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宫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菀宫春- 第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景桓微蹙着眉。却忽而转过身向着我道:“郁儿怎么看?”

“依着郁儿看,宸妃娘娘她必然是来为父兄求情的,虽然说娘娘如今怀了皇上的孩子。但国有国法这等大罪又岂有情面可讲?郁儿只是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心里想着什么便是脱口说了出来。”

“呵呵郁儿说不见。那便不见了吧,朕着人架走她便是了,朕在想若是换做皇后她们,必定会劝着朕见一见宸妃的,而她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地。朕却永远都猜不透。这皇宫里恐怕也只有郁儿才会对朕讲真话了吧,而另外一个会对朕说真话的人,却已替了朕去死。”他提起的正是安顺,他们之间有着怎样地牵系我不懂,但景桓这一刻的神伤就好似失掉了一个挚友,九重宫阙,站得越高人反而越寂寞。后宫妃嫔一个劲地巴结讨好,太监婢女们又畏他惧他,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竟也活得这样辛苦。

听着景桓这样说,我竟也有些许心凉,他明知道皇宫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编织谎言。而当我跨入昭庆门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再不能做那个真实地赫连菀郁,即便面对我的夫君。大胤的王。我也已经做不到只讲真话了,对于这一切景桓该是比我更了解。然而他今日这样说,到底是警告还是试探?我不愿想太多,只怕想得越通透,心却会越冷漠。

宸妃这样跪在紫宸殿前,无疑是在拿自己,拿她腹中的孩儿做赌注,她在赌,赌景桓对她尚有些微的情谊,是那个晚上景桓的温柔又给了她希望吧,她曾经赌过千回万回,但这一次注定是要输得彻底,因为景桓不仅是这许多后宫女人的夫君,更是这天下的王,江山社稷之前,女人还有些许的份量吗?

或者景桓原是属意不想牵连甚广,毕竟皇甫闻人本身未曾参与到逼宫,念在昔日辅政之功兴许能够逃过死罪,而宸妃这样贸然来求情,景桓若是松了口,叫旁人看着反倒是宸妃求来地情,那日后谁人犯错便只要效仿也能豁免?这口子一开,不是什么好事。

没过多久,便又听见通报,说是慈安殿的孟嬷嬷来通传说是太后想见一见皇上,景桓原本就受了伤,虽然我未曾见过伤口,不知道究竟伤到何种程度,但即便是个正常人长途跋涉后也会疲倦,太后在这个时候召见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景桓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郁儿听说前些日子太后身子有些不适,这便也随了景郎一道去向太后请安吧!”对于皇甫闻人的事景桓心下必定已有了计议,但慈安殿地那位无疑也是祸患的根源,若不是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显示出对景桓地不满,又对永歆过继的事表现出如此大地热情,下面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又是从何“揣摩上意”。

正阳门的那一场兵变,应当传遍了整座皇宫吧,而那样的结果也正是太后急急要召见景桓的原因吧,也许她到现在才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这个景桓已非她昔日扶植起来的傀儡皇帝了。

“皇帝的面色不大好,还是要寻了叶太医来瞧瞧哀家才能放心,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哀家这是有些想皇帝了,才急急召了皇帝过来。”

“太后无需挂心,儿臣一切安好,兴许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不劳叶太医奔走了。”景桓已不再称呼太后娘娘为母后了,我心中不由得一紧,太后也是一怔。

“哀家知道自己是老了,对外头的事已然是插不上嘴了,但还是想让皇帝顾念着昔日的情分,不要对皇甫家做得太绝,你以为近来你做的这些哀家真的不知道吗,你当哀家真是老糊涂了吗?不管怎么说皇甫丞相他好歹也是国丈,槿兰那丫头的肚子里怀的是皇帝的孩子,皇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漠了。”在太后眼中,景桓未曾忤逆过她的任何意愿,然而事到如今难道她以为景桓还是那个会听任摆布的玩偶吗?她以为就算她洞悉一切,还有左右任何事的能力吗?

景桓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攥紧着拳:“太后觉得朕残忍吗?如果说到残忍,朕哪比得上昔日太后对待亲妹妹那般残忍,太后手里攥着这许多人命,难道半夜里就不怕他们来索命吗?”这是他许久以来的隐忍,是他心中最隐秘的痛,原本他的人生完全可以是另一番模样的。

背运的数学专家意外穿越时空,别人穿的都是开元康乾,他却好死不死落在宋末的女真窝里。

别人回去驱除胡虏反金复宋,他却莫名其妙变成渤海人给大金当起雇佣兵。

别人为功名利禄不惜负却天下人,他却站在家国民族的十字路口迷惘徘徊。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四七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27)

 如果有什么是比寒冬更严寒的,那恐怕便是眼下慈安殿内这对“母子”间的僵持,太后没再言语,这一刻她自然也是恍然大悟,她的棋子缘何开始反噬,缘何开始不断的忤逆她,如今她已全然知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当初她能够对自己的亲妹妹,对景桓的家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便该料想到自己的结局也不会太好。人世间,很多事兴许不知道,反倒来得幸福些吧,知道得越多背负得越多,这一生其实还很漫长,但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望见了终点,多么悲哀啊!

