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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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等三年-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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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望了眼窗外的天,嘿嘿一笑对着十三说:“胤祥啊,看来还是你嫂子疼你,我这当哥哥的倒是没了眼力见,你也早些回去。也没有太要紧的事了,此次出去若有事打发人送信回来就好。“
十三便也笑着告辞,我终于忍不拉一把拉住他:“十三,这次十八弟可与你们同去?”
十三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十八弟?这次皇阿玛没说要带他去啊?怎么了,四嫂?”
我心里忽然一松,原来还不是这一次,有点尴尬地笑笑:“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转念又想,万一事情不是我一为的那样呢,又赶紧拽住十三的胳膊:“你一路万事小心啊。”
十三一怔,脸上漾起暖暖的笑容,“知道了,谢谢四嫂。”
胤禛一旁也插话进来:“好了,颜儿,十三不是小孩儿了,这次他的侧福晋也跟着同去,会照顾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说的话了,十三便起身告辞。送走十三,胤禛研判地看着我:“颜儿在紧张什么事情吗?”
我掩饰地笑笑:“只是想起十三那次遭遇老虎的事心有余悸,这狩猎看着轻松,实则也是危险的事呢,你也不在他身边,怕他又逞强斗狠,伤了自己。”
胤禛释然一笑,揽住我一起回房,“颜儿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了,十三如今已经是大人了。而且今日不比往日,万事都有防备,我心里有数的。”
十三他们走了两个月,我的不安渐渐淡了下来,胤禛与他常有书信往来。想来此刻应是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胤禛忙碌如常,而我这个更年期妇女也只有少数的时间投入在悲春伤秋之中,府里事情越来越多了起来,房头多了,矛盾势必会多一点,主子们就算表面上还能做到和乐融融,下人们之间却时常有点小摩擦,无外乎厨房里先给哪个主子烧了热水,针线房里哪个主子的衣服有了瑕疵,出门时谁的马车备的慢了些,如此种种,全然不理就会矛盾升级越演越烈,若是插手便没有绝对的公平,却得是绝对的平衡。既不能让谁觉得太受委屈,也不能让太占了先。
难为我一个上辈子三十几年没做过领导的人,这辈子平地提拔,就要面对当领导最麻烦的琐事。唯一的好处只是于我来说毕竟是个几十岁的人了,小丫头们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不用太费力去揣度。有时一天当家主母的角色扮演下来,却也是身心疲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高中时代的班主任。对着一帮子花季少女,明明知道她们的小鬼心眼,还不能点破,只能按照对孩子的方式去解决,难怪老师是个神圣的职业,传到授业解惑之外,单单搞好一个班的安定团结就是个辛苦差事。
再者还有个重要的事,这几年来除了宋氏那可怜未足月便去世的女儿,对于一个有5个媳妇的男人来讲,胤禛的子嗣实在少的可怜。之前我和宋、李二人几乎前后脚进的门,三女共侍一夫只要做到大体上的平均就好,如今已经是五个女人,若是做到平均分配,每人也就得着一周,要是赶上个月事来了不方便的日子等于白搭。
胤禛自己对于去哪房过夜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原本他还是对宋、李两个人稍偏心些,毕竟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尤其李氏还是个十分能生的。可是那俩丫头不安分的开始嚼舌之后,胤禛似乎心里有些厌烦,去的到少了,新来的耿氏和也是才来不久的钮钴禄那里到去的稍微多了些,但也许是年龄尚小发育不够健全,又或者时候总是不对,至今还是没有动静。
我便只好安排好一个排班表,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太容易,要知道每个人的月事开始和结束的时间,还要按照前七后八的算好容易受孕的时间,于是足有半月时间,一份洋洋洒洒的胤禛每晚在哪个房头过夜的表格终于出炉。
