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棺- 第45部分

至于那“媒婆”，虽然没有酬劳，却会获得额外的好处。邱连虎允诺只要协同完成这一单探墓之行，就将手上掌握的靖边县汉墓分布图副本，赠送给她一份。

我似乎明白了“媒婆”这个称号的由来，竟然是倒卖墓葬信息的“生意人”——这和牵线拉媒当真有七分相似。

三天之后，十一人的队伍分成三辆车，进驻了陕西省靖边县。

按照白虎将军的手绘地图显示，那座西汉王侯古墓，就隐藏在县城杨桥畔镇一带。

我们将车留在了镇上的招待所大院，带上行囊工具，稍作装扮，乘坐老乡的三轮车前往老坟梁村。在一处叫做“三坨梁”沙山附近，改为步行。

这里除了沙山之外，竟然还有断断续续残破古老野长城，周围荒凉无比，遍地狼藉。

坑洼的地面之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盗洞。我只是随便视线扫过，见到的盗墓数目至少就在几百个以上。

此时此刻，天色将晚。夕阳西射之下，那些盗墓的残留痕迹，好像一张张敞开的猛兽嘴巴，黑洞洞模样准备随时吞噬一切。

除了盗洞之外，那些已经一半枯黄的荒草林木，疮痍无比。高高低低的土堆之间，有些新晋挖开的墓穴，夹杂着很多断砖残瓦，甚至还有森森的断裂白骨。

“白老板，俺们从哪里开始动手？”终南咧了咧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白虎将军在这些马仔的口中，被称之为“老板”。

“必须要等……守到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动手了。”邱连虎不动声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继而开始观察地势，比对位置，吩咐众人在林间安营扎寨。

“其实，可以留下几个人在墓外守护，这样就不怕其他外人打扰，也不用多守一天的时间。”明魅冷冷的说道：“否则的话，带着这么多人一起下地，反而张扬复杂，更是累赘。”

“这座西汉王侯墓已经十四年没有见到天光了，即使要探，也要做好充足准备。”邱连虎摇了摇头，依然坚持决定：“明魅姑娘的心意，在下领了。”

明魅漆黑的眼眸不断闪烁，最终没有再说什么，接受了如此安排。

这一夜，白虎将军的帐篷始终空空如也。直到天亮之后，他才转回到了林间营地，并表示一切已经探明。墓室的入口处，位于残长城另外一侧西沙山，只要夜幕再次降临，就可以展开行动。

白天养精蓄锐，等到夕阳西下，所有十一人装点行囊，将帐篷和其他暂时用不到的东西，一股脑的埋在了枯木下的土坑里面。以备离开的时候取用。

趁着夜色，跟随者白虎将军的脚步，我们朝西边行进。

谁知刚刚翻过残长城，天空便开始下雨。雨水从淅淅沥沥到随风飘扬，似乎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深秋快要临近初冬的时节，夜风寒冷。如果是在往年，这个时候甚至有可能飘落第一场冬雪。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在今夜下起了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雨随风动，更加冰冷刺骨。好在一行十一人里面，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硬手，这些风雨还是经受的住的。

只是脚下的沙土地变得泥泞不堪，小腿和鞋子无一幸免，完全变成的污浊沉重的模样。

就这样在雨水泥地里行走了几里路程，邱连虎示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此间的地势却变低了。雨水冲刷下，脚下盗墓转变而成的陷坑，越来越难以落脚。

“老板，这烂泥路要是开挖的话，我们自己恐怕都要陷进去了。”坦克笑了笑：“不如回去支上帐篷烫壶烧酒，明天再来？”

铁锤也附和道：“就是的，挖开的盗洞泥浆又淹了，不划算……咦，这是什么玩意？”

第五章　命价

铁锤本想跟坦克一起开个玩笑，却忽然扬起一脚，狠狠的踢向水坑。

污水扬了起来，溅了不远处媒婆的满身满脸。

“臭小子，你们疯了……”媒婆勃然大怒：“还嫌姑奶奶身上不够干净？”

“水里面有东西，你们都瞎了吗？”铁锤暗骂了一句，伸手亮出了锋利的匕首，弯下腰朝着水坑里面扎了进去。

“噗噗”几声轻响，刀锋拉出水面来的时候，沾满了泥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说小兄弟，眼瞎的人是你自己吧？”骆驼阴阳怪气的说道：“白老板才是我们的雇主，这里有你说话安排的份吗？”

“奶奶的，老子发誓，刚才水坑里面绝对有东西！”铁锤狠狠的呸了一口：“原来当侦查兵执行任务的时候，老子遇到过这玩意，多的时候能把人的血吸干！”