“既然皇帝都已经知道了,哀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那个时候哀家也实属迫不得已。”也许太后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迫不得已”是皇宫里的人惯用的借口,他们无视内心中的欲望,而非要冠以各种堂皇的理由,然而这样的辩白如此苍白。

景桓冷哼一声,今时今日他已不需再隐忍些什么了,从皇甫浮竹束手就擒的那一刻起,天下就还是他的天下,他依旧是大胤高高在上的王,并且较之从前更具威仪:“朕的娘亲是个那么温柔的人,即便她不能够进宫享受她应当享有的尊容,但娘亲她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朕对太后做出什么来,日后太后就安心在慈安殿继续参佛吧,太后就当是朕的好心劝告吧!”人所犯下的罪孽又岂是诵读几遍经文能够偿还的,景桓他有着冷漠的一面,但毕竟内心里还是存着不忍的。

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景桓明明是说给太后听的,却是探寻地望向我:“朕听叶太医说。太后最近像是吃错了东西,这件事不能够就这样算了,朕会着皇后查清的。即便太后您这样对朕,但毕竟与朕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这点孝道朕会尽到地。”

我突然觉得太后就好似在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以往那炯炯的目光,却为眸间一抹混浊所替代,此时对这个在皇宫里度过了一生地女人,我内心中竟生出些许怜悯。但这难道不是我日后的模样吗?

便也正是在景桓与我正要离开慈安殿时,听得有人来报说是在春芳亭后的池塘内发现了子矜的尸身,这意味着什么我与太后都是心知肚明的,景桓虽是不解但依旧维持着面上温和地笑意:“后宫里的事还是交给皇后去处理吧,相信她会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知为何总觉得,景桓回来之后与从前相比,什么地方已经有些不同了,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仅仅是感觉。任由我如何努力去想,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当日在慈安殿容贵嫔精采绝伦的哭诉,说是熬粥的秘方是子矜给的。分明就是暗指此事与皇后有关,这宫里的女人各个都是人精。又哪里会猜不到些什么。如今子矜的死岂不正好向众人表明,皇后这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依着我对皇后地了解,她并不是这样愚钝的人,如果之前对皇后所言还有什么保留的话,那么眼下反倒令我完全相信了她。然而也不排除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她一手策划地,正是因为旁人都不会想到她会做出这样愚钝的事来,反倒遮蔽了众人地眼,如果是这样地话,矛头便会直指容贵嫔,姐妹之间变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但难道我同玉姐姐这样不是这样的吗?皇宫啊皇宫,是一座坟场,葬送了这许多女人地青春年华,斩断了原本以为比金更坚的情谊。

景桓将我送回暮菀宫后,便又向着上书房行去,对于禁军逼宫的大事,要处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而就在景桓离开不久,便只见林叔在外求见了,他手里捧着的都是西边进贡来的御寒之物,说这些都是皇帝钦点御赐于我的。自打林叔在内务府当差后,也便有了更多的名目来暮菀宫。

待见得众人皆退下后,林叔依旧警惕的朝四周张了张,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永远活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下,永远要担心自己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会不会带来灾难:“小姐请放心,如今外头的局势也都已在永郡王控制中,京都和皇宫应当是无恙了,皇甫一家男丁皆已入狱,经刑部审议已判了皇甫浮竹明年秋后问斩,只是对皇甫闻人的判决倒是迟迟未曾下来,按说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甫闻人毕竟是两朝元老,当初皇帝登基也算是出过大力的人,我听说在他家中还供奉着先帝御赐的免死铁牌,但我相信皇上他一定会给皇甫闻人个了断的,否则就是给自己埋下祸根。”庆幸的是爹爹竟然在我进宫时便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可以商量的人,看似粗线条的爹爹其实也是很细心的,自他与二哥出征的那天起,我便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南疆的战事,无奈那边传来的战报实在是廖廖无几,即便是战报传至京都,战报上的事也早已成了历史,过去这许久了,我真的很惦念。

