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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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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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气了几句,邓牧之邀丁云毅和陈圆圆入座,这是家宴,也让自己夫人一边陪座。

    敬了酒,邓牧之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丁将军,流寇骚扰安徽,连皇陵都给这帮大逆不道的反贼给挖了,苏州离安徽不远,不知流寇可会进犯苏州?”

    “不太可能。”丁云毅摇了摇头说道:“洪承畴洪督帅已经亲率大军进剿,流寇不敢在凤阳久驻,当走庐州、安庆一线,然后流窜进入湖北,再转而进入河南、陕西,即便是偶尔有流寇骚扰到苏州等地,也不过是被打散的贼兵而已,不足为虑。”

    “残兵也凶得很那。”邓牧之叹了口气:“丁将军,苏州多少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了?武器都快生锈了,兄弟又是个文官,一旦贼兵到来,如何抵抗?想想真的如此,苏州便要生灵涂炭,兄弟身为朝廷官员,不能保全百姓,实在是忧虑得很那。”

    丁云毅笑了笑。这个知府胆子也未免小了些。不错,历史上在张献忠攻破凤阳之后,的确是有一些流寇进入到了苏州、无锡等地,但人数少,战斗力差,没有多少时候便被当地剿灭,基本没有对几个地方造成什么损害,邓牧之也担心过甚了。

    “黄堂放心。”丁云毅安慰道:“云毅在此还会耽搁几日,若是贼来,想来也是这几日到,云毅帮苏州赶走这些流寇也就是了。”

    邓牧之听了大喜。

    其实他虽然担心流寇进犯苏州,但也不是害怕到他表面上那样。他对那些流寇有研究,无非仗着人多势众,一旦脱离主力,便成不了什么气候,只需紧闭城门,要不了两日流寇便会自行散去。

    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忧心忡忡,无非是想交好丁云毅,把他在苏州再多留几日。将来万一要在朝廷里做些什么事情,他在京城里当兵部侍郎的老子,和那位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王承恩,念在自己对丁云毅恭敬勤勉,总会给些面子,照看一些自己。

    眼下丁云毅应允下来,邓牧之殷勤劝酒,问起一些福建、台湾当地的风土人情,丁云毅随口道来,把几人听得啧啧称叹,羡慕不已。

    那边邓窦氏陪着陈圆圆说话,邓牧之想着不能冷落了丁云毅的夫人,不然万一哪天陈圆圆吹上几句枕头风,丁云毅心里对自己有了意见,那自己今日一番苦心便未免白费了。

    “丁夫人,我与丁参戎一见如故,他的夫人便也如我的弟妹一般,这杯酒我敬了夫人。”邓牧之举起酒杯说道。

    “多谢府尊。”陈圆圆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抿嘴微笑:“只是我不是夫人,不过是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妾。”

    邓牧之心中早知,以陈圆圆的出身哪里能做丁云毅的正房?当下佯装责骂自己几句,有意无意地道:“本官失口,参戎勿怪。只是美人配英雄,那是再好不过。本官冒昧,敢问参戎夫人是哪一家的大房闺秀?”

    丁云毅有些尴尬,当日叶原先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未娶妻,先纳妾,脸上发红:“让黄堂见笑了,云毅只有三个妾,尚未娶妻。”

    邓牧之听了,先是一怔,接着眼中流露出欢喜,天助我也!只当若无其事:“甚好,甚好,大丈夫若不能出将入相,娶妻何用?丁参戎少年英雄,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我料三十岁前丁参戎便能当上总镇。”

    没娶到老婆有什么好的?再说自己没娶大老婆,先弄三个小老婆,传了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位邓黄堂奉承起来,倒是能把人奉承得浑身舒坦,丁云毅心中想道。

    “令尊丁侍郎,参戎的两个姐夫,兄弟我也都是见过的,尤其是丁侍郎,他和家父同朝为官,彼此照应,最是合拍,不想到了子侄这一辈,又得结识了丁参戎,那实实在在是兄弟的荣幸了。”

    邓牧之抬出自己家和丁家的渊源出来,丁云毅哪里知道是真是假,只能随口敷衍几句。

    之前听说邓家世代大儒,他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学士,为人清傲,怎么这个邓牧之一点也不像?

