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才通天- 第41部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养殖园的。也不知怎地，让你遇见艾古的卵化。艾古千百年来都难卵化一只，它一出生你便出现在它面前。现在它都把你当娘亲了，不肯听小渊的话了。它，明明是小渊养的宝贝。。。却是当你做娘亲。。。”小渊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想委屈，完全无视苏宓痛苦的表情。
苏宓瞪着对方，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费力的说：“我把它还你。我不要什么艾古。。。你就拉我一把吧。”
“你很难受吗？”小渊停了絮叨却问起苏宓问题来。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你倒挂几个时辰，半埋在土里，呼吸困难，能不难受吗？苏宓累的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只能点点头，求助地看向对方。

“你要我拉你一把，那你就是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咯？”她判断地说道。可是方才她絮絮叨叨，根本就没说自己的条件是什么呀！苏宓对这个小女孩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对方思维极度跳跃。她刚想问对方条件是什么，身子一轻，竟被小渊单手扯了出来。

苏宓身上沾了好些泥土，长时间的呼吸困难得到了舒缓。让她近乎贪婪地喘息着清新的空气，鼻腔也刺刺的痛，胸肺间也辣辣的疼，脸一下涨的通红。

“好了，你跟我走吧。”小渊依旧单手拉着苏宓，却是很不客气的扯着她直走。完全不顾苏宓是否跟得上她的步伐。那只红顶黄身的肥虫便跟在她们两身后不远处，间或着发出嘶嘶的鸣叫。
这是苏宓入谷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人。她有好多话想问，却是不知如何开口。见对方的阵势，虽是笑眯眯的，却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主。

“你。。。你要带我去哪？”苏宓好不容易理顺呼吸，问向那个自称小渊的女孩。她脚步有些虚浮踉跄，跟的很是吃力。

“去小渊的竹楼呀。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小渊无辜的眨巴下眼睛，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美丽纯真，却让苏宓生了一丝寒意。对了，她的手很凉。那样凉的温度，不似常人体温。从手腕处便能感觉到一股绵绵的凉意蔓延开来。

“你的条件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苏宓问道，挣了几挣都挣不开小渊的手。

“就是。。。。把艾古还给我呀。到了竹楼，我再告诉你怎么还。”小渊继续疾步走着，头上精美的水晶装饰摇晃出动人的光泽。一路上越走越荒凉，连鸟兽都少了很多，只有两人急急的步伐声和艾古小虫的嘶鸣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时辰？你问这个做什么？罹谷昼夜同光，永远这样的天色。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是罹谷的居民？这儿只有你吗？”苏宓心中有好多疑问，却不敢问的太多。看她模样不似书中女巫的描述，大概是饲养蛊物的圣女吧。这儿应该是蛊物的饲养地，一般都由谷中的未成年少女打理。

“我像外头的人吗？罹谷像只有一个人管的地方吗？”她听了却是忽然停下脚步来，回头笑眯眯地看着苏宓。苏宓摇了摇头，微垂了脑袋。她虽是笑笑的，可苏宓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小渊的视线透过她，看向苏宓身后的艾古小虫。小脸上先是欣喜，很快却又黯淡下去，变得有丝低落。

“走快些。艾古饿了。”小渊有些不耐烦的催到，脚步更是快了几分。她的脚腕上系着银铃，一路上叮当作响。苏宓这才发现对方是赤着脚的，脚底踩踏在山林里，却没有沾到一丝泥土的污脏。

苏宓被带到一处竹楼前。早便听说罹谷居民性情古怪，看来是一点也不差。这小渊把她带来后就径直进了小楼，过了好一会才喊苏宓上来。苏宓站在那也不敢乱走动，四周是些颜色鲜艳的花草，她默默的辨识了一遍，大概能看出这些花草都是用来喂养蛊物的毒物。蛊毒的制作极为邪恶，蛊虫以剧毒为食，再培植在腐尸上，变为尸虫，以此存之。

这个艾古小虫也是要那样培育的吧。苏宓心底猜测着，听到了小渊的叫唤，这才回过神来，走上竹楼。

两人坐在竹楼的小间里，相对无语。苏宓细细地打量周围，思索着如何开口询问关于心蛊之事。而小渊则一直盯着苏宓身边的艾古小虫瞧。

“哎。。。要不是你，艾古不会把小渊忘记的。”她又叹了口气，语气中不无哀怨。苏宓怎会不晓。不少动物都有这样的习惯，那就是把第一眼看见的生物当成自己的母亲。这艾古小虫如此稀罕，这女孩想必是很宝贝了。却是给她歪打正着，碰上了它卵化的时期，给误认成了饲养的人。

苏宓连忙说，“你不是有法子让它认回你吗？还忧愁什么？”

