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太玄经- 第244部分

别人不知，他却知道自己修为是怎么来的，若非妖族的那件异宝帮助，他绝无可能提升这么快。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境界不稳，距离真正的半圣还差一些，正好与扇灵相当，看不清扇灵虚实。

如是五年，文圣阁与武神殿彻底接管边城守卫，至于人族境内，皇帝才是正统，也只能任由皇帝折腾。

本来凭皇帝一个人也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可惜加上柳元宗，那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经过一番部署，柳元宗与妖族里应外合，终于帮助妖族，将山海关拿下，并且做的非常漂亮，没有留下半点把柄。

更甚至，还差点将扇灵也调出京城，把朝廷变成他柳元宗的一言堂。

那一战只战的天翻地覆，河水倒流，连孔老阁主和孙老殿主都不得不出战，甚至还有两家其他隐藏半圣，可却依然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也不知妖族使了什么秘法，竟然唤出十数位上古妖神，这才终于教山海关易主。

经此一役后，妖族大举入侵神州。好在山海关虽失手，但神州结界未破。一连数年，妖族但凡入神州，都被神州结界压制，且人族隐藏力量也一一显现，比如六大门派中出现五位半神，甚至罗浮山还有一位亚神出世，这才没让人族灭族。

世人这时方知，原来除了人族显露在外的力量，但凡入了半圣、半神之境者，都在暗处隐居，默默守护着人族。

还有，神州结界也需要人来守护，只不过守护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灵”。

凡修为在半圣、半神修为以上者死后的灵！

神灵、圣灵相继现世，妖族亦相应有上古妖神出世，整个大陆，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战斗，竟然让柳元宗依然苟活至今。

只不过现在的皇权已经极为削弱，一应对敌指挥，都在半圣手中，让柳元宗活着，只是一时间没有功夫清理他而已。

或者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赵玄不知道。

在他从“迷踪怪域”，或者说蜃龙那出来之际，山海关以被破数月有余，这就是他那一身因果的来源！

山海关被迫，人族遭难，此中因果何等巨大？凡战死在山海关者，又如何之多？怎能没有怨气？

那些怨气是冲着柳元宗的，但由于赵玄与柳元宗之间的因果，也波及到赵玄身上。

不过这些赵玄并没有对赵莱解释，让赵莱不要抵抗，将赵莱收入袖里乾坤。他便唤出道剑，身剑合一，逃过已经占据山海关的众多妖族耳目，进入人族大陆。

入目满是疮痍，凡是战争，所死的人不一定都在战场上。还有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饿死的饿死、被劫杀的劫杀，在死亡的恐惧下，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圣人。

有些人敢于涌上战场，亲手杀敌，有些人只敢在同族面前逞威。

可这些又能怪谁？

大难临头，互相残杀、易子而食，这些事哪朝哪代没有过？

相比于妖族来说，只不过是人族的同类太同意，都是一种。不信你看近古时期，妖族战败之时，不也是互相食肉？

弱肉强食，从来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法则。

一切所违背这个法则的礼仪、道德、仁义、法律等等，在死亡的威胁下，都被轰灭成渣，从而让人回归最为原始的——兽欲！

其实在上古时期，人类何曾不是禽兽之属？

当时龙族同龄洪荒，不论是巫、妖、还是人，各个都是龙族的食物，不过是味道不同而已。

直到龙族衰败，巫妖强盛，那时人族还没有从兽类这一类别中脱离。

唯有在仓颉造字之后，人类灵智渐起，文明渐兴，人族这才有了礼义廉耻，渐渐从野兽脱离。

从此以后，人族挺起了脊梁，站直了身板，昂高了头颅。这一切都是基于脱离野兽一群的“虚荣心”。

或许并不能叫虚荣心，而该叫信心、傲心。

可这些有群别么？

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而这些说法的名目，都是人去赋予的。

叫什么并不重要，人与妖也不重要，天生万物，自有他的道理。所谓仇恨、恩怨都是累世积累，并非先天带来，未必不能化解。

所以赵玄打从开始就没有杀妖灭巫的打算，可现在……或许是该改改心中的看法了！

到了京城，此时赵守城正领兵在外，倒是赵胜，被扇灵以保护家人的理由留了下来。

此前赵玄已经将自己要回来的消息传给扇灵，如今赵家一家人，赵夫人、赵灵儿、赵胜、秦嫣、赵子卿，俱都在院中，等着他们。

赵夫人等人都没有太大变化，倒是赵灵儿与赵子卿，一个成熟了不少，一个长高了不少。现如今赵子卿已经十三四岁，赵胜正拍着他的脑袋，说道：“子卿啊，等会儿你三叔跟二叔就都回来了，到时候记得叫人。”

