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也愣住了。显然他原本以为尚书大人能说出更煽情的话，可惜眼前这人总是这么刹风景。他苦笑了一下，拉着十四到屋里的水盆前，给他细细的洗了手。“大人早点回来，我等你。”
十四有些恍惚，只抬头呆呆的看着银时的侧脸。
阿银给他洗好了，又拿布擦干净。他的动作轻轻，很会照顾人。
等都做完了，银时转脸看着十四。“大人……早点回来。”
十四微微张着嘴巴，点头。
银时声音低了低，往前一步，和十四额头相抵。“大人……亲亲我。”
十四垂下眼睛，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除了缠绵就是缠绵。
他微微动了一下脑袋，嘴唇触了一下银时的下唇。
阿银抿嘴笑了笑又说：“大人，叫我名字。”
“……”十四嘴唇动了动，突然抓住银时的衣角，呼吸急促起来。
阿银往后了一些，看着尚书大人无措的样子，慢慢收起了笑容。
十四低着头，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阿银安静的等了好久，终于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对，对不起……”
银时突然觉得好笑。十四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离开水的鱼，这样勉强的声音，还没等别人听清楚，便顺着空气消散了。
他又开始笑，心里却觉的冰凉。银时伸出胳膊，安抚似的拍着十四的后背，很温柔的说：“没关系。”
十四身子又开始僵，他被阿银抱在怀里，想挣脱，却力不从心。
他心里居然隐约希望有个人能一直这样抱着他，无论他做什么，那个人都会很温柔的说，没关系。
十四的脸埋在银时胸前，又说了一次：“……对不起，银时。”
阿银手上动作轻轻，低下头贴近十四的耳朵：“没关系……只要大人和我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
十四缩了缩，觉的自己要溺死在这怀抱里了。
皇上公布了今年科举的分配。
银时被分在行人司，正八品。这是个比较不错的地方，官小没权利，但是行人司主要负责在宫里面各个大人之间递条子，要混脸熟太容易了。
十四很满意这个分配。他又去找了长谷川，把阿银拽到了刑部，专门给自己递条子。
事情全都定下来之后，十四第一次主动热情的去找了银时。他和山崎偷偷去了万事屋，告诉阿银以后他是自己的下属了。
说这话的时候十四有点小得意，鼻翼都皱了起来。
阿银也挺高兴，他原本想自己考的又不是出类拔萃，去吏部登个记，怎么着也得等几年才能做官，却不想居然给了自己一个小官职。
“不过，大人，才八品啊，真小。”他咧嘴嘿嘿的笑。
十四半倚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小你也得好好干，明年可是要京察，你赶的时候不好，小心还没过瘾就被踹走了。”
阿银猛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干。”
银时知道自己这名次分到行人司实属正常，不管怎么说，算是实实在在考来的官。
十四往屋外看了看。山崎和那两个小孩在外面看着店，三个人年龄差不多，叽叽咕咕有说不完的话。他想了想，站起身：“走吧，我们俩出去逛逛。”
阿银也站起来，又凑过去捏了捏十四的小指，嘻嘻笑了几声。
尚书大人脸色又红起来，他想起前几天阿银啃猪蹄的时候。十四瞪他一眼：“就你事多！嘿嘿什么，赶紧走。”
银时笑的更欠揍，贴着他眨眼睛：“嗯。”
TBC
【银土】说爱你之前12
＇十四，我喜欢笔。你送我一支，嗯？＇
＇我用不惯狼毫呢，十四还是送我羊毫吧。＇
＇十四？你看，我用这镇纸做回礼好不好？上面刻了我们两个相识的年龄。＇
＇十四？十四……十四，你是不是会错意了？我只把你当弟弟看……＇
＇十四，我从未喜——＇
“闭嘴！”
“……主子？主子，主子，该起床了，等一下上朝呢……”
十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手心里都是汗。山崎在门外小心翼翼叫着自己，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忐忑。
……有多久没有做这个梦了？为什么突然又会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他坐起来，紧紧抓住被子。
“——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
山崎的脚步声渐远，他的心跳也渐渐缓和起来。
我。从未。喜
为什么又会想起这句没说完的话，明明那个时候自己因为害怕，已经硬生生打断了。
