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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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宫春-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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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又是一声叹息:“阿菀,你可知那个随了钦差一道自南关回来的人带回了些什么吗?是爹爹投敌的亲笔书信,这东西皇上也曾拿给我看过,上面的字迹的确是爹爹的,虽然说字迹是可以模仿的,但如今我们没有证据,根本是百口莫辩,况且南关战事摆在眼前,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面对区区南诏,为何大胤的南征军竟打得这样吃力。”也许是我的面色太过吓人,大哥也是拍了拍我的肩头安慰道,“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阿菀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也不至到头来太过沮丧了,阿菀,大哥不能多留了,你,保重!”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五六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6)
望着大哥离去的身影,我的眼中早已噙满泪水,也许这一别真的后会无期,皇上下给赫连家的圣旨上写了些什么我并不知晓,然后我与大哥似乎也默契的预感到了些什么,手中紧握着那方青玉,上苍啊,你告诉我,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我朝南而立,膝盖一曲便是朝着南边跪了下去,如果这是命中注定,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挣扎,无论如何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我们终究是上苍的棋子,落在了谁人的棋盘,就好似牵线木偶一般,永生不得摆脱身后的那根引线。

直到日薄西山,都不见有人将未凉送回,茗曦也多次去打探却总是摇着头回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这毕竟是在皇宫,而不管我这做娘的如何如何,未凉终究是皇长子,想来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自从诞下未凉,一旦离开了他就让我觉得心慌,也许我不仅仅是将视作为一个孩子,也许他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和依赖了吧!

暮色中的甬道漫长而看不到尽头,两边是高立着的红墙,这一道又一道的红墙锁住的又是什么,茗曦陪在身旁,至少这一刻我不再惶恐不安,甬道的尽头便是慈安殿,我的孩在那等着我,离开了娘亲他一定也很不安吧,不知道妃嫔们的指套会不会不禁意间划破他稚嫩的皮肤,我担心他会不会饿着,我担心他会不会穿得不够,我更担心他醒过来看不到我会大哭不止。。

冬雪初融,好几次我都险些跌倒,但只要能接回未凉无论要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但就在慈安殿前一道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阻隔了我凝望的视线。

“外头天寒地冻的,妹妹又是方诞下皇子不足一月。怎不在暮菀宫中好生歇着呢,若是在月子里落下什么。往后落下个病根子就不好了。”眼前之人再不复凌烟阁内那般淡然,原本她一向是喜欢素雅地妆容的,而今却是浓墨重彩,但此刻我已无心再过多的关注容贵嫔地改变,我只是好奇她为何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按着身份皇上虽已下旨将我册封为妃。然而毕竟在封妃大典未举行前我依旧只是婕妤,见着容贵嫔自当是该行礼的:“有劳姐姐挂心,郁儿只是担心未凉这孩子年幼,会在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失礼,孩子不懂事郁儿这个做娘地也是难辞其咎。”

容贵嫔一把扶起了我,却是向着茗曦道:“这做下人的都不知该劝着些的吗,茗曦在宫里的日子也是不短了吧,听说前些个日子出去了又回来了,这宫外的人啊各个都挤破了脑袋往里头钻。都不知是为了什么,既然回来了那就该守着些本分。”这事原也怨不着茗曦,容贵嫔既是有气又不能对着我撒。自然是要找个出气筒地。

“妹妹就回去吧,今时今日你不顾念着自己也得替永甯的未来绸缪吧。那种连光都透不进的日子。你我不都已经品尝过了吗,难道妹妹也想带着永甯一道回避日光吗?妹妹是聪明人。太后殿前人多口杂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容贵嫔的话在预示着什么我不知道,但不得不承认我有些许的动摇,从前我只是任性的觉得不管日后我们走的会是怎样的一条路,只要我和未凉在一起就什么都可以熬。如今他们接走未凉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对我地孩子,我应该放手吗?不,绝不,虽然贵为皇长子,我仍是不忍见他被卷入这纷争中去,即便他朝继承大统,难道又要他像景桓一样背负着永世的遗憾,孤独的坐在高高地王位上吗?

