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才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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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才通天-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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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可笑的祭祀举行?这样根本解决不了天花,只是又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罢了。”苏宓有些恼怒了。她还以为李信会和她一样愤怒地去阻止那场祭祀。眼见祭祀的队伍越走越远,苏宓恨恨地看了李信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李信望着自己的手,有些恍然若失。他是为了保护她,她为何还这么生气?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值得她如此愤怒吗?他实在想不明这个女人。毕竟,在李信心目中,人命这种东西,多一个少一个,不足怜惜。唯一值得他珍惜的,只有苏黄逸,那个和他命运紧紧相连的孩子。
“他们不会听你那些想法的。不管有没有用,祭祀开始了就停止不了。”就算居民们明知祭祀并无什么用处,却还是希望能将灾祸转嫁到祭品身上,从而减少自己的痛苦和不甘。人就是真么丑类的。李信一半的脸埋没在黑暗之中,露出冷冷的笑意。
苏宓沉默半响,抬起了明亮的眸子直视李信。
“不管如何,我要试一试。”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坚定那么无畏。似乎前路再多困难也阻止不了她的行动。“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李信微微一怔,双眉蹙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苏宓不仅古怪,性子更是固执得像头蛮牛。

“试一试?失败了,会影响救治的工作,你懂吗?”他继续劝阻道。

苏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好主意般,对李信神秘一笑。
“我有办法,你跟我来。”
她拉着李信回到了落脚的院子。她从放药的仓库里翻弄很久,最后掏出一包‘月粉’,一种本来用于清洁用的粉末。这种粉末含磷极高,平时都是放在阴冷处保存,若是让它受热接触空气,极易自燃。

苏宓用包裹装好小小包的月粉。

李信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刚想询问,苏宓却道:“咱们出发。”
她将月粉分给李信,让他在人群里洒下。她则在靠近祭祀台的地方行动。

祭祀的地点是在马家庄的马家岭前。黑夜里的马家岭有股神秘的紫气,远远看去特别森人。
那座精致的红轿放在人工搭建的木架台上。整座木架台约有一米高,台底镂空,放了许多薪柴。

每个围观者手里都举着一个火把,看着木架台,脸上有着雀雀欲试的神情。似乎只有点上一把火,那个可怕的疾病便能远离自己。

苏宓和李信两人来到的时候,主持祭祀的马庄主正在对山神祈福。他脸上也是长满了天花的痘疮,连眼睛嘴巴都泛着血红的颜色。他还发着低烧,但是却依旧很肃穆庄严的站在高台上,振振有词的念着祈文。

“。。。。山神啊!为我们驱赶厄运吧!天花的肆虐,已经让马家庄变得惨如死坟。我马天翔为了表示敬意,特地为您献上了年轻的女孩儿作为祭品。请接收这份礼物吧。”他说罢,忽然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马庄主泛红的眼中流出了两滴泪水。他站起来,身形有些踉跄,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回眸望了那顶红轿一眼,里面的小女孩也正望着他。小小的女孩儿才刚满八岁,一张小脸恐慌到惨白。马庄主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扬声道:“点火。”
带面具的队伍开始轮流拿着火把点火,才上到第三个人,人群中忽然发生了骚乱。

“啊!鬼火。有鬼火!”火光下的人们忽然大叫起来,看着周围的树林。树林里忽然冒出了许多蓝色的幽光,接着木架台周围散出了更多的蓝光。
人群越来越恐慌,点火的人也停了动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边主持的马庄主也慌了神,却依旧大喊着镇定。

李信有些好笑地看着身边窃喜的苏宓。少女见成功引起慌乱,便扯着嗓子大喊“山神愤怒了!山神愤怒了!”

这样一个声音,让人群更加惶恐。面具队伍全都放下了火把,跪下来不断的以额磕地。

马庄主脸色死灰,一遍一遍的在嘴里念着话,诚惶诚恐的样子。

“快点熄火,若是火势蔓延到树林,山神会降罪于我们的。”李信忽然喊道,然后与苏宓相视一笑。两人似乎瞬间有了默契般,知道了如何让这群迷信的群众放弃火祭。

苏宓率先起身,奔到木架上试图将小女孩救出。李信则将面具队伍的人格在台下,为苏宓争取时间。
夜风下,火势又烧旺了些,苏宓必须赶快将她救下,要不是就自身难保。
小女孩被麻绳绑在轿内,脸上蒙了层红纱,只露出一双惊慌的小鹿眼望着苏宓。
那根拇指般粗的麻绳似乎就是要跟人作对般,任苏宓怎么拉扯,怎么绕都没有松动的趋势。但是她不能放弃,都走到这一步了。火势已经蔓延到台上了,围观的人群有几个拿了水桶试图扑火,但是更多的人只是恐慌的看着一切。他们惧怕神灵的力量,但也惧怕那血色的火光。

