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班了，你不走要干嘛？”
“我是说我不会卷铺盖走人了吧！”
这时崔琪的手机又响了，白姝回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直闪一直闪，像在催魂一样那么烦。这一头高丽云又在不停问她，这么一来她就更头痛了。
“哎呀，我不赶你走，你明天继续来上班！”对高丽云说完，白姝就要去接电话了。谁想高丽云还要追问两句是不是真的，白姝不住叹息，抓起手机就把高丽云给推出了门，说：“再问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嘭地一声，白姝办公室的门关上了，高丽云很自觉地捂着嘴在门口站了十几秒。
“我下班了！”
财务室那边传来赵姐与别人说话的声音，高丽云随之就看了过去。赵姐一边走一边看着高丽云，高丽云勾勒出一种让人不明白地笑容对赵姐点了一下头，随后赵姐也以同样方式回应了高丽云。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就像是不太熟悉的人一般打照面，一个不停朝着门口走去，一个静止在白姝的办公室门口。
等到白姝终于有空接电话，崔琪的手机却不响了。她看了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那是先前崔琪打过来的号码，难道崔琪还是放不下那件事情，现在还在难受？
被警察抓走虽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对于单纯的崔琪来说是个长胆儿的好机会，有些事情经历过了就不会再觉得害怕了。可能经过这一次之后，崔琪骗人的胆子会大很多，因为她知道了白姝肯定能把她从警察局弄回来的。
既然手机不再响了，白姝就随手把它丢进了自己的抽屉里锁了起来。关灯关门准备离开，却始终觉得不是很踏实，再三思索后，白姝决定把崔琪的手机放在自己身上。
在家的崔琪对着自己手上的电话听筒开始纳闷了，难道说白姝出去办事了？按照白姝的正常下班时间来说，不是应该再晚个十几分钟吗？这点崔琪很确定，因为白姝总是那个时候离开办公室，除非是有事，不然风雨不变。
崔家的两父女都是不爱吃水果的人，可是人活着就得把自己身子顾好，于是每天饭后崔妈妈都会强迫他俩一人吃几块水果下肚。这会儿崔妈妈在客厅里给崔琪父女削苹果，削好了却发现崔琪不见了。
“崔琪过来吃水果……”
“来了！”听见妈妈的召唤，崔琪赶紧就挂上电话飞奔而去。
崔爸爸真真是不爱吃水果的人，所以他能躲就躲了，只是偶尔心情好会给崔妈妈一点面子吃两块。崔琪完全是因为懒，不愿意自己动手，所以得有人给她削好剥好她才会去张口。
崔妈妈看见崔琪吃得挺开心的也就跟着开心了，可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趣，忽然开口问崔琪：“最近工作还好吗？”
“还好，挺好的。”崔琪上次被白姝刺激得囫囵吞了一块鸡腿肉下去，这次又被她妈妈刺激得吞了一块苹果。她果断地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食道会被撑到无限大的。
听女儿这么说崔妈妈就放心了，然后就发生了崔琪始料未及的事情。崔妈妈说：“你表哥的表姐的姐姐的男朋友的妈妈想要买个二手房，离西城商圈近一点的，你给看一套吧。”
“这个你找我干嘛！”崔琪忽然想起来她一开始是跟她妈妈说自己做二手房买卖的，于是现在慌慌张张地开始找借口推脱了：“那什么，对了！你说的是西城吧？”
崔妈妈点点头，崔琪立刻笑了。“我们公司在东城，管不到那一块啊。”
“是这样分的？”崔妈妈一问，崔琪就赶紧点头表示就是如此。于是崔妈妈叹息，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我还跟人家说让你帮忙的，这下要我怎么办呢？”
崔妈妈扮可怜，崔琪比她更可怜！“你别这么看着我啊，说什么也没用。我们老板有规定不能私自接收房源，不能私自买卖，不然会被辞退的。你总不能为了那点面子就让我被辞退吧，好歹我每月最少能给你拿几千块回来呢。”
崔琪开始觉得自己骗人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进步了？或许她真的可以把白姝给骗到呢，又或许，其实已经快要实现了。想着想着，崔琪就开始傻笑了。
“好吧好吧！”崔妈妈拿牙签扎了一块苹果，抱怨道：“我还指望你帮我什么忙，给我争点面子呢，结果还是那么没用，气死我了！”
“我的妈呀，你说话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每个月拿七八千大洋回来，还没用啊？你看看楼上那妹子，去年上班，到今年不过三千工资，能和我比吗？”
“钱多有个屁用，不争气就是不争气！”
“没天理了！！”崔琪想要耍混，想要再地上打滚了，如果她妈妈真是这么认为的话。不过她知道她妈妈不可能这么认为，因为她每月拿钱回家的时候，她妈妈那张脸都要笑烂了。
八点，崔琪躺在床上看小说。她家里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想要去接，反正都不是找她的，就算找她，她妈妈也会叫她的。直到崔妈妈在客厅里敞开喉咙喊崔琪接电话的时候，崔琪才极度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极度不高兴地问道：“谁呀？”
