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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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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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人尽可随意,不过,一会儿可别忘了回来,金大人可还有礼物相赠,哈哈!”韩啸刚才多喝了几杯清酒,似乎已经有些酒意,说话也开始随便起来。

    金昌俳看了看徐天奇,又看了看刚才那个侍女,脸上也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他本来就出身在商人家庭,几十年的官场经历,更是让他明白一个事实,既然有求于人,自然就要予人好处。

    徐天奇略一举手,大步走到门外,低声对杨上风说道:“什么事?”

    杨上风附身过来,在徐天奇的耳边说道:“大人,刚才燕烈巡查全船的时候,在侧舷的一处船板上,发现有被绳子或者套沟一类东西紧紧勒过的痕迹,他怀疑昨晚可能有人偷偷混上了船?”

    徐天奇皱眉道:“虽然我们昨晚还没出长江口,但深夜中这样爬上船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燕烈能确定吗?”

    “燕烈已经问过所有的水手,这艘船自从建成以来,就作为使船使用,并没有当渔船或者货船用过,而这船板上痕迹和木屑看上去都很新,船上的水手们也都说自己没有造成过这种损伤。当然,这有可能是他们为了逃避责任而在说谎,不过属下以为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最近海面并不平静,听泉州那边的弟兄们说,刘香余部又开始活动起来……”杨上风审慎地说道。

    徐天奇明白杨上风的意思,毕竟这是大明的使船,藩属国朝鲜的使臣也在这里,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锦衣卫麻烦就大了。而在海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真要遇到当年刘香那样大队海盗,那几艘三桅战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稍作沉吟,徐天奇便作出了决定:“你立刻让燕烈去查,不,你自己去,注意,除了两位大人以外,任何位置都要搜到。”

    杨上风躬身领命,匆匆转身就去布置人手,不过两人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虽然说他们是使团的护送武官,但他们并不觉得真能有人从汹涌的大江中这样爬上船并隐藏起来,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发现。就算是当年纵横七海的大海盗刘香,只怕也没这种本事。现在这种处置方法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徐天奇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略微思衬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走回议事客舱,这时能剧的第一出已经演完,只听韩啸大声说道:“不错,不错,本官有赏!”

    看着徐天奇回来,韩啸转头对他笑着说道:“徐大人,倭人的这种东西,虽然比不上我们的昆腔,但也不无可取之处啊!刚才你可错过一饱眼福的机会,赶紧过来看下一出吧。”

    徐天奇平静地说道:“哦?果真如此?可惜下官对此道并不甚了解,或许还不能领略到其中的妙处吧?”

    这时那名戴着女子面具的主角走到韩啸身前不远处,躬身说道:“谢大人赏赐。”

    声音听起来有点沧桑,而且还是个男子声音,韩啸不由得吃了一惊,转头对金昌俳问道:“怎么是个男子?”以他在南京的经验,本来还以为会遇到个妙龄女子的,没想到却是个中年男人。

    金昌俳连忙解释道:“大人,能乐无论什么角色都是男子扮演的,这是倭国的惯例。”

    听到金昌俳的解释,连徐天奇都忍不住有点惊异,刚才他听过这名戏子表演时候的声音,还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男人。

    韩啸望着眼前的这名戏子,身体被裹在宽大的戏服下面,还真的一眼看不出是男是女,过了一会儿,他才似乎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是赏给你的。”

    身边那名随从立刻从后面托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匹上好的苏州丝绸,这种丝绸对于大明以外的任何国家的人来说,简直比黄金还要贵重。那名戏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厚重的赏赐,连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腰弯的更低地说道:“多谢……大人厚赐!”

    说着他伸手就去接那个盘子,徐天奇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倭人吗?怎么会说汉话?”

    那名戏子呆了一呆,边上的金昌俳不悦地说道:“这位大人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戏子立刻说道:“小人名叫阿桂,是倭国尾张地方的贱民,到朝鲜后才有师傅教会我上国礼仪和话语,失仪之处,求大人不要见怪。”

    这几句话说得诚惶诚恐,不过倒是颇为流利,看来已经反复练习多次,金昌俳又解释道:“徐大人,在来朝见皇帝陛下之前,小邦曾使官员教过这些人天朝礼仪。”

    徐天奇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这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戏子,却一直觉得心头有点忐忑不安,而以前,他只有在执行最危险任务的时候才会如此,徐天奇忍不住想起刚才杨上风汇报的情况,难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第四百一十五章 谋反?

