人,速去请大夫来。一面过来帮方初查看伤势,见那血不住流,心惊肉跳之下,头发晕。

圆儿转身。一把揪住谢家管家的衣领,喊道:“快拿药来!”

管家惊颤地扯他手,先对底下人挥手“去拿最好的金疮药”。一面对圆儿道:“你放手!等我叫人安排。”

圆儿醒悟,松开他衣领。然后在方初身边跪下来。

他是随从,时常跟方初外出,身上尽量带足必备的东西,金疮药也是必备,这时赶紧拿了出来,就要为方初包扎。

方初却挣扎着朝前跪下,对方瀚海叩首。

混乱中,方瀚海只觉屁股像被钉在椅子上,想动也动不了,腿脚却不住颤抖,嘴里低喃:“这个不孝子!”

忽见方初对他叩头,他更觉不妙。

果然,方初磕完头后,颤声道:“请父亲保重,儿子……这就告辞了。也不必挂念,等儿子安定下来,就……回来探望父亲母亲。”

又转脸对严纪鹏道:“剩下的事……有劳舅舅了。”

严纪鹏急道:“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方初摇头,叫“圆儿!”

圆儿应道:“在,大少爷。”

方初道:“将手扎紧,上药裹住。咱们立即走。”

一面说,一面看向晕倒的严氏,催道:“快!”

他怕严氏醒来他就走不了了。

圆儿此时只听他的,便急忙用那短剑割了衣襟下摆,将那断手从手腕处勒紧,然后将金疮药撒在伤口上。虽然还不能完全止住血,却比先前好多了。于是再割,再包扎。

杨妈妈在旁想帮也帮不上,一个劲地手抖。

严纪鹏眼中沁出泪来,道:“你就要走也要等血止住了再走哇!”

方初只摇头,意识渐模糊,再无力和他说话。

圆儿一面包扎,一面道:“舅老爷放心,我这就带少爷去找刘大夫。”

他极聪明的,已经听出不对来:老爷怕是把少爷赶出家了。这个情形下,又和谢家退亲,少爷是万万不肯留在这里的,不如先包一包,赶紧出去找大夫是正经。

看着倔强的外甥,严纪鹏也没了主意。

他想带他去严家,方初一定不肯。

圆儿三两下将那断手捆得像个球,然后搀方初站起来。

方初倚着他努力站起,强睁开眼。

他只朝方瀚海和严氏深深地看了一眼,就果断向外走去,再没有理会谢家父女。他半个身子倚着圆儿,走得很急,好像生怕慢了会支持不住倒下,踉跄的身形转瞬间没入风雪中。

在他身后,点点猩红一路蜿蜒伸展……

从断手到离开,谢家拿药的人都还没到呢。

谢吟月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看着他磕头,看着他离开,痛他却帮不得,恨他却骂不得,心有不甘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如同被松了咒一般,冲出堂外,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泪水不断滚落,无声长哭!

雪花乱飞,似在为她助长悲势。

锦绣陪着她哭,连伞也不敢为她打。

等严氏醒来,就只看见地上半截断手和触目惊心的鲜血,差点又晕了过去。她疯一般冲方瀚海喊道:“儿子呢?儿子呢?你还我儿子!你好狠的心哪……”

方瀚海木然呆着脸,任凭她喊叫一声不吭。

严纪鹏急忙扶住妹妹,道:“我叫人跟去了……”

严氏无法支撑,哭着扑到他怀里,“哥哥!”

严纪鹏不住拍她后背,涩声道:“不怕,不怕的!”

谢明理瞪着血红的眼睛,冲方瀚海笑道:“你养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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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下聘(三更求月票)

因为末尾加了小剧场,所以修改重新上传。修改增加的小剧场是不用钱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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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未了,方瀚海霍然站起,怒喝道:“我养的儿子怎么了?我将他驱逐出族,断他一只手,你还嫌不够?你是不是要我杀了他才甘心?这一切都是谁惹出来的?是你那好侄女,好闺女!你公正,为什么当初不杀了那贱*人!啊?”

谢明理气得浑身乱颤,道:“好,你公正!你狠!……”

方瀚海剥夺方初家主继承权不算,还将他驱逐出族,这实在出乎他预料之外。如果他怀疑这是方瀚海迷惑人的伎俩,那斩手断绝父子血脉就无法作假了。

结果,方初还就斩了!

