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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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上)-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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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也不比依克唐阿少到哪里去!
徐一凡看着李云纵,静静问道:“云纵,反击计划有了么?有把握没有?你觉得什么时候,咱们可以整顿好,发起反攻?”
李云纵刷的一下起立,板着脸大声道:“回大人的话,整顿这里军伍,再有三天时间,应该足够。日军不过两万,从旅顺一直到辽西走廊,已经成长蛇之势,处处需备而处处不备,我成三面包围之势,只要我们这里打得够硬,辽阳我第一镇第二镇主力,有相当把握击破日军这长蛇阵,楚万里他绝不会错过机会的!”
徐一凡掰掰手指头:“再有三天,十月一日就可以发起反攻了?我靠,国庆日啊…………成,咱们就打给天下人看吧。”
他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可是谁听得都是心里一紧。这句话也算是他这个大帅下了决心了,是正式军令,连聂士成都站了起来,大声应是。
李云纵给徐一凡行了一个标准军礼,和聂士成就要大步走出去。谁也没想到,这个冷心冷面的标准军人,在出门前却转头问了一句:“大人,您真的不去北京?”
别忘了,亲手将楚万里那份请诛旗人虏首折交上去地,正是李云纵!
徐一凡正背着手想自己心思,听到这句话回头,看着李云纵那张僵尸脸。也许李云纵心里有万顷波涛,而徐一凡内心也在澎湃激荡。但是两人神色,一个没表情,一个也是淡淡的。
“……我去干嘛?哪天就算进了北京,也不是我自己要去,是大势推着我去的……我这个忠臣,还没当完呢…………他们的路,还没走绝……瞧着吧,瞧着吧……”
说罢,他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赶紧做自己的事情去。李云纵深深看了徐一凡一眼,再行一礼,步伐稳定地退了下去。他身边地聂士成,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汗也不住的朝外冒。
等到走到外面,聂士成脸色惨白地就要向李云纵告别,各忙各的去。平日同僚之间也绝无多话的李云纵却摘下军帽夹在腋下,目光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叫住了聂士成:“功亭……”
聂士成一怔,李云纵主动开口和他说话,天下奇闻!饶是他内心乱作一团,也站住了脚步:“李大人?”
李云纵的目光绝不朝他那里望去,嘴里吐出的话也是硬梆梆的:“功亭兄,别胡思乱想了…………你真认为,那边还有指望?大人在等着他们把路走绝!如果你决心跟着大人,就别再想太多了,跟着,看着,等着!”
聂士成脸色惨变,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之后,才是一笑:“咱们还是想着打仗的事情吧,带着这三万败兵,还要打得硬打得狠,给辽阳那里创造机会,不是件容易差使!”
李云纵转过头来,冷冷道:“我李云纵白来锦州的?”
聂士成哈哈大笑,仿佛就将胸中郁结全部抛开,抱拳笑道:“那咱们战场上见吧!看谁先把小鬼子赶下海!”
锦州旗营衙门之内,徐一凡负手站了许久许久。溥仰他们侍立在外面,谁也不敢打扰他。很久没有看到徐一凡这样出神想事情的样子了。
“清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鹿,算是跑出来了。想赶上,还差一步呢。除非他们真那么傻…………这一步,还不知道要多久…………算了,老子打完这仗,就当歇两年,到这儿别说欺男霸女建设后宫了,气儿都没好好喘几口…………打仗小半年的,左手阿花,右手阿珠,可怜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第七十二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下)
公元一八九四年九月二十九日,北京。
朝廷求和的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同沉沉的乌云笼罩在这天下万方的中心。就连往日总是显得天高云淡的京城秋日,都显得是如此的沉闷,如此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清,怎么就降了呢?
京城街头,人迹寥寥,大家都五心不定的蹲在家里。秋日阳光洒下来,往日人潮涌涌的茶馆,都冷冷清清,只有说书先生沙哑的嗓门儿在空荡荡的茶座周围回荡。
“…………话说当日风波亭上,岳爷爷一身白衣,端坐于地,对着头顶夜空大哭三声: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天日昭昭!那秦桧儿冷笑一声,歪歪嘴,几个力士就已经上前,将岳爷爷拉肋而死!”
这几天,京城当中,不管是挂字行的说书先生,还是春字行的单口乐,竟然不约而同,都说起这精忠说岳全传!
街头巷尾,这遍布的淮军防营官兵,更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白眼。从小胡同里面,还有人偷偷的扔砖打瓦。这些防营官兵,也跟觉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见人绕着走,整天耷拉着个脑袋,只是忍受大家的白眼。
大清是出秦桧儿了,这秦桧儿是谁,这赵构是谁,大家心里自觉跟明镜似的。唯一可叹的,咱们大清的岳武穆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让人喘不过气,哭不出声,杀得死人的沉闷当中。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来,北洋水师提督自尽,两大总兵自尽,水师精华出海,降了白旗全舰队自沉!
