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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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林家子-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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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好诗啊,真是好诗……”
    在众人还在赏析惊叹之时,林楠将笔扔到一边,道:“孤芳自赏固然让人怜惜,但甘为百花报春的平淡雍容,更让林某钦佩!”
    被独自划为“孤芳自赏”中的颜逸脸色苍白如死,先前林楠一首卜算子,将他吓的魂不守舍,而这一首,更是直接将他打入尘埃……
    林楠这首卜算子,反先前写给他的“赞诗”而用之,两首词风格迥异,在意境上各有其长,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佳作,放在哪里都让人难较高下,可问题是,这里是京城,他们都是即将参加会试的举子——两首卜算子,必定会流传天下,甚至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一为孤芳自赏,一为为国为民,陛下取谁用谁,还用想吗?
    颜逸看着店中不久前还围着他恭维的人,团团围在那一身雪白的少年身边,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灿烂,酒店中热闹欢腾一片,可是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他前程跌落、梦想破碎的声音……
    他曾一次又一次的规划前景,他是山东的解元,只要没有意外,中举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毕竟会试比乡试取中的几率还要大……
    他想象过自己高中三甲,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样子;想象过街上摩肩接踵的人们,用羡慕崇敬的目光看着他,向他拥挤过来;想象过高中之后,被达官显贵榜下捉婿,取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从此鹏程万里,步步高升……
    他不是只知道做白日梦的人,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才华年纪和容貌,这些事都是极有可能甚至最有可能发生的,可是现在,他的精心规划的锦绣前程……被这少年,用两首词,几句话,就轻易摧毁……
    他的文章写的再好,陛下也不可能点他的头名,他的容貌文采再出色,也不会再有达官贵人会招他为婿,便是入了官场,遇到的也只会是无尽的排挤……
    他一直是知道语言的力量的,他也善用语言的力量,可是当这种力量降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胳膊上的剧痛传来,让魂不守舍的颜逸回到现实,愣愣看着掐着他胳膊的程颢,程颢红着眼看着他:“颜兄,我们没有败!你振作点!”
    “没有败?”颜逸惨笑:这还叫没有败?
    程颢看了看四周,隐晦的比了个四字,悄声道:“我们落到如此下场,总归是为了他……他总不能不管我们。那人很快就开始办差,他身份最高,母家势力又大,只要我们中了进士,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他总不会让我们吃亏就是。”
    颜逸精神一震,对啊,他怎么忘了那个人,以那个人的身份,要提拔他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先前设想总总,不就是为了谋一个靠山吗?还有谁能比他更大?现在虽然不大可能得中三元,却能借此事完全得到那人的信任,日后前程可期。
    伸手拍拍程颢的肩膀,闭了闭眼,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待笑容自然了些,颜逸便开始向林楠挤去——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却见林楠看见他过来,对周围人说了句什么,便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两人靠近,颜逸客套话还没开口,便听到少年的轻声低笑声:“解元公,真是恭喜你了,你终于成功惹到我了……以后进出门千万小心,不要给人拖到巷子里打瘸了腿,否则可就一辈子都要在阴沟里待着了——你要不要去找江南来的士子打听打听,断腿这种事,林某做的很熟练呢!”
    颜逸背后的冷汗瞬间浸了出来,慢慢渗透数层衣衫,脸上的笑容与抽搐无异……
    他知道他刚才的所做所为会招来林家的报复,也曾设想过林家报复的手段,是会是败坏他的名声?还是将他弄去不毛之地为官?或是直接寻他的错处断他的仕途?他甚至连应对之策都想过了,想好了怎么同那个人说,以争取最大的利益……但他独独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一种可能,没有想过林家会用如此粗野直接的手段……
    不对,这样不对……
    他甚至没有去想林楠到底有没有本事打断他的腿……他只是想,如果断了腿,如果断了腿……
    只是想想,他就觉得骨子里面发冷,就觉得暗无天日……
    他没有林楠这样逆天的才华,如林楠一般的才华,莫说是断了腿,就是没了腿,只能坐在椅子上,皇上也乐意用他……
    他没有林楠这样显贵的家世,如林楠一般的家世,就算仕途成空,也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等着他……
    一辈子待在阴沟里……如果瘸了腿,如果瘸了腿……
    他觉得浑身被无名怒火焚烧——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好容易才重新找到了生路,又要被他随随便便的摧毁吗?
    他不是读书人吗?他不是才子吗?读书人的事,不是应该用读书人的办法解决吗?!他不是应该和他在诗文上决个高低,在科上一争胜负吗?
