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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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水江湖-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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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红着脸捂着竹签,旁边的少年却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竹签。一看之下不禁笑得瘫坐到了地上。众人好奇,谢三叔却是气急败坏地要夺,少年忙大喊“谢三叔赋词一首,词牌庆春时。”
谁人都知谢三叔粗人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赋得了诗,一时都狂笑起来。谢三叔脸憋得通红,一气之下竟要离席。疏袖见状忙哄他回来。“三叔,不过是作乐,不要当真,疏袖才疏学浅,不知能否有资格替三叔一答。”
谢三叔听得此言,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那就谢疏袖姑娘了。”
“这可不行,三叔公要罚酒三杯。”陌雪在一旁笑道。
“这好说!”这谢三叔嗜酒如命,不过一瞬三海碗洪染酒下肚面不改色。
众人叫好,谢三叔这才找回一些面子,安然入座。这时众人的目光又转回了疏袖的身上,等着她的一阕庆春时。
疏袖沉吟片刻,忽面露笑容,执筷轻敲杯盏缓缓吟道“倚天楼殿,升平风月,彩仗春移。鸾丝凤竹,长生调里,迎得翠舆归。雕鞍游罢,何处还有心期。浓熏翠被,深停画烛,人约月西时。”(1)
“疏袖姑娘好文采!”说话的却是闲坐一旁的葛玖——即何少伯走后现任的燕闲阁主。这葛玖平日自负文采风流,甚少看得起人,在理财方面又有惊世之才,平时冷冰冰的不爱与人相交。大家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不想却是他先发了话。
疏袖这才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平日里他都是在各地巡查不在楼中,疏袖与他也并不相识,如今一见果然仪表不凡。
“葛先生谬赞了。”疏袖抱拳一礼,葛玖微微颔首回应。
这段插曲一过众人又笑闹开,听尘摊开竹签,上面写着舞剑一曲,疏袖为弄琴,灵枢则抽到的是歌一曲《长河吟》,正巧三人合作,众人皆起哄叫好。
风萧萧,水茫茫,暮云苍黄雁声寒。斜阳外,浪涛涛,滚滚东流辞意健。
奔入海,何艰辛,长风乱石阻归程。纵南行,挥手去,直捣沧海会有时。
问人生,叹华年,时不我与华叶衰。举杯醉,对月吟,愁肠千结寒声碎。
长河水,奔腾急,壮志难酬空悲切。知音少,洒泪还,断弦残曲与谁听?(2)
琴声峥嵘,剑气凛然,歌声高亢,一时间众人皆停止了言语。胸怀大志,壮志未酬恰是听尘此时心境,此剑一舞淋漓,大有一抒胸臆之感。寒芒归鞘,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余音绕梁,紧接着却是雷鸣般的叫好声。
接下来赋诗的赋诗,舞剑的舞剑,歌舞的歌舞,不觉闹到了深夜。月上中天,过了子时,听尘借故身体不适,拉着疏袖出了大厅。却不是去弦雪阁的路。
疏袖暗自生疑,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听尘目不斜视地拉着她穿过了一道道回廊,常年拿剑的手却应指冰凉,疏袖不禁一缩却又任他牵着,就算是给他暖暖手罢。
走到了燕闲阁五湖烟前的小亭中,湖水此时都结上了冰,上面笼了一层薄雪,未点灯,月光照在雪上漫起一片冷芒银光。众人皆在前面大厅,这里便显得无边的萧索冷寂。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就是这番寂寥景致吧,只是不知听尘带她来此是何用意。
“好久没看过烟花了吧。”听尘对着无边的雪色,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是啊,也很久没玩过花灯了,还记得那年你送我一盏莲花灯,夏焱气不过,和我吵了半日。”疏袖想起了童年旧事不禁一笑。
听尘的眼中也浮起温柔笑意。“还想着莲花灯?那你就往前面看看吧。”
忽然间眼前一片光华骤现,这光明景致突如其来,疏袖一时未适应过来,晃花了眼。待一细看,湖水结成的冰面上,数百只莲花灯骤然点亮,疏袖看得怔在当场。听尘微微一笑,右手微抬。天空中传来“嘭”的一声,一蓬烟花炸响,漫天染上了银色光华。这天,这湖白芒银华一片,美得让人眩目。
银光映在疏袖的眼中,一泓秋水照得人微生寒意,唇边却带笑,又平添一分温情。
疏袖望着漫天幻灭的烟花,听尘却望着她。楼中的人被惊动渐渐的都跑了出来,望着这绝美景致不住地拍手称奇。
烟花一瞬,光明寂灭,留下的唯有黑暗落寞。疏袖望着漫天流离焰光,想到的却是寂和。这举楼欢庆的时候,只有他不知身在何方。寂和啊寂和,为何偏偏只有你没有陪在我身边,又为何只有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深庭画烛,人约月西时。刚刚作词,想起的却是你,只是明月依旧,而人,何时依约。