“姑娘你脾气挺大啊，怎么我都没发现呢？”
“白姝！”崔琪惊讶了，本来想问白姝怎么知道她家的电话，结果看了座机来电显示才知道白姝用的她的手机。“你还没下班吗？”
“下了，我把你手机带身上了，这样比较安全。”
“哦。”
白姝这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搞得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自己也是根本没有想过可以说什么，只是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就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在北城，是人民广场正对的那个小区，对吧？”
“对呀，怎么了？”
白姝清了清嗓子，说：“那是你告诉我你家在几幢几楼几号，让我自己过去，还是你到小区门口来见我？”
崔琪茫然了：“你在说什么呢？”
“不明白吗？”白姝轻轻耸肩，转身看了看周围，说：“你们小区的老年人都很喜欢跳舞啊，很热闹呢。”
“你在我家小区门口？”
“不然你以为呢？”
崔琪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穿着薄薄的一件衣服，现在觉得好冷。这几天降温太厉害，白天也是下雨后湿漉漉的样子，她撩开窗帘朝楼下看去，看见暗黄的路灯和灯光周围飘洒的细雨，想了片刻便对白姝说：“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不用想不用猜，白姝肯定没有带伞，所以崔琪才急忙挂了电话就迅速穿上衣服带上伞跑去了小区大门口。
崔琪她们小区门口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坝子，就是为了方便要跳舞锻炼身体的老年人才用大修基金来修建的。崔琪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白姝在那里面站着，身上的衣服裹得紧紧地，双手也紧紧地抱在胸前。
“知道这几天冷你也不多穿几件衣服！”
崔琪走过去就像个管家婆一样对着白姝一顿念，那本事是从她妈妈那里学来的，她妈妈经常这么念她，她就拿来念白姝了。
白姝更是裹紧了衣服，向崔琪跟前迎了一步说：“这才什么天，现在穿那么多冬天要怎么办？”
崔琪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你没吃饭吧，上我家去，我让我妈给你做点吃的。”
白姝是饿了，就毫不客气地跟着崔琪去了她家。
这个叫做白姝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在公司一脸冰冷，对着崔琪又老是那么讨厌，却又总是对她那么好，现在进了崔家又成了长辈心目中的好孩子，斯文腼腆得不得了。崔琪真想有个可以把白姝扒了皮的机会，她真想看看她能扒出几个不同的白姝来。
崔琪跟她爸妈说白姝是她工作上的领导，很照顾她的那一个。崔爸爸听了便对白姝很友好地笑了笑，让白姝喝茶。崔妈妈才是热情得不得了，有给水果又给零食的，还要把白姝拉到身边来讲讲什么贴己的话。崔琪把那些全都挡下了，说：“妈你去弄点吃的吧，她还没吃饭呢。”
“好好好，那你们上屋里去聊会儿，我一会儿给送进来。”
到屋里坐下了，崔琪才有空问白姝怎么会跑来了这里。白姝说她闲得无聊了就跑来浪费时间了。崔琪不信这种骗小孩子的话，白姝便把崔琪的手机和另外两块迷你砖拿了出来。
“看你天天都抱着手机玩儿，怕你一天没手机会活不下去就给你送回来了。好在你这地方很好找，不然我才不会来呢。”
崔琪把私人手机放到了枕头边，另外两个就丢在了桌上，不高兴地说：“谁说我没了手机就活不下去了，你来之前我都躺上床了，你来了我非得穿好衣服出去接你。”
“就是说我不该来，是吧。”吹了好半天的冷风，白姝已经开始流鼻涕了。可恨的这奇怪的体质，不管怎么折腾都只会难受，而不会闹出必须卧床几天的病来。
崔琪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不管怎么样，白姝是把手机给她送回来了，她知道白姝的脾气，要是她再照着这话多说两句，白姝铁定就当真了。
白姝其实好几次都有觉得，崔琪有时候对她的情绪拿捏得相当准，她知道那个度，所以就不会碰到那个下限。又有时候，白姝觉得崔琪很恐怖，因为崔琪会去猜她心里在想什么，像在研究什么项目一样那么认真。
有一种让人羞耻的行为是赤。裸于人前，恐怖之处便是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出来了，没有丝毫遮掩。对白姝来说，与这种行为几乎相同的便是自己心里头的事情全被人知道了。
她习惯了将自己藏起来，藏在深处，那样的地方才是她最最能够安心的地方。偏有人想要去一探究竟，所以她不得不将自己越藏越深，甚至是藏到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又总有那么些时候，她会希望有人能明白她在想什么。那种时候她不用说，只要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便有人能明白其中意思。