苏宓还是没有扯下绳子,轿内的小女孩摇了摇头,示意苏宓赶紧离开。

“很快就救你出去。咳。。。别怕啊。”
苏宓干脆用牙去咬结子,嘴角磨出了血迹。就在苏宓奋力咬绳时,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而她并未发现,而是继续专注地咬着绳子。

台下的李信有些焦急了,他看着眼前越来越旺盛的火势,无由来的心慌。木架台已经开始崩塌,火焰和烟尘让他看不清苏宓的情况。十几个面具人继续与他纠缠着,他眼神一暗,手中伸出一片银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面具的膝盖都受了一刀,难以站稳。再想纠缠李信时,那个少年已经冲进了火海。

“苏宓!苏宓!你在哪?”他用袖子掩着鼻,困难地在浓烟中寻找少女的身影。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找,都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木架台崩塌的更厉害了,发出了吱嗝吱嗝的碎裂声。他连连咳嗽,眼睛被烟熏得难受。随着越来越旺的火势,他心底忽然有股无力感,脚底每走一步便沉重一分。

“李信。。。”微弱的声音从烟雾里飘来。苏宓背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小女孩踉跄地走到李信身边。

她的嘴巴已经磨破,原本漂亮的头发被烧焦了几缕,脸上是浓烟熏出的黑灰。

李信眼前忽然一亮,疾步走前,将摇摇欲坠的少女抱在怀中。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忘了自己的角色,嘴角露出难得的真挚笑容。

红衣小女孩眼睛空洞茫然,她紧紧地躲在苏宓身侧。

李信将小女孩背起,横抱起昏倒的苏宓,从火台中一跃而起。刚一跳离,那座火台便崩溃了。所幸,伤亡并不严重。群众们都慌乱的散开了,面具队伍也逃得远远的。
似乎所有的悲剧和信仰都随着华丽盛大的火焰而消散。混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那个曾经一脸虔诚主持祭祀的马庄主。这场荒唐的火祭总算是告一段落。火焰会熄灭,天依旧会升起太阳,什么都没有改变。






第22章 眉目初露通天计1
火祭的草草收场,带来的是马家庄第二日的慌乱。本来就清冷的大街上更是少人出入。整个庄子弥漫着一种诡谲和紧张。
苏宓醒来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原本长卷的秀发烧坏了许多,发着焦味。她有些怜惜的抓起乱糟糟的头发,一低头,看到了躺在自己身侧的红衣女孩儿。
小小的女孩儿脸上满是惊恐,就连睡梦中都非常不安。她的手死死地拉住苏宓的袖子,任苏宓如何掰也掰不下来。苏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绪回到那夜的火场中。
夜风中的火焰狂乱的舞蹈着,带着浓烟和灼人的温度,步步逼迫着人。一个步履踉跄的身影穿过浓烟和火海,来到了红轿的一边。他脸上尽是天花的痕迹,连眼珠子都是血红的,模样甚是森人。可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慈爱和悲伤。苏宓那时正焦急地解着小女孩儿身上的麻绳。她一抬头,发现来的人竟然是马庄主,便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来阻止她的。可是对方的第一句话,却让苏宓愣住了。
他说‘月月,不要怕,爹爹来救你。很快,很快就好了。’
马庄主用小刀割开麻绳,将轿中的女孩儿抱出来,放到苏宓怀中。他的一只腿已经被木柱子压住,火焰迅速蔓延到他身上来。
他说‘姑娘,我的孩子就拜托您了。’他说的时候神色一片祥和温柔。可苏宓却知道,他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和背叛祭祀的后果。一个为了山庄愿意献上自己女儿作祭品的父亲,最后又为了救出自己女儿而牺牲自己的父亲。他的苦和难,谁能理解?

苏宓看着睡在身侧的小女孩儿时,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小女孩儿的脸蛋圆润粉嫩,眉眼清秀可爱,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她似乎在做着噩梦,呼吸有些急促,眼角还渗出了泪珠。

是梦见了自己的父亲吗?苏宓心里惆怅地想着。她也是小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那种痛苦她无比熟知。她忍不住抱起了小女孩儿,手轻轻的拍着小女孩儿的后背。她在她耳边唱起了温柔的小曲,表情像一个慈爱的母亲。渐渐的小女孩儿不再那么僵硬和紧张,小小的身子停止了颤抖,呼吸也平静了许多。

李信进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手里端着药汤,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躲在屏风的背后,悄悄地看着那个少女。她抱着娃娃哄娃娃入睡,嘴里唱着最温柔的歌曲。一种奇妙的宁静感和温暖感包围了他。他有些恍惚了,似乎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光景。