其实,这当真是个别扭的活,不像我上辈子排个值班表那么简单,一人几天,别重复就得。且不说我做的时候,怎么安排自己心里就不舒坦,安排其他人也得按照级别和资历和身体情况一一妥帖。单就是这么个事,我心里边写着边就难受,让胤禛去别的女人房里是一回事,安排好他每夜去哪里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我写的时候就很功利,完全是想着孩子的事,难免脑子不会滑过一些胤禛与别的女人**的画面,说毫不在意,不会揪心当真是假的,只是能好好开解自己就是。
胤禛对我新鲜出炉安排给他的值班表格有些诧异,拿着看了半晌,脸上露出调皮的神色,“颜儿可真是不会心疼我呢,就不怕我累着,竟是一夜不得歇吗?”我尴尬地咳了一声,呃,似乎是忘了安排休息的日子。不过这是给他的参考,最后决定权还不是在他手上,迎着他坏坏的笑脸,我也别有深意地笑着:“这东西就是给你个建议,你想歇着谁还能栏你不成,不过你想要儿子的话,就少歇着点呗。”
胤禛放下单子,握住我的手:“颜儿啊,我知道你现在这当家主母做的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不过能不操心的事就少想想,这些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写这个当真心里就不难受?平白的让自己别扭作甚,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只求你自个能过的舒心些就罢了。不要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尤其是操心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
“有时间多给做些好吃的给我,想做便再绣些你那稀奇古怪的东西,得空盯着些孩子们的课业就好,旁的想管就管,不管就交给管家和别的院的人做。”
“颜儿,别太为难自己,你的心胤禛都懂。”
我心里温暖却又苍凉,胤禛,你真的都懂吗?此刻,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一定懂了。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在确认这个男人的一片真心之时,我何尝没有过豪情壮志,即便被辜负也无悔地陪他走完人生的旅程。此刻呢,我确定不会怨,不会伤吗?燕雀虽知鸿鹄之志,却怎么忍心如此渐行渐远。
对于男人或许真的不会有十年如一日,温度不变的爱,胤禛对于我的痴缠与狂热早已消退,我原本是满足于这样渐渐转化为亲情的爱的,只是那是在他不会以爱我同样的温度爱上其他人之前,之后呢?我不能想,不敢想。
不愿再去想这些,便听胤禛的话,继续我的厨娘和绣娘事业,顺便客串下幼师。
十三回来的时候,夏天已经结束。他黑了许多。其实狩猎是个苦差事,天天风吹日晒,马上驰骋,比起在京里办差也并不省心。他照例带了战利品给我,这次是一只已经收拾好的,漂亮的蓝灰色狐皮。我对他说,这些给他的福晋留着就好。他淡淡微笑着,“她有,这是专门给四嫂的。”
十三待我一向亲厚,而我其实除了儿时带着他们一起玩乐之外,他成年后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想着便也就脱口而出,“额娘的意思,明年里也该给你指个嫡福晋了,十三若是心里有了人,可要提前和我说,到时候也好有个预备。”
十三仍是温暖地笑着,“四嫂帮我挑挑,您的眼力我信得过,当初您说过日久生情,如今我倒是觉得了,在一起日子久了,确实就有分彼此相依的心了。”
我听了一喜,“十三是说,如今和你的侧福晋感情越来越好了?”
十三点头,“四嫂就放心,我如今已经想明白了,每个人的命数和造化不一样,我能有她伴着已经是我的福分。”
我心头漾起一阵温暖,这孩子一向便是如此,总是让人如此安心,从不怨天尤人,只是乐天知命。前一阵都在盛传着十三是被康熙最宠爱的孩子,也并不见他有丝毫骄纵。唯一见过他的情绪失控,也不过是额娘病逝的时候,安静地在我怀中呜咽。在他这里,似乎从不见过任何激烈的情绪,一切都淡淡而绵长。其实他这性格,是我一直以来最喜爱的,是我年少幻想时曾经最钟情的类型。
只是缘分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我爱上的却从不是这样的男子。狂放的尹为和深沉的胤禛,其实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却偏偏都刻骨铭心地爱上。想象永远与事实差距太远,每一个少女对白马王子的憧憬,最后都会在生活里变成镜花水月。
看着这样的十三,我的心里倒安定许多,这样的孩子,无论怎样的境遇都会过的很好。


'正文 醉酒'

十三他们才回来不久,八贝勒府便大宴宾客。之前八福晋来过几次,兴冲冲地说,她府里八贝勒的小妾张氏和毛氏如今都已经有了身孕,只待大家都聚齐京城,要好好庆祝一下。
那个曾经满面愁容,担心着不知何日康熙爷会指婚八阿哥的小姑娘,如今却亲自张罗了女人给他,还为这个女人为他怀了孩子而大肆庆祝,我的心一阵阵细碎的疼痛。我们每一个,在这成长的脚步中都要经历多少无奈,又要失去多少坚持呢?
