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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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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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雁归挑眉:「难道你家主上准备把我捉去杀了埋尸荒野?」
  「苏公子说笑了。主上若要杀谁,不需要掩饰。」
  苏雁归听得莫名,倒也不好再说,只看著马车又走了一阵,竟转入一片陵地。
  「他奶奶的,这大半夜真活见鬼了!」
  那锦衣男子微微一笑,停下马车:「主上就在前面,小人不能往前,苏公子请。」
  苏雁归抓了抓头,终於硬著头皮往前走去。
  再往前便是一个修好的墓,墓前站著一个人,苏雁归刚走过去,他便转过身来。
  月色之下,只见那人三十来岁,模样清俊,眉宇间是一股难以忽略的尊贵,轮廓却竟与宁简有一分相似。
  苏雁归瞬间转过几个念头,最後一屈膝:「草民参见皇上。」
  那人正是凤宁安,这时见苏雁归一下子就认出自己,不禁一笑:「起来吧,这荒山野岭的,不必拘礼。」
  苏雁归依言站了起来,又忍不住好奇地偷看著这当今皇帝。
  「你似乎不怕朕?」
  「皇上是天子,百姓是您的子民,哪有儿子怕老子的呢?」
  凤宁安笑了:「这孩子果然有趣。」
  苏雁归大窘。凤宁安也不过比他大十来岁,他回答里的奉承,是想著不能得罪皇帝,凤宁安的语气却是十足的长辈对後辈说话。
  凤宁安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著道:「你是宁简的徒弟,师长为父,辈分上,朕也算得是你的父辈了。」
  苏雁归更是莫名,最後大著胆子道:「皇上深夜把草民叫来,并不是为了当草民的父辈吧?」
  凤宁安一挑眉:「自然不是。朕只是太好奇,想见见你罢了。」
  苏雁归更说不出话来了。
  凤宁安端详了他好一阵,才指著身後的墓道:「你可知这是谁的墓?」
  苏雁归摇头。
  「先皇三子,朕的兄弟,凤宁暄。」
  苏雁归心中惊震,下意识地抬头瞪著凤宁安,完全忘记了收敛。
  凤宁安悠悠道:「两个月前,宁简到永城来,向朕讨一样东西,说是给你解毒用的。」
  苏雁归更是错愕,好半晌才道:「皇上给了?」
  「宫中没有那样东西。」凤宁安的话却让他更加意外,「朕告诉宁简,药在凤宁暄死前用掉了。」
  苏雁归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坟墓时,不觉有些感叹。
  自己爱慕宁简,宁简却为了他的三哥,宁愿杀了自己;自己要靠天心草救命,居然又是凤宁暄在前,先把药用掉了。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跟凤宁暄有什麽冤仇。
  「宁简知道後什麽都没有说,只是问朕要了一柄长剑,而後到这来,在墓前跪了三天。」
  「为什麽?」苏雁归又一次惊讶了。
  凤宁安笑了笑:「谁知道呢?宁简从小在宫中的时间就不多,跟谁都不亲近,唯独对他三哥特别尊敬,这还是第一次,为了别的人来求助,正是因为这样,朕才想见一见你。大概,你也想见一见宁简的三哥吧?」
  他的话中有一分讽刺,苏雁归却已经无暇多想,脑海里只是不断地重复著凤宁安的话。
  在墓前跪了三天……跪了三天?为什麽?
  「朕那时问宁简,之後要往哪里去,他说先上天仞山采药,再回易莲山找他舅舅。」不知过了多久,凤宁安又道:「你若要找他,不妨依次去看看。」
  苏雁归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却发现凤宁安已经踱著步子走出很远了。
  「朕国事繁忙,白天无法抽身,只好委屈你晚上来相见。这儿有人看守,天亮前就离开吧。」
  苏雁归站在那儿,也不知如何作答。
  「若见到宁简,就跟他说,明年清明,记得来给他三哥上坟。」
  最後一句,听不出情绪,只是话音嫋嫋,给暗夜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寂寥。
  荒野山坟,葬著皇室子弟。因为这个人,自己认识了宁简;因为这个人,自己爱上了宁简;也因为这个人,自己求而不得;因为这个人,自己几乎赔上性命。
  他们并不相识,从未相见,到如今墓前相对,阴阳相隔。
  苏雁归站了很久,终於在天边浮白时跪了下去,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12鲜币)落花有意 第十九章'下'

  第十九章'下'

