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又笑了！”
“我没笑。”
办公室处于教学楼的背光处，即使拉开窗帘也见不到多少阳光。室内只开了一盏灯，整体看起来越加晦暗不明。水谷忠坐在桌前，手里不时翻看着赤司刚刚给他的训练计划。
“你确定要这么做？”
赤司摊摊手：“做决定的是教练你而不是我。”
“是吗？”水谷难得地笑了笑，不过怎么看怎么有讽刺意味，“我倒觉得你一向不听我指挥啊。”
“你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和他对视一笑，赤司大咧咧坐到沙发上，右手支起下巴。这一系列动作可以算是不尊敬师长，不过他倒不担心水谷会因此发火。那个男人就像摊死水，除了胜利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激起他一丝涟漪。
“我能带给你胜利，所以教练适当的放权是有必要的。”
“不过训练量是不是过大了？有些二年级本来就不赞同你继任幸田的位置，说不定会反弹哦。”水谷看似为他担心，实际上就是等着看好戏。
“幸田学长他们不是正在为升级考试焦头烂额吗？所以根本顾不上篮球部。至于那些不听命令的二年级……”赤司弯起嘴角，“我会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
水谷拿了钢笔不时在资料上点着：“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篮球。”
“我一直都很喜欢篮球啊。”说得毫不犹豫。
“是吗？”他倒是在一本心理学的书上看过，承认得越快就表示越和所说的不同啊。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水谷拿起一页纸。
“这是下周外出集训三天的计划。”
“我知道，可多出来的这个三军又是谁？”黑子哲也，他完全没听说过。
赤司回道：“外出集训向来都是一军，这回让三军代表参加，说不定可以激励士气啊。”
他怎么觉得真正的原因不是这样？“他很强？”
“就目前来说，一点也不。”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会让他变得厉害。”
“挺有自信啊。”水谷在计划书上写了“同意”，“被你看上的人还真是不走运。”
“教练说话太不中听了。”
“你是为了让黑子哲也得到锻炼，才让他参加集训？”
“这个啊，只是一场挫折教育而已。”赤司说得莫测高深，连水谷都有点弄不懂他的意图了。
“经历挫折越多才能更快坚强起来，哲也现在还太天真了。他应该不知道出头鸟会被如何排斥吧，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他的反应。”
水谷了然地点头：“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
“必须胜利是吧？”赤司接口道，胜利是肯定的，不然他打篮球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被推到在地的黑子哲也看着眼前几张怒气冲冲的脸，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你们干什么？”
“喂，你才是干了什么？”围住黑子的几人都是二年级生，因为实力不济，很多同期队友都顺利升入二军，而他们还苦苦在三军挣扎，自然遭到过嘲笑。常此以往，心态就开始变得急躁易怒，特别见不得低年级的爬到自己头上。
黑子看着被擦破的手肘，皱皱眉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一军的集训会让你参加？”有人插话，语气一点不比那个二年生好。
“就是啊，外出集训从来没让三军参加过。就算要选也轮不到你啊，你有什么实力啊！”
“连投篮都不会的家伙想和一军一起训练？别做梦了！”
嫉妒心很丑陋，却是人人都无法摆脱的东西。之前谣传说黑子哲也认识一军的青峰，说不定会因此而升入二军。当时并没多少人相信，后来的升格测试黑子失利了，本来存在感就低，因为谣传而放在他身上的少许注意力也跟着消失了。
但是下午训练时，一军经理人橘竟然过来说下周一军的例行集训会让黑子参加，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黑子除了运球还不错，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加油，表现好的话会被特招进入二军，甚至一军。”橘意味深长地说完，留下一堆茫然的三军，欣欣然走了。
“所以我就说了啊，黑子和我们不同。”铃村太一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说不定还不只认识青峰呢，要是缠上新部长赤司，进入一军什么的就手到擒来了。”
他并不知道其实黑子已经和赤司熟悉的事情。
“我们这么努力的练习是为了什么啊。”铃村说得特别苦楚。
