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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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红楼梦-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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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人等这才恍然,有个别知道宝玉眼下身价的,自然就要刻意讨好于他,自是谀词如潮,宝玉面带微笑的听着,也不置可否,岂知旁边以篱笆隔开的雅室中忽然有一个很是骄傲的清朗声音不屑道:

    “井底之蛙,也来现世。当真是可叹可笑。”

    此话中的针对讥讽之意甚是明显,与席的这几人都是飞扬跋扈惯了的主,一拍桌子张口便骂。偏生这设计此庄的人处处都有别出心裁之意,用以编织隔断用的篱笆的藤蔓尚是活的,根长在地上,正鲜活得枝叶繁茂,篱笆密不透风,便是贴在篱笆上也难看清隔壁之人的模样。

    岂知那清朗声音根本不理会那些人,淡淡道:

    “武昌鱼即鳊鱼,以三国时吴王故都武昌(今鄂州市)得名,吴曾迁都建业(今南京市)。乌程侯孙皓拟迁回武昌,大臣陆凯上书谏阻,引用了“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的民谣,使武昌鱼之称流传一千六百多年,名声越来越大。范成大所作之诗比此晚了近千年,最早咏叹这鱼之说,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便是再笨的人也能听将出他话中的敌意,这人分明是冲着宝玉而来,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说话声音虽然很轻,与他们之间还相距了一道篱笆,可是话声却仿佛是贴近了每个人的耳朵一般很紧密的传来。那几名口出秽言的世家子弟虽然冲动,却也丝毫不笨,知道只凭这一手功夫也是自己惹将不起的,顿时乖乖住口。

    而当场被人扫了面子的宝玉却微微一笑,却不搭话,丝毫不以为忤的揭开那盖子,顿时白气氤氲,熏蒸扑出,待雾气略散,只见盘中一尾两斤余重的武昌鱼平平卧着,鱼肉雪白,其上缀以红、黄、绿各色菜丝,看上去五彩缤纷,盘底的汤中更辅以火腿、冬菇、冬笋和鸡汤,宝玉举筷一夹,见雪白的鱼肉娇嫩得若豆腐一般,一碰即散,品尝之下,只觉得肥美嫩腴,不禁叹道:

    “昔日在金陵之时便多闻得武昌鱼之名,不意竟在这北地才得偿心愿。只是想来这料理之法虽然颇为正宗,鱼却当非武昌所产,憾甚。”

    被他这么若无其事的一说,局面上那本来沉默着的尴尬气氛顿时被打破开来。载沣忙笑道:

    “二哥有所不知,此鱼乃是正宗武昌樊口所出产的!”

    宝玉“哦”了一声,好奇道:

    “愿闻其详。”

    载沣道:

    “二哥不知,此地主人手笔甚大,乃是趁此天气寒冷之时,特地以冰块将产自武昌的此鱼运快马送过来。饶是如此糜费人力物力,也只能季节转凉时候方才能如此。今日盘中这道珍馐,实在耗费了不知多少人之心力。”

    宝玉方欲说话,冷不防那声音又高傲的响了起来:

    “整日里不务正业,却耽于口腹,迷于声色,可见世间流传之言语不可尽信,欺世盗名者比比皆是!”( )

 第四十八章

    面临对方咄咄逼人的紧迫,宝玉却依然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

    ——他的笑意就仿佛是月下一柄浸透了寒光的匕首。

    ——又仿佛是阅尽了繁华的东流江水。

    然后他依然故我的从容看向面前刚上那盅精致汤品,彬彬有礼的询问上菜的丫鬟道:

    “不知道此菜又有什么别具一格之处?”

    那丫鬟见问话的是这般一个俊秀公子,脸顿时腾的红的,羞涩道:

    “回…回公子的话,本道菜却是开胃的甜饮。只因为之前的这道清蒸武昌鱼乃是至味,食之后惟恐冲淡了后面所上菜肴之口感。故特上此羹以涤口中余味。”

    宝玉“哦”了一声,他望着精美盅盖上的那首小词,徐徐念道:

    “闲向街头啖一瓯,琼浆满饮润枯喉。觉来下咽如滑脂,寒沁心脾爽似秋。”

    一面将盅靠近唇边,一饮之下,只觉得寒凉甘润沁喉,斯时天气虽然还颇为寒冷,但刚刚才大啖了滚烫丰美的武昌鱼,喉中液体如同凝霜冻玉一般滑润下喉咙,似乎连五脏六腑都欢呼了起来,感觉这一股子凉实在来得正是时候。

    旁边载沣见宝玉对那冷嘲热讽看作耳旁风,丝毫不放在心上,暗地里对他的涵养风度甚为心折,也将那声音抛在脑后,举盅谈笑道:

    “此道雅点却是自塞外元人处传来,名为奶茶,我也曾在京里尝过,只觉腥味颇重,却比起此处做将出来的大为不及,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旁边侍立的一名丫鬟笑道:

    “蒙人粗鄙,再好的东西也给他们糟蹋了,庄中料制这道玉髓浆,乃是把鲜牛奶煮开,晾凉,加入蜂蜜,经过细罗过滤,再对入适量的江米酒,搅匀后盛在碗里,分层码进木桶后,桶底加火烘烤,名曰“烤酪”,等到凝固后撤火,再晾凉、冰镇,最后浇上醉了年余的樱桃汁。这才能将其中的漤味祛除干净。”

    此时不觉说话间,日头也自雾的遮蔽里笑吟吟的将头探将出来,烘烘的引诱着人们体表的温度,一边吃饭边享受暖日的光泽,再看着水面点动的万点金光,环境与美食巧妙的统合在一起,分外有一种惬意的体味。

    而方才那道玉髓浆中,加有米酒,因此饮下的时候虽然口感寒凉,片刻后却发起热来,于是热呼呼的阳光和肚里那热呼呼的微醺醉意交错对流,在腹背之间融合游走,有感觉的人宽去外衣,懒散的半卧在躺椅之上,心里都会涌出两个由衷的字:

    “舒服。”

    接着上来的数道菜如爆肚,烤肉等都是地道的京师小吃,但是一吃之下,便能从这大同小异里尝出内蕴的与众不同来。爆肚里片出来的肚丝不仅从选料上弄得尽善尽美,而刀工,配料各方面也是可圈可点,别有新意。而烤肉的切片薄、松木火、作料全,每人自行动手烤制,火候自行拿捏,配合四周葱绿的原野,浩淼的流水,分外的烘托出一种盎然的野趣。

    吃着吃着又有些口渴,载沣正待吩咐上茶,岂知话未出口,只见一名腰缠白羊肚毛巾的大师傅拎了一口黄澄澄,亮晶晶的大肚长嘴铜壶行了过来,只见这制作精美的铜壶上口、底足都镶着用黄铜雕刻的花卉,树木花纹,壶体两侧各镶着一条金鱼在小草中游动…显然这壶是炉火烧得正旺的时候被端下来的,壶中开水翻滚,热气腾腾。而更有意思的是,眼前这卖茶汤的大师傅走到席前,两脚分开,双臂摆平架势,一手拿碗,另一只手搬壶倒水,碗口距壶嘴儿足有一二尺远,眼见那冒着热气的开水由壶嘴儿喷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碗中,且点滴不漏,动作准确优美,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宝玉看着面前的盖碗里浓香四溢的茶汤,心中着实有些叹服,诺大一个装满沸水的黄铜茶壶,少说也有二十余斤,单手持着,不能有一丝的颤抖,要冲好它,真得需要很高的技巧,首先,得一次完成,绝不能拖泥带水滴滴答答地往碗里对,否则茶汤准是生的,那卖主可就亏了本了。再有,出水虽猛,但绝不能浇在手上,要不,手也烫了,碗也砸了,赔本赚吆喝,那就更不合算了。所以可以见得卖这茶汤的师傅都得练有一手绝活,别瞧全部动作总共才有几秒钟的时间,可想要倒好这一手茶,恐怕得花上几年的工夫。

    这师傅动作麻利,转瞬间便将各人面前茶盏一一倾满,只闻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又吆喝了一嗓子极其纯熟的京片子:

    “八宝茶汤咧,京中方圆百里独此一家,客官您慢用。”

    宝玉轻吹去面上的泡沫,呷上一口,顿时满口都是回味悠长的烫热焦香,与之前那道玉髓浆一凉一热,各有千秋,相映成趣。听旁边那侍立的丫鬟介绍说:“八宝茶汤”的主要原料是糜子面,佐以核桃仁、花生仁、芝麻等果料,因果料有八种之多,故也称“八宝茶汤。”京师中,也有小贩走街串巷边吆喝边卖的。一副担子,一头是放原料和瓷碗的柜子,另一头是在一个小火炉上放把黄铜高嘴儿壶,壶高足有三尺,擦得金光闪闪,清洁美观。不过此处这师傅在用料上推陈出新,加入了燕窝,白参等,自然给这寻常小吃平添了几分富贵之意。

    众人听她这般娓娓道来,细细回味口中滋味,果然有人参独特的那种苦涩之味隐留在齿颊之间。一干人此时业已酒足饭饱,载沣见时机成熟,便向宝玉提起日后若是再上战场,便要他提携之事。宝玉也是一口应允,旁边人等一齐大喜,连声称谢。

    这厢正事谈妥,常言道:酒乃穿肠毒葯,色乃刮骨钢刀。宝玉相与的这帮世家子弟本就非正人君子,又怎会只备毒葯不设钢刀?载沣轻轻击掌,顿时有一批早就伺候在外的歌姬涌将进来。若穿花蝴蝶一般围绕席间,席间众人顿时也放浪形骸起来,娇笑声,求饶声此起彼伏,莺声燕语顿时不绝于耳。

    然而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低声愤斥道:

    “无耻!