苏宓见小女孩儿睡熟了,便将她放开,准备洗漱一番。冷不防,一转身出屏风就见到李信,苏宓被小小的吓了一跳。大眼里满是惊讶和嗔怒。
“你吓死我了,进来了,怎么不哼声呢?”她抱怨道,然后接过了李信手里的汤药。
“噢。。。对不起。我。。。我见孩子还在睡觉就没有出声了。”他笑了笑,在瞄到苏宓凌乱的衣衫时,眼神有些闪躲。“你还是洗漱洗漱吧。一会还要到大堂要和几个大夫见个面呢。”
来了马家庄两日,苏宓还没正式露脸呢。她蹂躏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心底有些紧张。

头发烧成这样是绑不了发髻了,幸好没把脸蛋烧坏。苏宓对着铜镜皱了半天眉头。

李信笑笑,随手将自己的头巾摘下递给苏宓。“头发先用这个绑着吧。”他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房内淅淅沥沥的传来水流声,李信守在门口,嘴角带着轻笑。

李信的头巾上绣着繁杂的图案,带着点宗教色彩的模样。苏宓洗漱完出来时,头发被头巾束在脑后,整个人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英气和干练。
李信笑笑地看着少女走出。她带着他的头巾,发丝上染着他的气息和温度,他忽然觉得很高兴。

苏宓心情却低沉了下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三个大夫,各个资历和能力都比她强。她能让他们同意她的计划吗?不管如何,苏宓决定尽自己全力,不让自己后悔。一股斗志在她心中蔓延。

可是很快,她的斗志之火就被三个老头子的冷水浇灭了。

“想免费地给庄内的人接种疫苗?哪来那么多经费?”陈大夫讥讽道。
。。。
“人手不够,人手不够。这活干不了。”资历最深的柳大夫说话优哉游哉的,似乎颇不关心。
。。。
“就算干得了,现在这种状况,庄内的人也不一定待见我们。还是算了吧。”张大夫无奈道。
三个大夫的声音就像一群马蜂般围绕着苏宓的脑袋转。
“经费已由四大家族直接筹款。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而且疫苗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到了这个时刻更不应该放弃。”苏宓说道。却见几个老头子还是一副疑虑多多的样子。
“这疫苗还没有成功的案例,万一弄出事了怎么办?”
。。。
“我们前前后后在马家庄的人手只剩六人人,加上你们四人,也就十人。等下一批人来了再进行吧。”
。。。。
“马庄主才刚过世,估计这半月内庄内都会混乱不堪。再组织什么天花救治只会自招麻烦罢。不若晚些再做。”
。。。
大夫们似乎极为不愿尽早施展救治。他们三个是留在马家庄最久的大夫,也是唯一幸存下来没有染病死去的大夫。苏宓原本以为他们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意志才留到现在。却不想,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懦夫和胆小鬼。天天躲在安全的地方思虑这思虑那,却拿不出确实的行动来。

苏宓心底窝火,接着道。“这天花蔓延极快,我们若再拖下去。新来的人手就不是救治人用的,而是来处理尸体用的。我们一行四人早已接种了疫苗,在这两日内也频频与外人接触。我们不染病就是最好的证明。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一直工作。只要有体力的人都可以继续留着。”苏宓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是徐青岚给的执行令。苏宓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和伙伴交流的。可是无奈这群人太顽固和拖沓,只能用命令执行了。
“明日起,三名大夫轮流值班,早晚各一位。负责给患者治疗和给没有患病的人接种疫苗。没有轮到的大夫则要跟我一同前往患者家中,实行救治。”
三个大夫脸色都一变,有不服的,有无所谓的,也有苦着脸的。
不过,疫区工作,总算是落实了下来。
苏宓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回到房中时,身心已疲惫不堪。她点了盏豆灯坐在桌前开始给周略写信。只有这时候,她感觉自己是非常温婉娴静的。她有她最思念的男子。她想起他时,心底会非常柔软。
他过得好吗?
他的身体好些了吗?
他想她了吗?
许许多多的疑问围绕着苏宓。
她拿起毛笔,时而咬着笔杆,时而落笔写上一段。写到高兴处会抿嘴而笑,写到困难处会皱眉凝思。她将她的思念全都灌注在信中,通过自己稚嫩的笔迹来表达。

红衣女孩儿醒来时,苏宓还在写着。小女孩儿悄悄走到她身侧,小手拉住了苏宓的衣袖。

“你醒来啦?”苏宓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发,笑得温柔。
小女孩儿却只是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并不回话。

“饿了吗?姐姐给你弄吃的。”苏宓起身,拿了些点心给小女孩儿。“你叫月月是吗?”

小女孩儿接过干粮,茫然地咬了几口,却还是不回话。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洞洞的眼珠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外界的所有都被隔绝在那样一双眼睛里。小女孩儿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苏宓心疼的抱住了她。
“月月,哭出来吧。难过不能憋着,会憋坏身体的。”
小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她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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