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我再去买几瓶酒，一会儿回来。”说着宇帆起身走出包厢。
第二十八章 谁读懂了我的悲伤
夏菀、欣佳、慕孜昕搀扶着郝玲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一点多了，众人都早已毫无睡意。郝玲坐在桌边，一只手支撑在桌子上，抚着额头，半低着头，微微皱眉，却一言不发。
“头疼了吧？活该，让你再这么喝酒。”慕孜昕首先开口，并说着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郝玲接过慕孜昕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几口，方才感到好受些，眉头渐渐舒展，“谢谢。”
“是因为国家奖学金吗？”夏菀拿了凳子坐在郝玲身边问，郝玲默然不语。
“你已经有一等奖学金了，我还什么都没有了，那我岂不是要气死？！”欣佳也倒了杯水，抱着瓶子暖和这手，看着郝玲说
“我和你们不一样！”郝玲高声打断欣佳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就你努力学习考试了，除了你我们都是混日子的，是吧？”慕孜昕突然生气地说，坐在一旁的夏菀轻拉慕孜昕的衣襟，示意她不要说了。
“我没那个意思。”郝玲也赌气地没好气地说，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如果我能再多考几分，就不会……”郝玲低声自责
“郝玲，你也明白，大学考试和中学时候的考试不一样，并不能说明什么的。我们也不能只看眼前。”夏菀缓声说
“就是，40％都是平时成绩。平时不学习，保证到课率，最后考试照样都能过。何况考试题都是老师划的重点之中的！”欣佳也放缓安语气慰道：“这才是第一年，还有第二年、第三年，以后还有机会。”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国家奖学金对我意味着什么！它相当于我半年，甚至是一年的生活费！”郝玲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爸妈知道肯定会对我失望的。”
“你的情况我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们也知道这笔钱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夏菀耐心地说
“你们都知道了，现在你们可以尽情嘲笑我了。我家就是穷……”郝玲哭着说道
“谁要嘲笑你了？我们至始至终有嘲笑你的意思吗？如果想嘲笑你早就嘲笑你了，还用等到现在？”欣佳生气地说道，“一直都是你的自卑感作祟，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话，还指望谁高看你？”
“再说了，你学习难道就为了考试？为了这种提前就知道考题的没有什么意义的考试？就为了那个国家奖学金？！”慕孜昕也依旧厉声说着
“是啊，我相信，你爸妈知道你很努力的学习，不会因为没有得到奖学金就责怪你的。”夏菀也说
“我……”郝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着急之下说：“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这个社会哪里讲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欣佳不屑地说：“这个社会就不公平了，怎么了？因为这个社会不公平，所以你就要这么自暴自弃？！这是你放弃自己的理由吗？！别给自己找借口！”
夏菀握着郝玲的手，慢声劝道：“我们理解你的处境，也都知道国家奖学金对你的重要性。但是，有些时候我们是不能只看结果的，很多时候结果也代表不了什么。目前表面的不公平实则也是一种公平。虽然现在没有拿到国家奖学金，但毕竟你是踏实地学到知识了，这些知识在以后是任何证书所不能替代的！它们会给你带来更多物质的财富！”
“可是，一切本应该都是我的！”郝玲的情绪稍微有所缓和，却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开窍了？！”慕孜昕急了，“它已经不是你的了，是别人的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在这里纠结难受半天也改变不了国家奖学金是别人的事实，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就是难受，不可以吗？！”郝玲高声喊道，两行泪止不住地流，“我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的。改变不了的，我们就坦然接受吧。否则，我们还能怎样呢？”夏菀轻轻拥抱郝玲劝慰道。
欣佳、慕孜昕默默坐在一旁不再言语，四个女孩儿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在深夜的月光下相互依偎着过了许久。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太多的无奈，有时候总会觉得那么的无助、迷茫，多么希望能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可是……真得有人能读懂我们的悲伤吗？
另一边校园外的KTV包厢内，叶浩、宇帆一瓶接一瓶地喝着酒，说话口齿都已不清晰了，却还在晃晃悠悠地跟着歌曲伴奏哼唱着。程涛一个人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偶尔喝口酒。劝说无用，只能看着任由叶浩和宇帆胡闹。