几个二年生心里越想越不舒服，总觉得黑子有可能就这么升到二军，甚至更高的地方。那他们咬牙在三军挣扎真是太不值得了，特别是这么个实力比他们还差的家伙。
所以训练完就把黑子堵在休息室，想问清缘由。也没真想动手，随意打架会被退部，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规矩，只是其中一人还是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参加。”
“哈，当我们白痴吗？”摆明了不信他这套说辞。
黑子叹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背到家了。青峰君估计已经在四馆等他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不耐烦。
Chapter 17
柔弱，至少在体型上柔弱的男主角，因为一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理由被同学欺负，这种事如果是发生在校园漫画里，那么必然会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一位高帅勇的男生来拯救他，打跑恶劣的高年级，然后把手伸给男主，说些“你真是太笨了”、“以后我罩你”……诸如此类的暧昧话语来奠定他身为第一基友，不，第一男配的地位。
而男主会在“我们还会再回来”的路人甲背景音里，对他微微一笑，就像是找到了长期饭票。
先不说漫画里为什么总把主角整得惨兮兮，而男配却永远是光芒万丈、天纵英才，但按照如上剧情来说，现在也该出现那句经典的“你们住手！”了吧，不过很可惜的是，黑子哲也没等到这一幕的发生，反倒是表现出的沉默更引发了对方怒意。
“喂，你哑巴了吗？”二年级依旧横眉怒目，貌似面前的黑子抢了他们女友。
有人提议：“黑子，你干脆明天去拒绝参加集训。”
欺负人有条固有铁律——欺负能欺负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欺善怕恶。在你欺负某人之前，有一系列工作要做，先是目测对方体型和实力，黑子面色白皙，身无四两肉，是最好的被欺负对象；再看对方的家庭背景，看穿着就知道他家不是有钱人，不怕事后被位高权重的家长找上门；最后看靠山，虽然听铃村说黑子和青峰是朋友，但是大家都抱持怀疑态度，那个嚣张的青峰怎么可能会和这人成为朋友？所以也不用担心欺负黑子后会有谁来帮他出头。
综上所诉，黑子哲也根本就是好欺负的范本，不找他找谁？特别是犯了众怒的现在。
“我不会退出集训的。”黑子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运动衫上的灰尘。
“哈，你说什么？”
他不介意再说一遍：“我说我不会退出集训。”
等人来拯救是最悲哀的事情，黑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脆弱。他不知道这一切是谁安排的，但却是个机会，一个和一军共同在一片球场上对练的机会。
“你们没权利为我做决定。”
几个二年生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人是不是天生脑子笨得搞不清楚状况啊。通常人在被堵住的时候，不说唯唯诺诺，至少也不会语带挑衅吧。
“你想以后在三军待不下去吗？”言下之意是要孤立他。
黑子回答得很老实：“我本来就想快点升入二军。”再说他在三军也没什么朋友，和被孤立区别不大。
老实人因为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才更让人火大：“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会永远待在三军了？”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你！”
几人伸手就想朝黑子招呼过去，这时一个脸颊瘦削到有丝阴恻的人拦住了他们：“我说，你们都忘记规矩了？想打架然后被赶出篮球部吗？”
“佐野，是这小子太嚣张了！”
黑子皱眉，暗自想着自己哪里表现得很嚣张。
佐野挥挥手，看样子是他们中的领头：“别吵了，我们可都是篮球手，有什么争端都该用篮球解决不是吗？”
“喂，佐野你什么意思？”真是不可思议，佐野什么时候变成温和派了。
他不怀好意对着黑子笑笑：“来场三对三的练习赛如何？如果你的实力真的比我们想象的好，那么我们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并不怕被你们找麻烦。”黑子本能觉得对方在谋划什么，“而且我的实力以后会得到证明，不需要靠私斗。”
“哈，这家伙是怕了吧？”
“就知道黑子不会有胆子和我们比赛的。”
几个眼神交汇，就得知了佐野的心思，现在的起哄不过是激将法罢了。
佐野被他的话噎道，脸色变得更难看：“黑子，只是普通队内练习，不是私斗！我们这边出三个人，你再找两个人搭档，当然，只能从三军里找。你难道就对自己这么不自信，所以才想逃避吗？”