这一刻的勇气和倔强是因为我是未凉地娘亲,十月怀胎多么不易,想要走一条什么样地路难道不应该让未凉自己来选择吗?一直是福着身子跟容贵嫔说话的,即便双腿已有些发麻,但我仍是固执地不肯起身,而此时我却是站直了身子,如果说方才还抱着一丝希望,带着些微的乞求,那现今已全无必要了:“不管住在哪里都好,不管会过上怎样的日子,我才是永甯的娘,他的人生我来负责。”

暮色愈重,两旁是高高的红墙,琉璃瓦上立着几只乌鸦,仿佛俯首注视着这所皇宫内发生的荒谬的一切,偶尔从头顶掠过,它们的叫声替暮色中的皇宫又添了几分怆凉,我们三人就这样站在慈安殿前,任由冷风自耳旁呼啸而过,容贵嫔却是忍不住轻咳起来,项大哥说过她的病除了她自己再无人能治,突然的有些心软,让她这样的身子陪我立在冷风中终归是良心不安。

“怎么都站在门外说话呢?”不远处传来的是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个男人给了我一切也夺走了我的一切,他给了我不想要的东西却带走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和热,我已分不清自己是爱他的还是恨他的,或者更多的是怨吧!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婴孩的啼哭声穿入我耳中,我不知那是不是我的幻觉,还是我与未凉之间的感应,再也顾不得什么失仪,只是想着尽快的去到未凉的身边,见我这般模样殿前自然有侍卫来阻我,容贵嫔也是伸手拉住我:“为了你也为了永甯,你不要去。”

然而我们之间的牵扯却被另一双手所分开:“贵嫔娘娘没有做过娘亲又怎会了解菀主子此刻的心情呢,主子她只不过想见自己的孩子,难道这也有错吗,万请贵嫔娘娘不要再阻止了。”我不知道茗曦是哪来的勇气,一向循规蹈矩的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当着皇帝的面忤逆了容贵嫔,或者从她决定离开伊犁大人再度回到我身边时,便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生死哪怕地狱,我们都一起走,也许这一生都不够我来偿还这份相知了吧!

“都进去吧,外头风大。”闹剧终是在景桓的一句话下终结,慈安殿里又要面对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晓为了我的未凉我无所畏惧。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五七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7)

 慈安殿内早已是灯火通明,殿前的那一场争执早已淹没在无边的暮色中,太后依在软榻上神情略带疲倦,奶妈正在一旁哄着襁褓中的未凉,未凉不知是怎么了哭得很大声,也许太后也正是在为此事伤神吧,太后越是愁眉不展,奶妈也更是手足无措,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毕竟是在太后面前不能太过失礼。

“参见太后,给太后娘娘请安。”直到我给她请安时,太后才微微睁眼朝我这边看来,只是一段日子不见她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虽然不复从前的神采奕奕,但面上终是多了份淡然,也许她也已经看破,红墙之内关住的除了绵绵不绝的恨意,便是什么都没有了,无论这一生如何光鲜,到头来还是要化为尘土消散在空气中。望着日渐苍老的太后,我心中也是忽的生出些感慨来,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无论怎么难终归还是要熬下去。

见着我来她似乎有些诧异,当她狐疑的望向景桓时,景桓却是笑着应道:“嗯,郁儿她毕竟是永甯的生母,记挂着孩子也是情理中的,便随了朕一道来看看,这孩子出生时朕恰好为南疆之事所困,倒是要好好补偿一番。”边说着边是自怀中掏出个如意锁来,似是早已准备好的,他小心翼翼的将小锁置于襁褓之上,我却是没来由的想起了大哥所赠的青玉佩,想起大哥走得那样决绝,心便是没来由的一痛,赫连家如今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真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吗?难道诚如大哥所说唯有玉碎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太后却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一副百口莫辩地样子。来带走未凉的是景桓身边的全公公,如今他这番话倒像是太后娘娘要强留了未凉一般,而容贵嫔在殿前地那些话里似乎也隐隐透着些什么。他们想把未凉带离我身边。景桓也是不禁意的往容贵嫔身上一瞥,我自是无暇理会这些人之间地眉来眼去。满心装着的都是我的未凉。

容贵嫔却是上前一边宽慰着我,一边非常熟练的从奶娘手中抱过未凉,奇怪的是一直啼哭不止地未凉到了容贵嫔手中却是立刻停止了哭泣,太后紧锁的双眉这才舒展开来:“哀家这上了年纪的人,最经不住吵闹了。还是容儿有办法啊!”

“这婴孩吵闹是经常的事,老在这闹着太后也不好,妹妹有正在月里也是个经不得吵闹的主,不如这些日子永甯就让臣妾带着好了。”她一边轻轻拍着未凉入眠,一边温柔的笑着,那笑颜像极了皇后,只不知这样一张笑颜背后又藏着些什么,她的理由令人信服到无以反驳,太后和景桓也是频频点头。我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容贵嫔的想法正合朕的心意,郁儿方诞下皇子也地确需要好生养着了。另外钦天监前几日已给朕将日子送了上来,封妃大典的一应事宜也已筹备妥当。明日。郁儿你就是朕的菀妃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我有些失神地走出慈安殿。若非茗曦搀着我不自信还能走回暮菀宫去。

