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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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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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两个姐夫,自己却是一个也都没有见过。

    “王清衡为官清廉,但却不会当官。”王承恩突然评论起了丁云毅的两个姐夫来:“所谓不会当官,乃是他脾气太耿直,凡事不知变通,对贪污腐败之事深恶痛绝,势不两立,为此也得罪了不少同僚,甚至还把边关的一个参将给得罪了……”

    丁云毅听得好奇。

    原来当年边关的那员参将为了军饷的事,派出自己部下一名游击来京城活动,又让该游击携带了不少当地特产。

    那游击到了京城后,为了尽早拿到军饷,到处拜访京官,大一些的送上银子珠宝,小一些的便分发特产,一时间人人欢颜,眼看着军饷的事便要解决,但就在这当口偏偏出事情了。

    坏就坏在王清衡的身上。

    那游击也给王清衡送去了一份当地特产,但却被王清衡毫不留情面的给扔了出来。认为有损自己清廉的名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后来到了廷议的时候,大家都赞同尽早调拨军饷,王清衡却断然持相反态度。

    他把参将前来送礼的事情全部捅了出来,并且认为这名参将必然是个大大的贪官,军饷送去不知要被其贪污多少云云。

    王清衡的话惹得崇祯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暂缓调拨军饷,又派员前往边关查办。

    结果前后查了半年,居然一点问题没有查出。参将既然是无辜的,又耽误了军饷,崇祯皇帝自然把罪过推到了王清衡的身上,怪王清衡不明是非,擅自诬蔑边关将领,狠狠的责罚了一顿,总算念在他的名声耿直,只罚了一边薪俸了事。

    但这么一来,王清衡非但得罪了朝中官员,更激怒了那名边关参将。参将多次扬言早晚要来京城和他算账。

    “王清衡是保住了自己的名声,但却耽误了边关大事。”王承恩摇着头道:“那参将送些金银特产,都是自己掏的腰包,原想早些拿到军饷,抚慰军心,谁想到却如此结果。我大明官员原是如此,也不必避讳什么,但王清衡却不知变通那。”

    丁云毅有些好奇:“不知那参将是谁?”

    “不必说了,不必说了,现在他就算想找王清衡麻烦也没有办法了。”王承恩放低了声音:“他是袁崇焕袁党之一,袁崇焕入狱后,他也受到牵连一同入狱,最后也被判了斩首。”

    丁云毅“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王承恩冷笑一声:“他被斩首之后,王清衡得意洋洋,说早就看出此人是个奸佞之徒,果然如此云云。大家都不愿搭理他,什么事情都避着他做,就算路上遇到了也是绕道而走。一个户部郎中,却落得了个无人理睬的局面。”

    丁云毅摇了摇头,这份脾气倒也当真古怪,难道把自己弄成了个孤家寡人。还想再问另一个姐夫的事,王承恩却有些累了,回到船舱休息。

 第一百零五章 崇祯

    终于进入了北京。

    早在西周初年,周武王即封召公于北京及附近地区,称燕。明朝初年,以应天府为京师,大都路于洪武元年八月改称为北平府,同年十月应军事需要划归山东行省。洪武二年三月,改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驻地。燕王朱棣经靖难之变后夺得皇位后,于永乐元年改北平为北京,是为“行在”,且常驻于此。

    永乐十九年正月,明朝中央政府正式迁都北京,以顺天府北京为京师,应天府则作为留都称南京。

    这还是丁云毅第一次进入北京。

    什么都感到好奇,什么都觉得新鲜。

    天下脚下,果然气度非凡,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几乎就为满人攻陷。

    明朝第三位皇帝朱棣在夺取帝位后,决定迁都北京,即开始营造紫禁城宫殿,至明永乐十八年落成。依照中国古代星象学说,紫微垣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是以皇帝的居所又称紫禁城。

    从此后紫禁城就成为了大明历代皇帝的皇宫所在。

    这同样也是丁云毅第一次进入紫禁城里。想着即将就要见到崇祯皇帝,禁不住心中有些紧张起来。

    想到历史上的这个崇祯皇帝,性格非常复杂。残酷起来六亲不认,可真心软起来,慈悲到令人无法相信。

    丁云毅知道,张献忠造反后,一路杀到安徽凤阳,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还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龙兴寺,然后放火烧了明朝皇帝的祖坟。

    可当崇祯皇帝知道了之后,居然对大臣们说道:“老百姓不是想要造反啊,实在是他们饿得没有办法了……”

    结果不仅没有龙颜大怒,反而还派人去招安了张献忠这个挖了自己祖坟的大仇人,外加封了个大官给张献忠,这么的处理结果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自己见到崇祯后,这位大明朝最后的一位皇帝会怎么对待自己呢?丁云毅不知道……

    ……

    西暖阁。

    “陛下,左副督御史方宗远奏本。副护军参领唐亦奇酒后牢骚,说大明到处都有战乱,再这么下去,大明迟早要亡。此等大逆不道言论,理应严办!”

