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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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云行-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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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老者?且不说其它,仅仅只是他肯收留他们这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来客。肯为他们提供落足之地,肯悉心教导他们修行,就已经足以令他们感激涕零了。
而且他不仅对小夜的玩闹宽容,他对秦列更是非同一般,只要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入门仅仅只是一年,居室在掌门师尊的对门,萧台山任由出入,由长老管理的综纪他也能随意左右,完全和大师兄无它分别。
小夜垂了头,生起一股愧疚,而后又忍不住侧头瞟了秦列一眼,此时他正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老人,眉头紧紧的皱起,眼里透着阴郁的颜色,身上不由的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他虽然脾性固执霸道,却也不是无情人。
小夜吸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杀人没错,杀了太阿门人就大错特错,但是这个大错已经铸成,无法弥补,现在该怎么办?师尊会怎么办?那太阿门的人又会怎么办?
她没有见过李长秋,一时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也听得出来,那个李长秋打伤了掌门师尊,肯定是另有目的的。
“秦列……”掌门师尊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
掌门师尊目光看向秦列,断断续续的说着。秦列连忙走到床畔。
“你们……”掌门师尊说了两个字,目光转向天花板,微睁的眼里有一丝无奈而落寞的神情,看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灵剑门偏安一隅人少力孤,无力与太阿门对抗,如今……你们惹下大祸,灵剑门,也留不得你们了……”
小夜心中猛的一惊,师尊这是,要赶他们走么?
“师兄!”紫啸真人猛然打断他:“李长秋就是打的这么个主意,我们真要如此?他把你伤成这样,这笔帐如何算?!”
掌门师尊再次无力的摆了摆手:“……能如何……以我们的实力,如何与那太阿相抗衡。”
“那不是便宜李长秋那厮了?!”紫啸真人怒喝:“就算我们不能与太阿门抗衡,也不让那李长秋得去这个便宜!我现在就杀了这孽徒,看他如何!”
说完一起身,抬手就要劈向秦列,一众人大惊,掌门师尊也慌忙的伸手想要阻止,然而身负重伤无力动弹,好在大师兄一步上前拦住了他:“师尊不可!”
“有何不可?”紫啸真人怒不可泄,瞪着眼问大师兄。
“那李长秋明显的就是冲着秦列而来,你现在将他打死,那厮这心思不就白费了?他岂会善罢甘休?”
大师兄这样一说。紫啸真人猛的吸了口气,硬生生的收回手,满脸都是不甘。
“再者,”大师兄紧接说道:“那个李长秋修为与掌门师尊不相上下,却也能将师尊伤到如此地步,若是在多几人,只怕我灵剑门就要有灭顶之灾了,到时这一众门人该如何?”
紫啸真人紧咬着下颚,眯起眼,极力忍了忍才复又坐下,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师弟……”掌门师尊用一种随时都可能断掉的声音说着:“云真说的不错。覆巢之下,你要这一众门人如何是好?虽然灵剑门门户微小,好歹也维系了数百年,难道你要,你要……”
“师兄!”紫啸真人忍不住打断掌门师尊的话,那声叫喊里也难免的染上了一丝悲戚之色。
一众人听得面色戚然,将一声声悲叹都咽在肚子里,没敢表露出来。
“秦列啊,”掌门师尊转而看向秦列。
“在。”秦列难得的应了一声,那声音中听不出所以然,但是可以肯定他此时心中也是极度的愤怒,然而他没有表露出来,垂首看着掌门师尊。
“老夫,做了百年的掌门,时至今日,不但没有使得灵剑门光大,反而,反而连一个弟子都保不住,老夫愧,愧……”
说道此处,掌门师尊似乎因一时激动而难以吐出字句来,秦列看这掌门师尊,脸上的神色愈发的阴鸷,眼睑微微的眯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紫啸真人拍了拍掌门师尊的手背,“师兄别说了。”
掌门师尊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感叹的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灵剑门已经留不得你了,不过,离开灵剑门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列蹙眉而立,没有什么表示,掌门师尊又说道:“虽然灵剑门穷困潦倒,但是念在。老夫对你还算不薄的份上,你就,快快离开吧……”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众人都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看着秦列和掌门师尊,空气里都凝固着戚哀的意味。
这个和蔼的老者,在万般无奈的最后,竟然以这种恳求的方式将了秦列一军。
何其悲凉。
小夜不由的咬紧唇,这个曾经在看到他们超出了修真年龄后劝说他们另寻它途成就人生的人,这个在秦列伤了自己弟子之后没有一句责备的人,这个宽容的让在门内自由无拘束的人,这个收容他们令他们承蒙关照的人啊,此时却因为他们的错误,而承受了这样不甘而又莫可奈何的后果,此时他慈祥的面容上流露出的痛苦和落寞,让小夜心中一阵剧烈的抽搐。
“好。”
抬起头,她听到秦列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第一次,她觉得力量的阴影如此巨大,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同样是第一次,她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身上蔓延,身体的每一寸都感觉到一种软弱的虚无。
竟然是,如此弱小。
这样一群人,在一个莫名的敌人的阴影下,都无力反抗。
忽然间,在那一个无奈而又落寞的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对力量的渴望。
卷二 非常道 三四,祸兮福兮
三四,祸兮福兮
清晨,薄曦。
缓缓散去的轻雾粘湿了离人的衣衫。点点湿痕,仿若印在身上不舍的愁绪。
回看一眼,独山萧台,屹立在淡淡的晨光中,却失去了往日的葱劲,徒显出一种苍凉。
从来到,到离开,一年光阴弹指即逝。
当初只是为了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下去而来,现在却也是为了能活下去而离开。
只是从这个相同的目的中,小夜却已然明白,人,不能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还要能不任人鱼肉。
还要能,不这样毫无目标的飘零。
“唉……”
山峰之巅,临崖而立的青衣老者索然叹息了一声:“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么?”
