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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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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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修和啰啰嗦嗦地说完一通,令冉颜行了拜师礼,师徒的名分便这么定下了。

    “老夫今日在西山采药,运气颇佳,居然采得一株二十年的紫芝,我说呢!原来是老天怕老夫没有见礼。”吴修和说着,起身绕到帘幕之后,从药篓中拿起一棵大些的无柄紫芝,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了那小的,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这株紫芝就送给你做见礼!”吴修和将紫芝放在冉颜手中,一派慈爱地道:“明日便叫晚绿给你炖了,补补身子。”

    冉颜扯起一丝笑容,连忙跪拜道:“多谢师父疼爱!”

    “起来,起来,我们鬼谷门下一向随意。”吴修和笑道。

    冉颜令晚绿将八两银子放下,转而道:“时间晚了,师父早些休息,我就不叨扰您了。”

    退出门外,还没有走出百步,晚绿便急急道:“娘子,吴神医刚刚开始说自己是扁鹊后人,后来又说是华佗门生,现在又是鬼谷子门下,他,他是不是骗咱们啊!”

    晚绿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也知道,扁鹊跟华佗不是一个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拜他为师?”冉颜一边问,一边把手里的紫芝交给晚绿。

    晚绿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拿帕子将紫芝包起来。

    冉颜淡淡地道:“就譬如这紫芝并不是二十年,无论吴神医究竟是什么来头,我都不在乎,我要的,不过是他在乡野的名声。”

    “不是二十年的!”晚绿全然没有抓住冉颜话中的重点,发而对吴修和欺骗的事情眼冒火光,那架势,大有立刻转回去找吴修和理论的趋势。

    冉颜一把抓住她,解释道:“科学一点说,灵芝是不分年龄的,只要长成了,都有药用价值,反而一些时间很久的灵芝因为其灵芝孢子早就散落走了,已经不具备繁殖能力,药用价值也低。所谓的千年灵芝,不过是骗人而已。”

    “科学……孢子……繁殖?”晚绿愣愣地听着从冉颜口中冒出来的陌生词汇,努力消化,虽然依旧不明白,但也隐约明白了冉颜话中的意思:灵芝只要成熟了,都有药效。

    冉颜自知失言,若无其事地盖了过去,“灵芝可以根据大小和孢……和颜色、形状,分辨其好坏,算起来,这棵灵芝除了稍微小了些,还算不错。”

    晚绿呆呆地看了冉颜半晌,讷讷道:“娘子,我忽然感觉自己变笨了。”

    冉颜知道自己不应该一下子在晚绿面前表现出与往常那么不同,但她需要身边有个人尽快适应自己,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邢娘心思细,想的也多,而晚绿虽然机灵,但一般对事情不会想得太深入,正符合冉颜的需要。

    “人家说久病成良医,我病得久了,自然知道也就多一点。”冉颜给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紧接着又道:“不管师傅为人如何,他这几年没有少帮助过我们,若不是他,我也许早就病死了,所以晚绿,你日后还要一样尊重他。”

    “嗯,娘子说的是。”晚绿点点头,这倒是事实,一个素不相识的铃医,不为钱财,尽心尽力地医治自家娘子,这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怎么还能够因为人家给的见礼不是最好的,而吹毛求疵呢!

    想起见礼,那八两拜师费,晚绿又是一阵肉疼,“还说明日去城中为娘子裁衣呢,这可好,只剩下半贯钱,连裁个诃子都不够。”

    诃子,是唐朝特有的称呼,类似于肚兜一类的贴身之物,与肚兜的最大区别是,它没有挂在颈上的那根带子,方便穿半露胸裙装。

    五百文钱裁诃子倒是够,可若是做衣裙,可就差的远了。

    “我明日只是想去城中看看,也不只为了裁衣。”冉颜主要是想去看看有什么法子赚钱,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况且,这山,统共也只能吃上一个月了。

    晚绿伺候冉颜就寝,又将灵芝收好,悄悄地退出门外。

    拜师之后,冉颜算是放下一件心事,一夜好眠,次日起榻自是清神气爽。

    晚绿值夜之后,才去睡了没多久,先由邢娘服侍冉颜洗漱梳妆,待一切妥当之后,晚绿这才过来。

    邢娘坚持不一同去,却又拉着冉颜和晚绿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简单地用完早膳,两人好不容易才逃脱邢娘的“荼毒”,将将穿上鞋履,便有个小厮在院门外道:“十七娘可在?”

    晚绿顿了一下,忙跑去开门,“在,何事?”

    小厮将手中托着的包裹交给晚绿,道:“这是村中新来塾师桑先生托小的交给十七娘的。”

    小厮态度虽没得挑,可眼中浓浓的八卦气息让人想忽略都难,晚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欲破口大骂,但想着若是得罪了他,以后在庄子上日子更加难过,便也就硬生生地忍了下来,马马虎虎地欠了欠身,“有劳。不知桑先生可还有话?”

