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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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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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小小叹息了声:“过去我也不信,我台湾也发生过三年旱灾,但却渡了过来,现在想想,全是夫君的功劳。记得那次夫君大举灾民到了台湾,我们几个拿着吃的去看灾民,他们抓住了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也不肯听我们的劝稍稍吃慢一些……我问起他们为何,他们说的,便和夫君说的完全一样……试想,一个几个月没有见过一粒米的人,见到真正的食物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天灾倒还算了,更加可怕的是人祸。”丁云毅目光深邃:“那些个朝廷官员,想的不是如何尽量振兴我大明,却在那里不断争权夺利。魏忠贤如此,东林党如此,温体仁如此,周延儒也同样如此……大家都把眼光盯在如何争夺权利上,全然忘记了当一个大臣应尽的义务,这样的朝廷便是皇上再想励精图治,却也无可奈何。”

    他说到这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凤阳是龙兴之地,长期享受许多优惠,赋役较其它地区为轻,在太祖年间甚至一度免征赋役。这里是皇上祖籍,情况总该好些。但是越往后去情况便越发不妙,各种加征也要照样承担。崇祯四年底,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祭告凤阳垒陵,对当地残破的状况颇感痛心,遂上书说‘凤阳土地多荒,庐舍廖落,冈陵灌莽,一望萧然……挈妻担子,乞活四方户口既已流亡,逋赋因之岁积。有司悚于正额,不得不以逋户之丁粮派征于现在之赋,于是赔累愈多,而现在者又转而之他矣……钱士升的这段话说出了问题的实质。

    一再加征,逼得老百姓四处流亡。当地官员为了征足赋额,只好将逃户的赋税转嫁到未逃户身上末逃户不堪重负,也只好逃亡。土地大片抛荒,自然就一望萧然了。皇帝的祖籍尚且如此捌蔽凋零,其它地区的破败也就可想而知了。”

    丁云毅说到这苦笑了下:“我出征的时候路过江北,数千里的江北地区竟看不到一个耕田的人,而五月正是农耕的忙季、天下又怎么能不荒歉呢?这显然不是天灾所致,而是大批农民逃避赋役而流离失所的结果……还有,我从未看到过官府组织农民兴修水利。水利不修,小灾也会变成大,而朝廷还在不断的加征各式各样的税收。老百姓困顿已极,面对各种加征,实在无力承担。加征之令下,各地方官不敢怠慢,都以催科为能。谁能将加征的饷额及时交足,谁就是能干的官员。一些较为体恤老百姓苦难的官员,不忍心百般摧索,不能如期按数交足,反而获罪,甚至因此而被惩治……所以我大明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那……”

    今天听到的话,在这些女子耳中闻所未闻,顾横波忍不住问道:“那依大人看来该当如何?”

    “兴修水利,整顿农业。”丁云毅说出这几个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就难了。这些事情都需要银子支撑,但朝廷到哪里找银子去?辽东之地需要银子,中原也需要银子,可朝廷最缺的就是银子。只有把辽东和中原彻底定了,才可以把注意力转到这些方面,但现在,难,难得很。”

    柳如是也在一边说道:“过去我听惯了风花雪月,见惯了纸醉金迷,也有一些名士,常常和我们说些自己认为了不起的治国方略,我过去也觉得有道理,但自从见到大人,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罢了。天下间的事,原不是他们能看到本质的。”

    “那些所谓的名士们只会空谈误国。”丁云毅不屑地道:“他们把自己关在家里,看几本书,找些‘志同道合’的人发些空谈,便以为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恨不得现在就把朝廷的大权交给他们,可真的这么做了,他们一看,天下的事和自己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于是傻了,呆了,便会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情来,天下便也更加乱了。”

    他越说越是冷漠:“真正知道天下如何的,只有我们这些常年征战在疆场的将领,可惜的是,朝廷要用我们,更加要防我们,将士们无法把全部的精力用到战场上,却天天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得罪朝廷,战斗力自然而然的便大打折扣,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我更愿意当一个别人眼睛里的奸臣,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我的台湾来。”

    “大人,你这样的奸臣才是我大明真正的栋梁。”顾横波举起了酒杯道:“我敬奸臣一杯!”

    丁云毅满饮一杯,放下杯子,豪气忽起:

    “现在我在某些人的眼里是奸臣,但当我神州真正危亡之机,才会知道谁是忠,谁是奸。流寇夺不了我神州,金虏也夺不了我神州,我神州大地有的是甘洒热血的大好男儿!”

