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程梦叹了口气，“我毕竟是星月山庄弟子，岂能做如此无耻之事？！何况，程西也毕竟是我亲弟弟，我就算再讨厌他，也没必要置他于死地吧！”
“也不一定要让他死啊！”赵合道，“让他犯个能丢了这庄主之位却也罪不至死的错误不就好了？至于无不无耻嘛……所谓无毒不丈夫，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程梦仍然犹豫着，“……可是，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哎呀，说句实话，你现在又有什么呢？！”赵合忍不住道，“与其这样在星月山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如干脆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我好歹还是星月山庄的大弟子……也是爹疼爱的大儿子……如果有一天，爹发现我做了那样的事，一定会彻底对我失望的吧………”程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赵合没好气地道：“你真的觉得师父很疼爱你吗？！他难道不知道你样样都比程西优秀？他为什么就是要让他的宝贝小儿子来当这少庄主？！我看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你！！”
“………………………”程梦听了这番话，心中更是苦涩——事实上，这大概就是自己最大的心结吧。然而，即使如此，父亲至少也还会偶尔对自己温柔地笑，自己至少也还能多多少少感受到些他的关怀。如果连这一丝温暖也没了，如果有一天他只会用憎恶的目光看着自己，或者根本不再看自己一眼，甚至亲手将自己杀掉，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可话又说回来，也正如赵合所说，难道他的那么一点点施舍自己就该满足了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成为他最重视的人吗？！自己难道就没能力当这庄主？！“……好了，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第10章 第 10 章
由于前一日纪华的态度有所缓和（？），李远终究还是忍不住在第二天夜晚也去了他的居所。
这次，他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从纪华的房中传来。
“……哇！原来他还会弹琴？！”李远这才知道自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纪华原来也有此雅兴。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房间，从窗缝中窥探着那个正在如行云流水般抚琴的身影。
李远不得不承认，这模样和昨天初见他时一样美得摄人心魄——或者确切地说，那种专注的神情让纪华本就清秀绝伦的脸庞显得更美了。
不过，美则美矣，纪华的表情还是如此淡漠。甚至，还透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而且，这首曲调也是如此的伤感寂寥。
果然向他人封闭自己内心是件很孤单寂寞的事情吧？
“……咦？”李远忽听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忙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旁的墙后面。
“纪大哥！”原来来者是程西。他门也没敲就径直推门进去。“又在弹琴呀？这首曲子很美呢，你能不能也教我弹弹？”
“………！”听了这话，李远才知道程西竟然也会弹琴。早已听闻过慕黛精通琴技，他的形象与性情倒是和琴这种优雅的乐器很是相配，而纪华弹起这首忧伤的琴曲来也算是相当搭调，不过程西弹琴的样子……总觉得有点想象不出。
更令李远惊讶的是，纪华竟对程西温柔地一笑：“程少庄主想学我自会尽力教授，不过这首曲子不仅从技巧上不太容易，要体会其中蕴含的感情更是很难……”
“嘻嘻，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纪大哥是想说以我的水平学不会吧？”程西的笑容也十分澄澈，并无丝毫责怪纪华的委婉拒绝的意思。
“……………………”两人的互动情形让李远看得一时间有点呆住了——为什么他们在彼此面前的样子都会和本性差那么远？！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程西注意到了门外的异常响动，“给我进来！！！”
“……咳……”李远只好走了进去，“是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哎呀！原来是你这个弄坏我衣服不赔的小贼！！”程西当然还记得他，瞬间变了态度。
“……我才不是什么小贼！！”李远心里那个冤啊！“程少庄主可否别胡乱相称？！”
“呵~”纪华玩味地一笑，“原来李大夫还有当贼的历史？怪不得鼠头鼠脑的。”
“……这是第三种动物了吧！？”李远恨恨地瞪着这两个联合起来欺负他的男人。
不过纪华随即的态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程少庄主，李大夫找我应该是想要交流医术上的事，若是你没别的事，不如下次再来玩吧。”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程西也爽快地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纪大哥再见！”
