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头兵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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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头兵纪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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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有人送来早饭,顾小满没去跟张虎他们一起用早饭,而是陪着寇镇用饭,待吃完过后,他俩一起往前面去了。
    一路上,听寇镇说了,顾小满才知,定北将军本名叫李鹤,原是京城人氏,昨日他身后的那男人乃是他的正君贺之敏,本来是营中一名军医,后嫁给将军做男妻后,便不在军营内当差,如今专在定州府给人看病,因他医术高超,早前寇镇见顾小满体虚,便趁着这次公干带上顾小满,也是想请他帮着把把脉的意思。
    听了寇镇道出他俩的来历,顾小满很是惊讶,虽说往常他也曾见过男妻,但还是头一回听说将军大人的原来娶的是一位男妻。
    寇镇对他说;“贺大夫医术了得,你的身子只需请他开几副方子,一定能调理好的。”
    先前顾小满一直不知寇镇带他来定州府的缘故,此时才知原是千总大人带着他来看现的,心内顿时十分熨帖,于是情不自禁的说道:“大人,你对我真好!”
    寇镇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一语不发,带着顾小满往前去了。
    到了前院的正厅,将军和贺之敏刚好吃完早饭,贺之敏见他们来了,直接叫了顾小满坐在他身边,又有小厮送来脉枕,接着,那贺之敏便眯着眼睛诊脉。
    过了大半日,贺之敏才收回手,寇镇问道:“贺大夫,不知他这身子如何了?”
    寇镇本身略懂岐黄之术,先前与顾小满把脉时,已知是因上回被打伤未曾调养好的缘故,致使顾小满有气虚之症,若在寻常人家,趁着年轻,好生养几年也便能渐渐恢复,只是顾小满身在军营,伙房的活计不比将士们操练轻省,说不得这身子还会越拖越坏,是以此次往定州府就将顾小满一并带上,特意请贺之敏开一副好方子。
    “他这是先前病根未断,如今气血两亏,带累得脾脏受损。”贺之敏想了一下,又问顾小满;“每日晨起是否目眩头晕,并伴有足部麻痹之状?”
    顾小满也不懂他说的气啊血啊是啥,平日他能听能喝,虽说千总大人给他把过几回脉,但他从未往心里去,这会儿听到大夫问的症状跟他十分相对,于是便点着头,那贺之敏对他说道:“调理倒也不难,认真按我说得做,不消半年,身子必能养足。”
    寇镇见此,对他拱手说道:“如此倒是有劳贺大夫了!”
    “好说!”贺之敏微微一笑,他拿了纸笔,写了一副方子,先拿给寇镇看了,寇镇见都是一些补气养血寻常易得的药材,于是将方子默记下来,贺之敏又对顾小满说道;“这几日你先泡我特制的药澡,再施针辅助,往后你再用药包泡脚,只需坚持便是。”
    顾小满只管糊里糊涂的点着头。
    看了大半日,定北将军见已枕脉完毕,跟贺之敏说了两句话,便带着寇镇往营里去,走前,寇镇盯了顾小满一眼,说道:“好好待着,不许随意外出!”
    听到寇镇的话,顾小满有些心虚,忙不跌的点着头,说道:“大人,你放心的去吧,我必定不敢再乱跑了。”
    寇镇和张虎他们跟着定北将军出了府,便只剩下顾小满一人了,顾小满也不认识旁人,走前又被千总大叮嘱不许外出,就是想出去逛逛也不能够,一时闲下来,竟不知该干些什么,贺之敏看他傻呆呆的,不免有些好笑,于是叫他帮着打下手。
    顾小满被贺之敏带到一个院子里,这小院在将军府最后面,顾小满进去后,扑面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他四下打量,只见院里辟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地,里面种着各种顾小满不认识的药材,院子中间还放着许多架子,上面也都晾晒着干药材。
    贺之敏说道:“你替我松松土,小心别弄断了根茎。”
    “哦。”顾小满接过贺之敏递过来的小铲子,因这些材药看着就精细,不比他自家种的萝卜青菜,是以顾小满松土时小心翼翼的,唯恐给人家帮了倒忙。
    有了事情干,顾小满自在了许多,这药铺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十分讲究,顾小满松土时也就很仔细,贺之敏忙了一圈,出来时见顾小满一小块地还没松完土,便蹲下来一起松土,过了片刻,贺之敏突然出口问道:“你跟寇镇是什么关系?”
    顾小满楞了一下,他想了想,对贺之敏说道:“他是我们大人!”
    贺之敏哑然失笑,他跟寇镇认识这么多年,可不曾见他对谁这么用心过,顾小满见贺大夫笑了,不明白的望着他,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大夫,你笑啥?”顾小满问道。
    贺之敏忍着笑,他问;“你们大人对你好吗?”
