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
“那是因为你有两年没有吃过了，两年前，你就辟谷了。队里的人都没有说过我手艺好。”肖龙也是撕下了一块鸡肉，慢慢的咬着。
“我半月之后，就要离去。”
程云没有用灵力化去体内的酒液，故而此刻已经有了些许的模糊，他醉了。
肖龙的酒量显然要比程云要好很多，他看着燃起的篝火，半晌之后，才说道：“我知道。”
回头去看程云，程云竟已经沉沉睡去。
肖龙拿起了酒坛，将其中的酒液喝尽，将篝火熄灭，也一头倒在了地面。
在他倒下之前，则是迷迷糊糊说出了一句话。
“活着，回来。”
第三十章浮生若梦（二）
“浮生若梦，生生死死也只是等闲，繁华过处更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程云醒来后，肖龙已经离去，他重复的念叨着一句话，这句话是水月族的先祖在飘零一生之后，在临去之前对周围的族人所说，族人将这句话奉为族训，一直流传到了今日。
“浮生若梦！好一个浮生若梦！”程云想起了这句话，不禁感慨了起来。
“若我能活到垂朽暮年，经历这一生之后，或许也会和先祖一样，说出这‘浮生若梦’之言！或许我这一生修炼，一生厮杀，也只是那一场镜花水月！”
“但我依旧要去拼，依旧要去修炼，这是责任，也是我唯一能为部族所做的，这一条浮生若梦之路，是我选择成为修士就注定。”
程云口中坚定的说道，目中的神色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哈哈哈，好一个浮生若梦，又好一个镜花水月。程云，你能明了此言真意，也是难能可贵。”
转过身去，这声音的主人是韩长老，他不知何时就来到了程云的身后。
“程云见过韩长老，韩长老找我，可是族长有封命？”程云抖去了身上的灰尘，抱拳说道。
韩长老则是一摸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戒指上雕刻着一条奇异的兽头，程云细细看去，发现正是曾经见过的青龙之头，韩长老从戒指中取出了三件物品，这一枚戒指，竟有储物之能。
“这是老夫答应你的法宝之物，其中一件主攻杀，一件主防护，另外一件则是储物之用。”韩长老将三件法宝递出。
程云接过了三件法宝细细端详起来，他最先看到的便是和韩长老手中所戴一模一样的戒指，其上铭刻龙头，时而有青光浮现。
“这件法宝名为青光戒，是族长令赵长老打造之物，这次参与试炼之人都可分得一枚，你们这代小辈运道不错。赵长老为你特意炼制了这枚青光戒，其内的储物空间比之寻常戒指要大上不少，而且赵长老在其上铭刻了一个隐匿的阵法，不到骄阳境巅峰是看不破的，你也不必担心怀璧其罪，其上更有一丝青龙血脉之力，你以灵力触发，唯有一击之力，这一击之力下凝星境也要败退。”
程云将青光戒戴在了右手的食指上，随即青光戒便是发出一阵青色幽光，消失不见，而程云却可清楚的感受到其存在于自己的手指之上。
将储物袋取出，程云把储物袋内的物品放了大半到青光戒之中，唯有一些不要紧的东西便留在了储物袋里。
“这一件法宝名为青龙幡，灵力运转之下，可唤出一道青龙虚影，此物融入了青龙之骨，倒是也有几分青龙威能。”韩长老指着其中一件幡形法宝，为程云介绍起来。
程云将青龙幡收入了青光戒之中，现在并不急于试用，赵长老所炼制，绝非凡品。
韩长老指着程云手中握着的最后一件法宝，那是一个酒葫芦，他说道：“此物…此物名为，你就叫它葫芦好了。可吞噬物品，可喷吐烈焰和寒流，也可防护自身。”
说其葫芦法宝，韩长老则是有些汗颜，赵长老向韩长老所要炼器的酬劳时，韩长老给了他最后几坛子灵酒，赵长老看到之后连骂韩长老将好东西都藏了起来，更是一时起意，把法宝的性状打造成了自己的酒葫芦模样，更是起名将它为酒葫芦。
程云看着葫芦，怎么看都像是赵长老常年带着的酒葫芦，再看到韩长老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猜测出了几分。
“咳咳！程云啊，此番来，也是为你通知你，部族的几位长老将启元境适用的法术神通整理出来了，你们这批族人都可随意去查看。”韩长老连忙转移了话题。
程云眉头微皱，若是如此，那自己去藏库之中花去两个名额所学到的法术则是有些不值了，但他还是问道：“韩长老此番来是想要程云去查看法术吗？”
韩长老则是摆了摆手说道：“老夫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将法宝给你，二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去查看开放的法术。”
程云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部族中开放的法术，大多对你无用，都是些威力低弱的法术，其中虽然藏有数道族长和各位长老放置其中的法术，但其威能都也只是尚可罢了，你在藏库之中取得了两个法术吧？那两个法术比这开放的数千法术都要强上数倍，故而，你去查看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更何况，法术贪多嚼不烂，不如专精擅长的几个反倒是更好。”韩长老为程云解答道。
