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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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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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的不说,他私下多报损耗,留存下来的步枪就足够武装一个步兵连了,现在他们只剩下四百多人,可是步枪却足有六百杆,库存的步枪弹有好几万发,各个军官手里同样有着不少存货。

    不过他们还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赵大人,还有什么希望没有?”

    “不是有法国朋友吗?拿钱去打点打点,我们得把部队留下来。”

    “部队散伙了,我们去干什么,我们这些人除了打仗还会干些什么?”

    “波滑将军可是向咱们亲口允诺过的!我们总得有个说法吧,他当初是答应把我们黄旗军改成两个旅,还有好多地方部队。”

    赵福星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估计是没办法,咱们黄旗军隔得远,不如土著步兵亲切些,何况现在土著步兵也比我们能打,我在河内打点了不少钱,但是几个法国朋友都说了,希望不大,把握不大,一切看提督大人和总特派员个人的意思。”

    “他们还说了,接下去马上有几千法国大兵从土伦运来,不需要我们了,让我们去他们的民团混,不过只要兵,不要官,只要打散的,不要成队的。”

    “哎……可怜啊!”一个黄旗军就说了一句:“什么都没得来,你们瞧瞧,我前次在丹凤,遇到了谁?”

    “谁!”

    “黎秋那混账!”

    “黎秋?他不是在河内反水了,投降了黑旗军?”

    “那混球能混出什么事来,他就是一混球,在土著步兵也不过就是个士官,连个少尉都升不上去,我好歹也混了个少尉。”

    那个黄旗军军官张开双手说道:“这混球发迹了,发达了!把我们打得好狠啊,你们没注意吗?前次来攻的三个营头之中,有一个步营就是黎秋这混账当管带的。”

    “啊?是这个混账,也不知留点情面,好歹我们曾有些交情吧,他娘的,炮弹打得象下冰雹一样,不知道死伤了多少弟兄,这厮当杀。”

    不过大家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有些想法了,他们可是很清楚黎秋这个人。

    这人无耻,但是以前混得就比自己好,在安南土著步兵里当个小头目,还有个士官的头衔,但是大伙没正眼看过他。

    后来听说在河内守城的时候,这笨小子坚持不住,不但带人投了黑旗军,还从河内城内拉走了队伍,以后就没听说他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的时候,没多久他就混成了黑旗军的营长,率领着几百名士兵就参加了这样的大战斗。

    “是细柳营的吧?他们细柳营的营长,按法国人的看法应当是个团长,一个上校啊!”

    “他娘的!这混球太好运了。”

    只是说归说,大家还是不相信黎秋有这样的好运气,三个月就从一个小头目跳升成一个营官,只不过有熟识他的人在阵前听到过他喊话,确实了这个消息。

    “他喊了,报了自己的名字,说黄旗军的弟兄们,我是老黎,咱们好交情,放下枪,什么事都没了……”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所有人的心底都热切起来了。

    “咱们黄旗军还有四百多号人,六百杆雷明顿步枪,二十多把左轮手枪,子弹差不多有十万发,如果去投细柳营的话,能不能混个团长?”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却是现在黄旗军的第一号人物赵福星:“如果能混个团长的话,那岂不是可以与黄守忠、刘永福并驾齐驱了。”

    下面有个黄旗军军官却说了一句:“这点礼物是重了,但我估计着换个团长还是不够,还得要有投名状啊!”

    “什么投名状?”

    ……

    和黄旗军相比,宋字营的遭遇却可以用幸福来形容。

    这支从北宁开来的清军并没有放一枪一弹,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他们唯一作的一件事情就是排开多路小队,在法军射程来回奔跑,让法国人以为黑旗军有大量援军到达了。

    这也是波滑最后决定撤退的原因之一,不过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放过一枪。

    他们的鸟枪对法国人也没有大的威胁,可以后却不同了,在战斗结束之后,唐景崧第一时间就送来了十五把快枪,都是九成新的雷明顿步枪,说是细柳营打黄旗军缴来的战利品。

    子弹也有五百发,唐景崧还表示了招揽的意思:“陈营官,我虽然是吏部主事,品级不高,但也是朝中有人,现在奉命使越,全权协助越事,仅次于徐巡抚和黄提督之下,若越事有成,必能外放,开府一方,到时候肯定要带自己的亲信过去。”

    “我朝开府一方,不但带亲军上任,而且省内提镇皆当更易新人,这是大好的机会啊……”

