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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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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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梦龙不敢怠慢,一边吩咐人给八百骑兵弄吃的,一边亲自带着丁云毅四处巡查。

    一番巡查下来,等来到城口的时候,丁云毅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颍州的防御薄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城墙薄弱得和纸糊的一样,把衙役、各官员家丁和城内原有士卒算上,不超过三千人。刀也绣了,箭也秃了,靠这样的部队怎么和张献忠去打仗?

    明显看出了丁云毅的不满,尹梦龙叹息一声说道:“丁将军,颍州很多年没有遇到过战火了,谁也想不到流寇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眼下城内人心惶惶,根本招募不到兵勇。”

    丁云毅也知道他们的难处:“人少也得守住这里,只要五日时间就足够了。几位大人,你们把所有能用的人手都招募起来,刀磨快了,箭擦光了。告诉弟兄们,几万朝廷大军刻日便能到,若是颍州被反贼攻破,他们杀人放火,整个颍州谁都活不了!”

    这本是这些官员们的拿手好戏,当下一个连声应着。

    这些个知州、州判、尚书,在当地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可此时大祸将至,全指着丁云毅这员武将保命,丁云毅说什么,他们便应什么,丝毫不敢怠慢。

    “我带着我的弟兄就驻扎在城外。”丁云毅点了点城外说道。

    张鹤鸣一听大惊失色:“将军,贼军一来,声势浩大,将军只有八百骑,如何能够抵御?还不如驻扎城内,人多力量自然也就大了。”

    丁云毅一笑:“城外不能挡住贼军,难道城内便可以了吗?几位大人,我有两件事情要拜托。第一件事,是请大人们把能找到的弓箭都给我送来,有炮最好。”

    “炮?”尹梦龙大是为难地道:“颍州哪里有炮?攻坚武库里倒可以找到,此外,我还可以命令工匠连夜打造,能造出多少都给将军送来。”

    丁云毅也知道在这要找到炮实在是痴心妄想:“也好,第二件事,是贼军一旦对我进行攻击,大人务必要让所有士兵登上城楼,多置旗鼓,鼓声大作,摇旗呐喊,最好是让百姓也都登上城楼为我助威。”

    几个当官的当时就明白,这是疑兵之计,让敌人摸不清颍州到底有多少兵力。

    丁云毅把自己需要的和守城要决仔细说了,这才带着部下驻扎到了城外。那颍州城内百姓听说来了援军,虽然不知道来了多少,但却也多少心安了些。

    丁云毅指挥自己士卒,紧急安扎营寨,设置陷兵坑、绊马索。

    段三儿指挥监督着弟兄们忙碌着,见到了丁云毅过来,忽然开口问道:“大人,咱们这次打完了,可以回家了吧?”

    “想家了吗?”丁云毅笑问道。

    段三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恩,别看才离开家没有多少时候,可真的想了。大人,你多咱在台湾澎湖多逍遥自在,非得跑这来做什么?我知道,那些人都看不起咱们。”

    丁云毅笑了笑:“是,他们都看不起咱们,可咱们不是自己要来的,是皇帝要咱们来的,咱们这些人那,违抗不了皇上的命令那!”

    “等大人自己当了皇上,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摆布了。”段三儿顺口说道。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段三,以后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被人听到了是要砍脑袋的。”

    “咱不怕。”段三儿大咧咧地道;“咱以前就是当海盗的,要不是遇到大人,没准现在脑袋就已经搬家了。咱掏心窝子的说一句话,要不是因为大人,咱兄弟七个谁愿意在这受气?你没看到那些当官的,再小一些的官,看到咱就好像看到土豹子一样,爱理不理的。咱这要是在台湾的话,早就一个大耳光子扇上去了。现在的皇上是谁,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大人要是当了皇上,那咱一定死心塌地的服你。”

    “段三,住嘴。”见段三儿越说越不成话,丁云毅忍不住训斥了声,可心里有些感动,弟兄们真的对自己忠心耿耿。

    也不知道京城那,王承恩安排得怎么样了,崇祯会不会听他的话那自己重新调回到台湾去。

    这里总不是自己的地方,处处受制,处处受气,要不然皇命在身,自己早一撒手,管它闹腾个天翻地覆的。

    自己把这些弟兄们带了出去,总也要把他们平安的带回去才好。可是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贼军,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丁云毅不知道,他现在根本无法去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这些都是被自己视为手足的弟兄那!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日:箭如雨下

    颍州城内城外一片紧张肃穆。

    城外,新站下的营寨那,八百骑兵全副武装。才从颍州城里运出的弓箭就放在了他们身边。

    他们是骑兵,但现在已经无分骑兵还是弓箭手了。

    一面大旗插在正中,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武勇忠烈虎贲卫!