“大公子有些话嘱了老奴带给小姐,说是小姐时常陪在皇上身边,对于国家大事千万不要插嘴,对于这次兵变的事更是不要多问半个字。老奴虽然不懂大公子这番话的意思,但老奴前些日子却是在醉梦楼见到过一个人,那也是在去找柳大掌柜时无意间看到的,虽然只是侧脸但老奴绝不会看错的,老奴即便老眼昏花,但真龙之相又怎会不识?”见我不再答话,林叔便也退了下去。

林叔说前些日在在醉梦楼见到景桓,那时候不正是传出皇帝遇刺下落不明吗?他竟然匿身于醉梦楼中,而这场逼宫他是从头看到了尾,又或者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些日子以来的我们多么可笑,感觉就好像是在演着木偶戏,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景桓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人心啊,果然是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到底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东西?对于这一点我难道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萧萧几叶风兼雨 第一四八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28)
 直到暮色降临景桓都没再回来暮菀宫,虽然他之前答应了我,但回来之后的景桓看来对朝堂之事似乎是更用心了,此刻想是还留在上书房。嘱了茗曦盛上一盅羹汤,便是相携步入暮色中,此刻的我就好似百姓家的一个寻常小女人,会有守盼会有牵挂,但是这些就是生命的全部了吗?我多希望是。

伺候在上书房外头的是个眼生的公公,这也让我有点想念安顺,从我作为多罗宗姬入宫的第一天起,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诚心待我,但那终归是我在这所皇宫中接收到的第一张笑脸,那样的身体这样的结局对安顺来说,兴许也是最好的吧。

见我上前,他先是给我见了礼,随后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他正与伊犁大人在商量要事,说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见,方才董修媛求见也是吃了闭门羹的。”

“放肆,菀主子能是闲杂人等吗?”听得茗曦一声喝,那小太监也是身子一颤,继而茗曦又将一块玉佩塞到了小公公的手中,而那太监却更是一副寒蝉若惊的模样,茗曦又继而道:“全公公,你是新来皇上身边当差的,有些规矩可能还不懂,菀主子那是皇上特别允许可以随意进出上书房的,甚至都是可以不通报的。”

便是在那小太监把路让开时,我俯身向他低语:“全公公,在皇上身边当差还是要多个心眼啊,自己是站在什么位置,一定要想清楚。”嘱了茗曦留下,我便是独自朝着内苑的上书房去了,遥遥望去书房内一片灯火通明。

原本总管太监理当是陪侍在上书房外。现今却被安置于门外,没来由的想起大哥托林叔转告给我的那句话,我也应当在这一刻立马掉头就走。但也正是在这时候,听到房内传来景桓的声音:“腊月初八慈安殿发生地事。原本是属于朕的家事,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朕倒是很想听听你是怎么看的。”

即便所有地冒头全数指向了皇后,但我从来不曾觉得这样的事会对皇后造成多坏地影响,然而毕竟受害者是慈安殿的太后。这件事毕竟是要有所交代的,为了避嫌也为了大哥的忠告,我应该立刻抽身而去的,但想到门口那个全公公必定会将今日我来过地事禀告给景桓,到时我便是更说不清了。

“微臣以为这内宫之事并非旁人能够插嘴的,更何况微臣相信皇上心中必定已是有所决议了。”伊犁大人又圆滑的将皮球踹回给了景桓。

“好你个伊犁啊,后宫中的那些事朕又岂会不知,皇后她又怎会做出这等蠢事来,但如今国家正陷于内忧外患之中。女人们的事就让她们自己去折腾吧!对了,南疆那边传来的战报中提到的那个人快到了吧。”南疆?那个人?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莫非爹爹那边出了什么事。经历了正阳门之变我突然对景桓心生畏惧。

“什么人在外头!”兴许是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盆栽,动静惊动了书房内地两个人。我提着食盒坦然的推门而入:“臣妾参将皇上。给皇上请安!”

“朕躬安,菀婕妤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夜里寒气中动了胎气朕可不饶你。”他一边笑着一边搀起我,这样的客套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变得疏远了,我将食盒置于案上:“臣妾知道皇上日夜操劳国事辛苦了,而全公公又是新到皇上身边,对皇上地习惯还不甚了解,臣妾这才想着要给皇上送汤,兴许比不得御膳房的厨子,但也是臣妾地一份心意。”

景桓握住了我地手,表示我的心意他完全了解,而伊犁大人也是笑着告辞了,他现在出去遇上茗曦不定还能说上几句,自从夫人过世后,伊犁大人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笑嘻嘻地模样,但面色却是憔悴了许多。其实只要茗曦跟我开口,我一定会准她出宫的,我只是自私,我害怕她走后再也找不到能像她那样待我的人了。

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方才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