“不必惋惜,”带着病容的灵剑门掌门师尊幽幽的凝视崖外远处:“浅渊怎留得蛟龙,迟早都会有这一日的……”
最后远望一眼,伴着晨曦目送那两人渐渐远去。
“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小夜回过头,看到秦列已经走出老远,一边叫着一边快速的追了上去。
葱茏的林间,秦列将他的那柄飞剑扛在肩上。健步带风,走的似乎毫不留恋,从山上一路下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跟小夜的期期艾艾完全不同,直让小夜觉得昨晚看到的那个用沉重的声音说‘好’的那个人,不是秦列。
“你怎么能够走的这么欢快?”小夜小跑着赶到秦列前面,侧头质问的看着秦列。
“要不然我应该怎样?”秦列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
“至少,你也应该表现出一点点的舍不得或者什么的吧?”好歹人家收留了你一年,还对你那么好,你总要有点感恩戴德之心吧。
“是在表演?”秦列淡然的瞥了她一眼,毫无情绪的说道。
“你……”小夜一时语塞,他这哪里像是被人家逐出师门的样子,简直像是巴不得如此,小夜略带悻然的停在原地,看秦列走远,又追上去:“既然这么欢快,那你怎么不用飞剑,要用走的?”
秦列没有理她,径直走着,步履矫捷,一如来时。
小夜在背后斜瞥了他一眼,“我们现在去哪?”
秦列依旧没有回答。
小夜不死心,继续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说呢?”
“我知道还问你呀?”
“既然不知道,那你怎么不留在山上?”秦列停下来,侧身问。
那李长秋只是针对他而已,或者跟本就还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秦列请掌门师尊让小夜留在师门,原本他们已经答应,谁知她死活还是跟来了。
“我,”小夜瞥了瞥嘴,这家伙竟然想撇下她一个人走掉,该死,“我啊,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没人照顾。”
“哦?”
秦列破天荒的吐了个反问语气词,令小夜一阵难堪,好像自始至终秦列是没怎么受过她的关照,相反倒是她像个拖油瓶似的扒着他不放。
但是没办法啊,介于他们这种‘特殊’的关系,又在这上云度过了一年,还一同经历过很多‘难忘’的事情,如今小夜已经把他认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那好,”秦列扬起他那好看的眉梢,“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听你的。”
小夜愣了愣,讶异的看着秦列,而秦列脸上丝毫不带玩笑的神色。好似很认真,不过这家伙是不是开玩笑向来无法从表情上看出来,若不是他有时会露出愤怒,而且长的这般俊,她早就将他归入金刚那种‘面瘫’的行列了。
她抓了抓脸蛋儿,试探的说道:“种地?”
秦列眉梢稍稍动了动,但是面上依旧没啥表示。
“行商?”
秦列依旧没说话,一手扛着剑,斜着身体看着她。
小夜又想了想,歪头细细看着他的眼睛:“竹林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仍平生?”