    这一面大旗,不光是颍州城内的官兵百姓都看到了,而且,已经到达颍州的张献忠所指挥的流寇也同样看到了!

    虎贲卫!又是虎贲卫!

    信阳战场,三百精骑冲敌阵,杀得“义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场好端端的胜利,转眼间却成了惨败。

    而现在,居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这面大旗!

    张献忠面色阴冷,一言不发。其实这个时候的“八大王”,心里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丝畏惧。

    为什么?难道自己纵横沙场,居然会有害怕的对手吗?

    “义父,我以为对面人数必然不多。”李定国忽然开口说道。

    “为何?”张献忠皱了皱眉头。

    李定国沉吟了下:“义父,举凡州郡,守军不会超过三千,我等这些年来与官兵到处作战,已然知晓,况且安徽久无战事,防御必然空虚。而我等从河南脱出,官兵丝毫没有察觉,对面的虎贲卫必然是轻装快骑,一路奔援而来,既然是奔援,必定是以骑兵为主,人数不会很多,所以我以为当在官兵大队到来之前,一举攻陷颍州!”

    “不错,吾儿说的有理。”张献忠最是疼爱这个义子:“当日信阳一败,我深以为恨,今日正可在颍州城下报仇雪恨!刘文秀、孙可望!”

    “在!”

    “你二人各率两千人,左右攻击!务必今日拿下颍州!”

    “是!”

    颍州攻防战爆发了!

    此时,颍州城外,贼军四千,守军只有改成步兵的八百骑兵!

    “第一日。”看着汹涌而至的流寇,丁云毅低声说道,然后声音猛然提高:“摇旗!”

    一面红色大旗“呼啦啦”摇动起来,顷刻间,颍州城楼鼓声、号声、呐喊声大作,声势震天,似乎在城内隐藏着千军万马。

    “黑旗!”

    随着丁云毅一声令下,一面黑色大旗又用力摆动起来。八百骑兵上前一步,拿出攻歼,张弓搭箭,冷静的注视着那些汹涌而来的贼军。

    黑旗蓦然静止,整个战场好像也一下静止了。

    在这八百骑兵的眼中,此时此刻什么也都没有,有的,只是敌人!

    他们举着手里的弓箭,冷冷的看着那些敌人,冷冷的等待着最后命令的下达。

    四千贼军,声势浩大,但城口上潮水一般的呐喊,让他们有些害怕。他们不知道在颍州藏着多少官兵,而让他们产生这种害怕的,是心底里另一种从信阳带来的恐惧:

    虎贲卫!

    没有哪个流寇能够忘记,三百虎贲卫即杀得几万“义军”的鲜血把信阳的大地都染得通红。

    恐惧一旦产生,短时期内是很难消除的。

    可是张献忠军法森严,杀人从来不会留情,不遵从军令者,只有一个下场:

    死!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唯有放手一搏,或者还有生路。

    刘文秀和孙可望,一左一右,疾声厉呼,大声催促。四千贼军,汹涌而来。

    丁云毅握着刀柄的手动了下,忽然厉吼:“箭!”

    笔直竖立的黑色大旗,“呼啦”一下落了下来。

    箭,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贼军,割麦子一般的倒下。漫天的箭枝,让贼军阵脚顿时大乱。

    “不许退!只许进!”

    贼军各级头目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起,督促着这些部下不要命的朝前冲击。

    四千人,淹也能把对面的官兵淹死了!

    但他们面对的,却是精锐的八百骑兵。

    自从流寇一起,中原便成战乱之地。曹文诏、艾万年、贺人龙这些人,都是常年和流寇作战,几乎没有一日停歇,手下官兵,也都是百战之军,彪悍凶猛,对流寇没有丝毫畏惧,战场经验极其丰富。

    换成其它地方的官兵,被这几千贼军一冲,也许早就跑了,但这八百骑却见怪不怪,早就清楚知道贼军无非就喜欢依靠人多取胜而已。只要打退他们几次进攻,他们自己的气势便先衰了。

