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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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杀-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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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了一口汤之后,秋也把杯子放在脚边。然后叫了声:“川田。”

正在确认乌兹枪状况的川田,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秋也。“怎么?”

“是关于桐山的事。”

没错。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时,脑子里突然浮现跟川田和典子道别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着的那个疑问。还有刚才离开灯塔后,听到的枪声。总之,自己那时候喊道:“搞什么!那家伙,到底想怎样!”也就是说,桐山和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当然,照推测看来,桐山和雄并不是唯一“积极投入”这场游戏的人。和秋也发生搏斗的大木立道、赤松义生都是。如果相信杉村弘树说的话,相马光子也算属于那种人吧。不过,桐山他那手下不留情、毫不迟疑、冷酷及冷静的态度……秋也经常从桐山身上感觉到的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在这场游戏当中,一下子突显出来,更直接威胁到秋也。秋也再次想起那机枪口喷出的火焰,对方看着自己的冰冷眼神,不禁背脊发凉。

 

川田不发一语,于是秋也就继续说下去。

“那家伙……到底想怎样?我实在是怎么都想不透。”

川田垂下了眼神,用指尖玩弄着具有可切换全自动/半自动开关的乌兹冲锋枪的安全装置。

说到这里,秋也心里突然间想到:川田好早之前就说过,没有必要去弄懂。现在该不会又要这么说了吧?

不过,川天的回答并不是这样。

“说的也是。”川田突然抬起头来。“我以前见过跟那家伙很像的人。”

“是在之前的游戏吗?”

“不是。”川田摇了摇头。“是在别的地方。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身为贫民区里医生的儿子,我见过各式各样不同的人。”

川田又拿出烟点了起来,吐了口烟后接着说道:“我想他是……非常空虚的那种人。”

“空虚?”典子问道。

“对。”川田点点头。“对于伦理或是爱情。不,应该说不管对于什么样的价值观,心里根本没个底。他就是这种类型的人。而且……他这样,很可能是没有理由的。”

没有理由。秋也在想,这是不是指他这样的人格是天生的?那不就……

川田又吸了一口后,将烟吐了出来。

“杉村他说过相马光子的事吧?”

秋也和典子点了点头。

“那家伙到底是不是真心投入这场游戏,我们没有确认,所以不知道。不过,在班上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发现相马和桐山其实很像。但是,相马她只是特意排除掉伦理和爱情而已。她应该是有什么理由才对。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桐山他是没理由的。这两者的差异很大。桐山可是没有理由的。”

秋也注视着川田的脸,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真可怕。”

“对,很可怕。”川田同意。“你想想。那或许不是他本人的错。不,应该可以说也不是其他什么人的错,不过至少那家伙很可能无法拥有‘未知的未来’。生为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恐怖的事吗?”

川田又接着说:“这是我的看法。”

“就算是像我这样的平凡人,常常也会觉得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为什么我早上起来然后就吃饭呢?吃了之后等会儿不就只是变成大便吗?为什么我要去学校念书?纵使万一将来成功了,总有一天还不是一样要死。穿着漂亮的衣服,获得大家羡慕的眼神,即便赚了钱,这又有什么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过,说不定这些无意义的事,正适合这个烂国家。话又说回来,我们至少也还有快乐、高兴这样的感情吧。即使这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能够弥补我们心灵上空虚的,不就是这些吗?至少除了这个以外,我不知道其他的答案。然而,桐山大概欠缺这样的感情。所以那家伙没有所谓的价值基准。于是,他只能用选的,选择自己要做什么。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基准。只是走到尽头便选择下一个前进的方向。就拿这次来说,说不定那小子其实很有可能是选择不投入这个游戏的。但后来选择投入游戏。这只是我自己的假设。”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话之后,又接着说。

“没错,很可怕。说不定有人可能真的过着那样的人生,很可怕。而且我们现在不得不把那样的人当做是对手,也让人觉得可怕。”

陷入一阵沉默。川田再吸了一口已经变短的烟后,就把它捏熄在地上了。秋也又拿起装汤的杯子,喝了一口汤。

之后,秋也从川田做的那个树枝屋顶的边缘,仰头看着阴阴的天空。

“杉村他,不要紧吧?”

离开灯塔之后听到枪声的事,虽然也和典子和川田说了,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一定不会有事的!”典子说着。

秋也望着川田。

“如果烟升起来的话,看得到吗?”