终于,秦列抬起手臂,张开五指插进一头短发里,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虽然他这个淡淡笑意味繁多,但是显现在这张脸上,绝对是足以蛊惑人心的,小夜望着他,一时间呆了,悠悠离愁,就在这一种奇异的对视间,化作乌有。
只是片刻,秦列又收敛了神色,转身继续走。
直到望着他走出老远,小夜才回过神来,一路小跑着追上去,“到底去哪儿嘛,你倒是告诉我啊。”
就这样一个唧唧哇哇一个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小河村。
过了贯穿小河村的青石路,再走过竹林间的那座小石桥,便是他们初到上云的那片草地。
秦列四处看了看。将飞剑插入土里,大有在这儿停顿休息了意思。
“来这儿做什么?”小夜在他身边坐下,十分不解的问。
“等。”
等?等什么?小夜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而秦列已经就势往草地上一躺,枕着双臂翘起腿,悠然的看向碧蓝的天空。
小夜在他身边坐下来,用眼神询问了半天未果,于是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到底等什么?”
“等掌门所说的好事。”秦列被她问的有些不耐烦,终于明确的答了一句还附带侧眼看了她一眼,他实在有些费解这个女人怎么有时候精的跟兔子一样,有时候却又迟钝如斯。
或许是不停的追问他比较有意思?
“你还真是实在。”小夜也略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秦列神色略为奇异的看着她,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这个女人果然就是觉得烦着他比较有意思。
“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呢?难怪走的那么欢快!”小夜越说越坦白,干脆大胆的数落起他来,“原来就是奔着这好事来的?”
“你觉得,我应该如何?”秦列侧过头,又用哪种丝毫不带玩笑的神情问她。
小夜微微向后倾了倾身体,对他这副某样有所防备,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只要他这样一脸认真的开始反问你,就是等着看你出糗了。
不过想想也是,总不能叫他哭爹喊娘的赖在灵剑门。然后连带着一群门人都跟着遭殃,最后一同灭顶吧?但是,瞧秦列现在这副悠然的德行,实在是有点那啥啥吧?任谁看了会不觉得他无情无义?
“就算没有其他的办法,你也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欢乐’吧?”你这太不厚道了,小夜有所歧异的看着他:“至少,那个李长秋将掌门师尊伤成那个样子,我们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是至少应该愤怒一下吧?”
秦列转过头去,看向空阔的天际,“没有实力的人。没有资格愤怒。”
他的语气淡淡的,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有一股冷冷的寒意,小夜听得心中一惊,忽然愣住,见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天空的目光变得幽暗深邃而隐晦难懂,复杂中却又有一股能够穿透一切的纯粹。
好多次小夜都以为自己了解了他而窃喜过,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沉闷寡言如他,冷漠淡然如他,争强好斗如他,暴虐狂妄如他,而此时,淡定隐忍也如他……实在是,有一点复杂的可怕。
这真的是跟她一同从地球那个和平的蓝色星球来的生物?
表示质疑。
小夜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了他半天,见他又开始悠然的看风景,便轻轻的吁了口气,伸直了腿双手撑在草地上,仰头看天。
忽然想起,她刚刚在上云睁开眼的那天,好似也是这副情景。
同样的草地,同样的池塘,同样的天空,同样的轻风,同样是她和秦列两个人……一切,好像又回到了这个原点。
然而,这一切,又似乎将要从这个原点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而这一切,乃至于这个原点,却都是因为一条莫名的项链开始的,小夜又将那条项链挂在脖子上,一如初来的时候那般,捧在手心里看着。
至今为止还没弄懂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而却意外的找到了一颗遗落的石头……小夜看着这项链,觉得一阵揪心,那感觉就好似你握着一个什么巨大的秘密,然而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它是关于什么的,直叫人心里爪子挠似的痒痒。
既然这颗石头是在琼岛的怪物身上找到的,那这个东西多少也跟那琼岛有一点关系,可惜他们却提前回来了,根本没来的急打听什么,好不容易似乎要触到一点线索了,竟然就这样断了……
不过,就算他们此时还在琼岛,她又要去何处打听呢?去问穆岛主嘛?傻子才会去,再说这么个东西,小夜觉得还是不要随便给别人看的好,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是个宝贝,给别人看到指不定要惹来些什么麻烦。但是仔细想一想,当时她找到这颗石头的时候,其实赵岚风是在旁边的吧?因为她当时受了伤,一直没有运用灵力,所以并没察觉到旁边有个人,所以那赵岚风应该是看到她在九尾蛇身上抠了一颗石头的?
但是他提都没有提过这事……他会不会知道这个项链的事呢?
小夜将那项链举起来,对着阳光看那一圈红红的光晕,看着看着,她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来,一件之前从来没有想到的事。
“呀!”她神经质的叫了一声,凑到秦列身前,“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卖项链给我们老人家?”
秦列转过头,“怎么?”
“你有没觉得他很奇怪?”小夜忽然想起那天买项链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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