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一念成魔作者:相忘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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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一念成魔作者:相忘韶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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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这样就扮得了师哥?当我看不出来吗!”语调冷峭森然,杀意顿起。

“药怎么都洒了?还好我多煮了一碗”

清朗的声音传来,卫庄松了手,入目的淡白色人影一身温和静穆,浑浑噩噩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令他安心。

出乎意料的不再闹腾,乖顺地喝了药,拉着那人衣袖哑声恳切低语:“别走……”

“嗯,不走。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似锦繁花一夕散如雨下,飞红白蕊,烟霞夕照。

伸手,一枚花瓣落入掌心,盖聂抬目远望,可这片盛世晴光里,再不会有一个意气风发的黑衣少年折桃枝抛来,戏谑调侃一句:“宁可共载否?”

而他,也再没有机对他说:“与汝同车,何其幸哉”。

身不由己,己不由心。曾直言的心意,尽作、一场笑话。

“盖兄……!”看着盖聂眼底无半点儿求生欲望的深沉空寥,灰衣人惶惶无措。丽姬去世时,他亦是这般生无可恋的绝望,而盖聂、又是为了谁?

侧身望了眼镜湖医庄、摇了摇头,总归不会是为了蓉姑娘。沉思片刻,脑中忽然显一个早年见过、于盖聂并肩同行的人影,“卫庄。盖兄,你放不下卫庄?”

放不下又如何?当羁绊只剩下伤害,我还能做什么?还能、怎么做?盖聂闭眼,默然无语。

灰衣人晓得自己猜对了。可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此事、确实是个麻烦事儿。但他到底与盖聂不同,只颓丧了一会儿就又开解道:“我这辈子,已是覆水难收,只能一条道儿走下去。可你们之间并未到绝处,毕竟、你们都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盖兄,我盼着你好”。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

灰衣人虑了虑又道:“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盖聂顿步,转目望向东南、云梦鬼谷的方向,可是、那里早就回不去了,如小庄所说,天下虽大,已然没有他容身之处。“回咸阳”。

张良捂着乌青的手腕简直欲哭无泪,若非颜路来的及时,他这只手定要废了。

阖上门,在石案前坐下,颜路为他上药。

不知是疼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张良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依颜先生所见,王上的病症、可治否?”

颜路摇头,“外伤可医,心病无解。”

张良拧眉,“难道,王上会一直这样下去?”

颜路再次摇头,“或无药可救,或不治而愈”。

揉了揉疼痛不已的额角,张良隐约有些后悔放盖聂走,但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阴差阳错
咸阳地势偏低,冬天奇冷,夏天奇热。冷倒还好说,多穿几件衣服、燃几盆火也就是了,可一旦热起来当真是没法子,尤其到了三伏天,简直恨不能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冷水里,及至夕阳西下也不见热度消减。

嬴政姿态端正地坐在案前批复奏报,鹰眸微敛、面上是一以惯之的冷峭沉稳,身着素白单衫、鬓发以一条玄色帛带束了,随意而严整。

只不消片刻便有些难以维系了,抬袖抹了脸上腻湿的薄汗,没来由一阵烦躁。撒手丢开竹简,起身对着铜盆洗了洗脸。

嬴政是不喜与人亲近的,无论是寝殿还是政殿,如非必要从没有多余的人。此时,暮色四垂灯火煌煌,只他一人的宫室尤为安静,是以尽管脚步声很轻微,他还是听到了。

从容不迫地拿了帕子擦脸,转身便看到立在不远处的灰衣人。当视线触及灰衣人揽着的、闭目面色惨白若死的盖聂身上时,骤然变了脸,“你果真、杀了他?!”

灰衣人望了一眼似痛非喜神色复杂尤带几分狰狞的嬴政,很有些不明所以。且不说盖聂现如今还没死,如若当真死了岂不正合他意?做出这副模样,委实叫人不能理解。

不解归不解,却也未深想。如实道:“没有”。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盖聂,顿了一下又道:“倘若王上真心要他性命,大可不必费兵戈、只需任他自生自灭就是了,也算顾全了他的颜面、不枉君臣一场”。

“何意?”嬴政面色铁青,眸光冷得吓人,心中大乱。等不及灰衣人回答,疾步上前伸手探盖聂鼻息、气若游丝。呼吸一滞,扬声高喊:“传太医!”

