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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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牵-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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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燃烧过后所残留的大片青烟终于被风完全吹散,甚至连厚重的云雾也渐渐散开,弯弯的弦月露出纯白的一角,仿若池中的尖尖小荷。
七个小时之前,纪家大小姐在病床上醒来,第一个闪进脑海的念头就是,没有错过烟花盛放的时间吧?
早知如此……还不如错过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谁是木头人……





第25章 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
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于是她放慢了步伐,不得不如此——即使摘掉墨镜,眼前的景物依旧模糊不清,受伤的地方刺痛并发痒,她忍不住想挠,明知道不可以,却无法控制,像极了面对那个人时的心情。
想要,得不到,还是……很想要。
刺目的灯光在身旁扫过,扎进眼中,泪水不受控地纷纷涌出,她抬起手臂遮挡,却听到急促的刹车声,然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急冲冲地奔了过来。
“纪茈又!”有人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了她抬起的手臂,不由分说将她扯进车里。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那人蓦地消音,睁大双眼震惊地盯着她不断落泪的脸。
纪茈又仰头靠在车座上,疲倦地道:“医生开的药在你那里吧?”
“眼睛很痛?”冷森这才明白过来那些泪水都是伤口造成的,连忙翻出一瓶滴眼液递了过去。
大小姐抬手去接,指尖擦着对方的手背而过,目标落空。
“别动,我帮你。”只要一想起大小姐清醒之后不听医生劝阻坚持要拆除纱布的任性行为冷森就来气,现在好了,看东西都看不清楚,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找到她的话,搞不好真会瞎掉。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不懂爱惜自己?
纪茈又闭着双眼轻轻摇头:“先等一下,泪水还在流。”
那些被称之为“泪”的液体对她来说有点陌生,自从浑身是血的母亲在她面前逐渐失去呼吸,无论她怎么哭喊都得不到半丝回应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泪水的无用。
只会懦弱地哭泣是没有办法保护重要的人的,弱者不值得同情。
母亲离去的时候,带走了她全部的眼泪和软弱,此次以后,她不再哭泣。
冷森看着她略带憔悴的容颜,回想起她受伤时所流的那些血,心便发怵,那个平日冷漠清高的人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害她产生了她会慢慢消失的错觉,那种惊恐,只求此生不要再有。
“很难受吗?”冷森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软。
“痒。”
“我帮你吹吹。”
不等大小姐回应,她便凑了过去,温柔地小心翼翼地吹着她眼角的伤口。近看之下,那道缝了四五针的伤痕扭曲而狰狞,仿佛一条赤红的蜈蚣。
距离太过亲密,彼此的呼吸喷到了对方脸上,冷森突然觉得双颊有点发烫。大小姐的睫毛又长又密,微微上卷,衬着莹白如雪的肌肤与精致美丽的脸容,和她小时候玩过的洋娃娃很相似。
“真糟糕……”冷森低喃一声,转身伏在驾驶盘上叹气。
大小姐没有动,眼角处又痛又痒的感觉终于消失,而且泪水也慢慢止住了,她疲倦之极,只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冷森偏头看向她,车窗外的阴影覆盖在她脸上,明暗斑驳,竟有种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消去了凌厉气息的大小姐,没有棱角,没有霜冻,只是一个毫无防备的女孩子,眉宇间藏着一丝天真和脆弱。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冷森问,“喂,你说怎么办?”
大小姐闭着眼睛淡淡地开口:“别傻了,我拒绝。”
惆怅与难过单刀直入,又痛又快,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冷森只觉得难堪之极,不愿也不敢再看她的脸。
虽然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会被接纳,但也没想过会被拒绝得那么干脆彻底。
情何以堪?
“你还真冷酷。”冷森推开车门,一只脚已迈了出去,衣袖却被人轻轻揪住,转头,是大小姐不动声色的手,心里正要涌出一点点惊喜,不料却听到她冷淡地道:“帮我滴眼药水。”
冷森定定地凝视她片刻,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终究坐回驾驶座,将车门关上。
“纪总……”
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慢慢张开,等待着透明的滴眼液落下,异于泪水的温暖,冰凉透彻。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共处了吧,辞职报告什么的我会去人事部搞定。”看了看对方毫无反应的脸,垂下眼帘,继续道,“你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会吸引同性?觉得我很奇怪……很变(咳咳)态?”