    亏他还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凭什么这么粗野?!
    凭什么?凭什么!
    他气的浑身发抖,也吓的浑身发抖……以至于被林楠一掌拍在肩头的时候,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勉强保持面上的镇定,惊魂未定望向林楠,便见林楠一抱拳:“颜解元,保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逸总觉得那一声“保重”里,藏了些别的什么让他不安的东西……
    ******
    林楠好容易走出店外,挤上车,冲出人群,才觉得松了口气——这半日,累死他了,最可气的是,他累死累活的,也就和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吵了顿嘴……不过,他爹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大爷,你刚刚说的那个……”林全用手刀比划比划,道:“要不要小的……”
    林楠淡淡一笑:“找人问问他,要左腿还是要右腿。”
    林全应了。
    林楠道:“不要真的下手,今儿的事,该知道的都会知道,若是当真打坏了举子,要挨板子的。”他爹护短,断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可是皇帝老儿肯定要拾掇他一顿,还是算了。
    林全应道:“知道了!放心吧爷,论吓唬人,小的有的是法子,保准让他在会试前休想好好睡一觉!”
    这次领会的还挺快的嘛!
    林楠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假寐,正半睡半醒之时,耳中听到林全惊呼一声:“大爷,萧韵!萧韵啊!您这次合韵了!合韵了啊!”
    林楠抬了抬眼皮,无语。

  ☆、第110章 (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陈蔚然将手中的宣纸撕得粉碎,狠狠摔在地上:“林楠!林如海!”
    管家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盯着地板,正好看见从脚边飞过的碎纸片上;上写着“她在丛中笑”几个字,不由头皮有些发麻。
    怪只怪林郎这两首词实在写的太好,传的太快,此刻已经传遍了京城;相信不久的将来;还会传遍整个天下,所以相应的;那番“甘为俗人”的论调,也将为世人所知……
    林楠的两首词和一番论调;等于是拍了天下所有官员以及一心科举的学子们的马屁,让他们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连腰杆都挺的更直了——看谁还敢说自己热衷于功名利禄;俗不可耐?爷我俗的光荣,俗的伟大!
    是以这首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大昌的上层传播着;是以林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为自己赢得了强悍的人脉——试想,一个以林郎诗中红梅自诩,书房中挂在“卜算子”字画的官员,见了林郎当面,岂能不照拂几分?
    只可惜这些人脉中,并不包括陈蔚然……不为别的,朝中若论孤芳自赏,舍陈蔚然其谁?他向来清高自诩,自比为浊世中的清流——可林楠这两首词,一番话,将他活脱脱的变成了一桩笑话……
    “不过能写几句歪诗,便自称才子!一个一身铜臭,在江南为了几两银子整日同人勾心斗角,一个乳臭未干,看看上京来都做了些什么事?冰嬉、水泥、瓷砖,这是读书人该做的事吗?简直是不知所谓……”
    这番话,他挂在嘴边很久了,不管是在府上,还是在衙门,类似的话不知说了多少,他自觉自己这番话,说的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但现在,这些话,却像一记记耳光,怎么挥出去的,就怎么抽了回来,抽的他脸上火辣辣的痛。
    “好,好……好得很!好……“
    “老爷老爷!”陈蔚然话未说完,一个小厮疾奔而来:“老爷,宫里的公公传陛下的口谕来了。”
    陈蔚然吩咐管家:“快请去正厅喝茶,我换了衣服就来!”
    ******
    小半个时辰之后。
    “洪公公请慢行!”陈蔚然追在中年宦官身后,问道:“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
    “什么意思?”洪公公转回身,斜着眼睛看着陈蔚然,皮笑肉不笑道:“陛下的意思,陈大人才高八斗都猜不出来,咱家又怎么会知道呢?”
    陈蔚然忙拱手道:“洪公公说笑了,洪公公是陛下的身边人,还有谁能比洪公公您更清楚陛下的心思,下官愚钝,还望公公能指点一二。”
    洪公公啧啧道:“陈大人是让咱家再给您念一遍?陛下说了,限制重重之下难出佳句,所以从今年起,诗词皆不限韵,不限体裁。陈大人负责主持此次的会试,要多用点心——这么明白的话,陈大人您听不懂?”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洪公公挑眉道:“谁定的规矩?”