朝廷还在去电辽南,要夺了唯一能打的徐大帅的职位,要巴巴的将自己武器甲胄都丢下。捧到小鬼子的面前!
更有流言纷纷,不仅在百姓口中口口流传,更在京城百官当中偷偷散布。朝廷里的奸臣,是铁了心要和,要割满洲,割山东。割台湾,要停了旗饷,用来给小鬼子赔款。皇上已经给囚在颐和园的小岛上,一个名字里面儿带着十八子的公公,还给皇上送过毒饼子,毒死了一个忠心耿耿,替皇上尝食物地嫔妃,种种桩桩。活灵活现的传得让人欲哭无泪,但是看着街头遍布的那些洋枪,真不知道让人朝哪里放声一哭去!
这压城欲摧的乌云,却在九月二十六日这天儿,仿佛被一道闪电撕开,露出了久违的朗朗乾坤。
京城里面大清时报早就停了,但是这消息就是如水银泄地一般的流淌到了四九城各处。
那些读书养望地翰林们在念叨。
那些小京官儿们在念叨。
那些举子秀才读书人在念叨。
旗人闲汉们在念叨。四九城下力气的爷们儿在念叨,八大胡同里的姑娘龟公们也在念叨。大家口口相传,不知道怎么,这几个再平常也不过的字眼儿,平时觉着自个儿再不会关心的事情,只要在口里一念出来,就没出息的热泪盈眶!
徐一凡,不降!
带着十万大军,有着这么大地盘,一年有千把万银子进项。有机器局,有大炮,有兵船的人降了。被称为老佛爷,尊贵得天下唯一的人降了,那些红顶子大员,吃着亲王俸双亲王俸,起居八座地大官儿降了。就一个孤处朝鲜,带着万把子弟,东拼西杀,剑甲已残的徐大人不降!
消息一旦敞开口子。更多的消息就汹涌而来,京城的老少爷们儿转眼又涌上街头,将大小茶馆挤得满满当当的,不管量有多窄,先来上两碗。然后个个嗓门儿高亢的比划。
“……各地督抚纷纷去电徐大人那儿。就俩字儿,不降!”
“哪些督抚?”
“多了去了!哪像京城这些黑了心的大员。人家毕竟还有份人心!谁乐意巴巴地朝小鬼子磕头?跪下去,小鬼子还没他们高,这脑袋就磕得下去?”
“姓李的没有好玩意儿,都***生儿子没屁眼,祖坟要给平掉!”
“小声儿点儿,外面有兵!”
“有兵咬老子鸟毛?爷偏偏放声儿,李二先生是汉奸!”
“囚了皇上,这也是母鸡司晨!”
“还好大清有徐大人,徐武穆,徐爷爷!这才是擎天保驾的大功臣,大豪杰!”
“看他们还能撑上多久,再这么倒行逆施下去,没说的,四九城爷们儿都去叩阙!爱新觉罗的家业,还能让叶赫那拉给败了?”
“同去同去,这就去叩阙,咱们都是皇上的子民,到了园子外面,为皇上同声一哭,看看那些黑了良心的家伙,还能不能在琉璃座上面儿坐得稳当!”
颐和园内,几个军机处才王八翻身的后党大臣,这个时候却一脸是汗的坐在护军院子里一间大屋里面,个个满脸是汗,服侍地太监苏拉们不断的送上手巾把子,还有败火的花茶,但是这些大员,却一个个流的汗更多。
隆宗门军机处他们已经不敢呆了,隆宗门的护军都是旗人勋贵子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大清要停旗饷赔给小鬼子,当即就来了一个卷堂大散,没人当差了。他们要敢坐着轿子到隆宗门去上值,街上砸过来的砖头瓦块就够给他们起个坟头的。这几天大家伙儿干脆吃住在颐和园内,用李鸿章的兵保护着,提心吊胆的看着各处来的奏折电文,越看越是欲哭无泪。
这事儿,怎么就翻过来了呢?
这屋子离园子门口近,能听见哭拜地声音,一阵阵的传过来。四九城的爷们儿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自诩为有气节的读书人,觉得停了旗饷活不下去的旗人爷们儿,听说书听得满腔忠义地市井百姓,还有在后党打击帝党这波风潮当中被挂到,觉着功名保不住。干脆豁出去地京官。一波接着一波的到颐和园外大哭跪拜,叩阙请愿。
要皇上重掌大权,要皇上铲除身边小人,要皇上不要投降,要皇上保住他们地旗饷……
几个军机大臣先是解释,解释不通就只有弹压。但是赶走了一拨儿又是一拨儿。来得人越来越多,不管白天黑夜,颐和园外都有皇上皇上这俩字儿号丧一般的声音!
李鸿章防营的官兵,弹压起来都有些懒洋洋有气没力的。要不是李鸿章的威望镇着,这些防营跟着他实在太久,谁也不知道,这些练军,会不会跟着卷堂大散!
这还不是让这些大臣们最为担心的。他们现在最担心地。还是徐一凡那头!