冷森对于自己的性取向十分明了,挣扎过也痛苦过,想想又不是作奸犯科,不就是喜欢同性而已吗,于是一切看开,顺其自然。高二时暗恋过一个学姐,大学毕业前谈了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以为算是有所经历,没想到刚出社会就倒霉地对这个不近人情的上司动心。
等了半晌仍等不到对方半点回应,心底的惆怅不禁又增添了几分。是啊,云泥之别,除却性别之外,人家还是有着几百亿新家的富豪千金,自己凭什么高攀,真是不自量力。
“你有没有妹妹?”
就在冷森心灰意冷准备下车离开的时候,大小姐冷不防地问了一句让她莫名其妙的话。
“有啊,你问来干嘛?”
纪茈又眼神茫然地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淡淡地问:“你喜欢你妹妹吗?”
冷森怔了怔,皱起双眉咀嚼着大小姐话中的意思。
“我当然喜欢她……你该不会以为我分不清这两种喜欢的定义吧?”有点恼怒地瞪着大小姐,却发现她那双被泪水湿润过的眼睛竟黑沉得如同夜色,重重叠叠的阴翳,无边无际的苍茫。
冷森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晚的大小姐很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
“如果我是你妹妹,你还能继续喜欢我吗?”纪茈又转过头来看她,脸上露出一丝仿佛嘲弄的冷笑。
冷森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知道她性格恶劣,但没想到会如此恶劣。原来在她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见到同性就发(咳咳)情的生物,大小通吃,老少咸宜。
冷森怒极反笑:“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照样喜欢你,而且是这种喜欢……”
说话的同时,她挨了过去,挑起她尖细的下巴,极快地在她唇角轻啄一下,然后挑衅似的直视她讶异的双目。
预想中的耳光没有落在脸上,只是大小姐用手背擦拭唇角的动作同样使冷森觉得疼痛。
“滚。”纪茈又的命令短促而简明。
冷森自嘲地笑笑,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还没站稳,车子就已经缓慢启动,向着公路的方向驶去。
夏夜的空气闷热浮躁,只站了一会儿便有汗水渗出额角,冷森对着夜空发了阵呆,只觉得心烦意乱,无法平复。


车子转了个弯平稳地驶上立交桥,纪茈又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面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依旧紧咬着自己的车不放。
就在刚才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便发现后面那辆桑塔纳有点眼熟,分明就是自己离开广场时见到的那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故意在立交桥上兜了一圈回到刚才等红绿灯的路口,计算着时间在倒数三秒时加大油门冲了过去,红灯亮起的时候,后面那车居然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引得马路上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呼,在万籁俱寂之时分外刺耳。
纪茈又心中有数,慢慢放缓车速等待对方超越。经过刚才的试探,对方显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猛地加速从旁边绕上,并行的瞬间,纪茈又透过车窗看过去,发现驾驶座上的人异常陌生。
“想不到纪总是个美女。”对方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啧,可惜了。”
纪茈又从对方不怀好意的脸上读取到了危险的讯息,心头一惊,正想加快车速将它甩下,不料对方竟然偏转车头对着自己的车身狠狠撞了过来。
剧烈的撞击力使她握不稳方向盘,车头随着她的失控摆向人行道那边,林立的商铺已经关门,玻璃橱窗里的模特摆设在眼前摇晃着放大,眼角受伤的地方钻心地疼痛着,视线顷刻模糊。
混乱中,她拼命刹车,车尾却受到一阵阵巨大的冲击,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犹如绝望的呼救。
脑中闪过那天收到的匿名恐吓信,只有寒森森的四个字:杀人偿命。
她知道覃叔被自己解雇后不久便因为脑中风进了医院,她没想过后果会如此严重,她记得小时候被覃叔抱过,还吃过他给的牛奶糖,但这些都无法抹杀他挪用公款的事实。
有人想取她的性命为覃叔报仇,她知道自己身边危机四伏,谁靠近谁遭殃。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很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家伙还有梦,还有理想,还有未来……所以,她放开她,不能留恋。
挡风玻璃撞在商铺墙上碎裂成片的那刻,她突然想起今夜看到的漫天烟火,亮丽的花朵层叠地盛开、闪烁,缤纷璀璨,华丽夺目。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那张自命风雅的笑脸了……?
