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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虹来越家时间短些，知道的就更少了，九九也从不将细节透露给他们知道，但是他强大的观察和分析能力让他很快猜出了个中玄机。而且……“紫情，我觉得透露风声之人应该是花家的人。”
“为何？我觉得蛊甘的可能性大些。”
“他透露出去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给小姐施加太多压力，小姐若改变了初衷，幽人族还是难以进入越国。我想，就算他知道了这件事，也绝不会有什么动作，反而可能会帮助小姐。”
紫情愣了愣，只听青虹继续道：“花家就不一样了，听你说，花家那个叫花暖的贪慕富贵，若除了越神，他不能继承花家庞大的家业不说，乱世之下他也难以守着巨富过活。所以……”
“所以他极有可能是散布谣言之人！也是，外人不可能知道那么清楚，越神什么的，就连一般的越国百姓都一无所知，更何况一个外族人。这个花暖……”紫情想通了其中关节，紧紧皱起了眉头。
“紫情青虹，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越无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紫情转头，看见他扶了白芙蓉，带着一大帮仆役回家来，才缓和了表情。
“夫人回来啦，里面歇着吧，你们去准备晚饭吧，在外面逍遥了一天，别忘了家里的事情怎么做。”
“是，紫情姐姐。”众仆役齐刷刷道，个个脸上还洋溢着笑容，想必今天放了一天假，各个玩儿得很开心。紫情一发话，他们便一溜烟地向各个方向跑去。
……吃完了晚饭，眼见着天已经黑得透透的，却还是不见簪七回来。九九在房门口张望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小姐，七师父是去见她那个幽人族的师父了么？”小柚子凑过来问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小柚子，小姐现在心烦，你过去凑什么热闹？！”紫情劈手将小柚子拉到一边训了一句，小柚子看着九九的表情更加不安，才别在一边不敢开口了。
又等了许久，月亮都开始往下落，簪七还是没有回，九九被紫情劝了去睡，却哪里睡得着觉，睁着眼睛躺了一阵子又坐起身来：“紫情，你醒着么？”
听到响声，紫情便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我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万一蛊甘发现我给的是假方子，拿师父出气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找。”
“可是现在天黑路暗，这么没有头绪地找也不是办法呀。小姐你听我一言，等天亮了，若七姑娘还不回来，便利用六少爷在圣都的眼线查一查那个蛊甘如今在何处。你现在得好好睡下，稍养精神，才能冷静地思考问题。七姑娘武功那么高，便是有什么不对，也一定能够平安躲过的。若她回来看见小姐你彻夜不眠地为她担心，她又该懊恼了。”紫情好说歹说，这才让九九暂时打消了找人的念头。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这晨光微露前的短短一两个时辰里，九九还是心焦无比，睁着眼睛，看着窗户纸由暗变亮。紫情也知道没法劝解，只能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陪着。
没料天刚亮，紫情正准备先行出门寻人之时，发现门口深巷走来一人，紫情惊讶道：“向杨公子？！”原来是旧时熟人。
“紫情大侍，你家小姐可在？我有东西要给越小姐。”
紫情感到有些奇怪，这向杨与九九只有一面之缘，有什么事劳驾他过来，开口就找九九？“向公子请在大厅稍候，我去请小姐来。越蓉，好生带客人前去。”
“是，姐姐。”旁边的小丫头恭敬地引了向杨去大厅里，紫情顿了顿，便转头去找九九。九九刚简单洗了个脸，听说向杨过来，也感到有些奇怪。
到大厅之时，九九看到了那个坐在两侧客椅上的向杨，他正扭着头看大厅正中的壁上挂着的字画。
“向公子来访，九九未及远迎，还请见谅。”
“不必如此客气，啊，说起来，九九还应该叫我一声师伯才是……”他貌似不经意地笑着说道，九九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紫情已经不觉间挡在了向杨和九九中间。
“哈哈哈，紫情，好歹咱么也有过旧交情，你也不必如此提防我吧。好了好了，说笑到此结束，我此番来是代阿七来传消息的。”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小纸条来，见紫情挡着九九不让她接，只好摇头笑笑，将纸条递给了紫情，“簪七似乎误入了什么阵法，不小心被送到了芙蓉镇，我们师兄弟之间自有一套联络的方式，她怕时间久了，她的小徒弟会着急到憔悴，就让我来先行报个信。”