现在徐一凡威望已成,俨然成为各地督抚仰望的中心。再加上北京城里头还有个光绪,现成的旗号摆着。谁也说不准,徐一凡会不会借势进京,来一个清君侧!
大清会变得怎么样不好说,但是首先一件事儿,他们这些投降派。大家心目当中的秦桧一流人物,不要说身家地位了,说不定连脑袋也保不住!
权位是最现实的东西,牵涉到这个问题,人的身段也就可以放得柔软无比。想来想去,办法竟然只有一个。再扶光绪出来,再放帝党大臣出来,让他们顶在台前,镇住徐一凡那很可能在勃勃跃动的野心。夺他职是不可能了,可是调得远远的还是有法子。放到南边当督抚就是了。光绪在上面,也不投降了,徐一凡要是还敢乱动,那就是乱臣贼子,是不是还有现在这个声望,那真是难说。
要用这个法子,大家都是心头滴血。好容易才翻身过来,就又要下去一大片,当巴结到这个位置容易啊,还生生冒险。调了李鸿章地兵进京!这城头的大王旗,变幻得也太快了!
不过还能有什么其它法子?相较起来,这也是最后的选择。光绪虽然捧出来,帝党再翻身,大家不过继续在北京城斗吧。大家伙儿谁都放心。光绪再怎么也翻不出老佛爷的手掌心。无非就是有时和帝党置气罢了。身家性命。都是稳稳的。
大伙儿这么一合计,都是两眼含泪。自觉已经大公无私。为大清计到了极点。结果一起到慈禧跟前磕头一说,谁也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不体谅大家的一番苦心。拉下脸来,几乎将他们赶出去,还说谁敢闹事就用李鸿章的兵队对付,她老太太绝不让这一步,等着徐一凡进京!
谁也没想到,老佛爷居然在这个当口,赌上气儿来了!
大家伙儿这个时候真是相对翻白眼,外面哭声高,他们更觉着想哭。几个老头子两眼都含着一泡眼泪,愁得没方儿没方儿地。正在这个时候,就看见一个新进军机刚毅按着大帽子仓皇走了进来,脸上有几道挠痕,血淋淋的,一脸晦气神色。
这家伙也算是后党大员,当过一任江苏巡抚的镶白旗人,因为贪渎回京,挂了一个候补侍郎的衔头,为了复起,抱上了李莲英粗腿,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更是在这次宫变当中上窜下跳,摇旗呐喊,是亲自步行带着一营练军赶到的颐和园。慈禧赏功,将他补进了军机,很是得意洋洋了几天,今儿却一副倒霉模样。他资历算是在座军机当中最浅,老是给派出去弹压劝导那些个叩阙的人们。看来这次又很吃了一点儿亏。看见在座几位,呆若木鸡,还一副宰相气度不言不动,顿时气儿就不打一出来。
“各位,诸列位,在齐位,都出去瞧瞧!老诚亲王府,英亲王府,肃亲王府,那些贝子爷都来叩阙了!拉着我脖领子问我是不是曹操!问是不是咱们还有李鸿章撺掇着要拿他们养命钱去给鬼子!这些爷打不得碰不得,还套着长指甲,挠得我脸上开了天窗!以后谁再去弹压,谁他妈是丫头养的!李鸿章的兵也是吃干饭的,也不拦着!李鸿章呢?姓李的呢?他惹出来地乱子,他人跑哪儿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加倍的愁眉不展。老资格军机额勒和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颤巍巍的敲着自己胸膛:“这世道,死了好。死了干净!里外不是人哇…………咱们忠心耿耿扶保大清,老骨头都拼上了,还落这么一个下场!”
首席军机世铎坐在上首,本来就五心烦躁,这个时候干脆摔了茶碗:“老额勒,你嚎哪门子丧?是谁先嚷出来地?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咱们拼上骨头也干不过小日本。徐一凡现在可叫得欢腾!你不干?抄帝党大臣的家,你怎么这么来劲儿?还瞧上了张仲忻家里一个通房丫头,准备娶回来当第九房,人家才十五,你多大岁数了?加三年,都八十了!”
他越说越是来气,干脆拍起了桌子:“刚毅刚子良!你少给咱们卖这些江湖口。什么在齐位,你小子就不是个溜儿!咱们都劝老佛爷退一步,容了皇上,你在底下嘀咕什么退一步就是永不翻身?现在老佛爷僵在那儿,就是你小子闹腾的!闹腾吧,闹腾得徐一凡进了京,当了曹操。咱们就是董承,就是孔融,就是丧家犬!”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口又听见脚步声响,给骂得灰溜溜的刚毅抬头一瞧,却是李鸿章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大家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黑煞神上脸地晦气样。这位已经在老百姓口中成了大清第一奸臣,秦桧转世的重臣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却转好。一身官服穿在身上,竟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气度。
李鸿章,在这几天里,却恍然真的悟道了一般。
世铎怒气尤自未消,看见李鸿章这个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少荃!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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