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此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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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此夜寒-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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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末将喜欢的是男子。”高未离坦坦荡荡地说道。
  顾元戎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有些错愕地看着高未离。
  高未离抿了一下唇,垂下眉眼,“末将自幼未曾对女子动过情,却对同袍有过非分之想。家父命末将成婚之时,末将思来想去,自觉不能接受与一个女子行周公之礼,相伴一生,故而还是不要误人终生的好,便将婚事推脱了,父亲发怒之时,末将又与家父将事情说了个清楚,随即便被家父赶了出来。盖因家丑不可外扬,旁人才不知末将已被扫地出门,更不知末将为何被扫地出门。”
  顾元戎垂眸不语。
  高未离却看着顾元戎,继续朗声说道:“末将与侯爷说这件事,是因为末将早听闻侯爷身手不凡,又闻侯爷边关连胜,早已心生敬佩。九月末的赏菊会,末将为陛下布置在院中的暗卫,未曾与侯爷当面相见,却见识了侯爷剑器一舞的艳艳惊才,前些日子随冯校尉拜会,更惊艳于侯爷的风华无双,已然心生恋慕。无论侯爷信不信,末将对侯爷当真是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这一段话一气呵成,连个磕绊都没有。待说完,高未离才有些忐忑地看向顾元戎,心里乱跳起来,大气也不敢出,眉头都蹙得小心翼翼。
  顾元戎站了起来,“荒唐。”
  说罢,扬长而去。

  第二十五章

  这一日顾元戎自军中回府时,肖蔷竟然没有出来迎他,待回了院子里,入诗、入画两个也不在,是茯苓和半夏迎上来,替顾元戎整理更衣的。
  “夫人呢?”顾元戎问道。
  茯苓道:“回侯爷的话,夫人今日下午入宫探望淑妃娘娘。自夫人从宫回来之后,便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入诗、入画两个进去劝,也不知怎么了,人没劝好,反一起哭了起来。我们几个好说歹说,才一个个拉回去安顿着歇下,夫人也先睡下了。”
  “嗯。”顾元戎点了点头,“那我今日回东院睡吧。”
  “诺。”
  夜间顾元戎沐浴过后,刚进了卧房,还没在榻沿坐定,就被人敲了门。
  他拿过外衣穿好,从里屋出来,在门东侧一丈远处的一张放茶水的小几边儿坐了,这才唤道:“进来。”
  随着来人将门推开,一角鹅黄色的襦裙自门前闪过,那人轻声对身后道:“劳烦茯苓姐姐小心看顾了,莫要让人知道我来了。”
  “夫人放心。”茯苓道。
  肖蔷点点头,入了屋中。
  顾元戎坐在小茶几边儿蹙眉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顾元戎这样问,是因为他看见肖蔷脸色不太好,那原本丰润的两颊白的像糊了纸,眼睛却是红肿的,看着如同平白瘦了好些斤两。这模样一看就是哭过的,只是不知道什么事情惹得她这般伤心。
  肖蔷却不答他的话,只是咬了牙,低声道:“元戎哥哥,韦辨不能留了。”
  顾元戎一愣。
  “我今日见过韦辨了。我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傻乎乎的迂腐书生,哪想到他竟能做下这样的事情。”肖蔷说着,双眸又浮现出泪意。
  顾元戎抿了一下唇,柔声道:“过来坐着慢慢说,别哭。”
  肖蔷闻言,在顾元戎对面坐下,她两只小手捏在一起,低头轻声道:“入诗前些日子去找韦辨,是被打出来的。此事侯爷已经知道了?”
  “嗯。我问入诗时,她与我说的。当时她怕你伤心,未曾与你言明,我觉得不妥,让她回去与你说清楚。”顾元戎自小几上取了茯苓备在小茶壶里的温茶,倒了一杯给肖蔷。
  肖蔷咬牙苦笑道:“若非今日遇见韦辨后与他争辩,入诗只怕还不愿与我说这件事情。当真是丫头大了,心思活泛了。今日……今日我入宫探望阿姊,回来的半路上被韦辨拦了车驾,我不敢声张,只得叫他进小巷子里谈话。哪晓得他说自己前些日子想了想,觉得世俗伦理皆是尘土,开口便让我与他效仿那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速速私奔出京。”
  她捏了那几上茶杯在手里,道了声谢,又继续道:“我当时还有些欣喜,但此事哪里是所做便能做的,便告诉他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如今京中局势紧张,怕是要出大事,我们此时做下这等事情,恐怕不妥。过些日子我再与他慢慢商议。”
  顾元戎点点头,“你说的倒是没错。”
  “韦辨见状,又劝了我一段时间,见我不松口,便说我嫌贫爱富、攀附权贵,故而抛下他这个穷书生,想要安稳做王侯夫人。”肖蔷摇头苦笑道,“我急忙与他争辩,说了几句之后,韦辨急了,跟我说我若不与他走,便把我待字闺中时与他暗通曲款,婚后与他私相授受的事情报与官家,最后定然是我吃亏,肖家颜面扫地,他一穷二白,什么也不怕。”
  顾元戎皱了眉头。
  肖蔷与韦辨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要浸猪笼的,而肖家日后要被人戳脊梁骨不说,肖淑妃封后一事,怕都要黄了。
  “我闻言当真觉得如坠冰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而入诗一听便急了,只道韦辨薄情寡义,顺道便把她那日去韦辨家中送东西,却被骂成不守妇德,又被韦辨的母亲用扫把打出来的事情说了。幸而当时韦辨还知道轻重,街坊问起,只说是同窗的妻子。”肖蔷说道此处,啜泣起来,“话已至此,我与韦辨还有什么话好说,他却纠缠不休,多亏了高将军路过,被车夫叫来,这才把那韦辨恐吓跑了。”
  高未离?
