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才通天- 第38部分

院外很宽阔，四处种植了西域特有的植株。苏宓注意到，所有奴仆丫鬟都对白瞳很是恭敬，而白瞳也对这所谓的‘静王府’很是熟悉。

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假山前。山石按照一种特定的规律摆布，让人看了容易产生晕眩感。“别看太久。”白瞳侧着脸嘱咐道。他迅速地在几座山石上敲击，随后那山石便似得到命令般自行移动，退开了一个窄小的位置。那种让人晕眩的感觉褪去，苏宓这才细细打量周围。

山石中间，窄小的位置里，隐约看见一扇门。她疑惑地望向白瞳，只见他已经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进来吧。”他瞥了苏宓一眼，淡声道。

苏宓望向那扇门，朱红色中带着暗紫的纹路，精美繁杂的龙纹把手。忽地她感到一阵熟悉。那门的花色和她穿越前在古董街上见的木门一样。（第一章中提及。）她急步走下，紧跟着白瞳进去。门内是一片漆黑，两人方一进去，那扇门便自动关合，内部的空间就更不透光了。
“下面是楼梯，小心点别摔着了。”白瞳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牵起少女的手。

苏宓在一片黑暗里只感觉到阵阵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有着海水的味道。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这地道是通向海边的？

白瞳点燃壁灯，苏宓这才看清周围。洞底的墙壁上画满了古怪的符号，有点像。。。。有点像她那个世界的数学公式。她惊奇看着墙壁上的字符，眼睛瞪大，满脸不可思议。她的手带着轻颤抚上墙壁上的字迹，用指尖沿着那些符号一边一边的描画，生怕自己看错了眼，而要用触觉来印证。

白瞳看了苏宓半响，并不催促她。反而心中更笃定了一些事，白皙的脸上带着诡谲的笑意。
“这便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苏宓喃喃问道。她细细地看过每一个公式符号，心中像被掏空似地，整个人有些恍惚。可很快，她便又想明白过来。在她自称为东来人时，特意去查过大周的史书。史书上所讲的严国师以及孙皇后对大周影响最大。她们所发行的政令和律法，隐隐中都透着些法治以及重商的色彩。再加上他们所著作的书籍以及一些礼仪言行，都深深让苏宓怀疑，对方是否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而这岩壁上的东西，想必也是他们留下的。可是，留下来又有何用？她总不能通过这些公式找到回家的路。并且，他们那些过来人不也是客死异乡吗？她又怎有办法利用这些回去呢？想此，激动的心也便沉寂下来。

“不仅是这些。你随我来吧。”白瞳继续前行。两人走到梯子腰部便听到隐约的海涛声音和人流的脚步声。
苏宓感觉空气愈加的湿润，带着淡淡的咸味。等走到楼梯尽头她才发现，洞底的腹地竟然非常宽敞，中心便是一汪海水，连通着外部的西海。数十盏灯柱围绕着中心水域，映着水面，整个洞底倒是明亮。水域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铁船，数十名工匠水手模样的人正在铁船里工作。见到有人过来，紧接着就有人出来查看。

白瞳挥了挥手，将欲想迎过来的人止住，示意其继续做自己的事。

苏宓惊讶地望着眼前巨大的铁船，竟是连连退了几步，眼神比见到外面写满字符的墙壁还要惊讶。若她没有记错，铁在大周来说是极为稀罕的金属。只有顶尖的兵器的含铁量比较高。而这艘船，金属光泽柔亮，怎么看都似一种超复杂的化合铁。在这生产力如此落后的大周，怎能提炼出这样高精密的材料呢？难道这也是东来人所留下的？
“这是当年东来人所乘坐的铁船。”白瞳适时地解答了苏宓的疑惑。见苏宓久久不说话，他回过身去，打量身后的少女。

她明媚的眼因为惊讶而睁得大大的，樱红的唇微微张开，苍白的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粉色。少见她冷淡的脸上出现这样娇俏的神色，白瞳不禁轻轻一笑。走上几步，牵起少女的手。素手宛若无骨，冰凉纤细，若上好的美玉。见苏宓没有挣开他，他烦躁的心仿佛平静下来，心底微微一漾。
“上去看看？”他询问道。苏宓怔怔的看了看他又回过头去看那艘铁船，缓缓地点了点头。

船上的水手放下了铁梯，白瞳扶着苏宓一步步上去。

铁船上所有设备都在做着维护，虽然隔了百年之久，却依旧焕发着漂亮的光泽。一看就知道在维护上花了不少心力。船分上下五层甲板，共有三十多个船舱，白瞳领着苏宓走进船楼的其中一间船舱。
那间船舱门口竟挂着一个略微生锈的门牌，用了繁体和英文写着‘控制室’三个字。
控制室里，精致的机械转陀和精密的航海仪器一应俱全。那冰冷的带着极度理性思维的器械赫然出现在苏宓眼中。她急步走前去，细细查看那控制室里的仪器，脸色忽青忽白的变换着。导航仪，定位仪，检测器，传声器，雷达，收音机，传真机。。。。虽是旧款，用途和方法她却是知晓的。苏宓伸手摸过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仪器，心底感慨万千，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如何使用？”白瞳紧盯着苏宓的神态，却发现她秀眉微蹙，满脸郁色。

