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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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画江山-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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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干见识都远过常人,平素有些趾高气扬的模样。当年在襄城时,就是连张守仁,也时常不放在他眼中。张守仁爱惜他的才干,却也头疼于此人难以节制,与众将的关系不是很好,此人既然名天翔,便索性委他为天威指挥,平素单独驻扎,与整个飞龙军体制内,若即若离。

    好在他也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指挥的是能决定战局的精锐强军,对张守仁的这个命令,倒也满意之极。

    见他发问,胡烈悻然回座,重重哼一声道:“这些军报里有,不会自己看么?”

    “军报不过是表面功夫。大帅属下的间龙团,人数几百人,却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能干,撒下各处,以金钱美女刺探情报,我当初不以为然,现下才知道这是大帅英明,见识非凡。”

    他转头向张守仁,扬着脸笑道:“大帅,到底有甚机密,不妨示下,也将末将等得以参赞军机,如何?”

    此人如此桀骜不驯,张守仁心头也是一阵光火。不过他现下的涵养气度,已经远非当年可比。当下呆着脸一笑,答道:“间龙团不过三百余人,还有一半留在境内,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况且,我身为主帅,也是想打胜仗,还怕你们抢我风头不成?军报上所说的,你们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

    飞龙军队,实行着军报等级制度。以甲乙丙丁为等级,分级下达。其实到指挥使一级时,所知道的,也与张守仁这个主帅差之不远。

    李天翔亦知张守仁所言是实,当下讪然一笑,道:“其实末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几天看了军报,得知那阿里不哥与忽必烈在奉圣州一带打了一个大仗,双方激战十几日,箭矢遮天,刀枪成林,无数的骑兵来回冲杀,血溅四野,这一战后,因天气寒冷,双方折损过大,均是回兵休整。以我看,蒙军两部打成这样,来春这一年,还要更加激烈。这样的情形下,忽必烈也好,阿里不哥也罢,甚至其余中立的蒙兀诸王,也都很难腾出来。末将认为,这样的情形下,我们不必顾忌太多。时机难得,失之难再得。不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抢占地盘,扩军备战,等他们打出个胜负,我们拿什么去同人家的几十万骑兵去斗?就一句话,不在蒙军回头打我们之前,将防线推到幽州一线,利用长城险关来阻住敌人在河北和中原的大平原上来回冲杀,让他们来断我们的粮路,阻断我们的通信,打乱我们的部署,让他们用汉人百姓填沟壑,以签军攻城墙,到那时,悔之晚矣!”

第六卷 剑指开封(十)

    这人为人虽然骄傲,性格孤僻,此时,却也是说的慷慨激昂,满腔热血。

    “好!”

    吴猛环顾左右,见各人都是脸红过耳,热血沸腾,不由得击掌叫好。他一边扭头向张守仁一笑,以示歉意,一边又道:“我赞同李将军的话,好男儿就不能瞻前顾后,畏缩惧敌。若是这样,咱们都滚回南边,安心的吃太平粮,岂不更好?”

    “也不尽然,”张守仁急忙将吴猛的话头打断,笑道:“猛则猛矣,亦需谋略。若是一味求猛,兵法策略,岂不全是成空?”

    轻轻将话头转开,他扫视堂上诸将,见各人多半已经没有说话,便自己总结道:“总之,来年对敌大计,众位的想法我已经全然知悉,至于如何对敌,我会有决断。”

    说罢,微笑道:“难得一聚,大伙儿欢宴一番,然后再走。”

    除了吴猛略觉遗憾,不能在这个军议上有所决定外。其余诸将倒也并无所谓,反正张守仁一向专断,做出来的决定却也是从未错过。不论来年如何的打,反正听他的就是。

    待军议一完,各人欣然之至。此时已经接过年关,今年一年,各人跟随着张守仁,做出了老大成绩,上对的起祖宗神灵,下也使自己尊荣富贵。各人原本不过都是中下层的小军官,此时也都是鲜衣怒马,起居从容的建牙大将。俸禄田产,府宅家仆,这些张守仁均是没有亏待。这六州之地,豪强逃奔,无主之田甚多,一来方便招募安抚流民,二来,也正好是这些新贵的发财之所。

    无利不起早,不论大义说的多么响亮,有现实的好处,总归是好的。

    此时的诸将,均是铁心跟随,再也不将朝廷放在眼中。胡烈等人,已经将妻儿老小接至颖州,一并安置。只等将来打败蒙兀,最少也能与大楚分庭抗礼,众人都做个开国功臣,当真是美妙之极。

    “大帅,你一切都好,就是太委屈自己了。你看这里,说好听点是简朴,难听点儿,简直是和尚庙。”

    “说的正是。大帅,椅子不置一把,其余的饰物全无,地板灰旧,用具古拙。您可是我们六州之主,建牙大帅,这么着委屈自己,可真是不象。”

    “对对,还有,大帅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也合当说一门亲事。这六州里,总该有些世家小姐,配的上咱大帅。还有,最少也该娶几门妾室,大帅就是要读兵书,红袖添香夜读书,也是美事啊。”

    “是啊……哈哈!”