 第三百四十一章 火炮和战船

    “射击!”

    在李定国的命令中,那些和他差不多大岁数的士兵手中的火枪响了。

    目标被击中一片,但李定国却似乎还显得很不满意的样子,在那不断的大声叫着什么。

    虎贲卫之虎贲亲军!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被李定国特地请来的虎贲近军指挥阿湖很是不屑:“听着挺热闹的,可一枪放完,就什么用都没有了,真上了战场,不是我虎贲近军的对手。”

    李定国笑了笑,也没有和他争辩。

    “放屁!”背后忽然传来了这么一声骂声。

    李定国和阿湖回头看去,两人同时失口叫出:“三哥……丁大哥……”

    丁云毅回来了!

    “虎贲亲军办得不错。”

    朝那些手握火枪的士兵们看了看,丁云毅似乎非常满意:“阿湖,你别小看这些火枪兵,我看再这么发展两年,你的虎贲近军可根本打不过定国。”

    阿湖讪笑几声,但神色间却是明显的不相信。

    也不和他多说,丁云毅指了指李定国的部下:“能够全部火枪配备了吗?”

    “还不能。”李定国很实在的摇了下头:“还必须要依靠长枪兵等的掩护。我虎贲亲军成军不过一年,还无法形成最有效的战斗力。如果能再给我两三年的时间,便可以上战场了。”

    丁云毅很欣赏的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实话。

    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完全用火器武装起来的部队,在短时期内是无法成军的,必须有一个较长时间的培养过程。

    自己选择李定国来统率火器部队虎贲亲军,显然是做对了。

    “你呢?”丁云毅把脸一板,转向了阿湖问道。

    “大哥……啊,总镇,请你去看看我的虎贲卫军!”阿湖一挺肚子,大咧咧地说道。

    丁云毅还是板着脸:“要是没有训练好,我当场撤了你。”

    当来到虎贲卫军的操练场所,丁云毅看到的是一副完全不一样的场面。

    那些十七、八岁的棒小伙子,一个个大呼小叫,劲头十足。

    这些个小伙子们,在操练场上也都是真打,瞪着眼睛,嘴里不断发出叫声,“荷荷”的叫着,凶狠凌厉的厮杀在了一起。

    丁云毅亲眼看到,一个士兵的眼眶都被打裂了,鲜血迷糊了他的眼睛,可他却大吼一声,一下扑倒了打伤他的士兵,抡起拳头“劈劈啪啪”的就是一通好打。

    “让那两人过来。”丁云毅指了指道。

    “茅发,茅财,都别打了,过来。”

    一听这名字,丁云毅和李定国都笑了。感情这是兄弟两个?他们老子一定是想发财想疯了,给儿子都取了这么个名字。

    两人站到了丁云毅的面前,脸上全都是血。

    “你们是兄弟?”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回总镇,是!我是哥哥,他是弟弟!”眼眶被打裂的茅发大声说道。

    丁云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亲兄弟,怎么出手那么狠那?”

    “回总镇,这是阿湖指挥命令我们这么做的?”

    “哦,为什么?”

    “回总镇,阿湖指挥说了,要想在战场上不当孬种,操练的时候首先就不能当孬种。就算是亲兄弟,也得这么照着死里操练,不然将来到了战场上,一准没命。”

    丁云毅“哦”了一声,又朝阿湖看了看。

    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从来没有经过任何军事培养,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当年在澎湖时候亲眼见到的。

    当初丁云毅练兵时,也讲究的是一个“狠”字,阿湖打小对丁云毅就崇拜无比,现在亲自带兵,便把这一套完全照样搬了过来。

    “训练的时候是要狠,但狠不是全部。”

    丁云毅在那想了想:“如果有一天,你们兄弟中的一个在战场上负伤了,那剩下的另一个会怎么办?”

    “救呗!”茅财想都不想就道:“我们爹说了,当兄弟的,就得互相帮衬着,谁要欺负到了我们中的一个,就揍他个狗日的!”

    丁云毅笑了:“这就对了,练兵的时候要狠,但在战场上要守望相助,一个受伤了,另一个得豁出性命去救,可这不光是你们兄弟,对其他同伴也要如此。”

    “是,明白了,总镇!”

    丁云毅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操练去,转向了阿湖道:“你的部队,现在开战便能够派上用场了。”

    阿湖一听这话,得意洋洋,示威似的朝李定国看了眼。

    “但是……”丁云毅又笑了笑:“将来等定国的部队能够用到战场上,你,打不过他!”

