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晞讨好地挽上周静的胳膊，“哪有啊，我爸多慈爱和善的一个人啊，我是惦记茶几上的好吃的呢。”
“瞧你这点出息，”周静笑道，“帮妈妈把菜摘了吧。”
“好嘞。”
母女俩在厨房忙活，两个男人聊完一些基本问题以后、干坐着也尴尬，钟善文从书房里拿了棋盘出来，“小钟，你陪叔叔下盘棋吧。”
钟应钧是做了功课过来的，他本身还算擅长象棋，总在最后关头偷偷放水，让钟善文将军。男人就适合沉默专注地做一些事，两个人走了几盘，钟善文扶了扶腰，钟应钧察觉到他的动作，关怀了几句。
“年纪大了不能久坐，”钟善文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几步，问道，“小钟父母多大年龄了？”
“我父母同龄，今年六十二周岁。”
钟善文点头，“家里面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没有？”
“有一个姐姐，比我年长十几岁。”
“有姐姐好啊，知道照顾弟弟，我上面有两个姐姐，岁数不大，但从小对我很照顾，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到如今还是先想到我是否需要。”
“是，有兄弟姊妹都十分幸运。”
钟善文看了眼厨房，有些好奇地问道，“灵晞还没来得及跟我们提，你跟灵晞是怎么相识的？”
钟应钧也往厨房看去，灵晞在周静身边上窜下跳地耍宝，察觉他的目光动作一顿、迅速转过头去，老老实实站着，他笑了笑回过头说：“她大学的时候辅导过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是我姐姐的女儿，有一回我到姐姐家，灵晞恰好也在，就遇到了。”
“那应该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
“大半年了吧，”钟应钧笑道，“虽然认识她时间不算久，但她很好相处，挺容易就能融入到她生活的圈子里去。”
钟善文其实并不在意认识时间长短，他跟周静结婚时认识也才不到半年，觉得合适又彼此喜欢，就定下来了。
“灵晞比你年纪小，有时候可能需要你多担待一点，如果她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就直接跟她说，她听得进去。”
“不会，灵晞相比起同龄的女孩子，挺懂事的。”
这时候灵晞从厨房探出脑袋捣乱，“你们在聊什么啊？我也想听。”
钟善文逗她说，“我告诉他，你以后要是做错事不用留情面，该说就得说。”
“爸，”灵晞立刻站直了身子，“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老犯错啊？”
周静将她拉回厨房，“把这两个菜端出去，看好脚下别给摔了，你摔了没事，盘子是我前几天新买的。”
灵晞：“……”她还不如几个盘子值钱。她正小声嘀咕，钟应钧将她手里的菜接过，“我来吧。”灵晞用“还是你对我好啊”的眼神注视着他，钟应钧经过她身边，笑着悄悄弹了下她的额头。
**
灵晞家用餐安安静静地，等四个人解决完午饭，周静问钟应钧菜是否合胃口，钟应钧称赞说足以媲美酒店的大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灵晞捧着脸看他，“那你觉得是我妈妈做菜好吃呢还是我厨艺更好？”
“阿姨厨艺更好，但我更喜欢吃你做的菜。”
灵晞笑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擅长讲甜言蜜语？”
“甜么？可我觉得我讲的是真话，”他指了指胸口，“发自内心的。”
灵晞觉得再听他讲下去自己头上都能长出一朵花来，于是将床头抽屉里的相册拿出来递给他，“呐，你的必修课。”
钟应钧接过翻开，里面满满都是灵晞以前的照片，他翻了翻，抬头问，“是不是少了一些？”
灵晞眨眨眼，“没有啊，这就是全部的。”
“是么，”钟应钧一眼便看出她在说谎，于是说：“这是三岁以后的照片，三岁之前的为什么不见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那时候我们家穷，还没有相机啊。”
“是么？”他点点周静跟钟善文的合照，“这里的日期显示在你出生之前，而这张照片跟你其他照片很明显是同一个相机拍出来的，你，确定是真的没有？”
灵晞不自觉向后退了退，“你好可怕，以后我如果想说谎，岂不是被你一眼就看穿了？”
钟应钧像摸牛奶一样摸了摸灵晞的头，“我不用看，我用正常人的逻辑跟判断就能知道你有没有说谎。”其实她不知道，她每当说谎时鼻尖就会不受控制地动一下，而他并不打算告诉她知道。
灵晞不信他的话，“真的假的？那如果我说我三岁之前的照片被我藏在了枕头底下，你觉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钟应钧说完，长臂一探，将枕头底下的几张照片抽了出来，然后他忽然知道了她刚刚偷跑进来收拾了一下才领他进来的原因——因为五张照片之中，有四张都是她脱光光在洗澡的照片。