    听他提起这话,顾小满眉眼之间不禁带了笑容,他说;“好啊,别看他总是板着脸,其实他对我们可好了,我们营里的将士都服气他……”
    提起寇镇,顾小满有说不完的话,而贺之敏也不打断了,他一边干活,一边听顾小满讲寇镇的事。
    饷午过后,定北将军和寇镇从营内回来,径直便往贺之敏的小院子里来了,此时贺之敏已将药材煮好,又差下人提了几桶热水倒入浴桶内,那顾小满便依他所说,脱了衣裳进到浴桶里泡澡。进到院子里的寇镇听说顾小满已泡上药澡了,便隔着窗户往屋内看了一眼,只见顾小满泡在浴桶中,想来是很受用,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贺之敏从屋里端出茶来,他见寇镇站在窗下,便招呼寇镇说道:“寇千总,坐下喝杯茶罢。”
    寇镇收回视线,他走了过去,坐在定北将军下首,那贺之敏给他倒了一盏茶,嘴角含笑的说道:“你对这小伙夫倒是上心的很。”
    跟顾小满相处这半日来,顾小满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贺之敏几乎连他的生辰八字都快知道了,更甚至于连寇镇给他写家书,给他把脉看病等等的事情都知道了。
    寇镇喝了一口茶,一本正经的答道:“他是我手下的将士,我对他自然上心。”
    “骗鬼!”一直没有开口的定北将军突然插嘴说了一句,那定北将军又说;“你父亲的信都寄到我这儿了,说是要我看在同窗的份上,劝你早日回去成亲。”
    寇镇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

  ☆、第53章

提起娶妻之事;定北将军李鹤见寇镇一语不发;便开口说道:“你是家中长子,况且如今也年岁不小,底下几个兄弟都已成家立业;也该临着你了。”
    寇镇垂下眼皮看着茶碗中浮沉的茶叶,他沉声答道:“我在府中排行第二;何来长子之说?”
    那定北将军李鹤听了寇镇这话,微微一顿;当年寇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也略知一二,在寇镇之前,寇府原本只有一位嫡长女,只因他非正室所出,正室王氏请出姑母皇太后;一声‘镇二爷’便将其排到第二;这些内宅之事,他外姓之人不好置喙;只因寇镇父亲是他同窗好友,眼见这庶长子眼见而立之年,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委实有些不像话,于是便找上定北将军,左一封书信又一个口信,要他劝寇镇早日回京成亲,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定北将军看着他,说道:“都已远离是非之地,那些微小事,何需还记挂在心?”
    “将军说得是!”寇镇停顿一下,又说道:“我长年驻守年关,何苦娶个女人回来守活寡,没得耽误人家!”
    李鹤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必推脱,你的心思我也猜出几分来了,你是不愿受府中大太太的摆布,是以便一直拖着罢?”
    寇镇说道:“原先倒是,现在又不是了。”
    李鹤便问;“这又是为何?”
    前些年正值边关战事,寇镇无心儿女情长,如今休战了,他却不愿与素昩平生的女子共处一生,寇镇沉默半晌,他对李鹤说道:“我将来要娶的,必定是我心心契合之人。”
    “胡闹,儿女终身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者你长年待在军营,哪里去寻你钟情的女子?”
    一旁的贺之敏给李鹤倒了一盏茶,又轻笑着说道:“将军,且听寇千总说完罢。”
    定北将军李鹤便横了寇镇一眼,说道:“你倒是说说谁是你要娶之人,如说得出来,本将亲自给你保媒!”
    寇镇再次沉默,李鹤见此,哼了一声又开口;“若是说不出来,就回京听从府中的安排罢,你便是不喜府里大太太给你找的姑娘,重新再找就是,京里这么多的好姑娘,难道就找不出你合心的?”
    寇镇端坐着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屋子,顾小满就在里面,这个又憨又呆的人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如果是在一年前,寇镇是无论如何也不信自己会对这样的一个人另眼相干,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顾小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边,又默默的让他习惯他的存在,到如今,他竟发现自己已有些离不开他,若说他我心心契合的人便顾小满,寇镇又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他心想,如若真要娶一个自己不曾认识的女人,他是情愿娶顾小满的!
    过了许久,寇镇开口;“大人所言当真?”
    定北将军心头莫名跳了两下,当对上寇镇投来的目前时,便肯定的说道:“本将说话,自是一言九鼎!”
    寇镇便指着屋子,对定北将军李鹤说道:“那屋内的人,便是我要娶的,请将军给我保媒吧!”
    李鹤难得的楞住,随后问道:“你说谁?”
    寇镇说道:“顾小满,我手下的将士!”
