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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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牵-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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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逍但笑不语,负手悠然而立,一派踌躇从容之姿。
陆万永看看付逍,再看看桌子上那个打开的公文包,神色逐渐兴奋起来。
“难道这是……”就连杨时新也有点沉不住气,半信半疑地开口,“订金?”众人都随着他的说话蓦然瞪大了双眼。简直难以置信,前后不过短短一宿的时间,荞老大便已经完成了“入货”与“出货”的安排?
“速战速决是她一贯的风格。”付逍倾身抓住了公文包,手腕一翻,里面的钞票便一股脑地掉落桌面,“你们真以为泰恒的太子女是来我们这里观光?”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不禁又是一惊,这回连洪天刚也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荞老大竟然有这个本事……连泰恒那样的大社团也……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还是存在着几分猜疑,只不过利润分成就在眼前,无论怎么样自己也不吃亏。
事到如今,算是尘埃落定,荞老大的去向暂时不会有人追究,没有在例会现身的还有穆沐和阿万,正好都是荞老大信任的人,容易使大家产生合理的联想。只是下一步要做的事,只怕更艰辛周折。
待众人散去,杨日晴才挨到付逍身边低声笑谑:“没有把老本掏空吧?”
“千金散尽还复来。”无所谓地耸耸肩,墨蓝的眸子至此仍含着淡淡笑意,无畏无惧。
“身外物可以不计较,但你刚才在各位叔父面前夸下海口,说得似模似样,到时候谎言若被揭穿,恐怕一发不可收拾。”杨日晴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付逍看了看时间,打着呵欠道:“那好办,不想谎言被拆穿,就把假话变成真话。”
“怎么变,你会七十二变?”杨日晴很佩服自己仍能有幽默感。
“首先,”付逍附嘴到她耳边,高深莫测地道,“我要回家睡个回笼觉。”
“什么?!”原本好奇专注的神色被惊讶错愕取代,被耍的杨日晴来不及揪着她的衣领抓狂,付逍已像泥鳅一样从她身边溜走,留下一串甜脆的轻笑。


入夜才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时刻,月上柳梢,万家灯火。
走进这间名为“Play”的酒吧,狭小的舞池已经挤满红男绿女,劲歌热舞,欢乐今宵。
吧台前只坐了一位客人,背对着门口,体型纤美,穿的是一字领纺纱短裙,头发挽起,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在闪烁迷乱的镭射灯下分外勾魂。
付逍走了过去,尚未落座,一张百元大钞便滑入眼帘,按在上面的是一只纤弱无骨的玉手。
“莉莎姐,一杯‘冰火’。”无视面前的钞票,付逍坐了下来,笑容甜美地对调酒师开口。
莉莎瞥了付逍一眼,眼神隐含警示。
付逍这才装作看见了那张钞票,视线极其自然地上移,最后落在钞票主人的脸上。
细眉桃目,神色桀骜,隐隐散发着冷艳的气息,不愧为豪门千金。
“请我喝酒?谢了。”墨蓝的眼睛微微眯起,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排碎影。
对方不耐烦地摆了两下手,也不正眼看她:“这吧台的位置我全包了,你拿了钱就走。”
“那我不要你的钱。”付逍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孩子气,往往让人摸不清她的实际年龄。
对方像是没料到付逍会这么说,愣了愣才恍然大悟地冷笑:“嫌少?我说小妹妹,别太贪心了。”
莉莎将调好的“冰火”推到了付逍面前,上层是美丽的幽蓝,下层是妖艳的赤红,色泽分明。
“敢不敢试试?”挑衅般直视那双傲慢的眸子,付逍将酒杯推到对方面前。
“激将法?”对方挑了挑眉,欣然接受,举杯浅尝一口,然后缓慢入喉。
冰火两重天。
黑眸染上了兴奋的色彩。
“这样就满意了?”付逍笑了起来。
对方狐疑地看过来,语气冷淡地道:“至少不是谁都能调出这样的口味。”
“Play”只是一间小酒吧,装潢并不特别,也不在闹市区,客人却络绎不绝。因为那里的调酒师,在全城首屈一指。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喝过我调的酒。”年少总是轻狂,付逍看上去的确符合那样的年纪。
“切。”对方轻蔑地扫她一眼,“那你就调一杯让我尝尝。”
付逍就等着她这一句,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莉莎默默地退到阴影处,眼中微带兴奋,许久不见付逍表演,今晚算是捡了个便宜。
同一杯“冰火”,同一样颜色,和莉莎之前调的一模一样。
“啧,有点本事。”太子女举杯尝了一口,蓦然愣住。
“如何?”付逍就像一个骄傲的小孩,脸上带着臭屁的笑容。
太子女心悦诚服,眉宇间的清高桀骜退了一半,唇角染上和缓笑意:“真的很不错,口感……独特。我叫梁湖月,你呢?”