    坐在那里看着奏本的崇祯皇帝,头也未抬:“唐亦奇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大明再这么下去,非亡不可。他是个武将,担忧大明,说几句牢骚话也不为过。倒是那个方宗远,上个月过五十大寿,光酒席就开了五十桌,礼金收了不少,不见他拿半分银子出来报效朝廷。这么着吧,派个人去告诉方宗远,让他捐出两万两银子来,就说是朝廷问他暂时借的。”

    “是,这就去办。”

    “还有。”崇祯手中的动作略一停顿:“唐亦奇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擅自非议朝廷,也要给他一点教训,把他调去边关,让他继续为朝廷效力去吧。”

    “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朱宝庆奏本,京学日久失修,恳请朝廷调拨出三千两银子出来修缮……”

    “又是一派胡言。”崇祯鼻子里哼了一声:“京学前年才刚修缮过,今年难道便又坏了?三千两银子?他们知道三千两银子能做多少事情吗?不过是找到个借口,又想从朕这里刮到一些银子罢了。朱宝庆年纪大了,让他告老吧。”

    “是。辽东总兵吴襄派遣其子游击吴三桂入京,乞求粮饷。”

    “吴三桂……”崇祯终于停下了手里的事:“大凌河连续冲突敌阵十一次的那个吴三桂吗?”

    “是,陛下英明,正是此人。”

    “那也是一个少年英雄了。”崇祯眼露赞许之色,随即神色又是一暗:“又来要饷了,又来要饷了。这里要银子,那里也要银子,可朕到哪去给他们找那么多的银子啊!”

    “陛下,边关催要得紧,据说有的已经半年没有看到过饷银了。”

    崇祯面色愈发暗淡:“让吴三桂在京里等两天,朕想想办法,朕再想想办法。”

    说着叹息一声,外面忽然来报王承恩王公公回来了。

    崇祯大喜,急忙让人宣王承恩进来。一见到王承恩的面,崇祯迫不及待地问道:“王承恩,江南那边怎么样了?”

    王承恩知道崇祯一直都在牵挂着江南那里:“陛下,这次内臣以为皇后还愿为借口,出访江南,催办粮草饷银,但江南去年才遭了旱灾,那里的官员都在说实在拿不出银子来,不断的乞求再宽限一段时候……”

    “宽限,宽限!”崇祯勃然大怒:“一个个都在找借口,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从来都不想着朝廷。他们难,难道朝廷不比他们难?旱灾?今天旱灾明天水灾,朕就不相信怎么灾害都跑到他们那里去了?一群混帐东西,朕要罢了他们的官,撤了他们的职!”

    “陛下息怒。”王承恩显得不慌不忙:“内臣已经严厉训斥过他们了,限令他们今年绝对不能再拖,他们最终也都答应了下来。”

    崇祯面色这才略略缓和一些:“朕的身边,还是你最会办事,换个其他人去,未必便能成了。那些个地方官员,一个个都滑头得很,找着机会,朕非常狠狠惩戒他们一番不可。对了,王承恩,听说你这次在杭州遇刺了?”

    “是。”王承恩把在杭州遇刺的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崇祯听着眉头皱起,也不说话,在那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金虏?金虏要来刺杀你做什么?这其中必然大有古怪。”

    “陛下圣明。”王承恩当时把自己的判断一一说出:“内臣已经秘密调派锦衣卫进行暗察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崇祯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朕的心腹!等到彻底查明了,朕非要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不可!”

    “还有一件事,陛下,丁云毅内臣顺道给您带来了。”王承恩紧接着道。

    “谁?”崇祯一脸迷茫。

    “丁云毅。”

    崇祯在那想了好半天:“丁云毅又是什么样人?朕难道什么时候曾说过要见他吗?”