    尤其是这八百骑兵,三百骑是洪承畴精心训练出来的,另五百骑也是洪承畴严令精心挑选出来的。

    尽管离开了他们熟悉的战马,但却丝毫没有畏惧。

    一轮箭枝放了出去,接着又是一轮箭雨射出。

    贼军接二连三的倒下了乱箭下,此时,颍州城楼上的军民,眼见城下之军如此军容雄壮,忍不住人人欢呼,呐喊声愈发高涨起来。

    城下、城上相互配合,让贼军心里那份遏制不住的恐惧再度冒了出来。

    第三轮箭雨射出,伤亡惨重的贼军惊恐的叫喊了声,掉头就跑,前面一跑,牵动后面同伴,阵型顷刻乱成一团。

    无论刘文秀、孙可望如何怒骂呵斥,也都无法阻止住部下的溃败。

    贼军的第一次进攻,在八百骑兵凶猛的弓箭攻击之下,被轻而易举的打败了。

    但丁云毅心中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这只是张献忠第一次的试探性进攻而已。而在这次进攻中,颍州方面提供的,少得可怜的弓箭,已经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对面,是几万人的张献忠营……

    ……

    张献忠的面色铁青,看着仓皇败退下来,狼狈不堪的部下,一句话也都不说。

    “义父……”刘文秀硬了硬头皮走了上去。

    张献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说,你等已经尽力,我军初到,不明深浅,故有此败。我就不信颍州藏了几百万枝箭。重新整顿队伍,半个时辰之后,再行进攻!”

    “是!”

    刘文秀忽然明白,义父这是要拿弟兄们的命去消耗对方的箭了……

    ……

    “射!射!”

    一声声的吼声,一排排的羽箭凶猛的射出,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前面的战场,已经不知躺倒了多少的尸体,一层层、一叠叠,可是那些贼军,死了一批,却又冲上来一批,杀不尽,斩不绝。

    几万人就算排好了队给你杀,几天也未必能杀得完。

    贼军冒着巨大的伤亡,不断的消耗着官兵手中有限的箭枝,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最担心的。

    拿无数的生命去换取一场胜利,是最愚蠢的做法,但在特定的场合下,却也是最有效的。比如在颍州城下正是如此。

    箭枝消耗惊人,八百骑兵杀得手都软了。

    那些冲上来的贼军,大量大量在箭雨的攻击下倒下,有的当场毙命,有的一时没有死去,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呼连连。

    一些侥幸没有被射杀的贼军,好容易冲了上来,但早已埋伏好的陷兵坑,却又成为了他们的噩梦。

    坑地尖利的竹签,片刻间便吞噬了一条条的生命。

    这是一条让贼军永生永世也都无法忘记的战场。在这里,他们无数的同伴死去,无数的人伤残。而在他们的后面,却是各级头目毫无感情的催促。

    催促着他们冲锋,催促着他们去死!

    一波波的冲锋被打退了,可是一波波新的冲锋却又出现。

    死神就在战场的上空忽隐忽现,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收取着人的生命。

    就连颍州城上的欢呼也都停止了,这些过习惯了太平日子的军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杀戮。

    这就是打仗吗?不,这是让人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就算过了几十年,他们也会忽然从被这噩梦惊醒。

    杀人,在这里便如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忽然,从贼军那里传来了收兵的锣声,就如同蒙受到了大赦之恩一般,那些潮水一般的贼军,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无数的尸体,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对面的战场上,没有人会为他们流一滴眼泪。

    几个负了伤的流寇,哀号着,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的朝着本方阵地爬去,他们害怕后面会突然飞来一枝羽箭。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们,无论他们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乎他们。

    八百骑兵平静而冷淡的看着那些挣扎着的伤兵,眼中没有愤怒,更加没有同情。当他们角色互换的时候,一样也没有人会同情自己。

    这就是战场,最残酷、最血腥、最可怕的战场!

    死了,就算死了;活着,那是祖宗为自己积了德。

    丁云毅出了口气,第一天的战斗应该到这里结束了。自己损失轻微,对方伤亡惨重,但张献忠却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只第一天的防御,丁云毅便消耗了几乎全部的箭枝。而颍州城内,尹梦龙答应加紧赶制的箭枝却还没有运上来。

    五天,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困难超出了想像,而张献忠夺取颍州的决心也超出了想像。血战,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也许到了明日,终究还是要和那些贼军面对面的厮杀搏命了。

    城内的颍州,一时半会怕是指望不上,现在唯一可以动用的精锐,便是这八百骑了。

    这,是丁云毅手上唯一的一张王牌!

 第二百一十九章 第二日:锐骑冲敌

    第一日的进攻,贼军扔下了几百具尸体,狼狈而逃,这让颍州军民士气大增。

    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兴高采烈,怪不得洪督帅敢只怕八百骑兵驰援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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