“你也不怕喝死你。”叶浩满身酒气地坐在宇帆身边，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自己也喝了不少，却还指责起别人来了。
“你还不是一样？还说我。”宇帆貌似倒还清醒，“来，干杯！喝，不醉不归！”宇帆、叶浩碰了下啤酒瓶继续喝着
此时，包厢内回荡起舒缓的音乐，略带伤感，仿佛为了配合他们的情绪而更加应景了。
宇帆一手拿着酒瓶，脸微红，醉意更加明显，用有些愤愤不平的声音说：“哥几个，你们说，为什么咱们男人就活着这么累，什么事都得咱们抗？！”打了个酒嗝，又继续说道：“你们说，凭什么？！凭什么？！”
“就是！你看她们女生。不开心，闹闹小脾气；再不行，玩个失踪，之后一堆人来安慰，好了。”叶浩也喝多了，搂着江子豪，晃晃悠悠，表示赞同，伸手胡乱比划着，“换成咱们呢？别人会说你……懦弱！咱们的苦谁知道？谁知道？！啊！”
“对！说得好！属咱们不容易了！”宇帆又反过来赞成着，伸着大拇指
“你说你，哥们，你多好！要学业有学业，要老婆有老婆，而我呢？！”叶浩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你不懂！”宇帆说着和叶浩俩人滑坐在地，“哥们儿也有哥们儿的苦！我爸妈根本不同意我和欣佳在一起，这事我都不敢和欣佳说。”宇帆说着又喝了口酒，止不住心中的苦涩
“为什么？”叶浩打着酒嗝，满脸通红地问
“欣佳是外地的，我爸妈非要我找个本地的，还要是个门当户对的。”宇帆说着勉强将食指放在唇边，“替兄弟保密！不能让欣佳知道，要不她心里不好受。”
“你爱欣佳吗？”叶浩歪头看着宇帆说
“你这不问得点儿废话么！”宇帆最熏熏地拍着叶浩
“这不就行了，你爱她，她爱你，真好……”叶浩呢喃着，满眼的悲伤
“你俩甭喝了。”程涛夺过叶浩手中的酒瓶再次劝说道
“去！”叶浩用力地拍着程涛的手，夺回酒瓶，“来，喝！”叶浩、宇帆两人碰着酒瓶，仰头喝着
“不要喝了！”程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有些微火
“不用你管。你算老几！”叶浩带着醉意，略有不满，指着程涛说：“你说你，有什么好的，啊？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你？！”说着又指指自己，“我怎么了我？我哪点儿比你差了，你说？！”说完又喝起酒，宇帆则看着程涛傻笑
程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抓着酒瓶淡声说道：“你喝醉了！”
“我没醉！”叶浩再次挣脱程涛的手，“你是我兄弟！可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有多爱夏莞你不是不知道，可你知道那天我被拒绝的感受吗？！”叶浩喝了口酒继续说：“程涛！你这兄弟当得忒不厚道了。追你的女生什么样的没有？何况你已经有李洁了，还和哥们儿我抢个什么劲儿？为什么夏菀偏偏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你就不能把夏菀让给兄弟我吗？”叶浩说完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斜靠着宇帆一同沉沉入睡，嘴边还不停地嘀咕着：“夏莞，夏莞……”
在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无比清醒的程涛出奇得沉默着，缓缓地跌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拿起酒瓶，也仰头连喝了好几口酒。忽然觉得包厢很闷，闷得心痛到快要喘不上气，于是独自一人安静地起身开门而出。
走出KTV，走在街上，一阵寒冬刺骨的冷风吹过使程涛更加清醒了不少。天还未大亮，月亮仍若隐若现地悬挂在天边。程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伫立在街边，抬头茫然地仰望着天空，心底泛起丝丝苦意……
究竟谁读懂了谁的悲伤？
第二十九章 向左或向右
自从上次寻找郝玲之后，夏莞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程涛。偶尔在图书馆上自习时总会路过她们曾一起学习的地方，可桌子旁总是空荡荡的。即便有时看到有人在伏案奋笔疾书，也并不是程涛。每到这个时候，夏莞的心总有些空落落的，有时她甚至在想哪怕见到程涛和李洁在一起也好，至少可以看到他。程涛仿佛真得在校园里消失了一般，直到某一天。
“夏莞！”当夏莞和欣佳在图书馆上完自习整理书本准备离开去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夏莞的心忽然收紧，回头顺着声源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程涛。夏莞一时竟忘记了微笑
“程涛？！你也在这儿上自习吗？”欣佳欣喜地问
“嗯，是啊，好巧。”程涛走近笑着说
“你们聊，我去找宇帆。”欣佳看着程涛似乎有话对夏莞说，这时也正好收到宇帆的简讯，于是准备提前离开，“我们在图书馆门口等你。”欣佳对夏莞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嗯，好。”夏莞淡笑着应道，看着欣佳匆匆转身离去方才看向程涛问：“有什么事吗？”
“给你这个。”程涛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类似红色笔记本的东西递给夏莞
“这是什么？”夏莞接过翻开看着问，“省级优秀论文二等奖”以及夏莞自己的名字随之映入眼帘
“论文比赛的成绩出来了，是二等奖。”程涛看着表情异常平静的夏莞，竟有些失落，“因为是我们一起完成的，所以在文稿落款中加上了你的名字。”