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他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他是那么的胆小。
十四一天都蔫蔫的。
银时明天开始就要进宫，他原本是期待的，期待他来刑部，守着自己。
……都怪那个梦，都怪那个梦。
心不在焉的扫着手里的文书，却心猿意马。尚书大人盯着其中一页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正在愣神，门突然开了。
“——大人？”
十四一跳，瞪着眼睛回头：“银时？！”
阿银的脑袋伸进来，见了十四，立即眉开眼笑。他走进来，悄悄掩上门。“终于找到了。”
十四忙起身走过去，细细看了看他，又把门好好关紧，然后拉他进来。“你挨个地方去闯了？”
银时点头，然后挺起胸给十四看。
尚书大人这才注意到他穿上了官服，虽然只是八品小官，这官服比起自己的显然简单了很多，但到底是沾了官气，阿银本就长得高大颀长，穿了这衣服更显的翩翩出尘。
——哦，不是翩翩出尘，是趾高气扬。
十四嘴巴一抿，右脸颊上浅浅的坑了一点。银时咦了一声，低下头去用指头去戳那小坑：“大人有酒窝？这么浅，不注意还看不出来呢。”
十四偏了偏头，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他抓着银时四下看看，问：“你带牙牌了没？要是被人抓到，我可不保你。”
阿银点点头，又去戳十四的脸，玩的不亦乐乎。
尚书大人躲不过，只好抓住他的手，脸色严肃了一点。“别闹，又不是小孩子了。进宫找我做什么？”
银时停下手，让他抓着。八品小官想了想，歪头也收起了笑。“大人，上午有人给我送钱呢。”
十四眨眨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对了，你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呢。”
他嘴角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有些揶揄的样子。
银时一听就急了：“我没收，你们做官的俸禄本就没那么多，可是你们都收黑钱。”
十四脸色一沉：“什么你们你们的，你不是官？！”
阿银撇撇嘴：“收黑钱的都是王八蛋。”
尚书大人一扬眉，语气冷了下来。“这话让你说的，还没进来就想先把自己撇干净？我们做官，额外收入是有的，要不然只有那么一点俸禄，谁养的起那么一大家子？下人是不是得拿钱请，人家又不给你白干。自家房子是不是得自己盖，还有吃喝玩乐，四处打点，哪个不要钱？这要是只靠那么点俸禄，谁过得下去。”
银时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出话。最后憋急了，一咬牙顶过去：“你们做京官的只知道和地方官要钱，地方官绝对不会自己出，那就压在我们百姓头上，你收了黑钱，还不是我们最底下的人剥了好几层皮才赚出来的？”
十四没想到银时过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吵架，只觉得心情又烦躁不堪。他知道阿银钻了牛角尖，按别人，他挥挥手就过去了，但眼前这人他却无论如何不想被误解。尚书大人脸色有些发红，一甩手：“行啊，我们是王八蛋，不过现在你也成了官，我要是王八蛋你就是小王八蛋，谁也跑不了。”
银时不服气，张张嘴还要说，十四烦躁的一扭头：“我忙着，你回去吧。”
阿银不说话了，只气呼呼的回身坐在椅子上，闷头生气。
十四本也不想赶他走，见他赖在屋里赌气，便也不理他，自己坐回桌前看案子。
两人各怀心事烦躁了好半天，阿银终于期期艾艾站起来，走到十四眼前俯下身：“大人……我错了。”
十四哼了一声，头也不抬。
银时想了想，有些委屈：“我不该来找事，不过我做了官，是不会拿黑钱的。”
十四动了动身子，手上继续写文书：“就你那八品的位置，谁能不长眼给你送钱。”
他语气淡淡的，虽然还有些讽刺，但已经不气了。
银时忙点头：“对，我就做我的小官，也不会收别人钱。”他顿了顿，又说：“……所以大人以后也别收钱了。”
十四皱皱眉头，终于抬眼瞥了阿银一眼。“你管的倒不少。我收钱办事，算不得黑钱。”
阿银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张张嘴，还是放弃了。他想回去坐着，但又转回来站在十四面前，晃着身子来回动。
尚书大人被他晃得眼花，搁下笔一扬眉：“你站好了，往那一杵跟个大虾，哪有官的样子。”
阿银见他抬头正眼看自己，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塞进十四手里。
十四低头看看，是银票。
他心里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敲了敲桌子：“干什么？”