“你说这些泥坑里面有水蛭？”终南也凑了上来，饶有兴趣的用洛阳铲在水坑中拨来拨去：“俺从小也是生在水塘边的，怎么不知道水蛭是长在沙土地里面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铁锤眼神闪烁，最终摇了摇头：“刚才咬我的可能不是水蛭。水蛭没有那么大的劲儿，吸人血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疼。看样子大小，倒像是泥鳅。”

“呸呸呸！泥鳅个鬼！”媒婆刚刚擦干的蜡脸，很快又被雨水打湿，不屑道：“白虎将军，这次你瞎了眼，找这么个怂货当帮手……份钱算是打水漂了……”

“老大，你看这里！”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终南手下的二胖忽然惊呼起来：“泥里面真的有东西，那玩意还在游呢……”

“刷刷刷！”顷刻之间，十来道手电光线朝着二胖所说的位置照射而去。

果然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的水坑里面，有一道蜿蜒的波纹，正在穿梭前行。一个核桃大小的黑点露在水面之上，当发现强光照射而来的之后，便一头钻进水面，化作了狭长的波纹，遁形而去。

这一幕被我看到眼里，忽然觉得这藏在泥塘里面的黑影，更像是一条水蛇。

“那里还有，老大，你裤裆地下也有……”筷子惊呼连连，甚至开始跳脚。

当所有人开始真正留意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妥。不但是刚才的那处水坑，围绕着我们周围的这片泥水里面，几乎每个角落都暗影律动。换句话说，这东西的数目不在少数。

“见了鬼了，老子非要看看这是什么鬼东西！”铁锤重重的哼了一声，撸起了袖子，一手握拳，一手持刀，再次探进水中摸索，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态。

“将军，这……”我意识到带来的人手都开始被泥水中这些蛇虫吸引，而延误了寻找古墓入口的时间，有些焦急起来。

“这样也好……”邱连虎低声说道：“天野你记住，任何时候，谨慎一些都非常必要。给些时间让他们找找看吧。”

白虎将军既然默许了，其他人也纷纷弯腰下地，想要一探水中之物的真面目。这里面当然还有较量的意思，谁都想要在自己的雇主面前好好表现。一旦入墓之后，说不定还能得到额外的好处。

然而，明明很浅的泥塘却什么也捞不到，那些黑色鱼蛇一样的东西，全都蒸发不见了。

“哎呦……啊！”片刻之后，却传出了几声惊呼。大胖和铁锤两个人纷纷龇牙咧嘴，满脸痛苦的表情。高举双手，手背上面出现了不断涌出来的血迹，很显然是挂了彩。

“鬼东西，敢咬人……”铁锤在骆驼和媒婆嘲笑的目光下，更加愤怒。干脆抄起了工兵铲，就要开始大肆挖掘脚下泥土。

“够了，时间差不多了，不要再去招惹这些东西了。”邱连虎终于干预了进来：“不管到底是什么，既然有危险，我们躲远一些。等会修复盗洞的时候，要提防它们。”

雇主发话，众人收起了各自的情绪，朝着西侧继续前进，来到了西沙山脚下。以一棵白皮树为坐标，沿着沙山脚下移动。

“就是这里了，众位。”白虎将军沉声道：“十四年前，我和师父曾经将一条隐秘盗洞开在沙山之下，先横向后纵向。一直延伸到了墓中。现在地势下沉变化，将原先的盗洞全都遮挡埋了起来。我希望在一个小时之后，大家能够齐心协力，让这条盗洞再次畅通。”

“哗啦，哗啦……”此时此刻，雨水更加疯狂肆虐。云中惊雷滚滚，看来今晚是绝不会有旁人来到这里了。

除却媒婆外，众人齐齐动手，开始挥动臂膀，将泥沙从白虎将军标定的方位挖掘出来。

“大哥，你说我能不能也跟着下去……”不远处，大胖和终南正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这回我说了不算，白老板掏的钱。”终南眼睛一瞪：“俺这一次也是马仔的命，不过你们放心，要是我跟着老板摸到了宝贝，都是咱兄弟们的。”

“成，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大胖大概是挖的有些累了，下意识的提了提裤子：“对了，能不能拉小第一把，好像右腿陷住了……”

“他妈的，俺早就说让你和二胖减肥，早不陷晚不陷，偏偏这个时候添乱，快点给我干活。”终南面露不满，声音狠辣。

“我也想赶紧干活，现在怎么越陷越深了……”大胖语气变得进展起来：“该不会是流沙吧，快，大哥你快点啊……”

“砰！”一声闷响，我们全都转过头去，却看到大胖此刻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溅起老高的水花。但另外一半的身子却沉在了沙土之下，整条腿都没进泥坑，看不见了。

“大哥，二胖，你们快来搭把手啊……”转眼之间，大胖已经带着哭腔，怪叫起来：“我的腿，我的腿啊！”