疏袖轻叹一声转头,却见听尘怔怔看向她,又发现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面上不禁一热。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理了理自己的鬓角。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眷恋过眼前这抹容颜,只是,那不过是年少无知罢了。那个时候也是迷恋他的神态容貌更多一些吧,而如今她却只想找一个安稳妥帖的依靠。听尘虽好,但绝对不是依靠。
岁月易逝,烟花易冷,听尘也许更适合做年轻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他孤傲,英俊,有野心和霸气。而以后他更有可能君临天下,做一代贤明君王。而复仇之后,她只想要云淡风轻,平凡安宁,泛舟湖上,一世逍遥。
(1)本词乃北宋晏几道所作,茗兰在此擅借。
(2)《长河吟》,原为三国初东吴大将周瑜原创曲子,周瑜时常与小乔在江边相依偎弹唱,其曲大意是形容英雄之志如同长江东奔大海,道路曲折而遥远,感叹生命之短暂,大志未成心着急的苦闷心情。这首诗反映了周瑜忠于吴国、胸怀大志,壮志未酬的苦闷心理。

第六十七章 鸟啼花落人何在
更新时间2011811 16:00:44  字数:2075

 新年已过,众人各归岗位,各行其是。毕竟新年刚过,纵使是江湖人也不愿多起血腥,所以疏袖在水烟阁中竟闲着无事。其他的事情都有听尘他们在忙,寂和已经去了一月余,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到底如何。
疏袖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斜倚在榻上打盹。天光明灭,穿过窗子斜映在面上,一晌贪睡,安然无梦。
陌雪在门外偷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悄悄从门外挪了进来,知道疏袖在小憩竟出奇地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有什么事情啊,这么乖,难不成是闯了什么祸?”疏袖没有睁眼,懒洋洋地说道。
“我才没有闯祸。”陌雪嚅嗫道。
“那又有什么麻烦事了?”疏袖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她的眠本就轻浅,一点响动都瞒不过她去。即使在尘水楼中也是一样,也许这就是作杀手的习惯吧。
“莫不是有谁敢欺负你?”疏袖爱怜地抚了抚陌雪的发髻。
“我想见我娘了。”陌雪小声说道。
疏袖一怔,微皱了眉头,这小丫头居然还记着这回事,当时情况混乱,本来以为她没有记在心上,现在看来这小丫头心思不浅。
“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了,在姐姐这不好么?”疏袖努力岔开话题。
“姐姐待我很好,所有人都待陌雪很好。以前是陌雪不知道自己还有娘亲。但是现在陌雪知道了,陌雪还是想去见娘亲一面。”陌雪垂了双眸,一双手绞着衣角。
“现在啊,似乎不是时候,过一阵不行么?”实际上让她们母女见面根本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沈紫衣不让陌雪见她。若非如此,她们早就已经母女团聚了。如今只好能拖便拖了。
陌雪看疏袖为难,凑到了疏袖身边,用头蹭着疏袖衣襟。“姐姐,我就是看你们忙才没求你们带我去。如今又过了一年,陌雪也大了,我自己去找娘亲,不会耽误你们正事!”
疏袖看着陌雪,心中一软,环着她,轻轻一叹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只是她不知若是真的让陌雪去了,到底是对是错。“陌雪,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况且那么多年也不知姑姑她身在何方···”
“姐姐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我一定要找到娘亲。”陌雪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一双粉拳握得紧紧的。
疏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思索半晌终是妥协,若是拦着这小丫头,只怕她也会偷溜出去吧,倒不如放她去,毕竟这件事情她早晚都会知道,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那我找几个手下陪着你吧,如今尘水楼不知有多少明里暗里的敌人,还是小心点为好。”疏袖放她下来对着她叮嘱道。
陌雪的眼中重新泛起了光亮,笑眯眯地冲疏袖面颊上香了一口。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第二日清晨,疏袖打开了陌雪的房间,里面果然空空如野,无奈地叹了一声“果然这小丫头还是自己跑了。溟然,那边派人盯好了么?”