“那。。。倒也是。”小渊乜了苏宓一眼，歪着头打量着对方。她头上的水晶吊饰便斜斜的垂在脑袋上，显得非常调皮又可爱。罹人的衣着有许多植物的图腾，并且将人包裹得很严密，带着些禁欲的味道。她们信仰大地，拜大地为父母，养殖毒物和蛊物，认为那是大地的精魂。

苏宓注意到竹楼四处都很安静，屋内摆设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饰品，看来就只有这个女孩住在这里。

“你是犯人吗？怎会逃到养殖园里来？”小渊问道，还没等苏宓回答，她又立即否认。“不对呀，哪有这么白净健全的犯人？你身上也没蛊的味道。”她一边摇头晃脑地思索着，一边摆弄着一套精致的银制小刀。

“我。。。我是来这儿寻药的。”苏宓如实说道。
“噢。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婆婆说过，罹谷仙草繁多，外面的人，凭着贪念，不管多危险，每年总要闯进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你也是那样来的吗？”小渊继续笑眯眯的说着。

“我。。。我只是想救人。并没贪图谷地里的宝贝的意思。希望小姑娘不要误会。”苏宓急急否认，在小渊的注视下有些坐立难安。

“呵呵。。。你很怕我？”小渊眨巴了下眼睛，笑声似银铃般悦耳。

苏宓微蹙眉，不知如何回答。她。。。确实要承认，自己对这个有着怪力的古怪女孩，心存忌惮，不敢妄言。

“麻药快好了，你就喝多些，一会也不会那么疼。”小渊回头望了眼过道，见白烟袅袅，自己方才煮的药应该已经沸腾了。

“麻药？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苏宓瞪着女孩手里的银质小刀，心底的不安彻底放大。
“放心，我也不会吃了你，比那沉香树要可爱多了。这艾古只记得你的味道，我要取你身上一样东西，这样，它便不会总跟着你了。”

“你要取什么？”

“一小块骨头。”小渊笑得甜蜜，手从袖中拉出万千条剔透的丝线，将欲要逃跑的苏宓束缚住。“就腿上的怎么样？髌骨如何？用来做链子挺好看的。还是手上的呢？你选吧。”她单手将苏宓提起，丢到一边的草席上，一副和你商量的样子。
“小渊做过好几回挖骨了，你放心，死不了的。”小渊见苏宓脸色惨白，忍不住安慰说道。这女人和她无冤无仇，只是。。。抢了她的艾古就太不应该了。取她一块骨头，让她长长记性，让她别总打罹谷的主意。“一会事情好了，你就从这个后院出谷吧。要是等到蓝鹦来了，你就出不去了。呀，那还是不弄腿上的好。还是取你手上的吧。”

苏宓咽了口唾沫，让自己不颤抖的那么厉害。她身上缠满了银丝，越是挣扎，越是紧贴，勒得她全身都疼。她开始在想，自己来这儿究竟是做什么的？她瞒着白瞳偷偷前来罹谷，非但没有找到关于心蛊的事情，还陪上自己一块骨头。。。她就要残废了吗？

“不。。。。不要这样。我没有答应你这样的条件。”苏宓奋力挣扎，对方却不管不顾地把麻药往她嘴里灌。一挣之下，麻药洒了一地，弄脏了两人的衣裳。小渊的脸色明显变了，拿了一块抹布就塞紧苏宓的嘴，免得一会过度疼痛让她咬舌自尽了。罹谷虽让人胆寒，却不是能胡乱杀人的。她们有她们的规矩，除非对方触犯了她们的神或是对方是朝廷发放下来的罪人可以随便处置外，其余人，她们并不可以随便的剥夺她们的性命。所以她还不能让她死。毕竟她是艾古承认的主人，而且。。。她并没偷取罹谷的药物。她没有理由杀她。不过，给些教训给她倒是可以的。

“你把小渊的衣裳弄脏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的髌骨。”她幽幽说道，大眼里涨了雾气，似乎很是委屈。她手上的银质小刀便同时落在苏宓的膝盖上。

苏宓瞪大眼睛，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嘤呜声。尖锐的疼痛忽然而至，让苏宓惨白的面容几近扭曲，豆大的汗从额上流出。所有的痛楚却呼喊不出来，她拼命的扭动着，不管身上的丝线有多紧，不管那把小刀是否会划错地方。但是不管她如何挣扎，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被人划开了，裂骨之疼，让人心胆俱裂。她疼得麻木了，便没了挣扎，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抽搐。一双明媚的眼从澄澈渐渐泛灰，然后晕厥了过去。

“呀。。。我还没挖出来呢。怎么就晕了？”