    “无。”小厮答道。

    “桑先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的如此不知道避讳!”晚绿嘟哝道。

    这件事在北方根本不算个事,长安女子出门连幂蓠都不戴,与男子同席更是常有的事,南方可就不同了,这样男女私下传物,纵使没有什么罪名,总归是不大好,“请你先等等,此事我要先禀了娘子。”

    “什么事。”冉颜已然带好幂蓠,出了院子。

    “桑先生送来的。”晚绿把包袱托到冉颜面前。

    冉颜顿了一下,心中疑惑,她与桑辰不过是一面之缘,何至于要送东西?冉颜伸手挑开包袱,里面露出一方砚台,和二两银子,砚台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冉颜紧紧盯着那方砚台,瞳孔猛地缩紧。

    这是一方澄泥砚,呈玫瑰紫色,砚台一侧雕刻着形态逼真的兰花。除了它是一方新砚,别的竟与前世冉颜办公桌上的那只没有丝毫差别。

    这方砚台的出现,让冉颜在唐朝生活下去的决心开始动摇,那个桑辰,究竟是什么人,与她的穿越又有何关系?

    许多问题猛然涌上来,让一向冷静清醒的冉颜有了片刻的混乱。幸而有幂蓠遮掩,小厮和晚绿均未看出什么不妥。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冉颜伸手取出砚台下信,缓缓展开。

 第11章 蒙学馆

    庄子里的小厮仆役原本都不曾把冉颜当根葱,且不说她性子软弱,却说都已经落魄到这步田地了,眼睛还是长在头顶上,好像与他们这些人说一句话便侮辱了她的尊贵似的。

    冉颜再不得宠,也是冉家正儿八经的嫡女,对外冉家也只是宣称冉十七娘在庄子上养病,所以小厮仆役们虽然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主子,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却也不敢刁难,最多爱理不理。然而,前日令周三郎起死回生之事,他们也都是亲眼看见的,这件事情轰动的不仅是周家村,连庄子上所有人都立时对冉颜刮目相看,态度自是比以前谦恭了许多。

    冉颜看完信,随意将信笺丢在包袱里,“晚绿,将那半贯钱赏与他吧。”

    晚绿呆怔一下,纵然她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当着外人拂了自家娘子的颜面,当下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邢娘,从腰间解下沉甸甸的半贯钱,还要强颜欢笑地送到那小厮的手中,“只要帮着我家娘子的,娘子定然不会亏待,这次有劳你帮忙了。”

    小厮先是惊诧,待切切实实摸到半贯钱后,才如梦初醒,忙道:“多谢娘子赏赐,日后娘子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定然尽心尽力。”

    冉颜微微点头道:“有劳。”

    只是客气的言语,却也够令人惊讶,小厮知道她是委婉地逐人了,连忙将钱塞进袖袋里,躬身退去。

    “哼,什么嘴脸!”晚绿低声哼道。

    邢娘和冉颜都没有接话,冉颜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不舍得花赏钱,谁会没事跑过来献殷勤!更何况,从前的冉颜,说好听点就是不食烟火的空谷幽兰,难听点就是穷要脸,明明过得比主院的侍婢还要落魄,硬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清现实。

    今日之事,更是让冉颜认识到钱的重要性,若是必须在大唐生存,她定然得想法子赚钱,可是眼下这方澄泥砚的出现,令她定不下心来。

    “先去拜访桑先生。”冉颜抓过那方砚台,急步出门。

    晚绿连忙把那二两银子塞了起来,余下的东西都留给邢娘处置,提起裙摆,飞奔着追上冉颜。

    邢娘看了看那封还未曾折上的信,里面内容不多,也不过是礼貌性地问候之言,其次便说,包袱里的二两银子是前日给医生的诊金,人家不曾收,托刘氏交还,只不过周三郎身子还极弱,刘氏离不开,便转托桑辰顺便带过来。

    冉颜压住内心的波澜,尽量使自己的步子与平时无异。

    正是清晨,村子中纵横交错的河岸两侧,房舍在沿着河边开了后门,青石板建成的阶梯直通到河水中,各家各户的妇人,已在石阶上淘米洗菜,互相用吴侬软语寒暄。

    还有一只乌篷船上载了些许货物,从河中缓缓驶过,询问正在洗菜的妇人们是否需要购买或交换货物。

    看着这样宁静祥和的画面,冉颜心底的焦躁不安渐渐平静下来,然脚步却丝毫不曾缓下,就如同破人命案时,法医需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到案发现场一样,冉颜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

    晚绿知晓蒙馆在村东,便扶着冉颜朝那里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还未看见蒙馆学舍,便已经听见了稚童清脆的读书声。