    自己虽然是个参将,论品级比他大,但他是文官,又在苏州,犯不着对自己如此刻意奉承。

    想来想去,总还是因为自己老子和王承恩的缘故,否则光凭自己,当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眼看一顿酒喝得差不多了,邓牧之对夫人使了个眼色,邓窦氏会意,走了进去,不一会便捧了一个木匣子出来,邓牧之笑道:“参戎,你我是世交,丁侍郎与我有师徒之谊,原该称你一声世兄才是,只是参戎深得圣宠,兄弟不敢冒昧。”

    丁云毅越听越是好笑,邓牧之居然口口声声把自己老子称呼成了他的老师。只见邓牧之打开那个木匣子:

    “进入参戎与夫人一同前来,兄弟没有什么准备,这点小东西便送与参戎,还望不要嫌弃。”

    丁云毅看去,见是一把小刀,小刀本没有什么希奇,奇的是刀柄是用象牙做成,整个刀身看上去竟然好像然全部都是金子打造而成。

    这可是珍宝了。

    丁云毅还没有来得及推辞,邓牧子已经关上匣子,移到丁云毅的面前:“参戎,你要是不肯收下,可是不把你我两家的交情放在眼里了。”

    他搬出了这顶大帽子出来,官场风气又历来如此,要是再不要,不免有了矫揉造作的口实,将来有事找到对方,那可就难办得很了。丁云毅也不好推托,硬着头皮收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便和邓牧之有了干系了。

    见丁云毅收了下来,邓牧之心情大悦,又请了几杯酒。

    丁云毅见天色暗了,起身告辞,邓牧之也不多留,把丁云毅和陈圆圆送了出去。

    一转回来,便把自己夫人叫到内室:“夫人,你听到丁云毅只纳妾,未娶妻了吗?”

    “听到了。”邓窦氏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难道你想……”

    “不错,我正要把邓怜玉嫁给此人。”邓牧之不暇思索地道。

    “老爷,千万深思。”邓窦氏急忙道:“怜玉原是和常熟的吕家指腹为婚,后来吕家得罪魏忠贤,家里败了,但他家公子吕燕韩尚在,老爷怎可出尔反尔?”

    “吕家?吕家是个什么东西?”邓牧之冷笑一声:“当年他老子是太常寺卿的时候,我尚给他几分面子,后来他老子死在大牢里,家产也都被查抄,魏逆倒后,也没有见朝廷为其平反那?吕燕韩?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寄居在一间破庙里,靠着和尚的施舍才能勉强不让自己被饿死,还在痴心妄想想要考取功名。他也不想想,家道败落如此,连个肚子都填不饱,还凭什么去振兴吕家?吕家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邓窦氏是个贤惠的女人,越听越急:“老爷,话虽然如此说,但怜玉与他从小指腹为婚,邓家家教森严,虽然只小时候见过吕燕韩几面,但早已把他当成自己未来丈夫,知道吕家倒了,还偷偷哭过几回,但矢志等待吕燕韩考取功名之后,再来迎娶自己。现在老爷忽然之间要把她许配给别人,以怜玉的贞烈性格,必然以死抗拒。”

    “以死抗拒?”邓牧之根本就不在乎:“父亲如今都不在了,母亲又常年修佛,长兄为大,难道他还不敢听我的话?”

    邓窦氏大着胆子:“老爷,我邓家世代读书,,做了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只怕遭人耻笑那,还请老爷三思。”

    “你糊涂。”邓牧之不高兴的开口斥道:“把怜玉嫁给了吕燕韩那样的穷小子才让人耻笑。前些年瘟疫横行,我父不幸感染仙去,我在朝廷里没有人了。眼下把丁云毅放到我的面前,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吗?他老子是兵部侍郎,他自己是王承恩的救命恩人,圣上又如此的看重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成了我的妹夫,我周旋转折的余地便大了。我也是为了邓家考虑。至于那个吕燕韩……”

    他沉吟了下:“前年他来找过我,被我轰出去了。这次我让人去常熟,给他几两银子,让他远远离开,从此再也不要回来。对外只说他死了或者失踪了,怜玉待字闺中,黄花闺女,难道让她一辈子不要嫁人吗?”

    说到这,狠狠的瞪了自己夫人一眼:“你心软,千万不可在怜玉面前说起吕燕韩未死。不然的话,我一纸休书休了你!”

    邓窦氏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自己丈夫,一心想着前程,从来不为别人考虑,可怜自己小姑子,痴心等着未来丈夫重振家业,再来迎娶自己过门,可是又怎么能想到却被自己的亲哥哥给卖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宝马奔霄

    邓牧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一心想把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丁云毅,好在朝廷里重新有靠山,但这时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流寇,在劫掠了几座县城后,已经向苏州方向而来,距离苏州不过一日路程。

    这是从凤阳流窜出来的贼军,号称有十万人,领头的叫一个叫武通敬,军中称“小行者”,一个叫应宗有,军中称“扑天鹰”。

    这两个贼军头目,都参加过临泉之战,被丁云毅杀怕了。进颍州、凤阳又晚,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心中不平,又想到官兵里有虎贲卫这样的队伍在,“义军”焉能取胜?因此偷偷商议着,与其跟着张献忠出生入死,还捞不着多少好处,还不如自己单独干。