“程少庄主再见。晚安。”纪华脸上又是刚才那种温和的笑容。
“……你们……好像很熟啊？”看着程西远去的背影，李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还行。”纪华点了点头，“一开始是他来接近我，我一直比较冷淡，不过他却锲而不舍……”
“等等！”李远惊愕地打断纪华的话，“你说那个高傲狂妄的程少庄主对你死缠烂打？！这怎么可能啊？！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接近你？！”
“说实话，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平常遇到的人都对他千依百顺，只有我不理会他，所以他觉得新鲜吧？”这是纪华能作出的唯一推测。
“哦………”李远有点明白了，但又有点不明白，“那我也不想理他，他怎么不来接近我？”
纪华抿嘴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比你有魅力吧？“
“切~不就是长得比我好看？”除此之外，李远可想不出来纪华还是什么其他魅力了。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喜欢研究男人的长相了？”纪华嘴角的弧线更加上扬。
“……你！！”李远顿时气结。
“好了好了，虽然玩弄你很有意思，但还是先放过你吧……”纪华说了一句让李远更加气得七窍生烟的话，然后转回了原本的话题，“我见程少庄主性格很可爱，又和我一样喜欢弹琴，最后终于决定和他交个朋友。”
“……性格……可爱？”李远对此可真是不敢苟同。不过，也许两个都很难相处的人凑在一起，就会反而意外地合得来？？——呃，这种原理真的解释得通吗？！“但你不是说你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吗？”
“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呵！”纪华忽然打住了原本想要说的话，话锋一转，“你是吃醋了吗？”
“……我吃什么醋啊吃！！”李远真搞不懂这个男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等一下！当发现他和程西的关系那么好，自己是真的有点嫉妒他为什么对自己就不能那么好吧？！呃呃呃，这这这……这应该不是吃醋吧？！只是但凡正常人都希望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礼貌一些而已！！
“你这人呐，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真是跟猪一样单纯得可怕~”纪华继续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辞，而且还用上了第四种动物。
“……………………”不过，李远这次却并未觉得生气，反而感觉只有这种时候的纪华才是最焕发着生命力的，不像他平时，虽然活着，却仿佛心已经死去了一般，“……呵呵，其实你还是喜欢和人交流的吧？不管是程西也好，我也好，你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不是挺快乐的吗？所以呢，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尝试和更多人交朋友，才不会过得那么痛苦………”
“……闭嘴！！”纪华却顿时脸色一沉，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自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自以为你已经把我看穿了吗？！你的意思是我平时活得很痛苦？！我告诉你！我只不过是稍微有些无聊才拿你打发时间而已！别太把自己当个人物！！”
“……好，算我什么都没说！”李远忽然也发现自己真的只是被纪华当成玩物而已，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对程西真心的欣赏与温柔绝对是不同的吧？！那自己又何必管那么多闲事！
“……………………”看着李远铁青着脸远去的背影，纪华的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第11章 第 11 章
正如叶雁澜对程西所说，叶雁沧的确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他对外宣称艾屏秋病了，特地给了他好几天的休养时间，每天都去给他上两次药，见他伤都好得几乎没有痕迹的时候，才提出教他功夫的事，“今天我们差不多可以去练武场了吧？”
“好的，师父。”艾屏秋当然没理由反对。对于叶雁沧这段时间的体贴，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激的——虽然说他也不会忘记，让他受伤的人就是叶雁沧。
“……对了，”叶雁沧一边和艾屏秋一起向练武场走去，一边柔声问，“这段时间也忘了问你，在这里吃得住得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艾屏秋如实回答道，“只不过饮食稍微比我在凤凰教时清淡了点而已。”
“……还清淡？”叶雁沧不禁苦笑了一下，“我已经专门按比其他弟子高的标准给你配备了，这可是我的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你第一天进来的时候吃了些什么你应该还记得吧？那可是油水很少的……没办法，这不是克扣你们，而是我们各正派上上下下都一向崇尚节俭。”
“………！”艾屏秋心中一惊，没想到原来自己竟被如此特殊照顾了，“吃什么都没关系的……不过，师父，我能知道您一共有几个亲传弟子吗？”
叶雁沧微笑着回答：“除了你也就是秦涛了。你是第二个。”