    福州。

    被关押在巡抚衙门的郑宏心神不宁。被关在这里已经几天了,这两天始终都没有人来提审自己,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就不知道。

    黄谷山走了进来。

    现在的郑宏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是福建巡抚张肯堂的亲信,这两日都是他来给自己送饭送水。

    郑宏,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黄大哥。”郑宏急急的问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抚帅什么时候才提审小人?”

    黄谷山朝他看了一眼:“宏爷,有件事情对你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水月楼被一把火烧了,蔡翠儿和霞姐儿全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了那……”

    “啊……”郑宏先是一怔,接着放声大笑:“好,好啊,报应,报应啊!这两个臭婊子在公堂上冤枉我,这是老天爷给她们的报应啊!”

    “宏爷那,你想得太简单了吧……”黄谷山却不慌不忙地道:“蔡翠儿和霞姐儿是死了,可你也不想想,在抚帅和那些大人们看起来,这是有人在为你杀人灭口那。”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郑宏呆在了那里,黄谷山的话一下便让他清醒过来了。

    是啊,肯定会有人这么认为的,那么这么说岂不是自己的命运更加危险了吗?

    “我还偷偷听到了抚帅和几位大人商议的话……”黄谷山朝外面看了看,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据说你的叔父郑副镇,已经和抚帅他们达成了协议。不再继续为你申冤,而是准备放弃你了……”

    这话顿时让郑宏面色如土:“不,不会的,叔父不会这么做的……”

    “老弟,你怎么不动动脑子那。”黄谷山叹息了一声:“他若坚持要为你申冤,那是在和谁作对?是和东厂的人在作对那!何况,又发生了水月楼被烧,全部证人死去的事情,你以为郑副镇能够摆脱得了嫌疑?老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你叔父眼里你又算是什么地位?难道不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郑宏怔怔的听着,黄谷山的每一句话都印到了他的心里……是啊,自己在郑家的地位,在叔父心目中的地位,无足轻重,随时随地都是可以牺牲的……现在叔父急于摆脱自己的嫌疑,为了洗清自己,他郑宏又能够算得上什么呢……

    “难道,难道我就这么被冤死了吗?”郑宏想着想着,眼泪慢慢的流了出来。

    “我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黄谷山忽然说道:“我倒有一条明路可以救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按照我是说的去办。”

    如同行将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郑宏急急地道:“只有黄大哥能够救我,将来我变牛变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黄谷山低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郑宏听得面上忽白忽青,半晌做声不得,等到黄谷山把话全部说完,郑宏这才害怕地道:“黄大哥,这,这太阴毒了吧?万一失败的话,我叔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那……”

    “路,我已经给你指了,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黄谷山淡淡地道:“你叔父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再去在乎什么?难道非要等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后悔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八个字和黄谷山的话不断的在郑宏的脑海里盘旋着……郑宏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砍掉脑袋……

    他忽然咬了咬牙:“黄大哥,麻烦你知会抚帅一声,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他报告!”

    黄谷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已经查清楚了,郑芝龙这次带了他的五弟郑芝豹一起来到了福州,但水月楼被烧毁,大牢被劫持后,郑芝豹便离开福州,现在只怕已经回到了泉州了!”贾校尉在一边恨恨地道。

    “贾大人动作如此快吗?”丁云毅看起来有些惊讶的样子。

    贾校尉冷笑了声:“我东厂的人要查一些事情,也费不上什么劲……”

    “贾大人辛苦了。”张肯堂拱了拱手:“按照这样看来,郑芝龙和这两桩事情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这人杀人灭口,还劫持福州大牢,那都是死罪那。可惜我们现在却定不了他的罪名……”

    证据,又是证据!贾校尉心中顿时大为不满。

    哪里有那么多的证据要去找?按照东厂作风,一旦怀疑上了谁,别管有没有什么证据,先行抓起来再说。

    偏偏遇到了这么个张肯堂事事都要讲求证据……

    “抚帅……”这时张肯堂的心腹黄谷山走了进来:“郑宏说他有机密事情要报告。”

    “哦?”张肯堂抬了下头:“把他给带到这里来吧。”

    郑宏一被带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抚帅,诸位大人,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报告。郑芝龙,他要谋反!”