    拉着自己部下,总有两千人的样子,连夜离开凤阳,对外诈称万人。

    他们想着凤阳离苏州近,苏州又是鱼米之地,富裕之所,若能打破苏州,必然能大肆劫掠,狠狠的做上一票。

    这么想法一定,便朝苏州而来,路上劫掠了几个小县城,裹挟了一批百姓,倒也有了五六千众,对外又号称十万“义军”,还打起了张献忠的旗号方便吓唬官兵。

    从“万人”一下变成了“十万”,怕也只有这些流寇能够做出。

    可苏州却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力量。

    十万流寇!一听说十万流寇,整个苏州彻底乱了。颍州、凤阳的惨剧可就活生生的在眼前,现在又轮到苏州了吗?

    那些地方士绅,全都聚集到了官衙,七嘴八舌,哭着闹着要府尊大人赶紧给想个主意出来。不然贼军一旦陷城,那可就不得了了,大家的家业家人可在这呢?苏州可多少年没有遭到过战火之乱了?

    邓牧之也是六神无主,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贼兵来了,自己一个知府,能有什么办法?再一看苏州的游击白宁成,这位白游击面上的神色比府尊大人还要害怕。

    白游击想着办法把自己弄到了苏州这块富裕之地,原想着远离中原,优哉游哉,不亦乐乎,谁想到这贼寇居然真的来了!

    让自己带兵打仗去?自己手下那些兵兵备不整,不经训练,只怕一看到流寇浩大气势早就一哄而散了。

    白游击是指望不上了,邓牧之忽然道:“诸位,要救苏州,只有一人!”

    “府尊,是谁?”当地大富商董桑良急忙问道。他在苏州家大业大,最是关心苏州能否守住。

    邓牧之竖起一根手指:“这人便是才到苏州的,在颍州血战流寇,杀得张逆献忠落荒而逃,圣上亲封的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

    那些士绅一听大喜,他们之前也听过颍州血战的事,但想着那离自己太远,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眼下一听,可算遇到个救星了。

    什么颍州血战,什么昭武将军,想来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既然如此,还请府尊赶紧请丁参戎来商议如何退贼之策。”董桑良急忙说道。

    邓牧之一边派人去请,一边皱起眉头:“诸位,本府心中为难得很那。本府担心,这位丁参戎只怕不肯为苏州用心。”

    “大人有何为难,只管说出。”

    董桑良话一出口,一众士绅也纷纷应和。

    邓牧之要的就是这一句话:“诸位想,丁参戎他是台湾参将,不过是路经苏州而已,流寇侵扰苏州原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如何肯尽心作战?若是城破,他麾下精骑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苏州百姓又能跑到哪里去?本府是决意死守苏州,与城共存亡的了。诸位,我劝你们还是早做准备,赶紧的离开这里吧。”

    这些人的家业产业都在这里,谁肯离开?董桑良脑子反应得快,一听知府意思便已明白:“府尊,若是能够退敌,我等情愿拿出十万两银子,以答谢丁参戎救城之恩!”

    邓牧之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个应承。他做官当真做得炉火纯青,即便在如此危险的时刻也不忘记索取银子。这还罢了,这些士绅只当府尊大人一心为了苏州,因此非但没有怨恨,反倒还对邓牧之感激万分。

    若论起邓牧之捞银子的办法,只怕便是十个丁云毅也比不上。

    邓牧之一边让一众士绅赶紧去筹办银子,一边悄悄的让人去给自己打点细软,准备快马,要是万一丁云毅也杀不退那些贼兵,自己还可以趁早溜之大吉。

    他暗里做着这些,明里却让他衙役到苏州城里到处去喊,贼军虽至,但苏州知府邓府尊却已经决意与城共存亡,城在人活,城破人亡!

    满城士绅百姓,竟然人人都被邓牧之蒙在鼓里,只当这位知府是个大仁大义,为了百姓不惜一死的好官。

    再加上他邓家历代大儒,那些个士绅也是个个称赞,反而觉得自己拿些银子出来犒赏军队,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丁云毅已经知道贼军即将到达苏州,当他听到贼军有“十万”,不禁哑然失笑,就算是张献忠亲自来了,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军队。

    再者,苏州离大明王朝陪都南京很近,流寇一旦攻击苏州,南京方面军队旦夕可至,因此,苏州不过是个有惊无险的局势。

    邓牧之一请自己,丁云毅便知道是想让自己为其守城,当即慨然应允。

    他出去召集部下的时候,又见到衙役在苏州到处张贴告示,告示上说邓牧之已经决定和苏州同生共死,当时觉得邓牧之虽然做人圆滑了些,但却是个一心为了苏州的好官。

    邓牧之演技着实了得,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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