“……啊！”艾屏秋闻言更是惊诧，“……这么说，我岂不是很荣幸？！”
叶雁沧笑道：“有那么意外吗？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已经到了子孙满堂的年龄？”
“……呵呵，不是的。”艾屏秋忍不住也淡淡笑了笑。其实和叶雁沧熟悉起来之后，和他相处感觉还是比较轻松的。“的确，师父还很年轻，就算没收几个弟子也是正常的。只是师父您太厉害了，有时候会让人忘记您的年龄。”
叶雁沧笑道：“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爹娘都去得早，我要独当一面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可以，我也想在父母怀里继续撒娇啊……就像那个程西，他年龄也不算太小了，最近总听雁澜抱怨说，他的心绪还跟小孩子一样。”
“……呵呵……”艾屏秋不由得涌起几分羡慕之意。程西同样自幼丧母，按说，自己才是他们当中家庭最健全的一个。可自己感受到的温暖，却反而是最少的吧。
“说起来，你在凤凰教的时候都吃些什么山珍海味啊？”叶雁沧笑着话锋一转，“而且你到底是凤凰教的什么人？”
“……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艾屏秋回答得难免有些心虚，生怕叶雁沧又咄咄相逼寻找自己的漏洞。
“哦……”叶雁沧虽的确有种继续追问的冲动，但他又把自己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你看，前面那人是我妹妹叶雁沅。”
艾屏秋循声望去，只见前方花园的凉亭中坐着一个十分秀丽的女子，正专心地看着一本书。“那师父您带我过去拜见一下师叔吧？”
“好。”叶雁沧微笑着点了点头，就领着艾屏秋来到叶雁沅的跟前，“小沅，这是我新收的亲传弟子阿秋。”
“师叔好。”艾屏秋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好，无须多礼。”叶雁沅站起身来，冲艾屏秋温婉地一笑，然后对叶雁沧道，“恭喜大哥你又收到个得意门生……大哥的要求一向很高呢，这位阿秋公子一定有许多过人之处吧？”
“哪里，我什么都不会。”艾屏秋口中谦虚了一下，心头却在想，原来叶雁沧之前只有一个亲传弟子的主要原因不是年龄问题，而是要求太高。他之所以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应是被自己美色所迷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日子他对自己以礼相待，不仅毫无越界之举，连半句暧昧的话语也没有，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君子了。
叶雁沧笑道：“阿秋的天资的确很高，而且我一见他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上辈子认识一样。”
“唔……的确。”叶雁沅再次打量了艾屏秋一番，沉吟道，“就连我也对阿秋公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艾屏秋心想，若说叶雁沧的话是掩饰自己色心的托辞，那这位叶小姐也太会顺水推舟了，她又哪里会对自己有什么熟悉感呢？看来她是位对兄长十分尊敬的贤惠女性吧。
叶雁沧笑道：“那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公子’了，多生疏~”
叶雁沅微笑道：“好，那我以后也叫他阿秋吧。”
“不好不好~”叶雁沧却笑着摇摇头，“我们都是他的长辈，依我看应该叫秋儿才对！”
叶雁沅笑道：“阿秋的年龄看起来也不比我小多少，我可叫不出口。”
“可我叫得出口~~”叶雁沧把目光转向艾屏秋，“秋儿，我们还是别耽搁了，赶快去练武场吧。”
“……好。师叔再见。”艾屏秋因为这个称呼微微地荡起了一丝涟漪——按说，父母和兄长也可以叫自己“秋儿”，但却从未叫人叫得如此亲热过。
之后，两人就到了练武场。
叶雁沧开始指导艾屏秋从入门剑术学起。
他的方式倒是难得的温柔，要是叶雁澜看到了，一定会发出强烈抗议吧。
事实上，其他弟子对艾屏秋的嫉妒也因此而越来越深。
只有阿威是真心为艾屏秋高兴，在他“生病”期间也来看过他好几次。
不久后，叶雁沧去处理叶家堡的日常事务，艾屏秋独自一人练了一会儿剑，就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你们说，那个阿秋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一下子就被师父如此器重？！”
“废话！这还用说啊？！当然是他长得好看咯！”
“嗯嗯，我也觉得是……师父口口声声说他天资比我们高，我怎么没看出来？他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倒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难怪师父第一次见我们只找他问话呢！”
……………………
“……………………”远处的艾屏秋默默地听着这番对话，不由得十分不甘——为什么即使他到了这里，他人注意到的还是只有自己的长相？！难道自己真那么一无是处？！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这时，忽听得叶雁沧一声厉喝。
“……啊！！师父？！！”那几个小弟子见叶雁沧竟突然出现，连忙往地上一跪，“弟子们知错了！！”
“你们以为说声知错就够了么？！”叶雁沧冷笑道，“我跟你们说过，叶家堡有叶家堡的规矩！背后对同门师兄弟说长道短，甚至还侮蔑师长，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