想必等消息传开后,再没有人会说方家背信弃义,只会夸他方瀚海治家严谨,并且会指责谢家逼人太甚,致使人父子反目。方家若真无情义,之前在江明辉一案审结后,就会趁机退亲,可他们没有。这次方初坚持退亲,一定有不可明说的理由。

他不得不承认:方家父子一个比一个狠!

严纪鹏见两人争吵,怒火也爆发了。

然他记起外甥临行前的嘱托,将严氏交给杨妈妈照顾,转向方瀚海冷声道:“妹夫,写退亲文书吧!这可是我答应外甥的。快些写了,我拿给外甥。这可是他用大好前程和一只手换来的。你不会食言吧?”

严氏听了死盯住方瀚海,大有他不答应就拼命的架势。

方瀚海面皮直抖,高喊:“来人!”

急痛之下,他忘了这是谢家,不是方家。

接下来很顺利。退亲文书拟定后,双方签名,严纪鹏为证。

拿了退亲文书后,方瀚海等人急速离去。

严氏经过谢吟月身边时,没有看她。

谢吟月未来命运如何且不去说,她儿子不惨吗!

她还是操心自己儿子比较符合常情。

出了谢家,严氏就对严纪鹏道:“别管我。快去找初儿!”她捂住嘴哽咽道:“他怎么撑得住……呜呜……”

方瀚海虽一声不吭。却也没先离开,在一旁木然呆立。

严纪鹏确实挂念方初,看了方瀚海一眼。料他会照顾妹妹,便问等在外面的方家人,方初往哪个方向去了?怎么走的?

那人忙道:“大少爷骑马走的,往那边去了。圆儿和黑石跟着他。”

严纪鹏也是骑马来的。听后急急忙忙上马去追。

严氏看着他跑远,才在杨妈妈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上去立即关上车门。厉声叫道:“回家!”

车夫一扬鞭,马车启动,竟把方瀚海撇下了。

方瀚海是跟她一块坐车来的,如今当着一群下人面被撇下。又不好撵上去,只得对一牵马的随从喝道:“马来!”

那随从急忙将马牵到他面前,低头不敢看他。生恐被迁怒。

方瀚海翻身上去,策马疾驰。追着严氏去了。

谢家门前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片凌乱的脚印。

雪花恣意飞舞,很快,这些脚印也被白雪填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方家,方氏夫妇到家后,严氏将所有下人都撵出屋去,闻讯赶来的方则和方纹也喝令退下,然后直逼到方瀚海面前,厉声质问道:“你说,你到底在算计什么?你连儿子都算计,你还是人吗!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跟你和离!我跟初儿过去!”

任凭她如何叫喊,方瀚海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严氏气得在他面前来回走动,发泄几句,又走一圈;走一圈,又停下来数落几句。见他总是不理,她越发生气,恨不得抽他两耳光。可是,她再厉害,也是大家子教养出来的女子,动手打丈夫,她还真做不出来。

也不知发泄了多久,外面天都黑了。

方瀚海忽然在她一次转身的时候,起身走了出去。

严氏再转过来,便发现屋里没了人。

她追到外间,也没找到,方瀚海已经走了。

她高喊杨妈妈,“老爷去哪了?”

杨妈妈急忙进来,低声道:“老爷去了书房。”

严氏便又追去书房。

然方瀚海在里面把门拴上了,任凭她如何捶门也不开。

这一关,就是一天一夜。

严氏病倒了,方瀚海把自己关在书房诸事不理,方则被大哥退亲传闻搅得又痛苦又难受,强忍悲伤打理内外家务,一面还要派人出去找大哥;方纹在母亲床前照料伺候,一面心忧大哥伤势和下落。

然方初竟音讯窅然,连严纪鹏也没找到他。

严纪鹏顺着马蹄印追赶方初主仆,半途中发现马蹄印分作两路,他便也和随从分头追。追到江边不见人影,估计他们是坐船离开了。对着滔滔江水,船来船往,谁知哪条载着他外甥?又怎知他去向哪里?

无奈之下,他拨转马头回来,找到走另一路的随从。

随从说,他一直追到城西一家门前,听说刘心住那。可是他去晚了一步,刘心已经坐车走了。他顺着车辙追赶,也追到江边不见了。

严纪鹏想,方初定是叫人接刘心在某处与他会合。这个地方一定要走水路去,还是方初的私产,算起来只有乌油镇那个做竹丝画的园子符合条件。

他一面着人去方家报信,一面带足了药品连夜坐船去清园。

可是,清园管事说大少爷根本没来,严纪鹏便懵了。



方家和谢家终于退亲了!