原还担心嬴政猜忌,容不得盖聂,而今看来嬴政并非全然不念旧情。趁机为盖聂辩解道:“如果盖聂当真背叛了秦国,又怎会伤得这般重?分明是韩国使诈,使王上自废良臣!还请王上不要上当”。

说到背叛,嬴政脸色又是一变,呡唇、不置一评。

“拜见王上”太医匆匆赶来,肩挎药箱,俯身叩拜。

“把他放在榻上”嬴政挥袖一指,转目扫了眼太医,示意给盖聂诊治。

太医并非不识得盖聂,只是王上已明令削其上将军之职,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称呼了,稍一踌躇,禀告道:“气虚力竭,歇息半个时辰即可醒来”

闻言,被欺骗的感觉霎时袭上心头。嬴政侧目瞪向灰衣人,杀人的心都有了。

“只是,多年陈伤冗患已成固疾,此番更是五脏俱损、心脉受创,时日无多”太医把话说完,徒觉室内浮热骤消,一抬眼、就见一双堪比万年寒冰的冷眸盯在他身上。

“时日无多?!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太医一听,吓得呆立当场,反应过来连连叩头,“臣之所言句句实情,王上如若不信,可令他人复诊”。

灰衣人默默站在帷幔遮掩的阴影里,眉头紧皱。怪不得、念瑞为盖聂诊脉时会露出那副表情。

“命运即是如此,王上何须动怒”话音方落,一身蓝衣、素纱遮目的女子以俯瞰世人的高姿态,飘然出现。

月神!灰衣人不自觉将眉头皱得更甚,眼中厌恶不加掩饰。

嬴政却好似见到灵芝仙草一般,喜悦顿生。抬腿踹了太医一脚,“滚”。

拂袖走到月神面前,略显急切道:“你可有法子救他?”

让月神杀人,十之八九不会失手,让她救人、可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但她又岂会承认自己做不到?

神色不动,高深莫测地悠悠开口道:“盖聂活不过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是早已注定了的命运”。

呸!灰衣人握了握拳,委实看不惯阴阳家那一堆自命不凡、成日里装神弄鬼的人。说盖聂活不过今冬,他偏不信这个邪!悄无声息退出大殿。

嬴政颓然转身,看着这样的盖聂,再生不出怒意,灰衣人的话不由得信了七分。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是随时致命的隐患,根除、绝非易事。

“月神,你说、盖聂究竟有没有背叛孤?”话、虽然问出口,答案却不那么想知道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苛求的。

月神默了默,不敢一再让嬴政失望。从袖底拿出一个精致的青铜匣,打开、星空变换般的高缈之音缓缓流转、宛如天籁。指尖幻动,诡魅幽光自指间流泄,浮在床榻周围,迅速弥漫,顷刻覆盖了半个宫室,下一瞬消弥不见,一切如常。

“入无相幻境者,所见即所思。盖聂有无反叛之心,王上从旁一窥便知”言毕,月神自行退下。

七月流火,天气却未转凉。阳光烈腾腾炙烤着大地,行走在人流如织的长街,盖聂并不觉得很热,只明晃晃有些刺眼。

街道繁华,叫卖之声不绝。人来人往,或三五成群笑语绵绵,时有小童往来奔跑、稚语欢快,又有妇人抱子坐于门前懒懒晒着太阳……

盖聂执剑独自行走其间、面无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漫步踏上浮桥,桥下荷叶绵延绿波似海,扁舟荡漾。女子欢愉的歌声和着莲子清香遥遥传来,盖聂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值得自己停留的东西。

依稀晓得,大事已了,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略一顿足,又复前行。

盖聂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步不停地走着。路,越走越荒僻、越走越荒凉,心、反倒沉静下来。循着意愿,一往无前,一如最初追寻理想大道时那样。

高山大河,绿野黄沙,仿佛用尽了一生来跋涉。当他伫立在雾海漫漫的云涯上、亘古的长风迎面拂来,隐隐夹杂了谁曾说过的话,偏头、身侧空无一人。此一刻,盖聂好像有些明白。

“你在找什么?”

嬴政立在幻境之外,见盖聂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不停脚地缓步绕行,时而坚定、时而茫然,坚定时眸闪希冀、茫然时满是寥落,显见是在寻觅什么。

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盖聂依然如故,嬴政渐渐有些沉不住气,负手踱步近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你在找什么?”

闻声回眸

盖聂并不确切知道自己是在找人,见到了,才晓得原来他一直在找人;见到了,才晓得、找到了。

迈过一座座山,趟过一条条河,最终回到这里,最终见到这个人。绕是盖聂心如止水,此时此刻亦不免心潮澎湃。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他苍山覆雪般的白发。

来人一惊,本能地后退半步,满眼的不可思议。

盖聂顿住。唇畔一丝笑意苦涩至极。怎么就忘了呢?小庄对你的恨、何其深重,怎会愿意与你亲近!盖聂,终究是你妄想罢了。

正待收回手,徒然被人拉住手臂。

“盖聂,你在找孤?”虽是问句,话语里隐约带了几分笃定,沉敛不动声色的眸子渐染喜悦。

“是的,我在找你”盖聂向来诚实,他问,他便答。

抓在臂上的手骤然紧了紧,有些发疼。盖聂却乐意让他抓着,疼也乐意。

“找孤做什么?”

做什么?盖聂不晓得。只心里清楚,自己就是在找他。找了很久、很久,一腔情思爱恨不知该如何诉之于口,不知、该怎么说。顺势握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将他望着、千言万语尽融在这深沉如许的目光里了。

被凝视着的人自然是看懂了,依旧不敢置信一般试探着确认:“盖聂,你可是真心?”