程云暗道原来如此，嘴中说道：“程云多谢韩长老，自试炼以来，便承蒙韩长老多次照料，请受程云一拜。”
他抱拳弯身一拜，这一拜乃是真心实意，韩长老右手连忙一挥，一股无形之力将程云托起。
“程云你莫要如此，便是不提你为我带来的造化，我也要对得起少族的嘱托，再说我对你也是另眼相看的，区区小事，不必如此。”
韩长老将程云托起之后，又是说道：“若是你念在老夫助你的恩情，便大禹老夫一事。”
程云恭敬说道：“韩长老但说无妨，程云能力所及必当全力为之。”
“蛮荒之中，机遇造化极多，但危机也是层出不穷，老夫要你答应我，没有十足把握，莫要和别人生死相争，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也要小心行事，老夫希望能够看到你成为凝星境修士，归来部族之日”韩长老郑重的说道，就如同自家长辈对着晚辈教导。
“这件事程云不必答应，便是没有韩长老你的嘱托，程云也自会小心谨慎，直到活着回来。”程云也是沉声说道。
韩长老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活着，回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回来倒是不急于一时，你在外面历练也是好事，走的越远，对你日后的修行越有好处。”
“是，韩长老的话程云记住了。”
“想不想彻底的看一看部族？”韩长老看着程云，问出了这样的话语。
程云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不知韩长老所说的彻底看一看部族是何意，但程云愿意。”
“你闭上双目，十息之后再睁开眼睛，心神放松，不要抵抗。”程云的耳边传来韩长老的话，他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程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的无比轻快，耳边竟然听到了风的呼啸声音，十息之后，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半空之中，未到皓月境不能凭借自身之力升空，这是程云第一次，在空中俯瞰。
程云看到了部族驻地的全貌，部族被一座大山所环绕，其中更是穿过了一条河流。
“议事大殿，祭坛，擎天柱……”程云在半空之中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事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以这种状态去观看自己的部族。
他看到了，在部族外围的数个方向，齐齐传来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数息之后，才散去，那是护卫部族的修士，常年镇守在部族的外围边界，他们的修为，程云看不透。
程云向着下方远眺，他看到了阿花和默非，看到默非开心的样子，程云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再往前，程云看到刘通的母亲，她依旧在为儿子的远行做准备，将一盘盘的风干食物晾晒好。
不远处，则是彤彤依旧在她阿妈的身旁，询问着阿哥何时回来。
他还看到了魏奇、海虹、陈丞……这一个个熟悉的族人，纷纷出现在他的眼中。
而此时，皓月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散发着柔和的月光，照耀着程云的身躯。
“这便是我的部族，养育我的部族。”程云看着下方的一切，喃喃说道。
“我不仅是部族的族人，更是部族的承运之子，我的生死关系着部族的气运，我的族人们，为你们，我会在蛮荒中活下去，彤彤，肖龙，默非，韩长老，你们放心，我会活着回来，活着，回来！”
穿过部族的河流，水月族的族人们叫它忘川，忘川河中，荡漾着丝丝波纹，在其水面，倒映着一片云彩，这一片云彩缓缓地移动，在其后的皓月，出现在了水面。
看着忘川河上的明月，程云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他的身子漂浮在空中，慢慢的落下，他慢慢的降临在忘川河的河畔，望着那一抹月色和水光，程云的眼中爆发出了深邃的精光，让人不能直视。
“水底有明月，明月水上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没想到，他竟然悟了。”看着沉思的程云，韩长老则是发出了这样的叹息。
许久之后，当月色散去，程云的眼中的深邃也渐渐淡去，他望着水面，嘴中说出了思量多时才想到的话语。
“浮生若梦，我的浮生，不能是梦！”
第三十一章浮生若梦（三）
半月之后的夜晚，水月族中自入夜之后，便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今夜无云，唯有一抹月色静静的抛洒在蛮荒大地，水月洞天之中，忘川河的河水，缓缓流淌，带着了过往，带来了，思绪。
“月儿，我来看你了。”