    陈蔚然一噎,又道:“只是……此次会试的试题早就已经定好了,若是霍然更改……”
    洪公公打断道:“这是陈大人您自己的事,和咱家无关,咱家的差事已经了了,若是陈大人有什么异议,自己去找陛下说吧!”
    虚虚的一拱手,悠悠道:“陈大人,您好自为之吧!”
    听出洪公公话中有话,陈蔚然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洪公公,手上的白玉扳指塞进对方的袖子:“洪公公,这话怎么说的……”
    洪公公掀了掀眼皮,道:“咱家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隐约听陛下说了一句……”
    看着陈蔚然紧张的模样,洪公公向皇宫的方位拱手道:“陛下说了,朝廷需要清官,清,是清廉的清,不是清高的清!”
    陈蔚然如遭雷击,双唇发白,颔下修剪整齐的长须颤颤,整个人像是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连腰背都不再挺得笔直,显出几分佝偻来。
    清,是清廉的清,不是清高的清……
    这话,像是在说那个叫颜逸的举子,可是不过是个还未过会试的举子,凭什么引的陛下的关注?这个“清高的清”,指的不是他,却还有何人?
    他知道林楠的两首词对他肯定会有所影响,可是万万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狠!而且不是来自同僚的排挤,而是来自陛下的……嫌弃!
    陛下的嫌弃……嫌弃……
    洪公公见陈蔚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等他恢复神智,草草的拱拱手算是告辞,待到了无人处,从袖子里掏出新得的白玉扳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口,嗤笑一声:“清官?我呸!”
    陈府,管家连声换着:“老爷,老爷?老爷!”
    不知被管家连叫了多少声,陈蔚然才回过神来,让管家扶着慢慢向书房挪去,走到一半,却又猛地停了下来,道:“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林尚书府上,说……就说先前林尚书上任,我因身体不适未能亲自前往道贺,心中甚是不安,若是方便的话,今儿午后我想去府上讨杯茶喝。”
    管家应声去了,陈蔚然又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书房,将书架上四书及各式的注集搬下来,略带急促的翻看,记录。
    过了小半个时辰,管家回来,陈蔚然猛地站起来:“怎么样?林尚书怎么说?”
    管家摇头道:“林大人没见小的,只是派了个管事传话,说林大爷会试在即,大人您是主考官,为避嫌隙,还是暂时不要见面的好——等林大爷考完了,林大人再亲自上门致歉。”
    “什么?”陈蔚然浑身的力气又消失无踪,慢慢跌坐回椅子,手指抖的厉害,颤着唇:“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如此数声之后,慢慢恢复神智,站起来狠狠一掌拍在案上:“岂有此理!”
    目光落在他方才写的满满的几页纸上,觉得上面的每个字都是对自己的羞辱和嘲笑,几把撕的粉碎,尤未解气,将案上的书一把扫落在地上,咬牙道:“来人,备轿,本官要去衙门公干!”
    ……
    林府。
    林才倒比林如海还急:“老爷,真不见啊?那可是主考官啊,大爷的前程还捏在他手上呢!”
    林如海埋头看书——捏在他手上?笑话!
    林才劝道:“好歹也该听听他说什么啊?”
    林如海头也不抬一下,懒洋洋道:“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修改会试试题之事,想来趁机卖我一个人情。”
    嗤笑一声道:“现在想起来卖好了?迟了!”
    又道:“从今儿起,让太医将大爷的补药方子换一换,黄连什么的,以后就少放些吧。”
    林如海话题换的太快,林才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呐呐道:“老爷不是说,冬日气候干燥,要多给大爷吃这些东西降降火吗?”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让小兔崽子出去打脸,好替那些人冷静冷静,别蹦跶的那么欢实,结果那小子直接一耳光扇在了陈蔚然那个厌物脸上,委实让人畅快——他不是自认清高,看谁都不顺眼吗?啧啧!那小兔崽子这一耳光,打的可真够准的……”
    林才秒懂:他家大爷耳光打的好,得了老爷的欢心,所以有些苦头可以不用再吃了……
    一时又有泪流满面的感觉,他跟了老爷几十年了,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他家主子是在借机收拾儿子——当时可是连太医都连连点头,大赞林大人果然对林郎关心备至,更是学识渊博,连医术上都有如此造诣……
    想到他家大爷每次喝汤时的那张苦瓜脸,不由大为敬服:大爷,您辛苦了!
    ……
    面色阴沉的陈蔚然一回到礼部,便被同僚团团围住,陈蔚然问的自然关于限韵之事,陈蔚然这才知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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