    听声音,冉颜能够分辨,学生不多,约莫只有十四五个,年龄也是参差不齐,小的声音含糊,奶声奶气,大的已经有了初显少年特征。

    村里的小巷中,偶尔撞见几个村民,见冉颜手里握着一方砚台,脚步急促,虽然满心疑惑,但都是立刻退让道旁,恭敬的行礼。

    医,自古以来都受人尊重,试问谁不怕老、病、死?像冉颜这样能“起死回生”的人,自然而然地便会令人心中敬畏。

    村里的蒙馆,只是一间阔两丈的房舍,亦如民居一样,沿水而建,屋前没有院子,屋后也没有通向河里的阶梯,而是伸出约莫三尺宽的水台,水台上有一圈杨木围栏,看颜色,也就是近两日才钉上去的。

    唐朝的房屋普遍低矮,而这个蒙馆却比民居稍高一些,修建也算过得去,可见村人对教育的重视。

    晚绿探头往屋内看,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几后跪坐着大大小小的孩童,正摇头晃脑地随着桑辰背诵千字文,最小的孩子恐怕连路都走得不大稳便,别说跽坐,便是站在那儿,也刚好能够使用矮几而已。但那一脸严肃地端着本书,因着手太小,端着甚是吃力,孩子拧着小小的眉头,小嘴也和着大流的声音一动一动,颇有样子,虽然,他手中那书拿反了。

    而那日被晚绿弄哭的平小郎,却正趴在席上睡回笼觉,口水都流到了腮上,小嘴不时吧嗒吧嗒着,恐是梦到了好吃的。

    还有三个半大孩子拿着小树枝,私下里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一个女孩儿时不时地偷瞄那个认真背书的少年,另外一个男娃娃气鼓鼓地去揪她头发……

    一间小小的蒙馆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而那桑辰却似乎根本不知道,兀自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比任何人都认真沉醉。

    晚绿捂嘴偷笑,压低声音道:“我却不知道,原来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蒙馆呢!”

    冉颜站在外面静静等候,看着桑辰那陶醉的模样,打断他都觉得残忍。冉颜纵使心中急切,但她办事一向讲原则,也就站在门外,等到他们的早读结束。

    千字文,顾名思义,千字而已,但这些孩童年龄不齐,有的学完了,有的还只学了几句,于是桑辰便领着他们通篇背诵了两遍,又将前半部分背诵两遍,最后又只背前几句。

    全部背完以后,桑辰着重讲了前半段。

    在这段时间内,蒙馆前也是热闹非凡。几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弓着身子轻车熟路地沿着墙根,悄悄往窗前去,看上去是一拨的,其实不然,因为冉颜发现,她们的小动作之中,常常饱含敌意,不是我“无意”踩你一下,便是你“不慎”踹我一脚。

    那几个姑娘明显是常常过来,快要到达窗前时,忽然看见大剌剌站在门口的冉颜,均是神情一怔,旋即目光中或是轻蔑或是仇视。

    屋内声音一停,冉颜淡淡收回目光,是以晚绿过去请桑辰出来。

    晚绿不满那几个姑娘不知礼数,竟然对自家娘子不敬,也起了戏谑之心,手脚快得很,几乎是冉颜刚刚示意,她便已经站在门口,伸手轻叩门扉,“桑先生,奴婢是冉府的晚绿,我家娘子有些重要事情想请教桑先生,请先生行个方便。”

    那几个姑娘脸色腾地一红,恨恨地瞪了晚绿背影一眼,便如一窝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四下奔去。

    冉颜看着几个活泼的姑娘,不禁浅笑,看来这位桑先生极是受欢迎呢!

 第12章 澄泥砚

    顿了片刻,蒙馆的门被打开,桑辰一身干净的布袍,虽说旧了些,却十分干净清爽,一双清亮的眼眸,宛若水洗过的碧空,清透纯澈之中有些迷惑地望向晚绿。

    晚绿被他这样的神情晃得一晕,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时红着脸,求助似的看向冉颜。

    在静静等候的这一段时间,冉颜已经足够冷静,心里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不打算浪费时间,遂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方砚台,你从何处得来?”

    桑辰目光转移到那只砚台上,腼腆地一笑,“这是在下做的,周三郎是在下的学生,娘子救了他,在下理应道谢,只是在下身无长物……见笑了。”

    “你做的?”冉颜心情复杂,倒也算不上太失落,有个世外高人指点迷津之类,约莫只会在电视中出现,她本就没抱多大希望。

    她穿过来时是被砚台先砸到,然后被人拧断颈椎,用砚台砸一下后脑勺容易,可若要再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能够精准拿住人的第一根颈椎骨,快准狠地拧断,恐怕并不容易。况且真的拧断了,又有谁能够保证她一定能够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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