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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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大神-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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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独城的脚步便放缓:“找户人家吧。” 

深夜敲门,一般人家是不敢应的。两人最后也只得找了一家规模极小、尚在营业的客栈,多给了小二几个赏钱,让他捣了些米,熬成米汤。 

唐黛和叶独城都没照顾过婴儿,它实在是太脆弱了,叶独城将上衣解开,将它贴着胸膛,保持着它的体温。唐黛待米汤凉了,便准备拿勺子来喂,她舀了满满一勺,叶独城看了半天终于开口:“会呛死它的!” 

唐黛轻咳了一声,将勺子里的汤倒去大半,轻轻沾在它唇边,那时候它也哭累了,皮肤皱皱的,全身泛红,还没有上次沈裕猎到的那只灰野兔个儿大。 

唐黛小心翼翼地将汤喂进去,它还不会吃东西,喂了半晌也没吃多少。反倒是叶独城的衣服上全沾了粘稠的米汤。 

唐黛很担心:“它……它好像吃不进去。” 

叶独城也摸不准:“也许吃不了多少……”他倏然抬头看唐黛:“你先回去,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唐黛只能摇头:“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和我没关系了。” 

叶独城将它重新抱进怀里:“你知道何馨做了什么吗?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累上你,整个寒府怕都要受牵连。” 

唐黛用手指去触它皱皱的脸:“你家王爷又不傻,若是他一旦发现王上死在浮云小筑,第一件事就是找何馨,刑远现在还在刑部大牢,要找何馨第一个就是找到我。他现在估计早已经派人将寒府包围了。我回不回去……没有区别。” 

叶独城暗惊于她的镇定:“你想到应对之策了?” 

她逗弄着他怀里的小婴儿,却是答非所问:“世人总说救命稻草,其实稻草救不了命,它只是给人以希望……徒劳的希望。” 

二人回城时,长安城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军队竟然换成了护卫皇宫的御林军,长安城全城戒严。 

叶独城向守军出示了寿王府的腰牌,又因着他们是入城,守城官兵严格盘查后将他们放了进去。 

那时候寒府果然已经被重重包围,寿王正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他本就负责长安城防,各关卡大多都是他的人,才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王上的死讯被严格保密,宫门提前落锁,好在他府中本就训养着死士、暗卫,为防异动,当下便将长安城握有兵权的外戚及亲眷控制住。 

朝中诸臣,又属潘太师之子潘烈手中兵权最重,沈裕怎不知此人处处与己为难,却终碍着他一门忠烈,不予计较。如今王上初薨,太子年仅四岁,不堪大用。 

非常时期,潘府便更是被明里暗里盯了个飞蝇难出。 

琐事难叙,寿王沈裕一夜未眠,及至天色微明才匆匆回了一趟寿王府。 

而长安城的百姓仍一夜好梦,改朝换代或是江山易主,皇城里发生什么事,他们其实并不关心。 

这是唐黛第一次正式进到寿王府,穿越之初她曾经参加过寿王的诗会,还背了一首《将进酒》冒充原创来着,当时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府中景致,便被裕王给叉了出去。 

而今她当重新坐在这寿王府的客厅时,时间已过四载。 

她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孩,沈裕大步踏进堂中时,她正低头出神地看它,那情景不像是一个犯下重罪的自首钦犯,更像是千里抱子寻夫的秦香莲。 

家人也素知自家主子的德性,尽管叶独城已经着人去兰若寺取何馨的尸身,但见是她抱婴孩而来,都没敢怠慢。而唐黛低着头却不是在看那小东西——她等得都快睡着了。 

“王爷。”她这次很乖,听见他的脚步声便站起来。 

“嗯。”他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两个人有半年没有见过,唐黛当然是不想看见他,能躲便躲是最好不过。他却也觉得搁不下脸面,他毕竟是皇族,不是伏虎山或者什么山上的流氓匪类,霸王硬上弓这事,他自己也知道不光彩。于是便也懒得与她照面。 

他走到唐黛面前伸出手,唐黛半晌才会意,将手上熟睡的婴儿递给他,她生怕他模仿着越氏孤儿里面的情景,将它当场摔死,递过去时便出声:“它才八个多月,很孱弱。” 

沈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婴儿皱巴巴的小脸:“八个多月?” 