    唐景崧的话挑明了,陈天宋也愿意在他的身上赌一赌,他很清楚这位唐大人现在红得发紫,可就是缺兵。

    他手头只有一个新编成的亲兵营,和宋字营一样,都是只有两百人的小营头,但是他很清楚这位大人的能量,编成三百人或四百人的步营都不是大问题。

    至于枪械,他也去参观了一番亲兵营,那确实是装备极强,北宁任何一个营头都比不了,可是听唐景崧的意思,这等装备还是极劣。

    那好装备是什么样子?唐景崧只点了一个名字:“细柳营。”

    不管怎么样,象他们这些投附的营头,按照成例都是战时收编战后裁撤,可是如果投了这位唐大人,却仿佛有着锦绣一般的前程。

    “天宋啊……我给你送粮食来了,从柳统领那里要了三十石大米,外加两头肥猪,还有一个月的军饷。”

    “唐大人,不需要这么多,这几天送来的慰劳品已经足够了,天宋已经想明白了,以后都跟大人干,拼出一个前程来。”

    “嗯,你年纪是大了些,可是大器晚成啊!保不定日后成就还在我之上。”

    陈天宋却是明白人:“国朝体制,武人只能到提督这个位置上,能开府一方的,自入关以来,不过二三人而已。”

    “莫提什么体制,我们现在干的事情,定制没有什么关系,自咸同以后,什么定制皆是旧闻……自国朝入关至咸丰,巴图鲁不过十三人而已,皆为满人武将,至嘉道始有汉人,至咸丰始有文员,可是现在,巴图鲁满大街了,左季高规复新疆,巴图鲁就有几十个。”

    “你好好办事,我日后保你能开府一方。”

    唐景崧这人轻狂而好大言,好轻易许诺:“好好办事,我保你的前程。”

    ……

    与此同时,广州也得到了这次战役的消息。

    虽然离这次战斗已经过去了相当久时间,但是张树声得到的却是法方报纸上的消息。

    “黑旗军在丹凤府与法人大战?法人获胜?”

    “是,宪台!刚刚得到的消息,通译译出来后就给您送来了。”

    “哎……又给我出难题了,这些天和那姓彭的伪君子斗就罢了,越事又有纷争,难啊……”

    作为两广总督,广西和越南都是张树声的管辖范围之内,现在张树声手上最头痛的问题就是越南。

    可西省和南国只是名义归张树声管辖而已,前方的大臣还是照样自行其事,张树声顶多有个建议的权项而已,何况这段时间他在广州和人闹得很不愉快。

    越南当是东省第一桩要务,可偏偏东省无权插手,万一天塌下来,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大漏子。

    “北宁那边有什么奏报没有?”

    “北宁当有奏报在路上了,只是北地皆是羊肠小道,要报到广州来,恐怕尚需时日。”

    “哎,还是得架电报线啊!现在越南传来的消息,我们都不知道,香港的报纸先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一次黑旗军是真败还是假败?”

    “即便是真败,法人亦损伤甚重,一二月内恐无力进犯了,这算是个好消息了。”

    张树声仔细看看了译文,脸上多了几分喜色:“不错,不错!按法人自述,损伤也甚大。”

    他又多问了一句:“黄提镇那边有无来信?前次我询问他如何处置细柳一营,一直等他的见解。”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双美倒推

    他迫切地想要从黄桂兰那得到一些关于细柳营的看法,在这几天的斗法之中,他一直处于弱势。

    和他斗法的可不是寻常人,事实上换了一个普通人物,早被张树声吓回去了,要知道他可是淮军初起时的第二号人物,现在更是淮军军系中唯一一个自立门户开府一方的督抚。

    淮军虽然风光显赫,可是李少荃却是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拉走队伍,可所有的这些显赫身份,却根本吓不倒对方。

    他的对手是鼎鼎大名的彭玉麟,同治年间被人称为“中兴四大名臣”之一。

    所谓中兴四大名臣,曾左彭胡,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曾就是曾国藩,左是左宗棠,位列最后的胡林翼更不寻常,虽然他英年早逝,可是时人都认为论雄材大略,胡林翼堪称第一,若是他不死,今天的大清江山恐怕就怕改成胡家的家天下了。

    至于彭玉麟,他是湘军水师的第一号人物,湘军就凭借水军之利击败太平军,他出力最多,以后湘军水师改为长江水师,依旧由彭玉麟统率,现在则是以兵部尚书之职督办广东军务,屡屡与张树声发生冲突。