崔琪帮她把卡住的空调扇叶固定好的那一刻，她觉得很恐慌，因为崔琪说总是在观察她，这让她很头痛。后来她渐渐也不觉得了，因为崔琪从不会像调查户口一样去问她很多问题。崔琪从来都是自己观察，从细小的事情中去发觉她想了解的事情。
用一个好笑猥琐的比喻便是，白姝在自己家里换衣服，崔琪在对面楼上拿着望远镜偷看。该看的，能看的崔琪都看了，而白姝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自己脱光了给别人看，或是硬是被人给扒光了的感觉。那样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全部暴露，总还是遮遮掩掩的样子。
崔妈妈给白姝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这是崔琪最爱吃的。白姝反正都饿了，也就顾不得清淡还是不清淡，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吃饱了，白姝在崔琪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说要回家了。她家离公司很近，所以崔琪家离她家还是挺远的，若是不早些走，回家估计都得十一点了。
天上还下着雨，崔琪把白姝送到了车站，在等车的时候硬是把伞塞给了白姝。白姝勉强收下了，反正打不打是她的事情，崔琪也不知道。
既然临别离，白姝也就把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告诉崔琪了。
“警察局的事情，你别跟你家里人说，对你对他们都不好。”
崔琪回答说：“这个我知道，这点脑子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白姝点点头，眼中又流露出下午那会儿的怜悯感情来。“才在警察局看见你那样子，我就猜想那事情对你来说打击应该挺大。不过你也别多想，反正没出什么事情，而且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白姝很正经很正经地在跟崔琪说着关于去她被警察带走的事情，看着白姝这认真的表情，崔琪忽然就捧腹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白姝不解地问。
“警察局什么的……”崔琪眼角都笑出泪了，好不容易才缓缓地放平了呼吸，很得意地对白姝说：“你快表扬我吧，我的演技提高了哦，连你也没看出来！”
不需旁人作何提点，这话中的含义白姝能在第一时间理解透彻。也是在那么一瞬间里，她脸上的表情全部消散了，什么怜悯、关心，还有对崔琪忽然失笑的不解，一切的一切都没了。
崔琪还很得意地笑着对白姝说，警察局里什么都没发生，她就是坐着有点冷罢了。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不过就像是上小学的时候被莫名其妙地叫去了校长办公室一样。之前她不是说了一定要骗到白姝么？于是她坐着睡着之前就在计划着要借此好好骗白姝一回，而现在她成功了。
可是她话没说完，甚至没说到几个字就说不出话了。
失去了表情的是白姝，紧张地绷起神经的却是崔琪。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才好，眼前的白姝好恐怖，不似厉鬼一般有着青面獠牙，却比它们还要让人不寒而栗；不似惊天雷一般震慑人心，却比它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白姝……”崔琪像是要挽回什么，叫着白姝的时候都不自觉伸手要去拉她。可是白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本能地侧身躲开了崔琪，说：“你回去吧，我打车回家就好。”
说时，一辆出租车正好就停了下来问白姝是不是要走。白姝应司机一声，便让崔琪赶紧走，说罢自己就坐上了车，随之离去了。
十三、冷战争
细雨从白姝走后就加大了势头，以至崔琪还没到家便下得稀里哗啦了，崔妈妈看见淋得湿嗒嗒的女儿就不得不又开始了碎碎念。
崔琪给白姝打了电话，却只得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了。那日她发誓说自己不报仇就不叫崔琪，那时她只是觉得自己凭什么总是被白姝欺负。她以为报仇以后自己会很痛快的，结果不然，因为白姝居然是那样走掉的。
崔琪不明白，白姝总是在骗她耍她，她都没有这般大的反应，为何白姝会如此。难道是因为白姝第一次被人欺骗，所以一时难以接受？
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不可能有人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受过一次欺骗。别人不可能，整日生活在欺骗中的白姝就更是不可能了。可是若非如此又是为什么呢？崔琪并不觉得原因是在自己身上，她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