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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作为上级，不是作为保姆，事事都要抓在手中不放。我们该给他们自己一片自由发挥的天空。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我们总不可能永远去为他们决定一切。过于教条，到头来限制的还是我们自己。我们现在要做到，就是要在形势发生了变化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让自己的心态能随环境的变化而发展。”
“打个比方，咱们现在就像是作为一个刚娶了新媳妇的婆婆。面临的是该怎么面对儿子和媳妇。儿子结婚了，成人了。我们是应该像以前那样，将儿子还牢牢的抓在手心里面，事无巨细都得伸手管，还是只在大节上适当的帮他们把握一下？是我们该思考的一个问题。”
“我想我们这些做首长的还是把握大局为好，细节上还是让他们自由去发挥。我们提起来他们，总不是为了手下的部队多了，可以去摆摆谱吧。他们不是我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他们该有自己想象与发挥的空间。”
“至于该怎么走，还是要他们自己决定去吧。儿子毕竟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们这些做婆婆的也该在一些细节之处放手了。给他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们不可能去做到面面俱到的。”
杨震的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郭邴勋却是听出来了，沉默了一下后，郭邴勋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给他们一次放手发挥的机会。不过，出于谨慎，我想是不是让肖永智带上一个团在他们的身后，沿着那丹哈达岭一线部署二道防线。以便预防意外发生。”
杨震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下地图上表示的二十九师团各个联队的位置，沉思了良久后道：“老郭，让肖永智在李明峰的后身留下两个营，部署到四方顶子一线。他带着另外一个团，秘密前往虎山至秋皮沟一线布防。”
“二十九师团主力的动向现在虽然明确了，但我总感觉这个上村利道还有一部后手。你看，其南线的五十联队行动不会是看起来给我阻击部队以重创后，作为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那么简单。你之前一直迟疑不决，恐怕也是在担心这一点。”
“老郭，我们一直在算计日军，其实他们何尝又不是一直在算计着我们？我们之前一战第十师团两个联队，再战第六师团。战斗力强弱，火力装备可以说已经暴露无遗。这个上村利道作为师团长，他不会看不到这些。”
“而作为一个中将师团长，他就算与下层军官一样有极高的功利欲。他眼下他怎么做，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为了获得那个什么狗屁的大将军衔，如此冒险的。这个人从之前的战局表现来看，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刁龙河边那一招瞒天过海，就连你老郭怎么火眼晶晶都能瞒得住，可谓是狡猾的很。有种感觉，这个家伙恐怕将会是我们最难缠的一个对手。因为这个家伙很清楚，眼下如何才能将被动变为主动。这个家伙的着眼点很准那，这一下子可算是卡住了我们的脉门了。”
第443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郭邴勋仔细凝视了地图上的日军动向，良久才了然的道：“一号，你的意思是他们目前的全力北上是虚晃一枪，真实的意图不在这里？”
对于郭邴勋的疑问，杨震也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老郭，我们还是看着战局的发展再做打算吧。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诸葛亮那种运筹帷幄于帐中，而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我们不可能对每一件事情，都料敌在先。那样，我们可就不是普通人，成了神仙了。”
说到这里，杨震顿了一顿道：“老郭，我们不管这个上村利道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还是按照预定计划，先拿这个十一师团开刀。只要东线战局进展顺利，这个二十九师团不管他们的目的究竟如何，主动权还依旧牢牢的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至于李明峰那里，只要虎山至秋皮沟一线在我们手中，任凭这个二十九师团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不过，炮兵还是要给他们一定的加强。我看将一纵队原来配属给他们的那个一零七火箭炮营还是调拨给他们继续使用。对了，想办法再抽调一部分重迫击炮给他们。”