“付逍。”
到此为止,踏出的,仅是第一步。





第64章 午夜时刻的魔法
千杯不醉并非真的不会醉,几十种酒精混合在一起发作,犹如千军万马在脑内践踏而过,声势浩大地触动每一根神经末梢,竭斯底里的疯狂过后,却是骤然衰败的失落、空茫。
付逍拒绝了莉莎的好意相送,摇摇晃晃地拦了辆计程车,含糊地将目的地告诉司机,然后靠在车座上昏昏欲睡。
“小姐,小姐?到了。”
“……嗯。”墨蓝的眼睛微微睁开,水气氤氲,青山雨后的空濛。
付了钱,步履不稳地往住宅走去,夜深人静,整栋建筑物都被阴影笼罩着,仿佛阴森的威廉斯古堡。
一点星火,闪烁明灭。
修长的手指,夹着最后一小截香烟,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隽秀的轮廓被夜色朦胧,薄唇微启,带出无奈的责问。
——你又跑去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付逍踉跄了一下,身体往前倒去,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拥抱,膝盖重重地撞在地上,汹涌而来的疼痛冲散了醉意,头脑顿时恢复了几分清明。
漫天星斗,淡月清风,相似的夜晚,却再见不到相同的人。
她已经不在了。
双手撑在地上,努力了几次才勉强爬起,掌心传来刻骨铭心的痛,痛彻心扉。
却也只是笑得更加迷离。
泪水已经流过,再痛也哭不出来。
楼道的感应灯没有亮,付逍摸索着墙壁慢慢拾级而上,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仿佛在黑暗中无限延伸,膝盖终究痛到不行,唯有停下来休息片刻,隐约听到风从树梢穿过的声音,又像是夜鸦拍打着翅膀飞过,一晃神,忘了身在何方,今夕何夕,恍惚迷失的游魂。
打开家门的时候,付逍已经筋疲力尽,草草洗了个冷水澡,赤足走回房间,遍地的玻璃碎在灯光下泛着冷冷星芒,一脚下去,又化作泡影虚像。
一定是酒精仍在发作,胃火辣辣地灼烧,很美妙的感觉。
找到了急救箱,在紫色药水和红色药水之间举棋不定,付逍闭着眼睛随意挑了一瓶,结束苦恼。
宽松的浴袍没有系紧,稍一动作便自动滑落,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被关注的不自在,付逍警惕地回头,却只看见梳妆镜中神色茫然的自己,以及,白皙的背部纵横交错的结痂,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犹如编织成网的藤蔓,无叶无花。
不是镜子的关系。
透过镜子细细地观察房间里的摆设,自上至下,从左到右,最角落处的阴影都没有放过,一目了然。
不是酒精的关系。
付逍拍拍额头,闭闭眼再睁开,室内毫无异常,只是脑海内自动闪过某张清隽的脸,平日总是紧抿的唇角此刻高高挑起,恍若冷笑。
全身的毛孔都在一刹那倒灌凉气,毛骨悚然。
分不清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直觉的感知,付逍卷上被子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哈……哈哈。”不可自制地闷声笑着,笑到最后,沉沉睡去。
意识涣散的那刻,她听到了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错觉……?
抑或酒醉产生的幻觉?
思维恢复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关于入睡前的疑惑,付逍困顿地找不到原因。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
肚子在叫。
睡回笼觉错过了午餐时间,连同晚餐也一并遗忘,还喝了许多酒,都快要觉得胃在咕咕咕地不停冒酸泡了。但三更半夜,能吃些什么?
付逍首先想到的是订餐,发现不可能后,才开始思考自己动手。
就在思考着的短短几秒钟内,胃部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抽痛,一阵赛过一阵,不多时冷汗便湿透后背的衣料,面白如纸。
付逍咬着下唇硬是没有发出半声呻吟,疼痛让她彻底清醒,也让她彻底绝望。即使是这般痛苦的时刻,幻觉依然存在,那道锁在身上的视线前所未有的炽热,如此明目张胆的露骨凝望,仿佛贪婪的野兽,要将她吞食入腹。
房间没有问题,唯有,感觉出错。
十年生死两茫茫,她还年轻,还有好几个十年,细水流长,绝不了这份哀恸。
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沉重地压在心头,铺天盖地,压得她无法喘息,气若游丝。
是的,不到她不承认,她在发神经。
荞老大和杨日晴都曾提醒过她去看心理医生,她为此与他们大发脾气,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果真病得不轻。
若非精神错乱,又怎会产生那么强烈的感觉——穆沐就在这里,近得触手可及,呼吸间全是她清冷的气息,不容错辨。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在乎那个人,在乎到为她发疯发狂。
付逍从来不是情圣。
“够了……真是够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膝盖随着她的动作爆发出阵阵刺痛,和那该死的胃一起折磨她的神经。
冰箱里果然还有两颗苹果,付逍的视线过滤掉面包和牛奶,直接取走那两个水果。
接着到厨房拿水果刀,最后返回卧室。
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魔法,恐怖电影?还是小说?都不重要,只希望没能想起的那些细节不会影响最终效果。
关了灯,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上,银白如霜。不知为何,心里闪过那个人困惑不解的表情,认识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绝大多数都教那人无可奈何。
思及此,付逍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还有谁会认为她不是在发神经么……?