“就算知道，也用不了。没有燃料，没有电，这些东西形同废铁。”苏宓淡淡回道，心底像从天空落入地下一般，涨涩难受得厉害。

“这些仪器以何为燃料？‘电’又是何物？”白瞳继续询问着，心底的震惊不下于苏宓。因为太过激动，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苏宓的手腕，那白皙纤细的腕上便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紫。

苏宓忍不住蹙起眉头，挣开他。“怎么？你想启动它？”
“对。这本就是我先祖留下来的东西。作为子孙，我自然有义务要知道如何使用它。”
先祖？苏宓这才注意到白瞳激动的神色。当即也忆起那日马车上，他对自己宽衣解带露出东来图纹的事情。一想到那个蓝色浪纹的图案，苏宓便心底一阵熟悉，隐隐觉得在哪儿见过。“我又不是学船的，我哪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启动。”
“你当真不知？”白瞳眼中闪过焦急之色，紧迫地向苏宓走近一步，逼得苏宓连连后退。“这于我非常重要，请你再仔细想想。”
“连你这个东来后裔都不知道，我又怎会晓得。”她被他逼到墙角，被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感觉到男子情绪不稳，苏宓也不敢乱说话。
“那你方才所说的燃料和电又做何解？你分明是知道一些东西的。”白瞳笃定道，修长高大的身躯将苏宓锁在了窄小的墙角边。他变成正常体态后，似乎更加霸道和狠厉了。苏宓的手腕还在隐隐发疼，对着现在情绪激动的白瞳却是敢怒不敢言。见对方已经认定她知道一些事情，那她便如实相告好了。
“那是启动这些东西的必备品。有了那些东西，这堆冰冷器械才能运作起来。不过，就算你备好了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如何启动这艘船。”苏宓淡声回道，心底微微的叹了口气。她话语虽是平淡，但内心何尝不是激动澎湃呢？这毕竟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产物呀。若，真可以将这铁船驶出海洋，她是否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呢？说不激动，不感触，是骗人的。
白瞳咬牙，沉吟片刻，继续问道：“苏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你会知道这些？”

“我？或许我们真的是同乡人吧。”她嘴角有丝苦涩的笑意。她是何人，这种问题实在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曾经苏宓因为自己是个异乡人而感到无限的孤独，想不到，竟真有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而来的人。虽然，他们和她隔了近百年。而且，他们竟在这片大陆上有如此巨大的作为。相比较下，苏宓韬光养晦，极为低调。只是，到最后，还是因为这样一层身份而受到他人的猜疑。

“你的意思是，你是从东来而来？而并非是东来后裔，是吗？”

苏宓极缓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白瞳如此诚实。只是因为害怕对方吗？不是吧，她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对方不会伤害她的。虽然白瞳是为了利用她，而将她困在此处。但此刻，见到男子一脸苍白，面对她时既是期待又是恐慌的神色。她竟不忍心去责怪他。此刻的白瞳是多么脆弱，比之他回到孩童身体时还要易碎。
东来，一直是白瞳心中的梦，也是他心中的伤。
他在见到苏宓点头的一瞬，竟是激动地拥住了少女。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生怕她下一刻便又消失般。他的心跳很急速，每一次跳动都震荡着一种喜悦。
“苏宓。你也想回去的？对吧？”他闷闷的声音从苏宓头顶传来。她僵直在他怀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用力的撑着身子，让脑袋不闷在他胸口，好透口气。
“松开我。我快给你憋死了。”
白瞳连忙松开她，琉璃般柔润的眼眸细细地看着她。苏宓给他看得一身不自在，却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的。

他乡遇故，能不惊喜吗？

苏宓也勉强的扯出丝笑容，不再冷脸相对，面对白瞳的问题只是保持着一种心情复杂的沉默。

两人在控制室里又坐了好一会。苏宓将所有的仪器都看了一遍，还在其中一个橱柜里发现了一个小巧的密码保险柜。

“知道密码吗？”
白瞳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当年曾祖父将密码告诉过两个人。一个是祖父，一个则是交接海军兵权的秦老将军。只是这两人都过世了。”

“秦老将军，秦朗吗？我听说过他。他们一族死得蹊跷。”苏宓忆起在一本野史上看到的秦家传。秦老将军秦朗战功赫赫，到了晚年却弄出勾结外邦的臭名，最后被剥夺了爵位。这就罢了，全族人竟还被江湖人士斩尽杀绝，并美其名曰为国除害。当时的帝皇也并未追究，甚至还将此事掩过去了。苏宓若没记错，这秦家一事和白家也有关。当时的白家当家老夫人还曾出面作证。

