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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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岩-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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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了排斥,可刚才去填表格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好好的。。。
  她带着这个难解的题上了楼,来到自己老师的书房,老头子看着她的样子,故作高深的向她提问道:“知道在面对这个病人上你犯了一个什么错误吗?”
  许思曼拧了眉想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你在不停的为她提建议,想办法,却没有真正去触碰到那个最让她感到痛苦的症结。这就好像是临床医学上,面对一个肿瘤患者,我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为他止痛,为他补充营养剂,为他提高免疫力,却没有去做那个最关键的一步——切掉肿瘤。所以,你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只要她的那颗‘瘤子’还在,她就会持续不断的痛苦下去,无药可解。”
  “可是我有认真分析过苏祁的那个病案,我觉得那个症结就在孩子上。”许思曼反驳道。
  “是的,Daisy,但是别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作为一名心理咨询者,我们的定位是什么。是用我各种富于感情的语言去感化来访者吗?还是为他提供一系列的办法来供他选择?都不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当你激情澎湃的给予一名患者鼓励,引导着他们往更阳光更积极的方向去思考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这些患者他们的表情,是更愉悦还是更沮丧?”
  许思曼拧着眉沉思不语,费尔医生继续循循善诱道:“所以,我们这群作为洞悉人类心理的人唯一要做的是去感受对方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被理解,被‘看到’,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你们永远都是处在两个世界上,你过不去,他也过不来,你们之间没有一座桥梁去沟通彼此,当然,我说的这种沟通也一定是你的心对他的心的交流,而不是头脑对头脑,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许思曼缓缓点了下头,经过了老师的这番点拨,看来今后自己在出诊时要改变一下应对思路了。。。
  “不过刚刚你说到,孩子的这个问题,这一点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停留的太过浅显了。她的问题确实是出在孩子上,但是,是哪个孩子?”
  许思曼有点懵了,还能有哪个孩子呢?
  费尔向她温和的笑了笑,复又道:“你被一个假象迷惑住了Daisy,这个病人她是在孕期来就诊的,所以你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因为怀孕这个点才触发这一系列症状的,所以你下意识地觉得肯定是他们的夫妻关系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事实上真相却不是。”
  “她的问题来自于她的童年,她一直以来畏惧的那个孩子其实就是她自己,所以她一直在抗拒,可越是抗拒,就分裂得越严重。一个人不管她的自我的意志有多么顽强,都逃不脱潜意识的纠缠,因为它是最清楚,最诚实的,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否定它、摆脱它,所以在梦里,她的潜意识很自然地就流露出来了。那个孩子,那个一直以来都被她排斥的孩子,其实就是在童年时期不被承认、不被接受的她自己。”
  他顿了顿,看了眼对面依旧陷入思考中的Daisy,又继续道:“或许是因为怀孕,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童年时被埋下的那颗种子,就被激活了,发芽了,一直长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让她接受那段于她而言痛苦的、悲哀的童年。”
  “可是,先生,我之前的办法是错误的,我也已经了解了,现在我们要用什么方式去让她接受这样的现实呢?”
  “别急呀,治疗或许很简单,但抓住那个最核心的问题却并非是一个容易的过程。今天我们看到的她面对的这些症状,就像是月亮的明暗两面,一方面于她而言或许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死穴,但月亮的背面——于我们这些治疗者而言,却无疑是一个契机,或者讲是一种端倪,循着它的这个线索去抽丝剥茧,就越能让我们接近那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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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祁一直到回家之后都是一副很安静的样子,亚莉觉得她还跟上午出去的时候差不多,依旧没什么活力,倒也没多言,默默地去厨房把之前准备好的饭食端上了桌。
  吃完饭后,苏祁就困倦了,穆沉岩赶紧就拿着药又端了一杯水追着她进到卧室。她现在每天都要按时吃四种药,有镇静的有抗焦虑抗抑郁的,穆沉岩怕她心理负担太重,说自己已经问了医生了,她才吃四种根本不算多,还有些每天吃七八种药的,也还好好活着呢。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苏祁更困了,眼睛都要糊起来了,话都不愿意再多讲一句,就抱着枕头睡着了。
  如今每天要服用的药物让她的精神逐渐变得萎靡,之前的幻觉倒都是好转了很多,每天昏昏沉沉的状态便是想注意都注意不到了。整个人也变得懒得要命,每日里晨起都是被穆沉岩和亚莉轮番拖着才爬出被窝的,可没过一会儿准又不知歪到什么地方睡着了。
  对此穆沉岩还特意打电话去问了费尔医生,对方回答这种状况也是很正常的,就是把自己的情感降低到一个低迷的状态,为了对抗一些相对来说焦虑与亢奋的情绪,等经过一段时日的心理辅导后如果出现好转,他会考虑逐渐减轻药量甚至是可以完全停药的。他这才算是放了心,看了眼伏在沙发上睡得完全没了形象的苏祁,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苏祁最近整个人睡得有点儿日夜颠倒寤寐不分了,都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还没有一丝睡意。她不敢自己一个人醒着,反复地推着穆沉岩,让他别睡着,哪怕跟她聊会天都好。
  穆先生白日里忙碌了一天,现在苦笑的看了看钟表,刚才一直有规律的拍着苏祁的背也没给她哄睡着,还要怎么样?要自己唱摇篮曲吗?