    张树声一想到这事,心中就恼火几声,彭玉麟仗着自己的钦差之职,事事指手划脚,要兵权,要用人权,要财权,就根本不把他这个两广总督放在眼里。

    特别是在安南兵事上,彭玉麟更是同赵沃这个出身于湘军的旧属联合在一起,借着徐延旭和赵沃来逼宫。

    前不久,徐延旭就上了一道加急快报,痛诉清兵两营被逐出太原省,兵员虽无损伤,但细柳营之狼心却是显露无遗:“查黑旗诸营,本系长毛余党,同治年间不敌官军退入南国,今日诸营皆有悔意,早有投效之心,惟细柳数营,向有异志,向着伪朝服冠,其管带柳宇其心当诛……”

    徐延旭提出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趁黑旗军与法军交战的时候,在黑旗军之后出兵,一举破之,然后再借势再破法军。

    彭玉麟就把这快报当成宝,一再要施行这完全不符实际的战法,企图一举把张树声这个淮系大员给彻底斗倒。

    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的意气之争了,而是湘淮两个集团在地方上的一场殊死较量,谁胜了,就可以拿到广东这个第一等大省的统治权。

    他把张树声视作了死敌,完全不顾及张树声早已离开淮系多年的事实。

    而张树声也只能无奈地进行着还击,他受到这样的攻击已经不止一次,不论在哪里,这些湘军旧部都把他视作了敌人,完全无视他已非淮军嫡系的事实。

    即便他提拔了几个湘军旧将,这些旧将又反过来攻击他,在受到无数次的攻击,甚至吃过许多大亏之后,他只能采取刺猬一样的战术。

    而他的刺就是淮军旧将,这些淮系将官紧紧地围绕在他的身边,保护着张树声不受湘系的攻击,而湘淮两系的这种隐性争斗几乎在大清国的每一寸土地上上演。

    他并不想这么干,可是现实却迫使他用地域隔开人与人的距离,他把彭玉麟、赵沃这些湘军旧将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黄桂兰则是他可以依赖的凭仗,不仅仅是黄桂兰是他的旧部,是他的儿女亲家,而是他与黄桂兰,手上都没有可以指挥自裕的旧部。

    这真是一桩可笑的事情,堂堂树军统领,淮军的第二号人物,到老来竟是连一支部队都抓不住,但就是这样的缘由,导致他和黄桂兰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拿起了黄桂兰的书信,感受他在镇南关外的酸楚:“桂兰老兄在徐延旭手下也不如意,只是他还是极有谋略啊……”

    正如同湘淮两系的争斗一样,对于同样一件事,即便有着同样的看法,他们也会用隐性的斗争来维护自己所在集团的看法。

    “施以小恩小惠,借给少量枪械粮弹,令其南下反攻河内,和法人两败俱伤之后,我军自可从容应付。”

    对于细柳营的看法,黄桂兰和徐延旭、赵沃没有本质上的冲突,但是他心底却一定争个高下出来:“可借与细柳营快枪百件,枪弹万发,允其克河内之后,再借大批粮弹……”

    不过站在自己这个小集团的利益上,即便黄桂兰说错了,张树声也必须维护他的利益,何况他说得没错。

    “哎……”张树声觉得他已经老了,这一声叹息充满了很多无奈,但是他又不得不投入到这场争斗中去。

    “拿笔来!”

    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办法完全压服彭玉麟这个中兴之臣,他必须请外援。

    他决定给李鸿章李中堂写信,只是提笔之际,却又是有一种酸楚的感觉:“若不是少荃,我又何必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与李鸿章的恩恩怨怨分分合合,即便是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难以厘清。

    当年李鸿章领军援沪,他是李鸿章招募合肥团勇的联络人,在受募的几个营官中官衔又是最高的一位,位列知府之职,这件事让能平云青云开府一方。

    也就是这个知府的位置,让李少荃放心不下,到上海后始终不肯重用,后来湘军初起的几个营头奉命回皖募兵,其它营头皆二营,惟独树字营只限一营。

    以后树字营交给了张树声之弟张树珊管带,却先后交由李鸿章之弟李鹤章及刘铭传、郭松林统领,较铭字、鼎字低了一头,直到1863年间树字营才增至七营,但随后又只保持六营的编制,“淮军中人数最少”。

    1865年5月,奉李鸿章命令北驻淮徐,才以护军一营合成七营兵力,9月曾国藩督师到徐,视树军营垒,阅其操练阵法,却没想这个在淮军没甚名气的树字营竟是格外的强悍,赞其“步伐极整齐,枪炮极娴熟”,“平生所见步队所远不逮”,即为之添募步队两营,马队一营,使之成为拥有五千人,马步齐全,可独当一面的兵队。

    但是曾国藩的信任却惹来了天大的祸患,李鸿章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文人统军,别开生面,自立门户,象当年他在湘军那样挖走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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