从三军里找搭档，那不是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了吗？先不说那些人的实力如何，人缘不好的他极有可能找不到。
“啊啊，佐野，我看还是算了，黑子不会答应的。”
“孬种啊！”
黑子看待事物通常都很理智，一般不会轻易被人激到，不过这次：“好。”并非是为了摆脱学长们的纠缠，也不是冲动行事。半年以来，他一直练习基础，从未和人比赛过。也许可以通过这次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才能进一步的改进。
至于通过进入二军甚至三军，如果他还不具备这种能力，那么即使有机会去，也只是让人诟病而已。
“不错啊，有胆量！”佐野假意夸奖道，“如果你输了，就退出篮球部如何？当然要是我们输了，也会退出篮球部。”
“佐野，退出什么的就不用了吧，就让他退出一军集训就好。”
“什么啊，你以为我们会输吗？”
黑子还没说话，那几人倒是先争论起来。
他们是二年级，黑子是一年级，比赛本身就不公平，后者胜算极少，稍微聪明些也不会答应这个不平等条约。
“哈哈，开个玩笑，不至于变脸吧！”佐野又说，“你不答应也无所谓的。”
“好。”黑子答得很干脆。
几人听到黑子的回答，显得很吃惊。
“他疯了！”
“脑子坏了吗，明知道会输还答应！”
“我很正常。”黑子仍旧是那副表情，没有丝毫担心。
佐野问道：“你确定能找到搭档？要是没人帮忙，我们不介意你一个人参加。”
说完引来一阵笑声：“佐野，你是认真的吗？让黑子一对三，即使是青峰他们也不行啊！”
“我会找到的，学长不用担心。”
佐野表情怪异：“谁在担心你啊！”完全无法理解黑子在想什么，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条件，黑子居然都没有考虑。
也许这家伙意外地还挺带种的？他心里忽然闪过这个想法。
最后几人约定好时间地点，才志得意满地离开休息室，宣告今晚闹剧的结束。
黑子看看手肘上的擦伤，喃喃道：“周日吗？只剩五天了。”也许他这次是太冲动了些，不过冲动是少年人的权利吧，说到底被人无限看低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冷静的黑子同学偶尔也想获得认可，不管是敌是友。
“真意外。”等佐野他们走后，赤司才从阴影处闪出身，“哲也答应了？看不出还挺热血的，如果输掉可是要退部啊。”
绿间再一次体会到赤发少年的恶劣：“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
“是吗？因为这样坚定不畏惧的哲也更吸引人。”
“什么？”
赤司这次笑得倒有几分真意：“我一直以为哲也是影子，结果也有自己的光芒吗？”
绿间盯着他：“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真太郎懂的话，那么部长这位置就是你坐而不是我了。”
至于每句话都说得高深莫测吗：“黑子哲也要是输掉，你真会答应让他退部？”
“轻易就输给垃圾的人，我还有必要关注吗？”赤司摸着下巴，模棱两可地说。打了两年球都进不到二军，不是垃圾是什么。
“黑子哲也只打了半年篮球，而且还没找到搭档。”绿间就事论事。
“真太郎对哲也的事情知道得真多。”
他被说得脸色一白：“没有。”
“不是还有五天吗？”赤司展开右手，“我会让哲也稍稍增加些胜算的。”
“只有五天又能怎么样。”难道能让黑子在五天内突飞猛进？根本就不科学。
“有些不爽啊。”从门缝里可以很轻易看见正低头往手肘贴OK绷的黑子，他没正面回答绿间的问题，“我虽然也喜欢欺负哲也，却不想看见他被别人欺负。”
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微微一闪，绿间说道：“你把黑子哲也当自己的东西了？”
赤司点点头：“或许哦，那个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脆弱，说不定还比任何人都倔强，很可爱不是吗？”
“……我只能说你的品味很奇怪。”
直到两人离开，黑子仍旧坐在休息室里，他需要尽快整理出思绪。
“哲君，赶快去拒绝掉！”桃井五月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就要脱离出眼眶，“你不能答应这种无聊的赌约！说到底你参加一军的集训又关那些二年级什么事？自己没本事就去努力啊，怎么怪在你头上？”
“桃井，你小声点比较好。”嘴里咬着汉堡，黑子朝周围看看，发现众人目光都因为桃井的大嗓门集中到了自己这一桌。
“这不是重点！”桃井狠狠瞪了那些人几眼，又坐下来重新恢复成淑女形象，“你没必要和那些人搅和，等升到二军……不，一军后，就不会遇到他们了。”
“不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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