银时不自在的摆弄了一下宽大的袖子，轻声：“既然大人说了收钱办事，那我也想求你一件事。”
十四觉的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了出来，想也不想便摔了那几张银票，纷纷扬扬散了满地。“坂田银时你钱不少啊。”
阿银摇头，声音大了点。“没，这是我一开始留着想考科举的五千两……现在用不到了，所以想——”
他截住话音，吭吭哧哧说不出来。
十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心里很堵，越看眼前的人越不顺眼。“磨蹭什么，说！”
银时一下也来了火，把地上的银票用脚踩了又踩。“我想把这五千两给那个什么白，我要他把小总还给我！大人说收钱办事，我现在又不知道那个白是谁，想求你帮忙把这五千两送给那个混账，不行吗？！”
十四一愣，刚要说什么，只见银时又抬脚去踩那银票。“你们做官的都没有好东西，抢我的孩子，收钱也不办事，都是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他后面说一个混蛋踩一下，最上面的几张银票上都是他的鞋印。
十四忙起身去拉他：“你这是干什么，总是闹小孩子脾气。”
阿银甩开他的手，眼睛居然红了一点。“大人喜欢钱，这些银票都给你好了！我说了喜欢你，你如果觉的恶心就告诉我，我决计不会缠着你。大人只是不松口，让我一直心里有希望，但又对我不好！你讨厌就直说，你就这么喜欢折磨人的？！”
十四眨眨眼睛，气极反笑：“你说说怎么又转上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上了，今天你非要和我吵架么？”
银时见他笑，心里更生气。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纸，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子。
十四拦不住他，最后抓了一下袖子没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阿银跑远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狼籍，抿了抿嘴巴。
下午山崎在宫门口等他，见十四出来，忙迎上去：“老爷你可出来了，银时他来家里了。”
十四嗯了一声，上了轿。“上午去的？他又不是稀客，你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山崎走在轿子旁边，有些吞吐。“嗯……对碍……他——他他，他——”
十四在里面皱皱眉头，训话：“磕巴什么，有话赶紧说。他今天也来宫里了，去咱家又偷什么玩了？”
山崎在外面半天没声响，十四也不介意，吩咐道：“小退，去万事屋。”
轿子抬了起来，晃悠悠开始走。
十四倚着车壁，心里想的都是阿银。他把那五千两好好捡了起来，上面的鞋印惨不忍睹，他只好又让下面的小官吏跑出去换了新的。
把这新银票还给他，他就高兴了吧？这孩子最爱钱，白扔了五千两说不定心疼的都要吐血了
“主子，我和你说个事，你先别气啊。”
山崎的声音突然□来，十四一回神，忙应声：“怎么？”
小下人在外面憋的脸色通红，再开口时声音细弱蚊蝇：“主子……银时今天是不是……生气了……他把那镇纸给摔碎了——”
十四心脏猛然一空，掀了帘子厉声：“什么？！”
山崎看着都要哭出来，下了好大决心才哭丧着脸继续：“除了镇纸，还有主子房里摆的那个花瓶，书架上的鹅卵石，抽屉里的那些书信……全都——”
十四脸色一下煞白。全都是白给他的东西，全都是。
……没了？
没了！
十四扶住车壁，死死咬着下唇。
“……他摔的时候，你们这些奴才去哪了？！”
山崎的声音有些抖：“银时把门从里面锁了，我们进不去。我原本想他是在和老爷闹新玩意，而且我以为银时不知道哪些东西是白大人给的……”
十四一捶座位：“你不长脑子么？！坂田银时什么脑袋，他天天往家里跑，我屋子里的东西只怕是他比我还清楚！每天我亲自收拾擦拭的就那么几样，就算他不知道那是谁送的，也看得出来那些玩意不一样！你们——你们——”
他气极，恨不得拿刀子去万事屋找那个人算账。
山崎在外面急的眼圈发红，只跟着车跑：“主子，你别气，都是我不好，你消消气。”
里面许久都没有声响。山崎等的害怕，刚要伸手去掀帘子，只听十四的声音轻轻传出来：“小退，我们去白府。”
TBC
【银土】说爱你之前13
白府。
皇上非常喜欢六年前的状元爷，科举过后钦赐了状元府给白，连门外的牌匾都是亲笔御赐。
十四站在白府门前，脸上神情淡淡的。他已经四年没有来过这里，门口的石狮子已经换了新的，比先前那个张牙舞爪了许多。
……他连从前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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