  再去天仞山,渐渐地,宁简的消息就少了,偶尔打听到的,也不过是有个容貌俊俏的青年曾在某处经过,或是有山贼要行劫时被高手打退云云。
  倒是苏雁归站在天仞山上,看著万丈悬崖之下怪石嶙峋、山壁陡峭,想著宁简是从这样的地方采下天心草给自己解毒,在暗喜之余,又忍不住觉得後怕。
  易莲山天剑门乃是南方极负盛名的剑派,与天仞山一在西、一在南,相隔千里,等苏雁归巴巴地跑到易莲山脚时,已是夏日炎炎。
  江湖上寻找宁简的势头也已经过去,谁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而剩下不死心的人,也极为安分。当然也有不信传闻来找苏雁归麻烦的,可是苏雁归已经是山穷水尽,铜板都几乎找不出来,就更别说是绝世宝剑。
  沿著山路往上走,爬到山顶时刚好正午,苏雁归大汗淋漓衣衫褴褛地站在那儿喘气,好半晌才感觉到有人走过来。
  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挥著手道:「哪来的乞丐,下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苏雁归脸上僵了僵,好一会才扬起笑脸:「这位师兄,小弟是来求见掌门的。」
  来赶他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并不比他大多少,听他这麽说,顿时脸上一红,半晌才喝道:「你是什麽人?掌门是你随便可以见的吗?」
  苏雁归犹豫了一下,依旧笑著道:「其实我是来找宁简的,只是想著他大概不在……」
  「小师叔?」那青年愣了一下。
  苏雁归却暗暗松了口气,想著自己那一声师兄也不算叫得冤枉。
  「是的,麻烦师兄代为通传。」
  「小师叔早就下山了。」
  「所以小弟想求见掌门。」苏雁归不禁咬牙。
  「你究竟是谁?」那青年也有些不耐烦了。
  苏雁归暗叹一声,终於道:「小弟苏雁归,按理,应该算是宁简的徒弟。」
  那青年一脸怀疑地看著他,最後丢下一句「等等」,便转身往回走。
  苏雁归无法,只能等下去。幸好没过多久,那青年便跑了回来:「掌门有请。」
  
  天剑门门主唐御礼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看起来却精神很好,目光锐利,站在那儿,整个人找不出一点空门。
  苏雁归走进去时,屋子里没有人,他犹豫了一下,微一恭身:「苏雁归见过唐前辈。」
  唐御礼转身看著他,半晌哼笑一声:「臭小子,论辈分,你当叫我一声师公。」
  苏雁归沈默了。
  「罢了,宁简也没说他收过徒弟,像你这种下盘不稳、脚步虚浮的小子,到外面说是我天剑门人,还丢我的脸。」
  苏雁归更是连脸都黑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唐前辈,您知道宁简的下落吗?」
  「不知道。」
  「他之前回来,没说什麽?」
  唐御礼睨了他一眼:「那孩子不爱说话,回来了就躲到後山去,没几天就又跑了。」
  苏雁归心中一咯@,想了想,又道:「那麽,我可以到後山去看看吗?」
  唐御礼看著他,最後唤来之前传话的青年:「你带他到後山看看吧。」
  那青年应了,一脸好奇领著苏雁归走了出去。
  「你真的是小师叔的徒弟?」
  苏雁归正自想得入神,听那青年这麽一问,慌忙别开头:「不是,只是跟著他学过点防身的功夫罢了。」
  那青年笑了:「我就说嘛,小师叔怎麽可能收徒弟呢。」
  苏雁归一直不愿叫宁简师父,可现在听别人一说,倒有点气不过了:「为什麽不可能?」
  青年愣了愣,道:「小师叔在山上时根本就不理人,所以很难想象他是怎麽教徒弟的呀。」
  「不理人?」
  「对呀,我师父也说,小师叔从小就这样,每年总有些月分会下山,等回来了,也只是一个人躲在後山练剑,跟他说话也不怎麽搭理人。我师父和其他师叔伯都说他是天分好所以瞧不起人,跟他不大亲近呢。」
  苏雁归听得有些难受了。
  宁简不搭理人,他完全可以想象,只是说宁简瞧不起人,那也实在太冤枉了。
  「啊,抱歉,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後山到了……」那青年似乎也自知失言,连忙道歉。
  苏雁归笑了笑,也不愿再跟他说话。
  