    这帅府正堂,摆下酒宴,各人饮了几杯,借着酒来遮脸,一起劝他。反正此处,也都是张守仁的故旧,也不怕他怒极翻脸。

    张守仁自从到得这中原之地后,五更起身,舞剑,处理公务,晚间小酌几杯后,秉烛观书。居处简仆,不事奢华。就连身边的奴仆,也不过是老黑七八个人,洒扫庭院而已。

    此时听诸将相劝,张守仁先巡行一圈,敬了各人酒后,方才笑道:“我这人也无甚喜好,唯爱打仗和读书。有仗打时,用心研习战局,没仗打了,处理公务,看看闲书。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也极是有趣。你们不必再劝,我心中有数。”

    他话锋一转,却又向着各人郑重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来用兵成败,不外乎是将帅一心,与士兵同甘共苦耳。你们这些人,乍得富贵,心中欢喜,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阻止你们享乐。不过,过犹不及。若是大家一味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美酒美人入怀易,失去也易。这眼前一切,得来不易,失去的却是极快。诸君,岂不闻:慢藏诲盗;冶容诲yin乎?”

    各人随口劝他一劝,却不知道张守仁这几天,正在看的却是一位奇人的五卷论从,所获良多。那个王朝兴替定论,还有当时入城干部将士的腐化之快,令他心惊。原本就想教训诸将一番,倒正好他们开了一个由头,不由得他口若悬河,大讲特讲一通。

    其实各人也不是傻子,今日军议时,诸将出谋划策,言语间甚至大有冲突,也正是因为知道富贵得之不易,需要努力为之而战的道理。

    见他们都是愁眉苦脸,张守仁便笑道:“好好好,今日大家欢喜,我也不必多说。来来来,大家饮酒。”

    各人举杯饮尽,均以为逃过一劫,却又听他道:“总之,诸位要谨守军纪,不可讳法。不然,今日欢喜之时,济济一堂,若是来年再聚,少上这么几个人,那可真是扫兴之极了。”

    “是是是,末将等不敢。”各人已经是汗如浆下,不知所云。

    “好好,饮酒饮酒。”

    张守仁满脸春风,如敬大宾。

    此次,不论他如何再劝,各人却是终究不敢尽兴。当下草草喝过几杯,如同逃难一般,一溜烟四散而去。

    至于散去之后,各人邀三喝五,以亲疏远近,再去重新饮过,却也是张守仁不得而知,若是不愿得知了。

    吴猛见张守仁默然站于阶前,目送着自己这些心腹大将一一离去,一时间,竟觉得他落寞非常。有心上前与他交心,说上几句,劝上一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竟是踌躇难行。

    他的身份特别,张守仁对他信任,这几日来,他却也觉出,此时的张守仁,断然不同于当年那般。无论是心机智慧,或是处事之道,与当日已经是绝然不同。有些话,或是某些做态,他已经是再也不能宣诸于口,或是体诸于形了。

    “大帅,我也要走了。”

    他走到张守仁身前,默然一礼,便欲离去。

    “好好,过了初五,我去寻你,我们一起出城巡视。”

    吴猛面露难色,向张守仁道:“我只理军不理民,巡行地方,我跟随一起,只怕不很相宜吧。”

    张守仁霍然转身,盯视他道:“怎么,有人和你说过什么?”

    吴猛吓了一跳,急忙道:“怎么会?!这飞龙军上下,谁不知道我与你亲近之极,我是你的左右手,得力臂助,哪有小人敢乱说什么。”

    张守仁微微一笑,点头道:“说的是,说的是。这样,我只带你去巡视军营,安抚将士,军政分开,就不怕什么。”

    吴猛嘿然一笑,向张守仁抱拳一礼,便洒然而去。

    他去后不久,伍定国便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张守仁身后。

    “将军,你将越骑军交给此人,能放心么?而且,我们飞龙军,本来以你一人为主,你却要任他为副手。将来,若是你不在军内,此人下了乱命,又该如何?”