“主子难道不觉得今日容贵嫔擦的水粉味道很熟悉吗?”茗曦知道我在想什么,未凉是极怕生地,就连茗曦抱着地时候都不安分,为何在容贵嫔手中这样乖巧,容贵嫔没有过生育带孩子更是没有经验,茗曦这一提倒是提醒了我,莫怪乎在殿外刚照面时觉得那味道这样熟悉。我所用的脂粉是冬日来临前从园子里地锦紫苏花瓣研磨的,这味道独一无二也是未凉熟悉的味道,是他娘亲特有的味道,对他而言也许嗅到了这种味道就好似安眠在母亲怀中一样,不想容贵嫔竟也有这样的心思。

回到暮菀宫后茗曦只将我搀到房内便是一直不见踪影,我提着灯笼去寻她,当御花园那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回廊上,灯笼一盏盏亮起,我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疾步行去:“茗姐姐怎么。。

“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在慈安殿前当众顶撞容贵嫔都是不对的,皇后娘娘罚了奴婢掌灯也算是轻的了。”她一边答着我,一边却也丝毫不敢怠慢掌灯的事,“也许主子并未将奴婢当作是下人,但在其他人眼中奴婢终归只是暮菀宫的一个宫女。”

我提着灯陪着她走完这条长廊,相望无声也许这样寂静的夜,彼此的心中都有着不能对人言的心酸和苦楚吧。再往前便是上书房了,遥遥望去那里依旧是灯火通明,撇开私人感情景桓足以称得上是个好皇帝了。

“主子回吧,不管怎样明日主子都要忙碌一整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封妃大典吗?原本我应该带着无比欢喜的心情去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样盼望着的吗?只是为何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我却觉得内心无比空虚,放眼身旁我还能够握得住什么“茗姐姐先回吧,我还想走一走。”茗曦并没有接话,我将手中的灯笼交给了她,就这样一步步朝前走着,不知道要走去哪不知道终点是何方,就这样任由自己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心早已没了感觉,在这样厚重的黑夜里,我不知道迷失的究竟是什么。

“婕妤娘娘请留步,皇上他正在书房内批阅奏折,吩咐了奴才任何人都不见,娘娘还是请回吧。”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上书房前,这地方景桓原是准了我可以随时进出的,如今却要为一个小太监所阻拦。

“公公也许不知,当初是皇上亲口准了我可以随时进出上书房的,如今我也只是看皇上这样晚了还未歇下,故而去做一番探望,烦请公公侧一侧身。”

“到了明日奴才就该称呼一声淑妃娘娘了,但难道娘娘自己当真不知自己的处境吗?”寒夜中,全公公那种阴肉的声音却令我不寒而栗。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五八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8)
事到如今,连景桓身边的一个奴才都能够挡住我的去路了吗,难道在他们眼中看不破的只有我自己吗,我的夫君我要见,我的孩子也必定要争回来。苍寂的夜空,连一颗明星都再望不见,上书房外惟余一个落魄的妃子与另一个趾高气昂的奴才。

“听得公公方才的话。。。如今你挡在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公公你的意思?”我轻轻掸了掸肩头,话虽是向着全公公说的,但却并不看他,明日便是封妃大典,我不想在赫连一门都沦于水深火热中时,而我却在享有着这莫名的殊荣,我知道今夜若是见不到景桓,这一生无论会有怎样的结局我都不会安心。

“娘娘又何必再执着于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奴才的意思呢?更何况奴才毕竟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奴才,奴才就是奴才,奴才岂敢阻了主子的去路呢?”我仿佛已能望见这张谦恭的脸,背后藏着的是怎样丑陋的表情,从一开始对此人就无甚好感,相信他对我也是一样的,不管这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上书房的意思,是景桓或是全公公的,又或者这“任何人”包含的仅仅是我一个,我必定是要见一见景桓的。“很多事原本皇上是无意让娘娘知道的,但既然娘娘这样执迷不悟,就休怪奴才无情了。”原本我已然踏足上书房的院落,但听得全公公的这句话却是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却听他继续道,“今早,奴才去了趟赫连府,带着皇上的旨意一道去的,原本对于国家大事奴才是不该随口道于旁人的但皇上地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了,对护国公一事朝堂内的诸位大臣们已经有了论断,而从种种迹象来看护国公也的确做了对不起大胤地事。这也是有人证的。对于护国公父子二人皇上已着人前往缉拿,而侍读中书赫连青寒被发配往宁古塔永世不得还朝。赫连府上地所有女眷一律充入辛者库为奴为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曾料想与大哥的见面终是成了永生的离别,只是大娘和我娘亲皆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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