“高天、阔地、乾坤、朗日,可证此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声快意的短笑逸出口,反手回握,“我心亦然”。

盖聂微怔,垂眸看向十指交握的双手,那一丝苦笑悄然淡去,欢喜徐徐漫上心间,当真笑了。

“你…,这些年,你并不开心”即使高官厚禄加身,你也并不开心。这些年,从未见你笑过。滞了滞,无端一声轻叹:“诚然,孤待你之心的确不纯粹,但已是孤所能给的全部了。你、可明白?”

怎会不明白。你要我背秦降韩,我、做不到。一百与一、别无选择。天下大义当前,一己私情只能舍弃。我也从不后悔。即便可以千百次重新来过,仍旧会是这个结果。

盖聂眨了眨眼、眼角微湿,晓得这大抵是个梦、不是真的。小庄、早已恨他入骨,岂有温存。揽臂将人纳入怀中,下颌枕在他肩头紧紧相拥,闭目无言。

倘若,你我还能这般亲近,便也只是这一刻了。

任盖聂抱着,未做挣动,心中惨然神伤。喉头滚动,哽了哽道:“余下时日,孤不会再令你做什么。留在孤身边——而今孤只有这一个要求了,此外、已别无他图”。


第40章 第四十章  冷暖自知

一声轻微的响动,沉厚的殿门被推开,殿外明媚的强光照进室内,透过帷幔薄纱照在盖聂脸上、人便醒了。

一名女使捧着碗浓黑苦烈的汤药置于床案,恭谨地低头传话:“太医诊断先生这个时辰会醒,王上特命婢子前来送药,望先生早日康复”

盖聂撑臂起身,认出这里是咸阳宫,而她口中的王上、即是秦王了。拱手道了句:“多谢”。

女使告退,门、再次关上,室内立时陷入一片暗淡沉寂之中。

未燃尽的一息灯火明灭点点,而桌案边却没有记忆里那个单手撑着下颚打盹、守着他醒来的黑衣少年。

往事如烟。深埋心底、长达八年的情致,再回首、已是面目全非、疮痍而已。

压抑不住的闷咳声声不歇、杜鹃泣血般的谙嘶暗哑,紧蹙着眉,面上一派隐忍的云淡风轻。

“盖兄!”灰衣人蹿步坐到床头递过去一杯清水,惫累青黑的眼睑明白昭示着前夜未得休息,偏精神极好,双目熠熠生光:“盖兄,蓉姑娘已无大碍,不日就会醒来”

这委实是个好消息。盖聂晗首,略略释怀。

“喏,念瑞先生给你的药”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到盖聂嘴里,余下的往他手里一扔,颇有得色地嘻嘻笑道:“医者父母心。念瑞先生气昏了头才说那样的狠话,哪会当真见死不救。蓉姑娘一经脱离性命之危,可不就惦记你的伤势了”

盖聂默然不语。念瑞态度如何,他岂会不知,此番求药怕是没少吃苦头。

习惯了友人的寡言少语,灰衣人自不觉无趣。偏头瞥见案前汤药,招呼都不打一个伸手端了浇在木柱下面,木头吸水,一碗汤药倒下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端倪,“也不知嬴政对你打的什么主意,他给的东西可不能乱吃。更何况那群庸医开的药,吃了也没用,还不如不吃呢”

“秦王来了”盖聂素来警惕,廊外脚步声起,便已察觉。

灰衣人迅速放下碗,纵身跃上房梁。

不多时房门大开,两排侍从依次而立,嬴政一身玄色华服踏步走进。

盖聂照例俯身一拜

“盖卿毋需多礼”嬴政弯腰把人扶起,抬眸看向盖聂带着淡淡笑意。

解下腰间配剑交到盖聂手中,“孤晓得渊虹已断,这把天问赐给你。天下第一的剑士,理当配天下第一的剑”

盖聂蹙眉,委实不明白嬴政此举何意。

见盖聂不接,嬴政略有不快,却也没有生气,只道:“自今日起,你便是孤的近身护卫了。有你在,孤何须带剑”。

前事一概不问,公然彰显信任。盖聂从不晓得嬴政竟对他笃信至此,默了一默,宠辱不惊地接过天问,拜谢:“谢王上”。

“不必言谢。孤信你的忠诚,亦信你的真心。”瞧着盖聂青白不减的脸色,少显起伏的鹰眸微一黯然,“歇着吧,孤不扰你了”。阔步转身。

盖聂愣了一下,晗首看着手中天问微微有些出神,但见嬴政如常离去、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妥,也便不甚在意。

灰衣人可没这么淡定,跳下房梁扯了盖聂衣袖焦心道:“嬴政没……没…怎样吧?”

嬴政之前是何态度,盖聂不知,他可是一清二楚!突然如此大的转变怎能不叫人疑心。原本听闻嬴政留宿直到清晨朝会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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