“谢谢。祝贺你！”夏莞合住证书，淡然一笑，“我还有事，欣佳她们还在等着，所以先走了。”
“额……好。”程涛应声回道。
靠近，擦肩而过，而后离去……程涛转身看着夏莞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对不起……”直到夏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程涛低声呢喃着。
走下楼梯来到图书馆一层大厅后，夏莞方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证书，用右手轻轻抚摸着，呆立了许久。
“夏莞……”欣佳、宇帆站在门口唤着她的名字
“哦，来了。”夏莞如梦初醒般匆匆将证书放入背包，稍稍整理好心情向他们跑去。
快七点的教室里，充斥着喧闹声，选修课就要开始了，夏莞不犹得看向教室门口。虽然这学期因为报文学欣赏选修课的学生太多以至于叶浩没能和夏莞她们选修同一门课，但是每次上课叶浩都来，美名其曰一副热爱学习的样子，其实是希望更多的和夏莞在一起。自从生日过后，因为学习繁忙，夏莞几乎在学校没有碰到过叶浩，而这是生日后的第一次选修课上课。夏莞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浩，毕竟那天是因为她让叶浩伤心了。
“如果叶浩来上课了，要打招呼吗？要和他说些什么？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如果叶浩不来上课，是不是说明自己伤他很深，他会不会……”夏莞脑海里想着各种情况，纠结着
“夏莞，想什么呢？”慕孜昕用胳膊肘推了下夏莞，看向夏莞发呆一直盯着的地方，“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夏莞慌张得低下头翻着书页，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着：“他终究还是没来。”
“别走神了，老师都来了。”慕孜昕看着魂不守舍的夏莞说
“嗯。”夏莞抬头看向讲台，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漫长的选修课终于结束了，夏莞有些疲惫得收拾着书本。
“你还上自习吗？我先回去？”慕孜昕将书放入背包内问
“今天不想学了，我和你一起回宿舍吧。”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累的？”慕孜昕关心地问
“没事，可能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吧。”夏莞也收拾好了，准备和慕孜昕一起走。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们跑来。
“夏莞！”来的人毫不避讳是教室，应该需要肃静
“叶浩！”慕孜昕看着来的人不禁叫出声，复又看了看夏莞
此时的夏莞有些不知所措，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叶浩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笑容满面，一如往常地来到她们身边。
“你怎么来了？”慕孜昕也有些吃惊
“给你们送夜宵。”叶浩笑眯眯地打开袋子给她们看，是两盒关东煮，“今天倒霉的，我们老师非要在今天晚上补之前落下的一节课，害得我没法来上选修。”
夏莞怔怔地看着叶浩，仿佛她们之间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夏莞不明白叶浩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看着这样的叶浩，夏莞的心更加难受和自责。她倒希望叶浩恨她，骂她，或者甚至根本不理她。夏莞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与承受叶浩这份持续对她的好。可……感情的出口真得能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吗？
“咱们出去说吧，别人还要上自习呢！”慕孜昕提醒叶浩道
“哦，好。”说着三个人走出教室，叶浩将买的小吃分别递给慕孜昕和夏莞。慕孜昕看着依旧有些尴尬的夏莞和叶浩，不禁轻声叹气，突然想：有些缘或许注定逃不掉。
“我送你们回宿舍吧？”昏黄的路灯下叶浩突然有些拘谨地试探性地问道。
慕孜昕看看一言不发的夏莞，只能轻轻点头：“好啊！”叶浩笑了
一路上，叶浩和慕孜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夏莞则微低着头沉默地走着。直到宿舍楼门口，夏莞方抬头朝叶浩淡淡地微笑着道别。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究竟该向左还是向右？夏莞至今也没有弄明白。
“你好好学习吧，我想回宿舍了。”夏莞靠近慕孜昕，悄声说。为准备期末考试最近每天都泡在自习室里，夏莞忽然感觉特别疲惫
“累了吗？”慕孜昕看着正合住书本整理的夏莞问
“嗯，有点。”
“那，晚饭……”
“到时候打电话联系吧。”夏莞背起包笑着
“嗯，好吧。慢点儿。”慕孜昕嘱咐道
“嗯。”夏莞轻声应着走出教室
冬天的下午阴沉沉的，校园萧条得有些过分，只有树干、树枝还在努力支撑着，但也难以掩盖一片空旷。路上行走的学生都是步履匆匆，不是上下课时间，人更是稀少得很。夏莞双手伸入口袋，脖子不犹得往围脖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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