    这声音混杂在旁边那些女子的欢笑声中,几乎是若有若无,个别人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这句斥声,只有宝玉眼中露出惊异之色,手中已轻轻将坐在自己怀中的女子推将开来。

    蓦然间!隔开他们之间的那道藤墙摇晃了数下,“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枝叶四溅!更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枯萎!要知道,藤墙的质地本来就非常柔软韧密,其根还深入地下,便是由数名壮汉前来全力相推,最多也不过令它弯曲倒伏,而绝不会似现在这样若砖墙一般轰然倒塌!

    ——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力量!

    宝玉忽然变得很是平静。

    ——而且冷漠。

    或者可以说这深不可侧的平静一直就隐伏在他的身上,只是现在才被表露出来。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抿着。任额前的发自然的散乱在眼前,构筑出一道与人隔绝的栅栏。他浅尝着杯中芳冽香醇的液体,体会着神经被酒精麻痹后的快意。

    与此同时,之前那个清冷高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声音里更多了一丝恼怒之意。

    “你等究竟知不知道何为礼仪廉耻!居然在这青天白日里干出这等勾当!我当上奏检察院,请尔等家中将你们严加管束!”

    说话的是二十余岁开外的青年,面孔白皙,看来文弱俊秀,若单论五官精致俊美,只怕连宝玉也颇有不及之处。然而他的言谈举止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容人违拗的霸气。

    而他的身旁坐着的几人里,有两人身材纤小,正好奇的望向这边,其中一人的手里还握了只杯子,这蓝瓷花的杯子纤小,这握杯的手更小,那人袖子因上举而里缕落了半爿,落出雪藕一般白生生的手腕,给人以不忍触摸的疼惜感觉。

    宝玉却好似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将杯持在眼前,琥珀色的酒色与缭乱的日光,交织成一种奇妙的暖意。他依然垂着头,,默坐在椅子上,浅浅地抿灌着酒。,沉浸入那个以冷漠构筑成的自成天地中。但是从他的动作与举止中,透露出的意味只有一句话四个字可以形容——

    目中无人!( )

 第四十九章 交手

    迎接着宝玉的懒散与倨傲,那青年却笑了一笑。/

    他一笑,仿佛令翩翩俗世变红尘,蝴蝶飞,鸳鸯梦,梦如人生梦如梦…

    ——就好似岩石上盛开的艳丽花卉。

    而此时载沣的左手还环着一名娇媚女子的腰,眼里却露出一种惶恐得仿佛是小孩子做错了事遇见大人的神色来,颞颥了半晌道:

    “海…海易大哥。怎的你也在这里?”

    宝玉闻言,持杯的手霍然震了一震,玲珑的水晶杯中的酒液忽然荡漾出一圈惊疑的涟漪。

    “海大哥?此人姓海?记得昨日那名刁蛮的淑德公主就曾经拿自己与三皇子相比,最后还添上了一句:更不要说是海哥哥了。”

    “难道此海便是彼海?载沣口中的这名海大哥遮莫就是公主口中的海哥哥?”

    宝玉心中这般迅速的转过了许多念头,口中却淡淡的道出两个字:

    “可惜。”

    他忽然说出这两个没头没脑的字来,实在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对面坐在海翼旁边的一名英悍青年忍不住开口询道:

    “你这家伙,无缘无故在可惜些什么?”

    宝玉懒洋洋的平卧在躺椅上,似是在观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直到连载沣都生出了“不耐烦”的感觉,这才悠然道:

    “看你们推倒这藤墙的利索劲,若不去做花匠当真可惜。”

    旁边人等听宝玉这般调侃于他,无不掩口莞尔,那青年这才知道面前这惫懒家伙在戏弄自己,额上青筋绽起,突突的跳了一下——他也是自小到大都被奉承娇宠惯了的,平生只膺服身边的这位大哥,本来觉得与这乡下来的暴发户说话已是抬举了他,不料竟反遭讥刺!

    另外一名身材纤小的少年显然不忿同伴受辱,两道新月也似的弯弯的眉毛轻轻一挑,看上去妩媚非常,却开口反讥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之前被海哥哥说得大气也不敢出,噤若寒蝉的!”

    宝玉听了这少年的清脆的语声,连眼也没有转一下,依然保持着那个平卧的傲慢姿势。嘴角旁却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道:

    “最大的轻蔑,在于无言,这句话不知道老婆——或者说是淑德公主殿下您听过没有?”

    此话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带来的效果也给人遭成的反应各不相同:载沣等人自然是目瞪口呆,惊异非常。被宝玉讥刺的那英悍青年也颇为惊诧的望向身旁同伴,这女扮男装的淑德公主殿下却在听了宝玉话中的“老婆”二字后,脸色也急得白了,跺足怒道:

    “你…你胡说什么!谁是你的那…那个!”

    刁蛮之意,呼之欲出。

    而听了宝玉的那句“最大的轻蔑在于无言”以后,这粉雕玉琢般的公子侯爷海易,雪玉似的颊上,更是陡升起了两朵红云,他的目光在这一刹那顿转为亮金之色,被他目光所触之处,仿佛都发出一种灼烧着的“滋滋”的细微响声!

    宝玉也霍然转首过来,目光似刀,寒意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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