    谋反?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张肯堂急忙道:“仔细说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是!”郑宏咬了咬牙说道:“郑芝龙海盗出身,本来就不是真心归顺朝廷,他曾经几次在我们面前说过,若是朝廷厚待我,那我就专心为朝廷办事;若朝廷慢怠了我,大不了再回海上去做海盗而已……”

    这话郑芝龙完全说得出口,张肯堂几人对这一点深信无疑。这时又听郑宏说道:

    “他虽然是朝廷官员,也曾为朝廷尽心尽力的剿了几次匪,但却和那些海盗始终都有来往。尤其是在大海盗刘香为丁总镇歼灭后,郑芝龙大肆收留那些刘香残部,充实自己力量。旁的不说,便是小人麾下,也有许多当初刘香的海盗。其实,郑芝龙在福建最恨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武烈伯丁总镇……”

    张肯堂微微点头,这点上他是早就知道的。郑芝龙在福建无非只有两个对手,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当然就是丁云毅了!

    郑宏喘了口气:“丁总镇的升迁速度,在我大明实在罕见,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变成了郑芝龙的顶头上司,这点让他最不自在,他在自己家里,时常谩骂丁总镇,说什么孺子小儿也能当上总兵诸如此类……”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不能构成郑副镇谋反的理由那。”丁云毅倒显得毫不在意地道。

    “是,但有一件事却促使他下了谋反的决心。”郑宏把心一横,自己既然开始诬陷郑芝龙了,那便已经再也没有了退路,是死是活就看今天的了:

    “那天,我去他那里办事,听到他在书房里和一个人一直在商量着什么,我就躲在外面悄悄的偷听了好大一会,结果却被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的那个客人,是金虏派来的,他告诉郑芝龙,金兵即将大举入关,一举灭亡我大明,若是郑芝龙肯协助,在福建大举所谓义旗,彻底扰乱我大明后方,那必然可使朝廷动摇,金虏便可以得了我大明的江山。只要郑芝龙愿意按照他们说的去做,金虏便封郑芝龙为王爷,永镇福建!”

    “好大胆的郑芝龙!”听到这,贾校尉勃然大怒:“他身为福建副镇,不思尽忠报国,却和金虏勾结,密谋造反,他难道不怕株连九族吗?”

    “他不怕。”张肯堂苦笑了下:“在福建他用得着怕谁?三千战船,整整三千战船那,他还把谁放在眼里?”

    郑宏吞了口口水:“他们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好大一阵子,郑芝龙最后下了决心,告诉那个金虏使者,‘你且回去告诉皇上少安毋躁,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

    郑芝龙嘴里的那个“皇上”,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是虏酋皇太极无疑。

    “接着说。”贾校尉阴沉着脸道。

    郑宏不敢有丝毫怠慢:“其实郑芝龙早已做好了一切谋反准备,抚帅不妨派人去泉州秘密打探,郑家水师早已完成集结,随时可以出动。抚帅,若不是小人贪生怕死,一心要以此来换取小人之命,便是借小人三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把这事说出来那!”

    这话倒是完全说得通的。

    只怕为了活命,郑宏什么也都顾不得了。

    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仅仅凭借郑宏的一面之词,便判定一个副镇意图谋反,万一失实,将来谁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正在犹豫之间,外面忽然来报泉州知府叶原先到了。

    “叶原先忽然来此,泉州必有大事发生。”张肯堂面色一变:“快请!”

    叶原先一进来,也来不及和众人说客套话,急急地道:“抚帅,总镇,泉州最近有一些古怪事情发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特来汇报。”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肯堂表现得更是急切。

    叶原先急忙说道:“这几日,郑家水师忽然频繁调动,一些大型战舰已经从外调回,出现在了泉州港内,而且大量的火炮、弓箭也都运送到了这些船上……我本想派人却查探一番,但郑家水师防备严密,除了他们自己人,其他人一律都无法接近……”

    “郑芝龙必反无疑……”贾校尉大声叫了出来:“眼下福建太平,既无海盗,也无红夷,郑家频繁调动战舰做什么?”

    “事急矣!”张肯堂面露焦急:“不管郑芝龙是不是真的要谋反,我看都要尽快的把他控制住,然后再慢慢审理,从他嘴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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