川田点点头。“不要担心了。在这里的话,不管是从岛上的哪里有烟升起,都能看到。我会时时留意的。”

而秋也这时想起了那个鸟笛。自己就是受到那东西的指引来到这里。不过川田怎么会随身带着如此特别的物品呢?正打算开口问他的时候,典子先开口说道:

“杉村同学,不知道见到加代子了没有?”

“如果见到了,他们会升起烟火的。”川田回答。

典子点头,接着又一个人自言自语。

“杉村同学到底找加代子有什么事情呢?”

这是在离开诊所之前就提过的话题。而秋也也和那时同样答道:“这个嘛……”

“他们两个看起来并不像感情特别好的样子呀。”

不过,就在此时,典子“啊——”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

秋也抬起头来。

“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典子摇摇头。“可是说不定……”

语尾拉长。秋也蹙了蹙眉头。

“说不定什么?”

 


“在这场游戏里,”川田插嘴说道,秋也将目光移向川田。川田动手拆开一包新的香烟,眼睛看着手边的动作,继续说道:“那个想法,未免太过于感性了。”

“可是……”典子接着说:“如果是杉村同学,也许……”

秋也还是一头雾水,交互看着两人的脸。

  '残存人数8人'

 68
琴弹加代子(女子八号)置身于茂密的树丛中,抱着她的膝盖。如果以区域来说的话,相当于北侧山地的山腰处,南侧斜面的E7区。

黄昏时分虽然近了,但射入树丛中的光线,倒看不出太大的变化。里头就是暗。中午过后,厚厚的云层就笼罩着这里,两个小时前不久,终于下起雨了。

加代子用手帕盖住头遮雨。由于头顶上有树枝,雨滴没有直接打在她身上。但即便如此,水手服的肩部也已经彻底湿透,好冷。当然,还有更甚于此的恐惧。

加代子一开始藏身的地点,是北侧山地顶峰的东侧C8区的地方。当然,日下友美子与北野雪子被杀之事,加代子也从差不多算是“近在眼前”的短距离内目睹了。但她也只能努力屏住呼吸。她知道干掉两人的某个人就在附近,直觉不动还好,一动可能就有危险。她屏住呼吸——于是,没有任何人袭击她,就这样度过了白天,度过了夜晚。

后来,她遵照禁区的广播,反复进行了两次的移动。第二次的移动,是今天正午过后不久的事。因为山顶南侧的D7从午后一点开始,也列入禁区的名单中。这么一来,北侧山地的山顶附近已经有三个禁区了。可移动的范围,着实愈来愈小了。

到此为止,加代子都没有碰到任何人。有时候在很远的地方,有时候觉得是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听到过几次的枪声以及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但她也只是静静地屏住呼吸。不过,六小时一次的广播也让她知道,同学的人数确实在不断减少中。

中午的时候,应该还剩下十四人。但在那之后也听到枪声。现在已经变成——十二人了,还是已经十个人了?

加代子把右手沉重的手枪(史密斯威森M59自动手枪,还附有说明书,但加代子当然没有去管手枪的名称什么的)放在脚边,用左手抓着右手的手指伸展,好像要把它往手背拉一样。由于她一直紧握着那把抢,手指的肌肉好像都变得怪怪的。把手心翻过来看,都印着红红的、明显的手枪握把的形状。

她整个身体也达到极度疲劳的状态。一部分是因为几乎没怎么睡,还有就是因为不知道屋子里会有谁在,所以也不敢随便进去,吃也是只用配发的面包和水打发而已,所以也带点饿和渴。原本水的摄取量就已经绝对不足。而由于加代子想省着用配发的水,所以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为止,她只喝了一公升多的水而已。雨水带来的唯一幸运,是让她可以把先前已经空了的一个水瓶,放在末端滴着雨水的树枝下方集水。不过连三分之一瓶都还收集不到。有时候她会把头上的手帕拿来润湿一下干燥的嘴唇,但这么做当然还是无法消解她全身的渴。

加代子从喉咙深处无力地吐了口气,无意识地把及肩的短发往耳朵上方拨了拨,然后再度握起M59自动手枪。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在加代子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再度闪过某个身影。那是自比赛开始以来,一再出现的身影。和同样也浮现脑海的父母或姐姐的脸比起来,这个身影或许对自己来说并没有那么亲近。但即便如此,它对加代子来说却还是个重要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加代子参加的茶道教室的流派活动中。那是她刚开始学习茶道没多久,国一秋天的事。