白瞳的脸色微微一变，忽然一手捂住额头，似乎很是难受。

“你怎么了？”苏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无碍。”他摇了摇头，敛着眸子。忽地他又似想到什么，那双原本因为失望而沉寂的眼立即又明亮起来。
“对了，先祖严欢还留下许多书信以及小札，或许你看了会有新的发现。”他不由分说的拉起苏宓，从控制室走到船尾的一间置放书籍的船舱。面对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的行为，苏宓也不道破。只是随着他，来到了那个藏书的船舱。
放书籍的船舱极大，共有八个书架子。书架旁边还有一张软榻，和一张书桌。苏宓被满眼的书籍看得心底一动，开头并不抱太大希望的心也开始雀跃起来。或许。。。或许真有机会。
白瞳似也看出了苏宓的心思，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他牵起苏宓的手，语气有种近乎誓言的味道“我负责寻找燃料以及你所说的电。待你弄清楚了操纵之法，我们一同回去东来。”

苏宓微微一怔，眉头轻蹙。还来不及拒绝，白瞳已是自顾自的开始感慨起来。“我幼时常听曾祖母说起东来之事。本以为有生之年，是回不去的了。苏宓，幸而让我遇上了你。”

回去？能回去吗？舍得回去吗？
回去原来的世界，能见到父母朋友，可以继续自己的学业，完成理想。这对苏宓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呢？

只是，她的心为何一想到离开大周，便如此涩疼。

是因为不舍离去了吧？她的心早就在这儿扎了根，有了她牵挂的人。可她明白，自己的心思此时不能和白瞳说。要不，他铁定是不放她走到，或许还会让他发怒。

苏宓只是轻轻叹息，良久，开口请求白瞳给她回滁州一趟处理牵挂在心头的事情。白瞳那时心情正振奋高兴，已是下定决心和苏宓一同寻找进入东来的航道。他当然也希望苏宓能将大周的事情整理妥当，能离开得毫无牵挂。前面他亦应承过苏宓让她回滁州，此时又见她并未拒绝自己的邀请，便下意识地认为她同意了。
“好。我自会安排人护你回去。你就尽快地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吧。”他眉眼里尽是笑意，原本笼罩在身上的阴冷戾气也一扫而散。

苏宓怔怔的看了他半响，心中却是阴沉下来。她的真正去向，只随心之牵挂而走。面对白瞳一腔的热情，她只能辜负了。






第49章　陌上花开待缓归1
那日铁船一会，苏宓和白瞳一直到傍晚才出地洞，两人神色都有些疲惫。白瞳坚持送苏宓回院子，两人又一同前行了一段距离。
还未走进房间，便见一丫鬟疾步跑了过来。
“白少主，苏姑娘，静王于风楼设宴有请。”

苏宓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六王中的静王府中。只是不知，这一人是否和兰王郁徵一样，有狼子野心。

白瞳倒是欣然的模样，很是自然的牵起苏宓的手，领她一同前往风楼。

风楼在静王府西面，那儿时常吹拂着海边的微风，能望到海岸的一角。楼上只坐着两个人，一褐色深衣男子以及白雅云。他们两人见到白瞳和苏宓到来，也停止了交谈，眼神含笑地望了过去。

“哥哥。”白雅云首先迎了上来，含笑的眼在白瞳和苏宓相牵的手上一略而过。

苏宓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手立即触电般甩开白瞳的，随即弯腰对静王行礼。
“草民苏宓，见过静王殿下。”
“苏姑娘不必多礼。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也就随意吧。”说话的男子正是静王郁洋。他约莫五十多岁，按辈分算，算是当今圣上的从伯。但他的气质和模样却和郁徵，郁衍给人略显阴柔的印象截然不同。郁洋一身褐色的玄纹深衣，脸长得方正刚毅，留着一把长髯，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和豪爽。他早年还参与过边境少数民族叛乱的战争，被封为平洋将军。郁洋举止间透着一股军人的克制和严肃，即使笑，也容易让人感到紧张。

苏宓对郁洋的印象却是非常好的。原因无它，只因为郁洋和她的父亲有几分相似，自然也觉得亲近了些。

四人坐在风楼，白雅云和苏宓都很安静，只是不时插上几句话。大部分时间，只郁洋和白瞳两人谈天说地，说得不亦乐乎。

“白瞳啊，你带苏姑娘看过铁船了吧？你们如何想的？这船有可能启动吗？”
白瞳看了身侧的苏宓一眼，只见她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将军放心。启动的几个条件已经知道了。只需将军将这些备好。”白瞳将一张叠好的绢纸递给郁洋。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