“我已经派酌茗,西池二人去看着陌雪小姐了,应该没有问题。”溟然垂首答道。
“那便好,暗中盯着就好,别让她发现了,不然又该逃了。”疏袖缓缓关上了陌雪的房门,低声吩咐道。
溟然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到了疏袖的房门前疏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吩咐道“过两日我要去趟芍药山庄,你便随我去吧,寂和那边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恩”溟然深深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干净的笑容。疏袖也是温然一笑,回过神走进房中去了。房门渐渐合拢,溟然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一丝地消失不见。
她只要他陪同,真不知是应欣喜还是应忧愁。若是他只是尘水楼的宋溟然是否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可惜他还是六幽门的幽冥君。
实际上他不应该是她的弟弟,他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三岁。只是当年缩骨易容只为混进尘水楼,殊不料却是这个他本应时时陷害的人对他真心实意,毫无保留。
从一出生开始,他的命运似乎就已经被注定了。好似是上天追加给他最恶毒的诅咒,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留给他,直接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还是婴儿时候,还在襁褓中的他就被带到了幽暗的地下——那个灭绝人性的实验地,同其他被一同带来的婴儿一起,被强灌给各种不同的药剂——那些令他们强壮,令他们听话的药。很多的婴儿都没有坚持住,小小的尸体堆积如山。那些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时的他以为食物都是苦涩的,天都是黑色的,因为他没有尝过甜的滋味,也没有见过阳光。作为药人——连个被操纵控制的傀儡都不如——起码傀儡没有他那么痛苦。
他活得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所以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异常冷漠。但是他又不得不听话,一旦他背叛,体内的毒就会引发,他就会生不如死!而且他们用他的母亲来牵制他——虽然那个女人他从未见过,母亲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代号,但毕竟那个是赐他血肉之躯的人。
他同其他五个死里逃生的孩子一起,组成了夏天无最隐秘最强大的暗杀组织——六幽门。
六年前的他,是个被禁锢的怨灵——冷酷,自私,无情。对于主人的话深信不疑,没有自己的思想,就像是行尸走肉。
可是来到尘水楼的这六年,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仿佛只有在这里,只有在那个“姐姐”的庇护下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个人的——有血有肉的,会痛苦,会欢笑的人。
可是她越是对他好,他的内心越是挣扎。但他终究是自私的,上一次当他们问他,疏袖的去向的时候,他居然告诉了他们。心中却自我安慰,有水烟阁的人,他们应该会没事的。但是他捧到的却是半截血衣。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在自己的心中是有多重要!
可是谁能告诉他究竟应该怎么办。这一次他是该拼死保护她,还是应该······他不知道。


第六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更新时间2011812 16:00:05  字数:2183

 春寒料峭,梅花隐香,陌雪离开尘水楼已经是五日的光景。快马慢骑,悠闲行进之下如今也行到了齐州,只是距离枫都恐怕还得有一两个月的时间。
今日迎来一场春雪,陌雪置身如意楼临街雅间隔窗张望,被雪的街道上格外清素,偶尔会有一两个打着纸伞的人。屋中温香满馥,手边摆了各种精致蜜饯。这丫头平日里最会享受,如今有了尘水总部的令牌,到了各处皆有上好的厢房酒楼招待,自是受不了半分苦。
酌茗,西池二人要了对面临街的一间客房,开了窗子就能看清陌雪动向。二人皆知这小祖宗是疏袖姑娘唯一的妹妹,而疏袖在听尘心中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丝毫不敢怠慢。窗外雪潺潺,陌雪不禁伸出手去接天上落雪。眉眼一抬,望着对面眼波一转,顾盼狡黠。
从两日前就发现了酌茗,西池两个姐姐。虽然换了容貌,但是在宋清音身边待了那么一段,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一眼就看出易了容。后来偷偷查看果然是疏袖姐姐派来的人。得在今天甩掉她们。第一次闯荡江湖带着两个保镖怎么说都不自在,酒楼客栈那就另当别论了,倒不如去钱庄调出点银票出来,以后便更好行事。
想着想着陌雪从窗外把手收回,上面沾了晶晶亮的水痕,把窗阖上,又是一场好眠。
第二日她便闪进了恒水钱庄,信印一出调出一百两的银票,藏好上路。走到街上,时不时斜觑了身后的两个人,妙目一转来了主意,故意掉出一块玉佩来,这条街上别的不多就是小贼不少。上好的玉佩落地,果然有识货的人,陌雪一回头,大叫不好,就向小贼追去。
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追起贼来自然吃力。不过她倒不是追贼,却是为了躲人。不知跑过了多少巷子,人潮涌动,她个子小钻到人群里便淹没不见。酌茗先去追贼,留下西池看着陌雪,没想到人小鬼机灵,几个闪现就没了踪影。
酌茗倒是抓了小贼,无奈玉佩却被人先夺走了,而西池这边更惨把陌雪给跟丢了,这下可算是人财两空。如今之计只有通知齐州分部帮忙寻找,若是还找不到那就只能回尘水楼领罪了。
陌雪躲到了小巷中,扒着墙角看酌茗,西池二人气急败坏地往回走。不禁憋笑憋出了内伤。终于把她们甩掉了。
“小姑娘,你这玉佩倒是不错。”忽然身后传来一缕淡淡的赞赏,声音不大,但是让人听得很舒服。
陌雪被虎了一跳,忙转头,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拿着她的玉佩把玩。那男子一身玄衣,面色却显得有些苍白,棱角峥嵘,期间自隐了一股儒雅风流。身后一柄墨色长剑在披风中若隐若现。
“呆呆看着我干嘛,你还不谢我把玉佩给你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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