那次的活动,是接受会场所属的县政府制定公园的委托,在秋日祭的那天,供茶给观光客的野外茶道活动。事实上表演茶道礼节的,都是那些大人。加代子他们则专心忙于布置野外的座位,或是准备配茶用的糕点之类的杂务。不过在茶席上担任亭主⑥角色的那群人中,就有他。

那个人,是在活动开始很久之后将近中午时才到场的。人虽然长得英俊,但还带有一些少年的味道,看起来差不多是大学生吧。加代子当时想道,啊,这个人也要帮忙呀。但那人却对着人在亭主位子上的加代子的老师(四十二岁的欧巴桑了)说了声:“哎呀,来晚了。”之后两人便迅速换手,开始泡茶。

真是精纯的技法啊。茶巾的处理方法、使用茶筅⑦的鲜明手法、无懈可击的姿势。虽然才这个岁数,但穿起和服来,却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

 

暂时忙完自己的工作后,加代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看。此时,后面突然有人敲她的肩头。回头一看,是一开始把加代子拉进茶道教室的、城岩中学茶道部的学姐。“怎么样?很帅吧,那个人。”学姐说。“他是掌门人的孙子唷。不过正确来说,应该是小老婆的孙子。我也是他的粉丝呢。就是因为想看到他,我才持续参加茶道教室课程的呢。”

学姐告诉加代子,那个人现年十九岁,高中毕业后,已经是“师范代”⑧一样的人物,有好几个弟子了。加代子当时也只想着:啊,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呀!世上也有这种人啊!不过那是“当时”。

每次流派一有活动,或是偶然听到那个人以来宾身分出现在加代子学茶道的教室时,加代子盯着镜子看的时间就会变得多起来。虽然在这个年纪还无法化妆,但她会把和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用梳子梳过,再把最心爱的深蓝色发夹偷偷插在最完美的位置上。线条平顺的眉毛、不挺大但细长的眼、不高但形状不差的鼻子、略宽但紧实的嘴。嗯,虽然大部分地方都很普通,但我呀看起来还是挺大人样的呢!

那个人的粉丝,从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到欧巴桑都有。所以,加代子也跟着变得愈来愈迷他,这件事或许不需要太大的理由。无论如何,那个人是个外表好看、大脑有料、既开朗又不会忘记为旁人着想的,可说让人难以置信的理想男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据说他似乎没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即便如此,加代子只有两次有关那个人的特别记忆(她虽这么想,不过从别人眼光来看,也许算不上什么大事)。

其中一件,是加代子升上二年级的春天,流派固定举办的茶会中的事。这场茶会是在位于志度町的流派总部举办的,距城岩町也相当近。茶会开始后不久,就出问题了。以来宾身分受邀参加的中央政府地区文化委员,突然开始对茶会的运作挑起毛病来。这是当时常有的事。固然有些公务员可以用“清廉洁白、献身国家”之类的口号来描述,但实际上,利用这种特权从中谋取利益权利的人也很多。或者,也可能是因为对方表示会考虑多拨一些共和国传统文化补助金下来,希望你回馈他一些,却被掌门人慎重婉拒了这小家子气的交易,所以才怀恨在心也说不定。

问题是,掌门人因为正在住院,所以人不在。暂代其职的是掌门人的长子,但长子却只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没弄好,搞不好还会演变成流派的活动必须停止之类的状况发生。这时出来收拾场面的,是当时才十九岁的那个人。他把找麻烦的公务员请到别的房间去,过一阵子,他一个人回来了,说:“政府的人已经回去了。他似乎已经不生气了,请各位不用担心。”

那个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座的流派大老也都没来问他“怎么了”之类的问题,茶会活动继续平和地进行。不过加代子却因担心而无法平静。她担心那个人会不会是讲了“今天的茶会是由我负全责举办的”之类的话,然后一个人把问题承担下来。若是这样,那个公务员搞不好会以此为借口,为了泄恨而编造假报告书,以“反政府精神污染”的罪嫌(亦即必须遣送至“再教育集中营”的那种人)逮捕那个人。

后来,茶会顺利结束后,大家做会后收拾,那个人自己也率先搬运日式坐垫等东西。加代子看准他一个人在走廊的时机,下定了决心,自那个人后方以“那个……”出声叫他。那个人手抱着坐垫、停下脚步,很快地把头向加代子的方向转过来。被那个人清澈的目光盯着,加代子虽然心跳加速,但还是勉力把话说下去,“那个……刚才还好吗?”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加代子问题中的含意,嘴边浮出了微笑。然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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