紫情检查过以后才将纸条转递给九九，上面果然是师父的字迹，向杨没有骗她，师父现在和楚先生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长舒一口气，笑了笑：“多谢向公子。”
“你怎么不叫我师伯呢？”他微微垮下脸，和簪七委屈时倒有几分相像。
九九轻轻摇头：“我只把师父当做师父，师父的师父、还有师兄妹……恕九九暂时难以承认。”她轻轻攥紧了手心的纸条，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向杨愣了，之前在芙蓉城的家中并没有见到越无酒的样貌，现在她摘了面具，本就绝美的容貌因为簪七的缘故，看上去那样温柔，一般人还真是难以招架呢。
他歪歪头：“既然话已经传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到了门口，向杨突然又停下来，微微侧过头，对着送到门口的九九道：“你知道么？簪七身上的血蛊……是替你承受的。”
看着九九惊惶的眼神，他恶趣味地弯起嘴角，甩开大袖离开了越家。
第69章 骤病
“替我……”一直难以解答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蛊甘是疼爱师父的，但是他想要让自己死，那个血蛊，本该种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疼痛，所有的不安，都应该由她九九来承受的。九九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小姐，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我又没有中什么不治之蛊，所有的伤痛，师父都已经替我挡掉了……”她说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捂上心口。感动？难过？还是无措的闷痛？
想见她！好想现在就见到她，紧紧地抱着她才能够稍微缓解这样的心情，满满涨涨，似乎要从眼睛里面倾泻出来的灼热感情！
“小姐……”紫情伸手，递给九九一方帕子，“想哭就哭出来好了。”
本来还有几分泪意，却被紫情那方绣着不知名动物的丝帕逼了回去。九九扬唇一笑：“我没事，紫情姐姐，谢谢你。”
紫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看着少女动人的眼眸，她心里也涌出一丝喜悦。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帕子，上面是她自己绣的小狗，果然很滑稽。紫情微微红了脸：“小姐别再笑话紫情了。刺绣什么的我一直学不会。”
“紫情姐姐已经很厉害了，不会刺绣也无伤大雅，咱们毕竟比不得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九九说着，转过身，“我去洗洗。”
“小姐……好好休息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
紫情目送越九的背影离开，才去拎了小柚子教习武艺。
到了午饭的时间，九九却还没有出现，紫情回屋看了，她并不在屋里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了医园闭关读书。隔了一会儿，小柚子火速从后院奔过来：“紫情姐姐！找到了！小姐在温池睡着了！”
紫情闻言，回屋拿了毯子才往后院走去。走到小小的竹扉前，轻轻推开门，时近初夏的气息被温池的热气加了温，扑面而来。迷迷蒙蒙中，她看见九九倚坐在温泉石阶边，只裹了薄薄的浴纱，长发铺散在水面上，将如雪的肩背挡了大半，皮肤泡得有些发白起皱，脸上却红得异常。
她连忙将少女从池子里捞起来，用柔软的毛毯裹了，才伸手去探九九的额头，果然是触手滚烫。
“小姐她……”
“小柚子，你快叫家中医术最好的人去药堂候着。”
“是！”小柚子得了令，撒腿就往青虹的住所跑去。
紫情帮九九穿了衣服，这才用毛毯裹着她，一块儿抱到了药堂。不只青虹在那儿等着，白芙蓉和越无妻诸人也在。紫情扫视周围一眼，将越九轻柔地放在榻上：“应该是思虑太重，加上七师父离开，她不眠不休等了一夜的缘故，这才累得发烧的。”
“紫情，你先准备醇酒和凉毛巾。我去拿药。”青虹伸手帮九九把了脉，才道。
白芙蓉坐在榻边，拉着九九的手，心疼地皱起眉头。见紫情将毛巾拿了过来，她忙道：“紫情姑娘，我来吧。”
凉凉的毛巾放在额头，一下子就被灼成了温热的，只能不停地换。屏退了男客，白芙蓉和紫情帮着九九用高度的酒擦身，突然间，九九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很难受，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白芙蓉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耳朵凑到九九唇边，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
“师父，不要走……”
她直起身，手里拿着毛巾，却忘记了该做什么。紫情见状愣了愣，开口问道：“怎么了，夫人？”