  他那边无奈的叹了声,苏祁趴到他胸前,又摇了摇他,小声哼哼:“穆叔叔,先别睡嘛,要不然你再给我讲一遍你以前在军校的故事吧,你讲一讲,我就困了。”
  穆沉岩对她的这个央求暗自就觉得好笑,心道我讲的部队往事难道就那么无趣!
  最后被她磨得实在没有了办法,他就又讲了一遍过去跟同窗的在军队里各种苦中作乐的趣事,结果都讲得差不多了,再看苏祁还是大睁着双眼,一点儿没有困了的征兆。
  最后,他实在困得不行了,只能跟她求饶:“阿祁,我实在是乏了,休息吧,别害怕,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了你就推醒我,好不好?”
  苏祁恹恹的“嗯”了一声,侧过身子任他把自己抱了满怀,整个人都栽进他胸膛,找了个自认为最安全的位置,睁着眼接着去磨时间。
  穆沉岩看她那副委屈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根本没睡意,吻了她额角一下,突然就翻了个身,将懵懵懂懂的苏祁压在了身下,坏坏的道:“既然总也是睡不着的,那就干脆干点什么吧!”
  话落,就吻了上来。
  又过了很久,男人彻底精神了,苏祁那边却跟倦了的猫咪一样,懒懒的趴在被褥里,任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穆沉岩拿手肘撑着上半身,看着她从意识迷蒙到进入睡眠状态,这才算安了心,意识也逐渐地恍惚了,才撤回胳膊,钻进被子里,跟她额抵着额一起睡去。
  临近五点的时候,穆沉岩在半睡半醒间就做了一个梦。梦开始的地点是在他第一次遇到阿祁的苏家客厅里,但四周就只有苏祁一个人,她人也变成了约莫五六岁时的样子。
  小阿祁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玩,在她身后有暖暖的午后阳光从窗口照射了进来,当她听到背后他走近的声音时就转过了头,看到他的第一眼里还带着疑惑,可没有多久她就对着他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穆沉岩被这个笑感染了,在他印象里阿祁还从未对他有过这么天真无邪的笑,她大多数时候的样子都是沉默而内敛的垂着眉眼,只偶尔微微牵起唇角露出一抹笑靥。
  他就那样看得呆了,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她眼里到底是多大年纪,可阿祁笑着笑着就朝他扑了过来,她才那么小,还不到他腰的高度,直直地扑到他大腿上,缠住了他就不撒手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顺滑柔软的那头短发,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梦了,可他不想醒过来,他想将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
  穆沉岩蹲下身和她平视着,也冲着他笑了笑,小阿祁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就托着她的小屁股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后面的记忆都是很琐碎的一些片段,他只知道他亲自将苏祁接到现在的家来教养,在这个梦里她始终都是小女孩的样子,他甚至让她蓄长了发,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她编辫子。他们一起做家务,一起种了满院子的花,一起分享每一餐饭。在梦里,阿祁一点都不畏惧他,她那么活泼那么开朗,他亦是享受着养育她的整个过程。
  穆沉岩陷在这个完美的梦境里不愿意醒来,但结果还是事与愿违,长年形成的生物钟让他在六点的时候准时清醒了过来。他身体没有动,当感觉到苏祁还窝在自己心口的时候,那种满足感就又回来了,尽管她的童年他没有参与,尽管幼时的伤害已经酿成,可现在的她就睡在自己身侧,他会用今后的每一天去弥补她的遗憾。
  这样想着,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又理了下她脑后的发,看了看她熟睡中的侧脸,回忆着梦里她无邪的笑颜,男人心里百味陈杂,她会让阿祁像梦中那样对自己笑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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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祁现在每周要去诊所两次,一般都是周一跟周四的上午,自从有过了上次的经历,她也就少了几分忐忑,对这种形式的治疗就变得不那么抵触了。
  费尔医生后来几次主要是倾听苏祁的内心诉求,期间他也会顺势去引导,看能不能碰到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可一旦触及到有关童年时的内容,她都下意识的避了过去,一次两次还能说得通,但每次皆是如此就更加深了费尔医生的推论。