  顾元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阿姊当初说我是年少无知,见到个与旁人不同些的,也不管那不同之处是好是孬,便拿来当个宝。我那时还不服气,如今看来,是我瞎了眼,只道他只是迂腐、愚笨了些,倒也老实,傻也傻的有趣,哪里想得到他是这样的人。”肖蔷哭道,“可我想到他平日哪里有这样的胆子,恐怕背后还有别的诡计。趁着还没闹出些什么,早些除了,省的丢了侯爷和肖家的颜面。”
  肖蔷平日里乖乖巧巧,又活泼,顾元戎没想到真到了事到临头的时候,她竟然这么狠,只思虑了大半日,对平日了格外欢喜的男人,就能开口用“除了”二字来处置。
  但顾元戎也知道,如今朝中局势紧张,暗地里陈子烁已经和宣北王对上了,此时若是有什么事情反常,背后八成是掘了坑、埋了陷阱等人跳的。
  而他已经去了解过韦辨,这书生家境贫寒,除了诗才不错,能哄哄肖蔷这样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才华本事,人也老实懦弱,又迂腐,整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若非有人指使,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诗才不错……
  想到此处,顾元戎突然便想起九月末的那一场赏菊会。
  他立时明白,只怕韦辨这事与宣北王也脱不了关系。
  毕竟,若按常理来说,安宁侯与肖家三女正是新婚燕尔,京中也多传闻说安宁侯府中夫妻恩爱,此时肖蔷与个穷书生暗通款曲的事情若是闹得满城皆知,便稳稳给顾元戎戴了一顶绿帽子。立时,安宁侯府颜面扫地,肖家颜面无存,这还不算,恼羞成怒之下,安宁侯府与肖家定然会撕破脸皮,内讧一起,陈子烁立时少了两个助力,就是好一些,也要在肖家和顾家之中舍弃一个。
  只要鼓动了韦辨——多半是许给自谓郁郁不得志的酸书生一个官位,让他把事情闹出去,不管有没有把肖蔷拉去私奔,此事就可以闹出去。
  多好的一笔买卖。
  顾元戎忍不住暗暗笑了一声。
  但是他不好动用自己的兵把韦辨抓起来,一是他手下的这一万人马还未用熟,谁知里头有多少心怀异心的人,二是他用了自己的人马,正好方便别人把事情闹出来,这么稀奇的谈资,不日便可传满咸安城。
  “此时已然宵禁了,明日我会派人告假,而后我一早便去求羽林校尉冯有昕帮忙,先将他赶出京城去。下午我们再去拜访一趟肖大人,透透口风,你除了归宁还没回过娘家,此事倒也说得通。”顾元戎道,“你先回去睡吧。”
  肖蔷站起来,深深一拜,“多谢侯爷。”
  顾元戎点点头,“后院的事情我不好管,你这几日也小心查查。你去宫中看望淑妃一事若非有人透露,韦辨怎么会知道?”
  肖蔷一惊,“诺。”
  “侯爷、夫人,出事了。”茯苓在门外边敲门边轻声喊道。
  顾元戎起身去开了门,“怎么了?”
  “有人翻后院的院墙,被粗使婆子抓住了。”茯苓轻声道,眼睛往肖蔷哪里微微晃了晃,咬了下唇轻声道,“是往夫人院子里去的。”
  肖蔷身子一抖,快步走到房间门口,“是个青衫书生?”