 第一百零六章 终于见到了崇祯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见什么丁云毅?”崇祯一脸的迷茫。

    边上也是崇祯亲信,秉笔太监吴直急忙道:“陛下难道忘了?那日唐定王奉旨巡视归来,和陛下说起过此人,他是澎湖巡检……哦,不,现在是把总了。陛下听得兴起,便动了想见一见此人的心思,因此一道口喻,派陆云去澎湖将其召到京来一见。”

    崇祯这才恍然大悟:“是有这么一挡子事,这过去了有段日子了,朕倒忘了。最近朝廷事情太多,朕没有空去见一个把总,赏他十两银子,让他回到澎湖去吧。”

    若是丁云毅在这里,只怕当即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他千里迢迢大老远的从澎湖来到京城,在杭州差点把条命都送了,谁想到崇祯居然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个人了,而且这就要把自己打发回去,天下有这样的事情吗?

    可有什么办法?这样的时代,很多事情仅仅是从皇帝的喜好出发而已。

    王承恩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还是见一下的好,臣的性命正是此人救的。”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崇祯似乎有了一些兴趣。

    王承恩当即把那天发生在“听雨楼”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接着道:“这人不光勇猛绝伦,而且对时局很有见地。再者,他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的儿子,丁军务先他一步来到京城,陛下最是赞赏丁军务的清廉正直。”

    “啊,朕都想起来了,那天朱聿键和朕说起此人时候,也提到了丁远肇,朕当时还在奇怪,丁远肇怎么把自己儿子送到军中当个巡检去了,哎,朕这脑子不够用啊。”崇祯解嘲似的说了一声,随即又有一些好奇:“他对时局也有见解吗?”

    “正是如此,来京的船上,臣和他谈过许多。若是仅仅因为他救过臣一命,臣断然不敢因私而擅自带其入京,这人的确见识不凡。”王承恩微笑着道。

    崇祯好奇心更起,在那想了一会:“这样吧,朕肚子也饿了,给朕拿些点心来,再把那个丁云毅宣来见朕。”

    丁云毅怕是不会知道,自己这次差一点便要打道回府了……

    进入西暖阁后,丁云毅拜倒在地:“臣澎湖把总丁云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丁云毅站了起来,肃手站着,悄悄打量了一下崇祯。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似乎始终带着一丝忧伤。如果再仔细看,会震惊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的鬓角竟然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大明的内忧外患,真的让这个一心想要振作大明,殚精竭虑的年轻皇帝心力交瘁了。

    “你就是丁云毅?”

    “是,臣就是。”

    “找张凳子给他坐了。”

    吴直很快拿过一张凳子,进宫前,王承恩已经仔细把宫里的规矩说了,丁云毅只拿半个屁股坐到凳子上。

    崇祯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略略咀嚼了下,随即皱着眉头又把糕点放了回去。吴直急忙问道:“不合陛下口味吗?”

    “不是,朕不饿,也没有胃口。”崇祯摇了摇头,又对丁云毅说道:“你也饿了吧,给丁把总拿一块去。”

    “多谢陛下,臣不饿。”丁云毅赶紧站起来道。

    “坐着说话,不要有那么多的拘束。”崇祯苦笑了下:“咱们朝廷的很多当官的,见到我这个皇上的时候,总是必恭必敬的,站上一天也不会饿、不会渴,难道当真都是铁打的吗?我看未必,其实是在我这个皇帝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很多人听说明天皇上要召见了,一晚上都不敢喝水,为什么?因为怕皇上召见的时候时间太长了些,内急了忍不住那。”

    丁云毅笑了。

    崇祯皇帝一点也不糊涂,相反他清醒得很。

    “表面上恭敬倒也算了,可就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大家都以为皇上深居内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好糊弄得很。”崇祯语气中带着一些讥讽:“旁的不说,就说这糕点吧,居然也能糊弄到皇帝的头上。朕记得才当皇帝那会,有次肚子饿了要吃果馅饼,顺口问了声这果馅饼多少钱,你猜御膳房的太监说多少银子?好家伙,整整报了六十二两银子的账!”

    丁云毅也是大为吃惊,什么饼那么值钱?

    “其实就是一块再简单不过的果馅饼。”崇祯像是在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那样的饼子花上三钱银子,便能在东华门那买上满满的一大匣子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在宫里一块饼子却要六十多两银子吗?”

    丁云毅正想回答,忽然看到王承恩微微朝他摇了摇头,到嘴的话一下换了:“臣不知。”

    崇祯叹息一声:“其实很简单,买面的人要收好处,买果子的人也要收好处,一层层的下来,所有花费都算了进去,一块饼子便成了六十多两银子。我大明的国库那,就这么被一点点的挖空了。”

    王承恩在一边道:“但是自从陛下登基后,这些事情便得到了扭转,别的不说,只说宫中的用度,自从陛下登基以来一下便大为减低。可见这饼子值多少银子,并不取决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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