    “砰!”李鹤重重的拍了石桌一下,他站了起来,说道:“休得胡言,你父亲是想让你娶京中的贵女,这小将士身份低微,能进得你寇府的门吗?”
    并非李鹤迂腐不化,他自己所娶的贺之敏便是男妻,他跟贺之敏自小定亲,贺家乃京中名门望族,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当年贺之敏不畏艰辛,随他远赴边疆抗敌,这在京里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那顾小满算什么,只怕大字也不识一箩筐,寇府怎会接纳这样出身的人做正君!
    谁知寇镇却站了起来,他朝着定北将军深深的行了一礼,坚毅的说道:“请将军给属下保媒!”
    李鹤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他指着寇镇骂道:“你这混账东西!”
    寇镇自十三岁时便跟着定北将军李鹤来到定州打鞑靼人,于李鹤来说,寇镇既是他的子侄,又是他手下的爱将,前些年他与寇府关系疏离,现如今总算缓和一些,要是因寇镇执意要娶顾小满,势必会再起嫌隙。
    寇镇面色不改,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定北将军被气得脸色发黑,那坐在一旁贺之敏见了,给寇镇的茶碗里斟了茶,又笑着说道:“寇千总请先坐罢。”
    贺之敏心思细腻,从昨日已隐隐发觉寇镇对顾小满不一般,寇镇心思深沉,又很有主张,如真是对顾小满动了真情,只怕即便是寇府的国公大人反对也是无望。
    “将军说的话自然作数,只是这娶亲不是小事,你府中可知你要娶的是男妻?再者顾小满是否又知你的心思?若是两情相悦,你父亲又同意,将军是再没有二话的。”
    定北将军冷哼了一声,要寇府同意他娶一房男妻,只怕比登天还难。
    寇镇默然,他复又重新坐下,过了片刻,说道:“旁的事情,由属下自行处理,只需请将军到时做属下的保媒人便是。”
    定北将军见他说得如此轻省,一口气差点被噎住,他瞪了寇镇一眼,不再理会他。
    贺之敏却悠然笑着,说道:“依我看,那顾小满却是有意思得很,今日跟我说话,一口一个我们千总大人,竟是不曾停过呢。”
    定北将军看了他的正君一眼,不再开口。
    一壶茶见底,顾小满已泡好了药澡,他走出来时,一眼便见到坐在院中的寇镇,于是扬起一个笑脸,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惊喜的说道:“大人,你回来了。”
    因刚泡完澡,顾小满脸上一片潮红,头发还带着半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那寇镇便望着他微微颔首。
    因前一刻才提到寇镇要娶顾小满之事,是以定北将军此时见了顾小满,脸色忍不住沉了下来,顾小满好歹还懂得看眼色,这将军浑身煞气,此时又面带不虞,于是便摸了摸鼻子,默默的退到寇镇身后。
    而贺之敏见他出来了,又问道:“泡好澡了?”
    “泡好了。”顾小满点头,虽说那一桶药汤闻起来味儿重,但泡完了却感觉神情气爽,竟是好久不曾如此舒坦过了。
    那贺之敏便说;“随我去屋里,我给你施针。”
    顾小满听说要施针,下意识的又望着寇镇,寇镇朝他点头,说道:“随贺大夫去吧。”
    “哦。”顾小满答应了一声,跟着贺之敏进屋,寇镇知晓贺之敏施针时不喜有旁人干扰,是以便留下来陪定北将军喝茶。
    顾小满跟着贺之敏进了屋内后,有个小子送了医药箱过来,贺之敏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扎着一根根冒着寒光的银针。
    “脱了衣裳趴下。”贺之敏说道。
    看到这么多针,顾小满心里打鼓似的,不过因为贺大夫是千总大人找来的,因此他啥话也没说,按照大夫说的脱了衣裳趴在床上。
    不一时,贺之敏捻起一根针,扎在顾小满背部的穴道上,针扎进肉里,倒是不疼,只是有些麻胀,贺之敏问道:“疼吗?”
    “不疼!”顾小满答了一句。
    贺之敏见此,专心给顾小满扎针,不到片刻,从背部到足部,共扎了几十根银针,而顾小满额头上已开始出汗,贺之敏擦了擦手,他见顾小满正瞪大眼睛,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不免有些好笑,这顾小满一派赤子之心,跟寇镇那浑身长满心眼儿的人截然不同,实在不知寇镇哪里看上他了。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顾小满微微喘息的声音,想来浑身麻胀的感觉不大好受,顾小满便偏过头去望着贺之敏跟他搭话来转移注意力。
    “贺大夫,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贺之敏见他脸上带着试探的神色,笑着说道;“问罢。”
    顾小满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将军大人成亲多久了?”
    这话有几分唐突,顾小满从今早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忍着没问,此时问出来了,脸上像是终于舒了一口气似的,贺之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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