“你醒醒。。。这珠子是哪来的，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

“喂喂。。。你到底醒没醒？你是来找老怪的吗？”小渊手里拿着一颗晶莹的白珠，此珠子正是当日李信赠予苏宓的。也即是。。。东来人之一的黄家的家传之宝——月香珠。李信赠珠时，只是为了旁敲侧击，让苏宓带着这敏感的东西给黄逸看。从而吸引黄逸的注意，确认黄逸的身份。黄逸当时发现了月香珠也不敢声张，或是露出不寻常的举动。只是小心翼翼的将珠子缝在苏宓的钱袋里。方才苏宓挣扎太过剧烈，珠子滑出钱袋，从她袖口中掉落了出来。也正是这颗珠子，挽回了苏宓的一条腿。

只是苏宓意识昏沉，听不到小渊不停的叫唤。也听不到后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感慨而激动地唤她。。。苏宓昏迷了七天。这七天里，罹谷来了新的访客。






第52章　物是人非重逢时1
在昏迷的日子里，苏宓噩梦连连。似乎迷失在一片白雾里，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去路。她在梦中唤着略，可是却没有任何回音。她如此害怕惶急，表情痛苦而苍白。

桃夭般的男子，一身素净，斜斜地靠坐在她的床头，怜惜地看着她。她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却是喊着别的男子的名字。他的身上带着慵懒随意的调调，神色却是有丝疲惫和苦涩的。三日前他便来到此处，找到了当年逃逸成功的东来后人——全添，也是马月昭真正的生生父亲。他早便知道当年的马家庄便是收留全家的人，而全家所存的东来遗宝便藏在这罹谷之中。所有事情都如预期所想的顺利，接下来只要找出遗宝，交给周略，他的使命便完成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看到苏宓。而且还是一副憔悴受伤的苏宓。他从没想过，两人几个月未见，再次重逢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她苍白脆弱的躺在草席上，左膝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有隐隐的血迹。他愤怒地朝那名唤小渊的女孩质问，若不是全添阻拦，他或许真会脑袋发热，而捏死那个饲蛊的女孩。她怎可将他的苏宓折磨至此。
待稍一冷静，他又开始疑虑起来。
她不是被白瞳带走了？怎么会独自来到了罹谷，难道她与全添有什么联系吗？不，她不可能和这场斗争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东来是什么东西。她一直以来都和白纸一样，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并没有牵扯到他们的利害算计中来。那么。。。她来罹谷的唯一解释也就只有这个了。。。为了她心爱的男子而来。。。这个认知，让徐青岚心疼如割，嘴角却偏是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黄逸，月昭，你们和全伯伯先去休息吧。你们的姐姐由我看护着。”他打发开马月昭和苏黄逸，让他们两人先去补眠，自己则亲自看护起苏宓来。日夜来的航行，他亦是极度缺乏睡眠的。只是，现在让他如何安睡？

徐青岚的手紧紧的握着苏宓的手，却如何也温暖不起来。她还在高烧，身体一直没有好好的调理。她无意识的唤着略，声音哀戚惶急，像个溺水的人儿，在寻着救命的浮木。他本该生气的。以他的骄傲，他本该将她弄醒，再狠狠的骂她一顿。你这个蠢女人，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为了他，当真可以连性命也不顾吗？你到底置我于何地，你到底心里有没有一个我可以栖居的角落。。。哪怕只是一个角落也好。不要，不要再唤他的名字了。我的脑袋都快给你吵炸了。他心底窝火的争执着，却发现自己的挣扎更似可怜的乞爱之人。在她面前，他向来没有那些骄傲，他该是卑微的。他第一次如此承认自己的卑微。他从不敢在她醒着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神情，露出这样的举动。他不想自己变成一个乞爱的傻子，不想自己的尊严骄傲在她面前崩溃。可现在，他要承认。承认他心底对她的爱恋。四个月零五天的分隔，已经将他的耐心折磨殆尽了。他急需见到她，急需她的笑靥和拥抱来充实自己的心。尽管这样的爱恋，会遭到她的拒绝和嘲笑，他亦不在意了。他不想成为第二个司马虹，一个不敢爱，不敢恨的傻女人。

“略。。。我怕。。。你在哪？我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苍白无助，朝着温暖的地方拱，下意识地将脸埋到了徐青岚的怀里。

他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一个俯身，吻住了她。将她所有溢满思念的呼唤都淹没在那个吻里。她的唇布满苦涩的药味，因为发烧，唇滚烫火热。他似乎也被那样的滚烫点燃，呼吸都开始灼热起来，神智迷醉，只懂得追逐她的唇舌，让她不再说出那些让人伤心的话。他的吻急切，却又生涩。想他徐青岚一生，自命风流，游走于花丛月下，却是个不懂如何爱人，如何亲吻自己心爱女人的傻子。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吻过一个女人。那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笨拙的吻会惹她不快。

不知过了多久，为了不要真的憋死她，他不得不离开她的唇。他怔怔地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因为激烈的吮吻，她双颊带着酡红，唇似红花，是被宠爱出来的娇嫩色泽，别样迷人。一股邪火便从腹下飞窜上身，让他坐立难安，神思不属。

“该死，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徐青岚低斥一声，随即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