  後山是片不大的平地,悬崖边上矗著一块巨石,苏雁归走近时,就看到巨石上是无数班驳的剑痕,有深有浅,似已经过多年风雨。
  「这上头都是小师叔留的,掌门有一次还打趣说,小师叔不在时,就只有这块石头可以给他睹物思人。」
  後面那人还说了什麽,苏雁归就没有留心听了,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抚石上的剑痕,慢慢地闭上眼,彷佛就能看到那个人一脸认真地站在那儿练剑,一削一刺,认真得让人心动。
  再睁开眼时,眼前就有些模糊了。他本以为到了易莲山,见到唐御礼,总能问到宁简的一点消息,然而除了这石头上的剑痕,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这里没有什麽灵药,也没有天心草,那麽宁简是为什麽回来呢?
  如此想著,苏雁归猛地转身往回跑,那青年远远地在後面追,直到他冲进唐御礼的房间,才终於停了下来。
  「宁简是为了什麽回来的?」
  唐御礼手上正捧著茶,见他冲进来,也不动怒,只是慢慢放下杯子:「自然是好久没回来了,特地来看看我这个舅舅的。」
  「既然如此,他什麽都没对你说吗?」苏雁归的话里多了一分咄咄逼人。
  唐御礼笑了:「有,他让我替他往逍遥山庄寄了点东西,还说,不要让人找到源头。」
  寄的是什麽,苏雁归自然知道,只是他并不死心:「还有呢?」
  「还有,他说他要做一件事,也许会连累到天剑门,让我做好准备。」唐御礼叹气,「既然知道是麻烦,不要做就好了嘛,这孩子,就是这麽任性。」
  「他才不任性!」苏雁归脱口反驳。
  唐御礼看著他就似看著极有趣的东西,并不说话。
  苏雁归脸上一热,半晌低下头,闷声道:「既然唐前辈不知道宁简的去向,那麽晚辈告辞了。」
  唐御礼也不留他,直看著他气冲冲地走出门口,才幽幽道:「他还说,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门外的苏雁归身影分明地一僵,满脸惊慌地回过头来,唐御礼却已经转过了身,不再看他。
  荆拾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荡,苏雁归下山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了,然而他却不敢停下来。
  ──一个人若要真的完全消失,要麽是彻底地改头换面,要麽……就是死了。
  是什麽原因会不再回来呢?
  那个人,在他三哥墓前跪了三天,托舅舅寄出天心草和信笺,拿了一柄从皇宫里要来的长剑,就把加在自己身上的麻烦揽了过去,然後消失。
  一想到这,苏雁归就忍不出生出一丝近似恨意的情绪来。
  只是连同恨意一起的,是更深的焦虑和紧张,让他夜半窝在破庙山野也无法安眠。
  他不知道宁简怎麽样了,不知道宁简想要干什麽,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能找到宁简。

作家的话:
圣诞快乐哟~!




(29鲜币)落花有意 第二十章'完'

  第二十章

  盲目地一路找去,等苏雁归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进了叶城的范围,六月也已经过去。
  还有四天,便是他的「生辰」。
  多年前的七月初四,逃亡到叶城的苏实,在月牙镇的花溪边上捡到了被父母遗弃的他,给了他名字,并把这一天,刻在了床板下,在他十二岁时,改变了他的人生。
  宁简每一年的七月初四,都会带著他,去等那由他准备的,关於宝藏的线索。
  可是今年已经没有这样的线索了。
  苏雁归带著近乎绝望的心情,回到了月牙镇。
  苏家的屋子还在,自一年前被秦月疏放火烧了以後,便一直荒废在那儿。苏雁归推门进去时,彷佛还能看到当时那场火留下的浓烟和灰烬。
  屋里的东西早就烧得干净了,他转了一圈,才转身去找旧时的朋友,借来各色物事,仔细地打扫起来。
  打扫过後,他又找来破旧的桌椅,修理好放在屋里,直忙到半夜,他才停下手来,爬到屋顶上去。
  从屋顶往外看,是月牙镇外数十里连绵的赤地。即使月牙镇隶属叶城,这种时日,叶城里的人也根本不会到这个小镇来。
  可是每年宁简都先会到叶城,然後骑著马,穿过这片炎热而荒芜的土地回到月牙镇来。
  苏雁归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等在这里,奢望七月初四之前,那个人会如过去那般,牵著马走过镇门口的牌坊。
  他把在地窖里找出了一盏保存得很仔细的花灯,细细地修整过,每夜点起挂到门上,灯上双蝶戏月,流光逸彩,那个人曾经看著它笑过。
  然而一天又一天,他始终没等到人。
                
        
  
  七月初五那天天亮时,苏雁归坐在屋顶上哭了。
  痛哭一场之後,他提著灯,沿著过去跟宁简走过的地方一路摸去,初见的地方、镇口的大树、花溪、镇上唯一的大街,街上行人往来,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又重新生出小时候的臆想。
  也许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人,就是他的父母。
  又也许……下一个迎面而来的,就是宁简。
  路越走越远,就到了镇西的枯木林。
  苏雁归心中一动,脚步加快,摸到山壁前一处突起,便用力地按了下去。
  机关没有被破坏,门内是一片黑暗,苏雁归吸了口气,点亮了手中花灯,快步走了进去。
  山中很安静,并没有因为宝藏被挖走就失去它的矜持。
  苏雁归寻著旧路进去,熟知机关,自然不会被困在路上。
  那路极漫长,即使他走得快,等走到那有水潭的山洞时,花灯上的蜡烛早就熄灭了,他也已经又饿又累,不知外头过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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