这消息根本掩不住,次日就传遍霞照。

韩希夷自然对这结果不意外,只是在听说方初被方瀚海剥夺家主继承权、驱逐出族、斩手断绝父子关系时,整个人僵住,如木雕泥塑一般。

“你既认我做至交。为何不肯信我?”

“你怎知不是她背信弃义?”

他耳边响起昨天在河边方初说的话。

他心悸了,动摇了!

在书房呆了一个时辰,他才换衣匆匆出门。

他带着随从去找方初。

大雪落了一天一夜,地上积了一尺多厚。

首先,他奔向城西刘心的住处。

那里没有人。

隔壁街坊说昨儿傍晚刘大夫跟人坐车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韩希夷想,不在这。肯定去了清园。

他便又回去。吩咐预备船,赶往乌油镇的清园。

结果,清园管事也说大少爷没来。

韩希夷还不信。硬是进去找了一圈,没找着,才信了。

出来后,对着茫茫雪野。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茫然。



暂放下方初不提,再说郭家。

因夏流星坚持要去绿湾村下聘。所以郭守业和郭大全便带着郭勤回乡去了,只留下郭大贵照料坊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郭家怎么也要给夏家面子,人家送礼长辈不能不在。

次则是郭大全怕二弟应付不来夏流星。特地赶回去。

夏流星乘坐精致华贵的画舫、携带几十抬披红挂彩的聘礼去郭家。船到绿湾坝码头,闪瞎了一群庄稼人的眼睛。

他们看的都是表面荣华,哪知底下的内幕。

就听大家嘴里纷纷议论:

“清哑算是熬出头了。从今往后就享福了。”

“可不是。听说那家子当大官呢。比县太爷都大。”

“郭家这下子要大发了!”

“我就说,江明辉配不上清哑。”

“那是。”

……

待夏流星下船在人前一亮相。众人更是倾倒。

他们心中想:嫁入大官家做妾,那人恐怕就不怎样。年纪大是肯定的。就算不是老头,也要有郭大全那么大年纪才说得过去。谁知夏流星竟是这样风流俊秀的翩翩少年,满腹诗书的模样,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夏流星对这情形很满意,当下命奏鼓乐,抬着聘礼上郭家。

他也不嫌弃村路坎坷,走在队伍最前端,沿途引得绿湾村男女老幼都来观看,一直追到郭家院门口;连鸡狗都撵着队伍跑,因为一路上喜婆子大把撒彩纸包裹的糖球儿、点心块儿。

郭俭也跑出来看了一回热闹。

看过心想,小姑的夫婿果然越换越好。

郭勤回来了,拽他进内院找清哑和巧儿。

清哑正在织机房,手里拿着硬笔和本子,蹲在织机旁盯着那连杆支架苦思,想如何才能将这木制机械弄活了,乖乖地帮她把毛巾给织出来。

外面鼓乐喧天,她充耳不闻。

郭勤兄妹三个进来,叫“小姑。”

清哑方才惊醒,站起来对郭勤道:“勤儿回来了。”

郭勤笑道:“回来了。爷爷和爹也回来了。”

说完看着清哑有些迟疑,不知要不要提夏流星其人。

郭俭已经抢着道:“夏叔叔也来了。送聘礼。好多呀!”

郭勤忙捣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说,一面偷瞄清哑反应。

清哑却若无其事,走到桌边坐下。

郭俭还不知觉,跟到她身边问:“小姑,这个换了还换吗?”

清哑转头,奇怪地问:“换什么?”

郭俭道:“小姑的女婿。换了夏叔叔,还换不?”

郭勤急忙呵斥弟弟:“你别乱说!”

他大约知道一些这件亲事的内幕,半懂不懂的,觉得弟弟不该在小姑面前提这话,但究竟怎么回事,他也糊涂的很。

巧儿也糊涂,也想问呢,见郭勤这样,忙机灵地把话缩了回去,谨慎地看着清哑,看她怎样对郭俭,自己也好随机应变。

郭俭撅着嘴,委屈地看着清哑。

清哑瞅着小侄儿,很想给他一巴掌。

可想想他不过是天真稚子,不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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