  他试过了多次但都不能从苏祁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想了又想,只好求助于穆沉岩,两人约定好了一个时间,避开苏祁这个当事人,准备再单独交谈一次。
  现在穆沉岩再出门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战战兢兢了,好在有了亚莉的陪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是相当掣肘的。
  这天刚吃过早饭,苏祁那边就困得找不着北了,都懒得走那几步回卧室了,人就直接趴在餐厅的桌子上,作势就要睡了。穆沉岩看着既好气又好笑,强硬的把她打横抱回了房间,等把小丫头安顿好以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又亲。苏祁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把头又往被子里塞了塞,这就是不让自己吵她了,他保持着唇角上扬的弧度笑着下了床,之后安静的退出了房门。
  到了费尔医生那间私人诊所后,二人也没怎么寒暄,直接步入了正题。
  “穆先生,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今天单独请你过来这里的目的,那么,我想请问你,你对你夫人小时候的经历还有多少印象?”
  穆沉岩没想到他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个,长眉一锁,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他沉默的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只知道她自从出生到八岁一直都没有被放在父母身边养育,直到后来她的母亲有了第二个孩子才被接到身边。我不知道那八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敢去想象。。。”
  “所以,你知道吗,穆先生,我在见你太太第一眼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她童年时的样子:一个怯懦又敏感的女孩子,尝试着想要去得到父母的一点重视,可是没有,她依然是不被关注,或许可以说成是轻视的。事实上,每个孩子的心灵其实都是一张白纸,我们的一言一行会在他们的纸上展现出来。有些家长是以所谓的爱的名义去摧毁一个孩子,而另一些是用无作为或者是忽略的方式去虐待乃至扼杀一个孩子,方式不同,可结果却都类似。”
  “那么现在,我已经有理由相信我的这种推断了,她的问题就是来自于她的童年——哦不,或许是在她的幼年时期就已经出现了。这些不被注意到的情感从小时候起就开始一直折磨着她,让她的内心反复地产生一种执念,即我是不被爱的,不被接受的。我猜她或许也有过抗争,因为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她会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无足轻重的,虽然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如何,但依照目前她的状况来看,似乎不是太好。”
  费尔医生低着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手旋开了一支钢笔的笔头,又将它合上,如此重复了多次之后才又快速道出了另一个疑问:“很抱歉,我还有一个问题,令夫人除了出现之前的那些幻觉之外,她还有没有过比较怪异的举动?就像一些不同寻常的行为,比如说有的人不敢跟陌生人对视,有的人畏惧与他人之间的交流,或者是对于某些事物有比较特殊的一种恐惧感?”
  穆沉岩想了又想,原是想反驳了的,猛然地像是被蛰了一下,电光火石的间隙一个怪异的念头就炸开在了脑海里。
  他有了些迟疑,反复琢磨了一阵,才犹豫着开口道:“她似乎,很畏惧别人碰触她的脖颈,”说到这里,神情间带上了一丝落寂,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就连我也不行,一旦碰到,反应就会非常强烈。”
  他的记忆顺藤摸瓜般的回到了苏宅那间隐秘的牢房,抓住了那最关键的一点,人像是很疲惫极了的样子,无力的靠坐在座椅上,接着说道:“是了,一定是这样的,我曾经听他父亲讲过,她的母亲在她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起过要戕害她的心思,她想掐死当时还在襁褓中的苏祁。甚至是她的父亲都有过这个举动,而我。。。我没能保护好她。。。我甚至从没见她穿过高领的衫子,也从没见她蓄过长发。。。”讲到最后,他像是笃定了什么,眼底又酸又涨,定定看着对面陷入思绪中的医生。
  费尔医生这次没过太久就理清了头绪,他已经了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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