    这已经是丁云毅今天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阿湖大不服气,可在丁云毅的面前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丁云毅知道阿湖心里的不服气,但未来很快便会证明这一切。

    而让他感到欣喜的是,自己离开了台湾一年多,李定国和阿湖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虎贲亲军和虎贲近军如同春天的小树一样茁壮生长,很快,他们便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义弟,一个是自己的小舅子,对自己的忠诚毋庸置疑,而在虎贲卫里增添了他们这样年轻、无所畏惧,敢冲敢做的年轻人,将会成为最有力的新鲜血液。

    快了,就快到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从操练场出来,丁云毅直奔火器局。这里是他最关心的地方之一,在中原的时候也都始终念念不忘。

    才到火器局门口,丁云毅第一眼就看到了十多门看着像新出厂的火炮整齐的堆放在那,正等着运走。

    千斤佛郎机、红夷炮……一门门的摆放在那里,看的丁云毅心花怒放。

    炮啊,这都是自己的炮啊!在自己不在台湾的这段日子里,火器局的生产能力明显又上了一个档次了……

    那是一号、二号、三号的舰船炮、要塞炮,那是四号随军炮,那是五号攻城炮……

    丁云毅长长的出了口气,一旦战争爆发,这些都是将决定战争胜负的最有力武器!

    一进火器局,见康德鲁曼、艾尔和焦勖正在对一枝火枪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这三个人一会说着大明官话,一会又说着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语言……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看那样子都快打起来了。

    而原本充当翻译的西蒙德,站在一边怔怔的,根本就来不及翻译了……

    “冷静,冷静。”丁云毅赶紧走了过去,生怕他们真起什么冲突。

    看到“失踪”一年多的丁云毅出现,艾尔都不带打招呼的,一把拉过了他:“丁,你看,我坚决的认为这样的火枪必须得到进一步的改进,使其完全摆脱支架的辅助,但是亲爱的康德鲁曼先生却坚决反对我的这一设想……”

    “不,完全是荒谬的。”康德鲁曼挥动着胳膊:“如果火枪失去了支架的辅助,那么在射击精度上会进一步的降低,这是不理智的,任何一支火枪,都必须要依赖支架!艾尔,我很为你感到遗憾。你居然还想把火枪发射的四十三个步骤降低,这实在太可笑了。要知道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缺少了任何一个将变成非常荒谬的事情!”

    和就是他们之间巨大的区别了,丁云毅在心里想道。

    火枪之所以在战场上还无法成为主宰,甚至不能起到决定性的因素,便是因为火枪的种种限制。

    比如支架,比如复杂烦琐的发射步骤。而自己不惜花费重金来聘请这些泰西人,并不是要他们按部就班的来生产火枪,那是工匠做的事情。他们要做的,是改进火枪,发明更加先进的火枪。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艾尔无疑做得比康德鲁曼更加出色,眼光也放得更加长远。

    “你认为怎样,焦先生?”丁云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焦勖。

    焦勖表现得非常从容:“我是赞同艾尔先生意见的。支架迟早都会被完全取消的,而减少射击步骤,也将能使火枪更加完美的发挥出作用来。”

    他仔细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丁云毅听的非常仔细,然后他想了一下,对焦勖说道:“焦先生,我想把你留在这里,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焦勖一听大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了,急忙点头答应。

    丁云毅满意的笑了笑。焦勖虽然没有接触过外面的文明,但他却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最优秀的泰西枪械师。他是大明,是台湾,是自己在枪械生产方面的一个支柱!

    有了他的加入,自己就不必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泰西人的身上了。

    想到这,丁云毅缓缓地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那么激烈的争论,究竟哪一种方式最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会得到验证的。我不会偏袒哪一方,你们一样拥有着充裕的资金,一样拥有着足够的人手……”

    尽管他的嘴里这么说,但在他的内心,已经渐渐偏移到了艾尔和焦勖这一方了。

    康德鲁曼是一个出色的工匠,但也仅仅只局限于此罢了,而艾尔和焦勖却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他们现在一些看起来“荒谬”的奇思妙想,很快便会全部一一实现……

    在火器局中丁云毅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而在造船坊中,他也同样如此。

    眼下的台湾造船坊,已经完全由蔡九洲的父亲蔡启珍全权负责。在丁云毅离开台湾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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