唐黛点头,声音很是犹豫:“何馨不愿告诉我它的父亲是谁。” 

沈裕对此自然是存疑,他并不十分相信唐黛的话,但是唐黛也明白实则虚之的道理,就好像何馨递给她的信件不作落款一样。只有虚假之物才会担心旁人的质疑,于是也就做得愈加有凭有据。沈裕不会想让这个孩子活下来,他的母亲弑君,是大荥王朝的千古罪人,他没有活下来的资格。而执政者,自然也不会埋下这个祸种,让他数十年后再来复仇。 

但古时对皇子看得非常金贵,只要这个孩子有一分可能是王上的骨血,他下手时便会有几分顾虑。 

沈裕果是沉吟了一阵,半晌他语声冰冷:“来人,将唐黛押入刑部大牢,以待后审。” 

有侍卫上来拿了唐黛,用铐链缚了,便准备带往刑部,出门前他又吩咐了一声:“此乃重犯,未经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提审。” 

侍卫恭敬地应声,带着唐黛出去,唐黛还有两件事放心不下,可是她只说了一句:“王爷,朝廷的人肯定会要求重殓何馨的尸首,孩子……” 

裕王并未转身:“去吧。” 

唐黛想了半天,寒府的情况她最终也还是没问。也许这时候,只有漠不关心、绝口不提才是最终的保护。 

唐黛便住进了刑部大牢,这里的格局和大理寺大致相同。只是她再也不可能遇上那个叫何馨的女子。 

因着之前带兵,沈裕治下严谨,刑部大牢的风气倒是好很多,至少女囚的狱卒是不敢随意施虐的。整个大牢里一直有人巡视,每次时间间隔大约两刻。 

唐黛就这么坐在那堆稻草上,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牢里却只从气窗——准确地说应该是气孔里面依稀透了几束阳光进来。 

这是六月的清晨,隐约可以听到渐起的蝉鸣。 

唐黛突然就后悔了,她觉得或许自己不应该将何馨带出来,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牢里和那样惨烈的死,也不知道哪种结局更偏圆满一些。 

牢里与牢外,一堵厚墙隔成两个世界。 

王上的死讯在第二天正式公开,皇城的九五丧钟一声一声,肃穆哀重,响彻半个长安城。 

大荥举孝。 

先王承明帝平生不好女色,后宫虽有粉黛六百余人,所得却也不过二女一子而已。东宫太子沈曦年仅四岁,朝中表面平静无波,暗里却是谣言四起。 

四岁孩童登基,即使是戴上帝冠,穿上皇袍受万臣朝拜,最终也不过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还在尿床的孩子,懂得什么叫江山?什么是社稷? 

而承明帝兄弟六人,现今真正余下的不过寿王一人,他现虽是文官,手无兵权,但军中旧部大多还在,而且他负责长安城防,这皇城兵力,大部分还在他手上,太子难以成事,只听令于帝君的御林军群龙无首。大家明里不说,暗里都在看着他如何窃国呢。 

所以当次日晨,寿王进入东宫的时候,他的皇嫂表面上强作镇定,而端茶的时候,执盏的手都在抖。 

她其实已经视他为洪水猛兽。 

这就是信任,权势面前,危难关头,它不会比一张A4纸厚多少。 

只有四岁的太子沈曦,仍然如往常般扑上来,声音还带着奶气:“裕皇叔!”他径自扑到裕王面前,将他的又腿抱住,仰头看他:“裕皇叔,你是来带曦儿去骑马的吗?” 

皇后伸手想将儿子扯过来,却又碍着裕王,不敢动作,她只有僵硬地笑着:“曦儿,母后和你裕皇叔有些事情要谈。”她很自然地示意乳母将太子带下去,裕王爷却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皇叔过几天再带你去骑马,到时候皇叔还教你射箭!” 

四岁的沈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见了母后的哀容,心思却还停留在和宫人的前一场游戏里:“那曦儿要射黑熊,父皇说黑熊是最凶猛的猎物了!” 

沈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哪种猎物最凶猛,实在是很难说清的事。比如承明帝沈辄曾猎杀过六头熊,最后却死在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手上。 

他将沈曦放在地上,乳母赶紧上前将年幼的太子抱了下去。皇后面色苍白,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时,她选择自保:“裕王爷,别的哀家就不说什么了,这大荥本就是姓沈的。曦儿年幼,这皇位他……” 

时值盛夏,这坤宁宫有着冰雕降暑,而皇后却只觉得香汗淋漓。前一刻还是恭顺臣子的人,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取她们性命。 

那天沈裕着了深紫色的亲王朝服,他的目光如若深潭,表面平静,暗里激流凶险。他阅人无数,如何看不出自己皇嫂的心思,却一字一句,缓慢清晰:“臣弟已命礼官准备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虽然年幼,但有众臣辅佐,总会长大的。” 

他不作此说尚好,话一出口,皇后更是面色如霜:“皇叔!”她竟然是不顾礼仪地扯了裕王的袖角,语声近乎哀求:“皇叔……曦儿年幼,求……求你放过他吧。” 