    张守仁并不回头,仍是伫立阶前,看着积雪笼罩下的颖州城内,默然不语,伍定国站在他身后,却不知道这个统兵上将,正在思虑些什么。

    良久之后,张守仁方才回头,向他道:“此事,你不必多管。吴猛这人,我心中有数。他断然不会做出什么阴私鬼域之事。”

    “可是要防患于未然!将军以子侄待我,我断然不能看着将军你疏于防患,最后一世英名,却要毁在自己人手中。”

    张守仁甚是不悦,却也不好和他发火,只是微笑道:“交代你不要管,你就不要管!上个月,你不听我的命令,私下里抓了几个校尉,严刑逼供。其中一人,还是在襄城时随我的旧部。定国,你是在背崽时跟我的,和我当队正时的属下,不要太过生份才是。”

    伍定国猛然抬头,额上的却敌冠高高扬起,他并不躲避张守仁的眼光,与之对视。良久之后,倒是张守仁移开眼光,向他道:“好了。这几个人,确有贪污舞墨之事。你也没有冤枉他们,这件事,也没有在军中引发不满。你做的好。”

    “是。”

    “不过,你不要太过锋芒毕露。”

    “是。”

    “我没有亲人,你就是我的亲人。你要帮我盯紧每一个人,知道么?”

    “是!”

    张守仁伸出手来,本欲在他肩头一拍,却又半途缩回。他背转双手,自顾自的在阶前转悠,半响之后,方向着伍定国道:“你的见解,看似正确。其实正如人所言,我军往西太远,扩张太大,好比大鸟失翼,力量散乱。不要害怕正面与敌人交锋。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怕了,难道他们就不来打了?今年不打归德,不打东京,不代表明年不可以。不但东京要打,山东、海州、徐州,扬州,都要打。”

    伍定国停住身形,顿首道:“末将愿为前锋。”

    “定国,你以后多半不会以打仗为首要之务了。你是我的耳目,我的心腹。是我最信任的人。”张守仁回过头来,见伍定国面露一丝痛苦之色。他面色淡然,又向伍定国道:“你不必难过。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冲锋陷阵。你很勇猛,也很聪明。我有什么不测,我看这个担子,也唯有你才能挑的起来。颖州防备使,你先做着。将来设节度参军时,你是不二的人选。你要记住,正面的敌人可怕,背后的敌人更可怕。你好生体会我的意思,懂么?”

    “末将谨遵将军之令!”

    “好,你回去吧。”

    伍定国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方才转身而行。张守仁待他行远,方才转身,看着他踩踏而出一行脚印,喟然长叹。

    他原本也不想让这个热血青年,早早陷在阴谋与酷刑,暗室与诡谋之中。可惜,他能完全信任的人太少。将伍定国放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中熏陶训练一番后,便又迅速召回身边,委以重任,这样的处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第六卷 剑指开封(十一)

    因为如此,他心中时时愧疚,并不愿意直视伍定国的眼神。对方的眼神中,已经由单纯和热烈,转为阴冷与残酷。私下里,他很觉遗憾。

    此后数日,除了在初一那天,又下了一场小雪外,一直是红日当头,晴空万里。待得初五,积雪虽然没有化尽,道路却因为修整的极好,而重新得以正常使用。

    初六清晨,张守仁召来伍定国等人,跟随左右,在城门处与吴猛会合后,便一起往城北一百余里处的第一军军营而去。

    “吴将军,在颖州过年,过的可好?听说你家口很多,不到四十年纪,都有五六个孩儿了。”

    吴猛先是一笑,然后却又低头长叹。半响之后,方才答道:“是啊。现下都有三儿两女,我也算是家口众多,将来必定要子孙满堂了。”

    张守仁愕然道:“那你叹什么气?”

    “老婆可能是在南方过惯了,北边的天气很不习惯。今年一年,咳个不停。医生说,是生子太多,把身子弄的弱了。”

    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妇女一旦因为产后失调而引发很多的后遗病症,根本无法治愈,若是有什么不妥,就有性命之危。

    张守仁默然半响,方道:“不如将嫂夫人送回南方调养,如何?”

    吴猛勉强笑道:“不妨事。大夫说,开春就会好很多。将来再好好调治,就不碍事了。”

    飞龙军制,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均需将自己亲属,送往军治的城池内居住,任何人不得违例。吴猛上任之初,便虑及将来可能有对抗朝廷的一天,便将自己一家大小,全数带来。此时若是因为妻子生病,就将她送回,却又害怕人有闲言,也只得做罢。

    “那也好。颖州城内的医生,是全由官府聘请的名医,坐馆看病,医费由官府给付。这样,不怕老百姓看不起病,却也使得医生每天接触很多病例。况且,医馆内有草药局,花费大量人力金钱,四处寻购药材。嫂夫人的病,在这里尽可以治的好。”

    吴猛咧嘴一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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