在忘川河的一端，有一块半人高矮的巨石，其上，则是雕刻着“望月”两个字，楚逸，站立在望月石的面前，温柔的抚摸着这一块石头，眼中，则是浓浓的追忆。
楚逸的妻子，韩月茵，在楚暮云降生数年之后，在一次外出中被妖族擒获，终死于妖族之手，楚逸以一人之力，将那个妖族部落灭族，带回了韩月茵的尸体。
之后，楚逸将妻子的骨灰抛洒在了忘川河畔的一处位置，韩月茵名中有月，生平更是喜看月色，这处位置，可看到最美的月色。
“云儿他已经是皓月境中期的修士，更是曾经斩杀过骄阳境的妖兽，比你当年的资质，还要高上不少，若是你能看到，定然会高兴的吧。”
“月儿，我还抚养了一个孩子，他叫程云，他的天资也很不错，几乎可以和云儿相提并论，他和云儿相处的也很好，云儿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
“程云是我们祖族东夷族的承运之子，我们水月族是东夷族的最后一只嫡系后裔，他也就是我们水月族的承运之子，只要有了东夷族以往的一成底蕴，只要程云能够将东夷族的气运带领到那个高度，那我就能再看到你。”
“月儿，我想念你！”
说着说着，一族的族长，铮铮铁骨的男儿，此时已是泣不成声，抱着望月石低声痛哭了起来。
在月色下宣泄的，还有大祭司。
水月族的英灵殿中，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数百块墓碑，能够有资格将墓碑放在英灵殿中的，无一不是历代的族长、大祭司和突破到圣魂境的长老。
大祭司此刻便是站在了一块墓碑面前，上面只是雕刻了墓碑主人的名字“陆翊”。
“师尊，弟子又来看你了。”
已经满头灰发的大祭司，在说出师傅的那一刻，仿佛将数十年的沧桑一口气的宣泄。
“弟子不孝，已经十六年没有来看过你了，弟子无颜来见你！十六年前，部族遭大劫，修士死伤惨重，即刻便从大型部族沦落成了中型部族，弟子无能，愧对师尊，故而一直不敢来见你。”
“师尊去后，我便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连我自己也是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我只知晓我是部族中的大祭司，我的名字也变成了大祭司，弟子无父无母，师尊养育之恩，没齿难忘，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师尊的衣钵传下，让部族复兴。”
浓浓的哀愁环绕着大祭司，他点燃了三枝烛火，插在墓碑面前的香炉之中。
“师尊你常说，修士不比凡人，不必被这些繁文缛节所拘束，但弟子现在唯有用这个祭祀你。”
待三缕青烟升起，大祭司跪在了墓碑面前，重重的磕了九个头，当他抬起头，目中已经带上了喜色。
“师尊，部族的承运之子出现了，你一直想让祖族的名号再现蛮荒，如今有机会了，师尊你放心，弟子一定会实现你的心愿，让东夷族重现蛮荒的。那时，弟子再以部族的辉煌来祭祀师尊。”
又是磕了三个头，大祭司的额头上有了一丝瘀血，他没有用灵力护住身体，这是给师尊磕头，他真心实意。
部族的大祭司，言笑不苟，沉默寡言的老者，在这块墓碑面前，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师尊的弟子罢了。
月色照耀下，这一夜许多人无法入眠，他们之中有即将离去的少年，也有期盼亲人归来的族人，这一夜的月光，宣泄了所有人的思绪。
被这月光所渲染的，有楚逸，有大祭司，也有程云。
“数月苦修，不及一夜顿悟。”
程云站在忘川河畔，看着朦胧的月色，和水面上的皓月之影，他想起了多日前同样在忘川河畔的那一场顿悟，在他全部的心神投入到了对部族的不舍，投入到了那一句浮生若梦中之时，他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这种境界，说不清，道不明，可遇不可求，程云在这一场的顿悟之中，修为急速的攀升，从启元七境，提高到了启元八境。
这是程云的造化，他不仅修为提高，更是对水月族先祖所说的浮生若梦有了一次明悟，有了这次的明悟，他日后修炼的路途将会平坦不少，这是心境的变化。
“明日，便是离开之时了。”程云的手里，提着一坛酒，他望着水面，静静的站立，时不时会喝上一口酒。
这一坛酒，是肖龙留下，肖龙在半月之中，和程云喝过两次酒之后，便是匆匆离去，似乎是狩猎队中遇到了些许麻烦，需要他回去帮忙。
“肖龙这次回来，似乎已经是狩猎队中地位颇高的存在，日后他的生计，便不用担心了，这很好。”程云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和什么人在交谈。
唯有程云知晓，他是在和上面中倒映的自己说话。
“阿花的父亲已经许诺，在默非成为凝星境归来的那日，就将阿花许配给默非，默非终于如愿以偿。”在灌了一口酒之后，程云的神色越发的凄冷。
“部族的老者曾经和我说过，不要修炼，一旦开始修炼，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程云将酒坛放置到地面，自己也是坐在了河畔，低头向着河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