她久居深宫,阴谋诡计已见过太多。而且……而且寿王与承明帝之间的一段旧怨,虽外人无从得知,她却是清楚的——那时候她已经是太子妃了。 

四岁的太子,懵懂无知。她的父亲乃旧相,现已赋闲在家,朝中无势,便只好求个平安。若是裕王想要登基,放了她们那是最好,但就怕他心思狠毒。 

先筹备太子登基大典,然后让太子在登基前或者后几天莫名死去,既堵了守旧老臣的嘴,又全了他一身忠孝之名。 

她心思百转,语声已成哀求,而那个她视为即将取她母子性命的魔鬼只是静静地站在宫殿中央,夏风穿过中堂琉璃的珠帘,微撩起他金线绣祥云的袍角,紫气微漾,天神降世一般。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恐惧,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三天之后,是个好日子。皇嫂准备吧。” 

辛卯年丙申月丙申日,宜祭祀、上册、受封、临政。 

大荥幼帝沈曦正式登基,帝号顺隆,改国号丰昌。 

同时,太后代新帝拟第一道圣旨,称因太子太过年幼,特赐权寿王沈裕监国,代帝君处理大荥一切政务。 

江山其实并未易主,但悠悠众口,难免也就栽沈裕一个专权窃国的罪名。朝中老臣也有些是有意见的,但是四岁的孩子,真的是太小了。 

思来想去,除此之外,竟是再无良策。好在他本也是嫡系的皇族血脉,这事便也就这般定下了。 

新君临朝,这番更换,总算是未引出什么风波。 

裕王直到半个月之后才去到天牢,那时候他已经是监国,何馨的尸首自然也是有人要求详验,但已经被野兽吃得只剩下一颗头颅,几根枯骨。于是这事,竟然也就栽赃给了太平天国的余孽,最终不了了之。 

而唐黛与何馨交厚众人皆知,论理罪当同诛。监国大人沈裕以半个月时间下定决心,此人若是再留下,先帝死因与他怕是难脱干系,于是唐黛是无论如何留不得。 

他站在刑部大狱的牢门前,神色严肃。狱卒不敢怠慢,紧紧地开了牢门,后面有人捧着托盘,里面竟然是几样可口小菜,一壶酒。 

也不知是否从寿王府带过来,那壶身极其精美,配得上“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的形容。 

因有裕王在,狱卒搬了一方小桌进来,将八样小菜仔细摆好,却只放了一双碗筷。二人相对而坐,沈裕亲自替她斟了酒,语声不紧不慢:“临死之前,有什么心愿么?” 

唐黛心中狐疑,仔细地留意他的神色,却见他神色严肃,不似说笑,心中亦是懊恼。她心知若自己的罪名定下来,寒府的人绝对跑不了。刺杀国家首脑,放在哪个时代也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小心翼翼地喝了半杯酒,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小民还真有一个愿望。” 

“哦?”沈裕坐到她身边,用她的筷子挟了口菜:“说。” 

唐黛可怜兮兮地看他:“请王爷准许小民老死吧。” 

沈裕拿了精致的酒壶,仰头往嘴里一倒就是小半壶,再给她斟了一杯:“你这算是求本王么?” 

唐黛慢慢啜饮着杯中酒:“小民求王爷,让小民老死吧。” 

说话间沈裕终是将壶中的酒倒尽了最后一滴,他劈手将壶往角落里一摔,砰地一声脆响,酒壶碎成一堆瓷片。响声惊动了狱卒,但见他无事,没人敢过来。他突然觉得很解气,语声仿佛也带了酒气:“本王准了!” 

他用了半个月时间下定决心处死唐黛,又在一壶酒之后成功反悔。 

唐黛只是看那一片白色的碎片,它们本是瓷土,某日因着机缘巧合摇身变成瓷器,而后又将还原为瓷土。地球是圆的,你以为你能走很远,而实际上,你不过是在划一个圈。 

到最后,发现终点亦起点。 



52唐果儿 
第五十二章:唐果儿 

唐黛从刑部大狱被放了出来,刑远在牢门口等她。 

好些时日未见,他削瘦得可怕。脸上、颈间、腕间手背,裸/露的地方伤痕赫然可见。唐黛走近才看见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孩,他的唇干涸得似乎结了壳,开口时每一字都艰涩:“爷让我把它给你。” 

唐黛将孩子接过来,它身上包着碎花的棉布,全身只露了一张小小的脸,此时睡得很香,时不时还轻哼一声。唐黛不知道这半个月它在寿王府是怎么过的,但它活着,这已经很好。 

刑远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终是唤住她:“唐黛,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唐黛近乎漠然地看他,答得清晰:“不是。”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以何馨的性子,若这个孩子不是她爱人的,她只会和它一起死。 

抱着婴儿在长安街头漫无目的地晃了好一阵,直到怀里的婴儿醒转,睁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她。未足月的婴儿其实视力很差,它不可能看见什么。唐黛却觉得很挫败。 

她入狱时身上有些银钱,但为防越狱自尽什么的,入狱时一并被人搜了去。那时候法制不健全,出狱也没有原物奉还一说——只好自认倒霉了。正所谓辛苦奋斗四五年,一关回到解放前。唐黛觉得甚是有理。 

她现在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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