红光满面的八福晋在女眷里八面玲珑,偶尔一两个看不惯她嚣张气焰的,言语间小有讽刺她至今仍无所出,她也不恼,仍是一脸喜气骄傲的模样。同样一脸喜色的八阿哥,在男宾一边也是左右逢源,推杯换盏,接受兄弟们的祝贺。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求仁得仁,在康熙面前被重用,唯一不足便是子嗣不丰,如今却双喜临门。我虽知这欢乐恐不长久,此时却也从心底里欢乐,到底这一生中有过这样的一刻。
我本不善饮酒,平日里不过浅尝辄止,可是这一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喝了许多,直到头重脚轻了起来,才恍然自己醉了。好在我这人的酒品一向还好,上辈子也不是没有过烂醉的纪录,但是人前总还是能强撑着个样子的。
恍惚着听一帮女眷闲话着家常,莫名其妙有一种置身于奥斯汀《傲慢与偏见》里的感觉,那互相说着面上的或善意或恶意的漂亮话,那底下的或羡慕或不屑的神气,活脱不是丽萃每次置身事外当成笑话看的场景。原来古今中外,闲来没事做的贵妇们凑在一起都是一样的,想着,自己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十三和十四的福晋,连忙好奇地问:“四嫂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倒是一边的八福晋洞若观火,扑哧一乐,“四嫂哪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怕是醉了。”
我昏昏沉沉地笑着,“是醉了呢,替弟妹高兴,一下子就多饮了几盅。”
“可还要紧?”八福晋关心地摸摸我微微泛红的脸。
“没事,吹下子风就好了。”
“那我陪你在园子里走走,我也是坐久了有些乏。”
“弟妹今天是主家,就别陪着我了,我有紫儿跟着就好,你这府的园子我也不是没逛过,熟门熟路的,不会走丢。”
八福晋也不再阻拦,找了几个人带路,我便和紫儿离了席。初秋的小风吹在面上,人果然就清醒了许多。走了几步胃里却有些不舒服,干呕了几下也吐不出什么。便让紫儿扶着就近找了个凉亭歇着,闭着眼睛靠在围栏上,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我说不清最近的我是怎么了,心头好似压了太多的事,太子的被废,十三的被囚,年氏的登场,所以即将发生的事像是几座大山般压在心口,我竟不知道是盼望着赶紧发生图个踏实,还是永远不要面对求个安生。所有的这一切,我都不愿去想,不愿去看。
而与胤禛之间,他或许仍是我柔情蜜意的丈夫,但是我怎么会看不出,今日的柔情早与以往不同。不再是发自内心的甜蜜,而是出于怜惜的关怀。
女人啊,总是这么细腻而纠结。男人不爱了时总是想知道为什么不爱,仍爱时却又要计较此时与彼时的不同。即使今日的我较之当初早已粗糙许多,再没有曾经那细碎的敏感,却还是难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有的事。有些嘲弄地想着,我曾经还把自己看得那么清高,彼时不过是宠眷最隆时的妄自尊大了,我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心眼的女子罢了。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似乎有人走到身边,暖暖地被一个斗篷围住,我心里一热,捉住还放在我肩膀的手低声唤他:“胤禛,你来了啊。”被我覆住的手一颤,我抬头望去,却对上十四有些震动的表情。尴尬地对他笑笑:“是你呀,我还以为是你四哥来找我呢。”
十四也讪讪一笑:“四嫂刚刚喊四哥的名字,我还以为你知道是我,在喊我……”
“是呀,你和你四哥的名字喊起来倒是一样的,你怎么不好好喝酒,跑到这里来了?”
“八哥要当爹了,哥几个高兴喝得多了些,我有点头晕,想找个地方透透风,就看见四嫂在这似睡非睡地眯着,怕你过了风。”
“还是我的小十四好啊,四嫂不白疼你呀。”我呵呵笑着。
十四脸有些红,“四嫂,我也不小了,也是当爹的人了呢。”
我笑的更厉害:“是呀,十四不小啦,自己都当爹啦,再不是跟我撒娇打滚的小娃喽。”
十四更有些手足无措般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明明已经是大人的他,在我眼里却忽然缩小成还是当年那个会搂着我脖子耍赖时的样子,我越看越想笑。
十四好似猛然察觉我的异样,“四嫂可是有些醉了?”
我摇摇头,站起来的时候却忍不住摇晃了下,“我没事,十四弟,就是今天特别的高兴。替你八哥和八嫂高兴。希望我们家哪天也能这样大宴宾朋,替你四哥庆祝庆祝呢。”
十四神情忽然一肃:“四嫂,如今四哥可是待你不如从前了?”
“怎么会呢?咱们回去,出来这么久不回去,一会儿你八嫂该着急了。”
十四忽然紧走两步,抓住我的手臂,认真地说:“四嫂,四哥待你好一日他便是我的四哥,若是他亏待于你,我便只认你这个嫂子,没有他这个哥哥。”
我一愣,原本嬉笑的心情忽然被惊去大半,怎么好端端地说成了这样,头依然昏昏地看着十四,我虽知道他对我一向亲厚,与胤禛却总是有点疙疙瘩瘩,可是刚刚这话似乎是太严重了些。
我拉住十四抓着我手臂的手,表情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你四哥待我很好,但,就算有一日他对我不好,也是我与他的事情,你终究是他的弟弟,刚才这话,可不要让你四哥听到。”
“哼。”十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说给他听又怎样,我还怕他不成。”
“从小阿玛、额娘各个要我学四哥,真不知道他哪里好,功课不如三哥,骑射不如大哥,性子不如八哥。可偏偏每个我在意的人却都喜欢他,无论他对他们怎样。”
“四嫂,我偏就不明白……”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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