单手抓起冰冷的苹果,才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会儿,表面已经凝满小水珠,宛如泪光。
我这是在做什么?
付逍对着镜中的自己神经质地笑起来。
正常人的话应该去找胃药,去煮东西,或者直接去医院。
而她,无可救药。
锋利的刀刃卡进果肉里,抽出来再削,一大块果肉掉了下来……
红彤彤的大苹果到头来只剩下果心,可以看见无辜的果核从其中探头。
桌面没有完整的果皮,就连不完整的果皮都没有。
付逍用刀尖插起一块果肉,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清洌香甜。
“你等着……”一边吃不忘一边念念有词,神色如同平日与那人斗气时一般,“我无论学什么都很容易上手……”
脑海内闪过那人见到此情此景时忍俊不禁的表情,付逍也不由得微微弯起嘴角。
只是心底却悄然泛起阵阵苦涩,苦不堪言。


这一夜,酒醉的人不止一个,小城不大,但寻欢作乐的人却很多。
花天酒地之后,有人狼狈不堪,却有人衣冠楚楚。
“梁,你去喝酒了?”
梁湖月才推开酒店的房门,里面便响起一道温厚的声音。
“啧,你又不经过我同意擅自进我房间。”梁湖月嘴里虽然抱怨,但神色并无不悦。
高大的身影走了上前,扶着她走到床边,所有动作都关怀备至,犹如将她当成水晶娃娃,小心轻放。
“我帮你倒杯热水。”
“嗯。”
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梁湖月突然笑起来。
“笑什么?”那人端着水杯折回来,疑惑地问。
“只是想起芭芭拉对你的形容。”梁湖月伸手抚摸了一下对方头上的绷带,那动作就像抚摸一只听话的小狗。
“愿闻其详。”虽然知道那个刁钻泼辣的保镖小姐一定没有好话,但她仍是对能让梁湖月感到好笑的说话产生好奇。
梁湖月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度适中,肠胃非常舒服。不得不说,眼前这个被她捡回来的家伙,确实很懂得照顾人。
“她说你是天生的忠犬。”梁湖月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又笑了。
“我要对她说谢谢夸奖吗?”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幽默感。”
及时地取走梁湖月手中的杯子,避免她将水洒到身上,忠犬小姐恰如其分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能。
“像你那样的家伙,失忆前身边一定有很多朋友。”梁湖月注意到她细心的举动,心里一暖。
“也许吧,”她想了想,“失忆后也有啊。”
梁湖月又笑了:“芭芭拉可一直把你当对手,你要知道,我讨厌身边跟着保镖,一个已经是极限。”
“我让她面临失业危机?”的确是个不得不正视的严重问题,她也迫切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很高兴你有这个自觉。”梁湖月只要一想到芭芭拉获悉自己被解雇后的表情,就很不厚道地想笑。
“但我觉得她不该如此紧张,毕竟胜算比较大的人是她。”
“所以你才如此讨好我?”梁湖月说这话时并无任何不满,甚至认为理所当然,谁都会那样做,为了保住工作,无可厚非。
“……不单纯是为了工作。”忠犬小姐有点拘谨地玩弄着手上的杯子,“你救了我……”
“恩同再造,再生父母?”梁湖月笑着接了下去。
她只能笑笑,脸上泛起一点可疑的红晕,总不能实话实说,睁开双眼看见救命恩人时,便对恩人一见钟情吧……?
“说起来你还真是福大命大,那么震撼的爆炸场面,你却只是磕伤了后脑,受了点轻伤。”梁湖月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用红绳吊着的那颗黑曜石上,噗嗤笑出声来,“啧,一点美感都没有,土死了。”
“只有一颗,我不知道该怎么弄……”
梁湖月将自己脖子上的银链子摘下来,递给她说:“把它串进这里面,免得被芭芭拉笑话你。”
“……谢谢。”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链子,上面残留着梁湖月的体温,让她觉得整个手心都在发烫。
“我猜它原本是一条手链,很多人都喜欢戴这个,辟邪挡煞。”梁湖月回想起那个捡到忠犬小姐的夜晚,因为迷路,她和芭芭拉把车开到了郊区的废弃工厂,然后远远地便看见火光冲天,紧接着一个物体以抛物线状掉到车盖上,吓得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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