“另外现在军区直属侦察营调配不开兵力。老郭你想办法，给他们抽调一个最好的旅属侦察连由总部抽调一个侦察参谋指挥，立即南下，全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摸清楚五十联队的具体动向。”
郭邴勋微微一点头道：“可以，我将一旅三团的侦察连调拨给他们。这个侦察连连长是老黑顶子秘营时的老兵了，经验绝对丰富。虽说没有什么文化，但这个猎户出身的家伙，天生就一个侦察兵的料。嗅觉敏感的紧，让他去绝对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到这里，郭邴勋指了指地图道：“一号，东线的十一师团已经集结完毕，却行动异常缓慢。你看是不是牛岛满与这个上村利道私下达成了什么默契？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慢吞吞的，实在有些不像日军的作风。”
杨震看着地图，琢磨了一下后微微点头道：“有这个可能。这个牛岛满在日军之中一向以狡猾异常著称。以他在关内战场上的表现，他不可能看不出上村利道的真实目的。他眼下动作缓慢，很有可能他是擦觉到什么。电告陶净非，让他加紧戒备，绝对不能疏忽大意。这个牛岛满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不过二十九师团这么一动，我想这个牛岛满行动的时间也快了。今晚上如果十一师团不动的话，那他们的行动最迟也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展开。等着吧，牛岛满这个老家伙一定会不甘寂寞的。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在琢磨，他会给我们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们不出动，而是他们出动的方向。如果他们沿着第八师团进攻的旧路倒也无妨，那里有陶净非的三个团在等着他们。我担心的是他们不按照我们的计划来，以密山就地出发向北，抢占宝清县城后向西北方向直插过去。抢占佳木斯，切断我军物资补给线。”
杨震低头仔细在地图上琢磨了一下后，抬起头道：“老郭，你立即给佳木斯的张镇华发电报，让他立即将囤积在佳木斯的物资、人员疏散，尤其是伤员全部抢运到江北。所有物资，抓紧时间前送。现在已经没有空中威胁了，不要在有什么顾忌。”
“让高禹民立即向东北局汇报，让总指挥他们做好应急准备。同时电告刘长顺，立即想尽一切办法动员三到五个团由他指挥，立即开进佳木斯组织防御。我现在突然感觉我们现在有些感觉太理所当然了。一向善于迂回作战的牛岛满为什么非要按照我们安排的线路去走？”
“我们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日军将领一贯虚荣心较强。抢占佳木斯，这个东北满地区的战略枢纽，切断我军补给线，威胁我军后方。这个诱惑，对于日军将领来说，可谓是极大。尤其是收复佳木斯这个我们的目前唯一占据的中心城市，对牛岛满来说，更极具诱惑力。”
“日军战略眼光差了些，但战术眼光却有其独到之处。他们为什么非要按照我们给他们安排的路线走？陶净非所部与第八师团几天的激战下来，整个部署已经无疑全部暴露在日军面前。日军现在很清楚，我们在这一带有阻击部队。”
“以牛岛满的战术眼光，这块石头他不见得会硬碰硬的撞。而我军在宝清境内兵力空虚，现在恐怕日军已经侦察清楚。如果他们从密山向北，翻越密山、宝清交界处的完达山脉，不顾一切从宝清直扑佳木斯后，或是北上、或是南下，至少也会将我们的侧后方搅一个天翻地动。”
“我只注意到了战场，却忽视了战场之外的东西。我只想到了日军对友军的救援一贯是全力以赴，从不见死不救，却忽视了他们的野心。一旦佳木斯丢掉，根据地被日军分割成两半，我们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将会全部丢失。”
郭邴勋闻言心头一惊，死死的盯住地图打量良久后，一拳头砸在地图上道：“一号，不是可能，现在可以确定，牛岛满留在密山、勃利交界的部队只是迷惑我们的一个花招。他们现在可能正在翻越，不，应该已经穿越过完达山，进入宝清境内。现在恐怕已经完成展开。”
“在陶净非西撤后，我们在宝清境内只有四分区新编成的一个简编团和一个骨干团。兵力、火力与十一师团根本就无法相比。最关键的是那里现在只有四分区政治部主任彭施鲁在主持，分区政委黄玉清、参谋长隋长青都与杜开山在四方顶子山一带，指挥力量严重的不足。”
“一号，是不是马上命令王光宇立即东进，抢占老秃顶子、小城子至万金山一线，沿挠力河一线全线展开。如果他们现在以急行军的速度强行东进，应该可以赶到十一师团之前展开。”
杨震沉思了好大一会，抬起头对郭邴勋摇摇头道：“王光宇正在进行整补，即便是现在出发，等赶到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而且现在将他们投入阻击，对于我们来说只能说是救急而已，无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还是那句话，以不变应万变。除了佳木斯抓紧时间疏散之外，我们现在只能以宝清县城为依托点，争取时间了。十一师团不是想趁我主力全部集中于南线，后方兵力相对空虚的情况，偷袭佳木斯切断我军后勤补给吗？那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牛岛满耍了我们一招，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危机，但未尝也不是一个转机。十一师团倾巢出动，第八师团退至密山、宝清、虎林之处休整，整个密山地区已经是空虚。你牛岛满偷袭我的老窝，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去端你的老巢。而且我不仅要端掉你的老巢，我还要将你的十一师团全部留在宝清境内。”