这是纪茈又失去意识时最后浮现上心头的浅浅遗憾。





第26章 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
“砰”的一声脆响,放在桌面的瓷杯被扫到了地上,迸飞的碎片落在俯首而立的人脚边,茶水湿了一地。
“我不是说过不能弄伤她吗?你绑人就绑人,偏搞出那么大的动作,还被商铺的监控拍到全过程,不想活了是吗?”长碎的额发覆盖在那双眼神阴鸷的黑眸上,却遮掩不了眉宇间的暴戾气息,站在落地窗前的人慢慢转身,明亮的光线落在背后,浓重的阴影不仅笼罩在那人脸上,更积压在那人心头。
“老大,是我错了,不应该那么莽撞……那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姓纪那女人看见过我的脸,一定认得出我……老大,我不想坐牢!”原本低垂着脑袋的男人此时惊恐万分地抬头看向制定整个计划的主谋。
“知道怕了?”但见薄薄的红唇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明眸下压成两弯新月,本是极尔雅温文的浅笑,却无端让人从心底生出森森寒意,“听说纪老头已经暗中联系上了林厅长,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四处找你呢。”
“老大,老大你一定要救我,老大,我、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你要救我……”男人惊得面无血色,六神无主,只差没跪下来磕头。
细长的黑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摸不清是喜是怒,只是熟知自家老大脾性的男人已经稍稍定下心来,每当那样的表情出现,定是老大又有新的任务布置,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被当成弃子废掉。
“你要记住,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果不其然,老大阴恻恻地开口。
“老大,只要你开口,叫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次我一定会做得干净利落,不给你添任何麻烦。”男人喜出望外,连忙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
冷冷地发出一声低笑,并不急于说明是什么任务,反倒一改先前冷硬的语气,转而柔柔笑道:“事成后我会安排你离开这里,不必担心家人,你户头的钱绝对够他们用一辈子,当然,如果你乐意,等风头过后可以把他们一同接走。”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我一定尽心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男人只觉得心跳如鼓,惴惴不安,所谓无功不受禄,这次闯祸在前却有重赏在后,只怕不会是什么好差事,指不定这一回连小命都得搭上。
“那个成天和纪家小姐在一起的保姆这几天正疯了一样找她的主子,我们不妨送佛送到西,让她们团聚。”
“老大的意思是……”虽然心里了然,但男人还是多问了一句。
对方却不再开口,只无声地笑笑,温润的眉目间分明带着一丝残忍。
男人不敢再多问,垂下头,只觉得背脊一片寒凉。


纪茈又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高高的气窗映进一片绚烂的霞光,呆呆地出了一会神,才将前因后果全部记起。
环视此刻所处的陌生房间,只有空荡荡的四面墙,简陋、破败、脏污,空气中散发着冰冷的霉味,显然被丢空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试着用手撑起半边身子,不料这举动却触发了身上不知哪个受伤的部位,疼痛汹涌而来,她压抑地呻吟一声,无力地跌回冷硬的水泥地面。
门外显然有人把守,听见里面的动静,随即开了门探头进来查看,见到肉票醒来,很高兴地转头对旁边的同伙说:“快去告诉老大,人醒了。”
纪茈又冷冷地看着那道门重重关上,既不惊慌也不急躁,低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伤处,除了右胸处一片狰狞的淤青看起来尤为严重外,其他地方多是擦伤,而且已经被处理过,伤口附近很干净,有些地方还粘了创可贴。
又尝试了一遍坐起来,这次弄懂了痛的地方竟然是后脑勺,就像蹲着的人突然站起来那样,全身血液都逆着上冲,脑袋昏胀钝痛。
从气窗透进来的那丝夕阳残光已经变得极淡极薄,像被夏夜吹来的热风驱散,慢慢暗淡下去。房间里的光管没有开,阴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正一步步向她走近。
纪茈又想,如果那个传说中的老大再不出现,她就要睡着了。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气质优雅。
“手下不懂事,多有得罪了。”他走到她面前,半蹲着身子与她相互对视,然后有点意外地发现大小姐的眼中并无丝毫情绪。
“睡了那么久饿了吧,想吃些什么尽管告诉我,嗯?”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尽是轻佻,不过总算没有轻浮的举止行为,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纪茈又漠漠地与他对视半晌,最后淡淡地开口:“覃叔身体还好?”
男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纪总真是重情重义,难怪他老人家临走前还对纪总你念念不忘。”
“覃叔去了?”这让纪茈又有点始料未及,记忆中的覃叔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是个慈祥的长者,唯有那次事迹败露时对她露出怨怼的神色。
男人“啧啧”两声,盯着纪茈又笑道:“纪总怎么还有这份闲情去关心别人?我劝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月黑风高。
纪茈又脸上全无惧色,甚至平静得匪夷所思,仿佛她此刻并非身陷囹圄,而是在朋友家中作客,轻松随意。
她也对他笑笑,只是光线昏暗,那抹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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