“胖子，你不要动，越挣扎越沉的快！”骆驼沙哑着声音喊道：“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把身子横起来，然后抓着这根绳子。”邱连虎也快步赶来，将工具绳索递了过去：“做好准备，我们一起把你拉出来！”

“谢谢白老板……哎呦，哎哎……”

“咕噜，咕噜！”一阵水泡，从大胖深陷的水潭里面冒了出来，夹带着腥臭古怪的气息。紧接着地面发生了一定塌陷，大胖不但没有脱困，肥硕的身子反而有三分之二都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小小水坑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陷坑，周围的积水和泥沙，全都朝着陷坑的中央倾泻。而泥水之间，似乎有一道两人宽的裂缝，一直蔓延到了地下深处。

大胖脸上的笑容只是持续了几秒钟，立刻变成了更加惊恐的样子：“我的妈呀，大哥，白老板你们快点动手，快点……”

“轰隆！”又是一声闷响，陷坑扩大成五六米的宽度，而大胖则整体的扎进了陷坑之中。

“噼啪！”半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龙形闪电划破夜空，一瞬间让天地间湛蓝明亮。

惊雷过后，众人用手电指向陷坑位置，却发现空空如也，大胖那将近二百斤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了。陷坑深处，则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周围不断有泥水涌进，滴答作响。至于这个黑洞的深度，似乎不可测。

“喂，大胖，你在哪？！别吓唬我们啊……”筷子哆哆嗦嗦的趴下身子，朝着洞口的方向喊了起来，声音像是没吃饱饭。

然而，除了水声和轻微的回响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留意到，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当时只有距离陷坑最近的筷子，来得及攥住绳索。但现在，数米长的绳索不但随着大胖沉入地下，筷子的掌心还出现了两道血红的擦伤痕迹。

“白老板，这怎么说？”终南阴沉着脸：“我兄弟现在人不见了，咱们是不是该先救人？”

“人要救，墓也要探。”邱连虎俯下身子，在检查过这处地陷坑洞之后说道：“我想大胖不幸踩在盗洞入口的泥沙上面。重量加上雨水冲刷，所以才导致失足。”

“这是我的失误，没想到十几年后，就连整座沙山也微微偏移了位置。”他沉声说道：“这里才是连接盗洞的正确地点。大胖算是帮了忙，节省了找寻入口的时间。我们即刻就进入墓道。从地陷开始到现在时间还很短，相信大胖兄弟不会有事。”

“要是大胖有事怎么办？”终南双手叉腰，一副要拼命的模样：“人要是人没了，就用五十万买这条命！赫赫有名的白虎将军，不会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吧？”

听到这里，我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终南为自己的手下出头，不惜和雇主争执，我还以为是兄弟情义所驱使。但现在，却看到这个人正用近金钱来衡量兄弟的命，并且讨价还价。

兄弟情，难道是金钱就能买到的吗？

如果换做是我。

如果深陷沙中的人是我，而站在坑边的人是大哥。

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直接跳下，紧紧握住我的手吧。

第六章　盗亦有道

“骆驼，你打头阵！”邱连虎点了点头，算是对钟南有了交代。

“媒婆，你和筷子留在外面守卫放风。”

“哼，这还差不多，姑奶奶怎么也是个女人，这么冷的天气跟你们出活多辛苦啊……还是咱老板心疼人！”

邱连虎丝毫没理会媒婆的故作风情，手臂一扬，立刻指挥众人潜入地陷处的盗洞入口。

骆驼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丑陋苍老，但却是探墓的行家里手。矮下脊背，好像只黑色的穿山甲，眨眼间已经到了手电照射的范围之后。

紧跟在骆驼身后的，是坦克和铁锤这两名退伍兵。让战斗力最强的人顶在前面，可见白虎将军对这次探墓的重视程度。

邱连虎和我走在了他们身后位置，在后面是钟南和二胖。明魅主动要求断后，跟在所有人的身后。

这条盗洞果然如邱连虎此前形容的那样，先是横向，再为纵向。光是横向的部分，就贯穿了半座沙山。随后倾斜向下，弯弯曲曲，非常陡峭。

有了骆驼在最前面探路，遇到难以通过或者非常狭窄的地方，都会从前面通风报信。因此一路走来，可以说是比较顺利。

到了后面，已经绝少泥沙，而是僵硬的泥土。只是盗洞便的也变得更加狭窄，需要挤着才能够继续下潜。

见到骆驼的速度忽然放慢了下来，我本以为快要到达墓室的范围了。却发现盗洞再次发生的转向，朝着侧面改道。

“这座汉墓的结构很复杂，当初师父带领我们完成盗洞，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邱连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说明：“有些地方洛阳铲都打不进去，自然要改道。虽然说废去了更多时间，但这样的盗洞更加稳定。”

用了比此前更多的时间，前面才传来骆驼隐约的声音。

“白老板，我们到了……”

前方光线闪烁，打头阵的几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