“老郭，你立即给孙三发电报，命令他的装甲、骑兵集群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做好战斗准备。接到总部命令后，全体出动，沿饶河、宝清交界处强行南下。抵达阿布沁河一线后，调头直插蛤蟆河、尖山子一线。”
“命令王光宇指挥一旅、五旅立即东进至老秃顶子至七星河一线隐蔽待机，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命令彭施鲁立即指挥四分区现有部队以宝清县城为依托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并疏散不必要的人员。”
“电告刘长顺动员完毕后，立即南下沿富锦、宝清交界处七星河南岸全线展开。他则南下宝清县城暂时担任四分区代司令员，任命彭施鲁任代政委，全权负责指挥宝清境内的全部部队。”
“电告陶净非立即做好全线反击的准备。在接到总部命令之后，一鼓作气将当面之日军六十三联队击溃。至于他们的反击时间，就定在十一师团出现在宝清境内的时候。让杜开山做好战斗准备，隐蔽东进，务必于明晚黄昏之前抢占密山县城，并以主力立即向北攻击前进。”
“电告王效明、陈翰章所部，立即对当面之日军十四师团发起全线反击。告诉他们要掌握好攻击节奏。即不要让喜多诚一能有抽身的机会，也不要引起过多的不必要的伤亡代价。同时，以一部兵力摆出从依兰南下苇河、延寿的态势。”
“另外，电告二分区，对黑河方向的日军做好战斗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与三路军取得联络。只要三路军提出要求，要枪给枪，要弹药给弹药，要粮食给粮食。只要三路军还在黑河境内，就算他们不活动，对黑河日军也是一个牵制。”
“让他们立即抓紧时间完成对三路军撤入根据地内的部队的补充。实在不行就让王明贵带领一支部队西进，寻找三路军总部。同时对黑河境内的日军第一师团展开骚扰性的攻击，务必使其不能东进。”
“电告航空兵袁斌，让他们准备好空投。不管是三路军，还是一路军只要提出要求，一句话，要什么给什么。”
第444章不应该被埋
听到杨震提起此刻活动在小兴安岭以西的三路军，郭邴勋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面前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二分区转来的电报交给杨震道：“一号，三路军那边您还是不要指望了。”
“在此次战役全面打响后，三路军为了牵制黑河境内的日军使其无法东调，率先对日军第一师团发起骚扰性的攻击。在日伪军集中了数万重兵大规模的围剿之下，寡不敌众以及装备、补给上的过于悬殊。几经苦战，全军尽墨。”
“除了少数部队在政委冯仲云的指挥下，突出重围翻越小兴安岭进入二分区境内之外，其余部队全部牺牲或是溃散。三路军总司令、参谋长冯治纲、副官长祁宝贤，三支队参谋长李靖宇、党委书记韩玉书等干部相继牺牲。”
“三路军主力三支队政委徐泽民、副支队长朴德松被俘后，因为拒绝日伪军的诱降，被杀害在伪满德都监狱。一号，三路军完了。所有的高级将领，只剩下政委和三支队长王明贵、就支队长政委王均之外，全部牺牲。”
说到这里，郭邴勋沉默了一会后道：“从内线情报得知，三路军总司令的头颅被日伪军割下，用福尔马林浸泡后用飞机送往新京报捷。其余团以上干部的头颅，被日军割下后，悬挂在龙江省的各个县城城门上示众。”
“被俘的伤病员，被日军当众全部用铡刀铡死在瑷珲、通北两个县城。被俘的家属也都被用刺刀活活的挑死，就连几岁大的孩子都没有放过。一号，三路军在建制上现在除了退到我们根据地内的二三百人之外，已经不存在了。”
郭邴勋拿出一张伪满的《新京日报》放在地图上道：“这是三路军总司令的头颅被日军割下后，在伪满新京巡回展览时，伪满报纸上的报导。这些情况，你刚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
听到噩耗，杨震沉默了。良久，才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想起去年冬季对三路军总司令不愿意东撤进根据地的误解。心中愧疚良久，却不知道千头万绪该如何的说起。
想起了三路军总司令给自己那封信上最后一句话：“抗日，不是为了享福，更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中华民族的彻底解放而奋斗。早在参加抗联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为中华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准备了。”杨震不由得悄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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