“没，没什么……紫情，我，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娘亲真是做得太失败了。平常人家的孩子难过痛苦的时候，开口喊的都是自己的娘，但是在小酒的心里，果然是七师父最重要吧？”
紫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隔了一会儿才温声回道：“小姐其实是个很内敛的人，七姑娘在她的心里占着无以伦比的位置，这是肯定的。但是，紫情觉得，您对于小姐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没有和您和解时的小姐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的小姐……很悲伤。”
泪水从白芙蓉的眼角滑下，她嘴唇轻颤，双手紧紧攥住九九的手：“我该怎么补偿，才能够……”
紫情看着失声的白芙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正在此时，听见轻叩门扉的声音：“紫情，药煎好了。”她闻声，忙将九九的衣襟掩好，才让青虹进来。
进了药，青虹背着九九回了她的卧房，将她安置在舒服的床榻上，看着她渐渐好转的脸色，紫情才松了一口气：“青虹，你的药果真有效。现在就只要让小姐好好休息，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紫情话音刚落，小柚子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为难地看了一眼昏睡着的九九，轻声道：“圣王派了使者前来，要请小姐立刻进宫去。我禀明了情况，那使者却说耽误不得，便是病着也要进宫。”
两个大侍对视一眼，紫情微微皱起眉头：“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这么急着召小姐进宫，现在小姐神智未苏，怎么能再……”
“若是小姐醒着，她必是要进宫的，这样，多派几人摆好大轿，就这样将小姐带进宫去。”
“咳咳……不，不必那么麻烦，我没事。”听见虚弱的声音传来，他们回过头去，看见九九正费力地撑坐起来。她扬起一个笑容，苍白的唇如同飘落的雪樱，显得格外可怜，“不过是小烧而已，现在已退了大半。而且，陛下如此急召，必是有要事，而且多半与我有关，我不能不去。”
“可是——”
“紫情，从我作决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要为此负起责任。”九九这么说着，眼前却突然有些晕眩，心道果然是病来如山倒，但是……“紫情，扶我起来。”
打理好一切，九九才被紫情半扶半抱地带到了前厅。那使者是圣王身边的侍者，见九九这样连忙躬身行礼：“难为家主了，只是实在是急令，还请家主上软轿。”他顿了顿，续道，“陛下是准许两位大侍跟从的。”
“小柚子，照顾好家中。若有人来闹事，莫将人放进来。”小柚子听得一头雾水，紫情却没有时间解释，和青虹一前一后跟上了越九的小轿。
九九坐在轿子里，四周只能透进微弱的红光。小轿还算平稳，却也免不了摇晃。她晃得头晕，只能软软地靠在轿壁上，轻轻地喘着气。以前不是没生过病，但也实在久违了，好像是十岁刚刚随师父下山时的事。往事袭上心头，九九微微扬起嘴角。
忧虑已久的事情，应该始现征兆了。和师父两人在山上时的平静生活，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过上了。
她闭上眼睛，终于熬不住，陷入沉沉昏暗中。
第70章 崩坏
“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九九怎么就突然病成这样了？”不算陌生的男子的声音，然后额头传来微凉的触感，“还在发着烧。”
“陛下，这……”
“让九九先歇着吧，是我太心急了。事发突然，让我乱了方寸，便是九九这时候醒了，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圣王收回放在九九额头的手，身体微微向后，倚在了挂着毛皮的椅背上。明明天气将热，他却还裹着厚厚的裘袄，看起来也不是很暖和的样子。
“大哥，你的身体是不是又变差了？”白莲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问道。
圣王轻笑一声，宠溺地伸手揉了揉白莲的头发：“你要是真的担心你大哥，就多抽空回宫来，跟圣塾的先生们学学治国之道，将来也好接我的班。”
“大哥，你知道我志不在此……算了，若再说下去，我又想溜了。只是这次大哥将我们都召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白莲话题一转，又把储君的担子卸了。圣王也没有执着于此，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忧虑，一闪而过。
他抬起一只手，示意稍停：“具体的事情，等人到齐了再说。”说完，他便转过头，看向犹自在青藤躺椅上昏睡不醒的九九，若有所思，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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