赵子卿身材还是胖乎乎的，在赵府的保护下，没有被外界战争影响，不过毕竟学了规矩，少了几分天性的顽皮可爱，狠狠点了点头道：“爹爹，孩儿知道了。”心里面则想：三叔不在家么？对了，这个三叔是真三叔的分身，跟三叔长得一样，等会儿应该不会认错，可二叔是谁？

少年心里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开心，更有几分害怕。毕竟所谓二叔他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什么脾气，而三叔的真身和分身是不是一样，他也不知道，有些怯怯的看了扇灵一眼。

扇灵这些年面貌毫无变化，见此笑道：“小家伙，这可不行啊，胆子就这么小？”

“谁说我怕了！”赵子卿一昂脑袋一撇嘴，死不承认道。

扇灵虽说是赵玄分身，可却有自己性格，与赵玄不同，颇为温善，对于“自己”这个侄子，也颇有几分喜爱，闻言忍不住逗他道：“不怕就好，你可不知道，本尊道友最喜食人，尤其是像你这样胖胖的小孩。本来我还打算替你求求情，不过既然你都不怕，那就算了。”

“嘎？”赵子卿胖胖的小脸蛋一白，眼看着就要哭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而今再做皇宫客

“三哥，知道子卿胆小，你还吓他。”赵灵儿颇显娇媚的剜了扇灵一眼，虽然知道扇灵不是赵玄，可毕竟盯着赵玄的脸，她还是一口一个三哥叫着。

扇灵耸耸肩，轻笑两声，手中折扇轻摇，尽显悠然，正是它的本体。

旁边赵胜哼了哼，大声道：“三弟，不用理灵儿，就该吓吓子卿。你看看他现在被她们娘仨宠的成什么样子，一点都没有我赵家人该有的作风！”

这一句话可通了马蜂窝了，秦嫣眼波流转，委委屈屈的望着他，道：“你这是在怪我么？”赵灵儿把眼一瞪，半点也不客气：“大哥，你怎么连咱娘都说！”

顿时，赵夫人的目光也放在赵胜身上。

赵胜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娘，你别听灵儿乱说，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还有嫣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可刚才不是你说的……”赵灵儿正待争辩，拉母亲嫂嫂一同下水，这时扇灵道：“灵儿莫恼，本尊回来了。”

“哪呢哪呢？”赵灵儿紧忙张头四顾，可惜只看到满院花草树木，其余什么都没有。

正待责怪扇灵骗她，忽然一声轻笑，自她耳旁想起，转头看去，就见凭空显露出赵玄的人影。

“三哥，你回来啦！”赵灵儿开心的叫一声，忽然面色一僵：，急道：“二哥呢？他怎么没跟你回来？”

赵玄道：“莫急，这就来了。”大袖一挥，将赵莱自袖里乾坤中放出。耳听到赵夫人叫一声：“我儿啊！”其余人也都围上来。

赵莱自被赵玄装入修理空间。就一直身处黑暗之中。未曾出来。这时候乍见天日，听见母亲熟悉、亲切的叫声，又见大哥小妹都在，自然喜不自胜，连自入人界，多日来的阴郁，都驱退了几分。

毕竟赵莱消失日久，而赵玄的分身日日都在。一家子人大多围在赵莱身边，就连赵子卿，都被秦嫣、赵胜拉着，跟赵莱见了礼。反观赵玄，将赵莱放出后，就悄然退了几步，身边有些冷落。

不过别人会冷落他，扇灵可不会。

“道友可曾想好？真的打算那样做？”扇灵跃过众人，来到赵玄身边，悠然问了这么一句。

只见赵玄面色一肃。深施一礼道：“劳请道友助我！”

扇灵闻言摆摆手，说道：“你我之间。说什么请不请的。我本是因你而生，自该当因你而灭。况且，不过是被困一处，还能平白得些好处，倒也正合我心意。”

两人间奇怪的对话很快吸引了赵灵儿的注意，走上前来，问道：“三哥，你们在说什么？”

赵玄则微微摇了摇头，自从他背上这么多因果之后，就早有谋划一事。不过此事只需他跟扇灵知晓便可，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可赵灵儿明显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三哥，你就告诉我吧，是不是除了什么事？什么生啊灭的，到底怎么了，你们要做什么？”语气中满是担心急迫。

毕竟与扇灵在一起生活十年之久，怎么可能不产生感情？

别管这感情是亲情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听到赵玄与扇灵间的对话，都让她心中一紧，有一种不妙、心慌的感觉。

面对赵灵儿的追问，赵玄叹了一口气，依旧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扇灵温和一笑，宠溺的摸了摸赵灵儿的脑袋，道：“灵儿乖，别问了，到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可见了两人的反应，赵灵儿如何能够不问？两人如此做法，让她心中不妙的感觉愈发增强，固执的摇摇头道：“我不要！我就问！你们快说！”