  茯苓微微蹙眉点了点头,“奴婢已经与前来禀报的婆子说了,让她们用麻布死死堵着他的嘴,不许他多说话。万望原先没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茯苓并不知道顾元戎和肖蔷虽然担了夫妻之名,却并未有夫妻之实,又因到底是顾元戎的丫鬟,无论如何心里都偏颇着顾元戎,此次又确实是肖蔷的错处,故而她说这话时,语气里难免带着些对肖蔷的怨气。
  肖蔷自然听出来了,但她惹下这些麻烦,再是平日颇受娇宠,此时也哪里好意思说些什么。
  顾元戎当然也听出来了,却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好解围道:“蔷儿,我们去看看。”
  “诺。”
  顾元戎在肖蔷的帮衬下齐整好衣服,从屋子里出来,就见半夏站在院门口小心张望着。她今日不当值,早些时候就睡下了,此时却衣衫齐整的站着,半点儿不见倦色。
  杞柳自门外进来,看见她,冷笑一声道:“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失算了吧?看得倒是开心,赶紧多看几眼,赶明儿就给你打发到庄子上去,就见不着这侯府什么样了。”
  半夏的脸一下刷白。
  杞柳哼了一声,往里走,不过几步就见到顾元戎带着肖蔷和茯苓两个出来,连忙福了身子,道:“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她身后的半夏一下跪在了地上。
  “嗯,起来吧。”顾元戎扶了杞柳一把,笑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姐姐怎么还是这么大的火气。”
  杞柳微微红了脸。
  顾元戎看了她身后的半夏一眼,道:“茯苓,去叫两个婆子来送半夏回屋子。我和夫人先去西院看看。”
  “诺。”茯苓忙应了。
  顾元戎点点头,出了院子。
  肖蔷咬着牙瞪了半夏一眼,跟着顾元戎走了。
  “如今的侯爷,到底不是当年的公子了。”杞柳捏了一下茯苓的手,轻声道。
  茯苓点点头,笑道:“可还是这样比较好呢。如今可不用担心旁人欺负公子了。”
  “是啊。”杞柳蹙眉,“可是,还有个陛下呢……”
  “啊?!”
  杞柳轻声道:“我觉着,若是以前那个公子,陛下或许是真的不喜欢,可如今这个侯爷……陛下可未必就真的放手了。”

  第二十六章

  “还望几位军爷代为禀报侯爷,就请侯爷放心,下官方才已得了陛下谕令,这书生定然什么也说不出去。”天方蒙蒙亮,咸安府尹已站在府衙门口,神采奕奕地对着几个着戎装的军士笑着作揖道,他的身后,几个衙役正押着五花大绑、口中塞布的韦辨。
  这几个军士正是顾元戎的亲兵,今日一早便奉了顾元戎的命令,将韦辨押到咸安府府衙来。听了府尹的话,领头一人作揖道:“劳烦大人了。”
  几人又寒暄几句,那几名军士才回去复命。
  顾元戎命他们押送韦辨至咸安府府衙,本有诸多交待,好下几个套子,叫那韦辨什么恶心人的话也说不出来,如今却连一句废话也不用了,几人一方面觉得省事不少,另一方面又难免觉得有些蹊跷。
  但他们不过是几个小小的亲兵,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等着顾元戎决断。
  他们一行回到侯府之时,顾元戎方才下朝回来,站在门口听过亲兵禀报,蹙眉道:“陛下谕令?”片刻之后,他的脸色猛地白了,忍不住喃喃一句道:“昨夜的事情陛下居然已经都知道了。”
  “将军?”亲兵疑惑道。
  顾元戎回过神来,笑道:“辛苦你们了,且先休息去吧。”
  “诺,谢将军。”亲兵们行礼道。
  顾元戎点了点头,率先入了侯府。待入了内院,茯苓替他换了衣饰,因今日要和肖蔷一同去肖府,故而这身衣服是簇新的,布料也相较华贵些,且花纹式样与肖蔷今日要穿的襦裙是一套的。
  换过衣服,顾元戎便在一旁的坐垫上坐了,“半夏呢?夫人如何处置的?”
  茯苓在一旁收拾整理繁复的朝服,闻言一顿,蹙眉道:“那丫头?自然是要打发到庄子上去,如此野心勃勃的丫鬟,夫人再是心善也不能把她留在内院。如今还关在柴房里,明日就送走。”她勉强笑了一下,“也是侯爷和夫人都是心好的,若换到别的府上,定会把这丫头打杀了。”
  顾元戎笑了一下,“行了,你也会拍马屁了。”
  茯苓闻言,也笑了笑,道:“如今侯爷这边的事情奴婢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谭管家便说改日再提一个二等丫鬟上来,这次杞柳姐姐亲自去选,必定可靠的,侯爷可以放心了。”
  “嗯。”顾元戎应了一声,“去唤夫人,一起去岳父府上吧。”
  “诺。”
  片刻之后,顾元戎与肖蔷两个带着入诗、入画丫鬟并两个小厮,坐马车去了肖府。因一早派人去肖府禀报过,兼之女儿女婿本就是娇客,肖蔷又是高嫁,肖府款待很是周到有礼,待一众人在大厅见过礼、吃过茶,又聊了几句之后,一众肖府女眷并肖蔷都到了后院去聊女儿家的私话,留了几个男人在前面。
  肖裕请了顾元戎到书房。
  肖家与顾元戎原先没什么交情,顶多算是同属皇帝嫡系一脉,但一文一武,没什么来往,顾家鼎盛时肖家还没起来,也没什么旧日情谊,故而并不亲厚。直至肖蔷嫁给了顾元戎,两家才算真正做了一根线上的蚂蚱,要同进同退、同盛同衰。
  书房之中,肖裕与顾元戎先寒暄了几句,而后便聊了些许当今的政事,互通了一下皇帝表达出来的,他如今对几大政事的立场态度。
  而后顾元戎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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