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吸引了赵夫人等人，连同赵莱一起，聚拢过来，赵胜问道：“三弟，灵儿，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刚回来就……”

“是啊灵儿，你不向来跟你三哥的感情很好。”赵夫人也道。

赵灵儿不答话，也不回头，就那么望着赵玄。

赵玄看了扇灵一眼，苦笑道：“之前只关注人界大事，没想到你竟然……”

“咳咳！”扇灵急忙出声打断了他，也是苦笑一声，摇摇头，犹豫道：“其实……我也没想……也不知道……但是……你知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赵胜茫然问道。

“没什么！”赵玄、扇灵同时开口。

看着赵灵儿的表情，知道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肯定不会干休，赵玄安抚道：“灵儿，今天是二哥回来的大喜日子，你先别闹，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扇灵也道：“是啊，一直跟本尊说话，竟然忘了跟二兄见礼，还望二兄莫怪。”

赵莱忙道：“不怪，不怪！”对于扇灵与赵玄的关系，一时间搞不清楚。

见得如此，赵夫人也道：“大家都别再外面站着了，先进屋。胜儿，你快去厨房吩咐，给莱儿、玄儿办接风宴。”

赵胜应了一声，转身去做。赵夫人则亲手拉着赵莱，招呼赵玄、赵灵儿等都进屋说话。

赵灵儿却一动不动。

赵玄想了想，道：“也罢！你们先去，我和扇灵留下来，跟灵儿有话要说。”

等众人都走后，院中只剩下赵玄、扇灵、赵灵儿三人。扇灵又转头看着赵玄：“道友也去吧，此事由我跟灵儿说。”

赵玄巴不得这样，紧忙点头：“也好！”熟料赵灵儿道：“三哥你别走，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扇灵苦笑一声，拉着她的手道：“灵儿莫闹，让你三哥先去吧，此事我会一一跟你讲清楚。”

赵玄不待灵儿反应，紧忙闪人，不跟她俩乱掺和。

……

赵莱回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毕竟谁都不眼瞎，赵府在此时欢天喜地，举办家宴，一打听就能知道。甚至连有两个赵玄的消息，都不胫而走，被世人所知，就是不知世人会如何去想。

入夜，月朗星稀，赵玄独自站在院中，看着天空上月亮旁边，那颗被此世人称为“命星”的星辰，微微出神。

夜幕下，一个人影从后方走近，来到他旁边。

赵玄头也不回道：“怎么样，都跟她说了么？”

“说了，但……也没说。”人影摇了摇头，幽幽回答，正是扇灵。

只见他叹了一头气，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我也不想让他……怪你。”

“那你呢？怪不怪我？”赵玄仰头看着那颗命星，目光极为飘忽。

扇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赵玄终于回过头来，叹息一声，幽幽地道：“是啊，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此举究竟是对，还是错。”

一片乌云，悄然来到两人头顶，挡住了月亮的光辉，也挡住了命星。

扇灵却抬起头，望着空中夜色，道：“我劝不了你，也劝不了她。其实……灵智这种东西，真的是烦恼的根源。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没有灵智，会是怎么样一个状态？可惜没有灵智，也就没有记忆，我根本想不起来。”

“那就不要想了……”夜风吹过，从赵玄口中带出这样一句话。

扇灵回过头来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我的灵智会保留下来么？”

“会，一定会的！”坚定的表情，肯定的语气，似乎不仅仅是承诺。

“那……保留下来的灵智，还会是我么？”扇灵再次问道。

赵玄忽然沉默了。

丝丝细雨，悄然降落，在这凄迷的夜色中，打在两个人的肩上。

雨幕里，两个人怔怔望着天空出神，院落之中出奇的寂静。

良久，扇灵忽地一笑，道：“明天就是朝会，以你的身份想去，没人能够阻拦。虽然军方已被文圣阁、武神殿把持，但这人族的政策，还需要那位皇帝，以及柳元宗开口，才能实行。如今你我的身份虽然未明，但柳元宗知道了你的存在，或者我的存在，定然不会没有动作。赶早不如赶巧，那件事，不如明天就去实行。想来以那柳元宗的性格，正巴不得你去朝会逛逛，以此来刺探你的虚实。”

“也罢！”赵玄深吸一口气，顿了顿，道：“你再去陪陪灵儿吧，明天之后，或许……要很长时间不能陪她了。”

扇灵哈哈一声长笑，道一声明日再会，转身离开。

夜色下，遥遥传来一段歌声：

“我本扇中逍遥郎，汝教分付与疏狂。今批给雨支风券，明日杀人借帝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待得功成即归去，唯负佳人一梦凉。”

歌声豪迈，又带着几缕沧桑、荒寂，余音渺渺，人已无踪。

赵玄轻叹一声，亦转身回屋。

第二天，天色未亮，赵玄已经起身。

开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