灵晞一愣，反应过来便去抢他手里的照片，靠着身高优势、胳膊又长，钟应钧举高手臂、居高临下地看她跳得老高却怎么都够不到他手里的东西。她却急中生智，干脆挠他痒，没过多久，那几张照片又到了灵晞手里。
见她打了胜仗的高兴模样，钟应钧笑了笑，该看的他也看过了，还有幸被她……调戏，怎么算都是他便宜占得多。
**
怕天黑走高速危险，周静让两个人早些回a市，灵晞临走，周静让她带了不少东西，中间有给她的吃的用的，也有准备送给钟应钧外公的生日礼物，又叮嘱灵晞周末别迟到、嘴巴甜一点。
“知道啦，一定比哈密瓜还甜。”灵晞答应着。
送两个孩子走以后，周静跟钟善文转身上楼，远远地听见灵晞下车时打招呼的阿姨对别人说：“真羡慕有个女儿，你看他们家女婿这没过节没过年的就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数着得有十几样吧。”
被别人羡慕当然开心，周静又担心起来，看钟应钧买的那些东西，还有他开来的车，家世应该蛮不错，灵晞如果哪天嫁出去，会不会受欺负。
她将心底的担忧跟钟善文说了，后者背着手爬楼梯，“你别操那么多心了，我看那孩子不错，以后会照顾好咱家闺女的。”
“希望吧，孩子忽然就长大、要嫁人了，心里还真舍不得。”
“舍不得能怎么样？还能拦着不让她走？不过a市还是远了点，”钟善文叹气，“以后你那工作能辞不？不行我们也搬到他们那里。”
“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再说，灵晞还有两年才毕业呢，你这么早想好，她还定不下来。”
“也是。”可钟善文还是觉得心里有点舍不得，“从小养到大的小棉袄这么容易就被人拐走了，感觉跟从身上割了块肉一样。”
钟应钧坐在车里，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灵晞正在刷微博，头也不抬地说：“一想二骂三感冒，有人在骂你。”
“……”
**
☆、第二十八章
**
方哥想下楼买夜宵，发现钱包里全是百元大钞，于是问灵晞借零钱，“你有十块钱零钱没有？”灵晞脑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后知后觉地转头，“零钱？我有啊。”
灵晞下了床，从口袋里摸出三块钱，又打开零钱包，数了十个一毛钱硬币出来，全部递给方哥，“给。”
方哥低头瞧着手里的四块钱，眨眨眼，“这还差很多呢。”
“胡说，我明明数过了，一共四块。”灵晞说完，作势要重新数一遍，方哥拦住她，“你等会，我跟你借十块钱，你给我四块够干什么吃的？”
“十、十块么？”灵晞摸摸鼻子，“我听错了对不起啊。”
方哥拿着钱下楼，灵晞爬上床给钟应钧发短信，“钟大哥我完了，我现在超级超级超级紧张，都要没办法入睡了，明天怎么办啊？”明天是钟应钧外公过生日的日子，据说会有很多人去为他外公祝贺九十大寿。
钟应钧打来电话安慰，“你不必太把这个当一回事，就当作普通的聚餐，陈勐、柳璐、郑姗、我姐姐还有我，都是你认识的人，到时候不必担心没有熟人可以讲话，更何况，你可以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所以不需要紧张。而且，我外公他童心未泯，很喜欢跟年轻人待在一起，我已经给外公打过电话，说明天会带你过去，有他在，没人会为难你。”
这些灵晞也想到了，可紧张的情绪根本不受理智控制，她现在闭上眼都无法不出错地默数到一百。钟应钧跟她提过，他外婆多年前已经离世，外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就是钟应钧的母亲。钟应钧两个舅舅各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们的子女如今也已经结婚生子，她听完以后脑袋大了好几圈，她一向算不对辈份而且有轻微脸盲，所以她很怕到时候会因为认错或者喊错人而尴尬。
对此钟应钧说：“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你该怎么喊人，如果有单独面对他们的情况出现，保持微笑就好。我给外公看过你的照片，他挺满意的，所以你真的完全没必要担心。”
他屡次强调他外公的意见态度有多重要，看来他外公在他们家讲话很有权威。也是呗，九十岁的老人，底下都是自己的儿孙，受尊敬是一定的。那他应该是威严十足的老人吧，灵晞想。
第二天灵晞见到钟应钧的外公，狠狠地惊讶了一下，他完全就是老顽童周伯通的现代版，除了没有一身功夫可以脚下生风，举止神态都跟老顽童像了个十足。灵晞一见就想亲近，刚想喊外公，外公已经抢先道，“哎呦呦，这就是汝一的儿媳妇吧？”
老人就喜欢看到儿孙都成家，灵晞也不纠正、只是笑笑，小声喊了句外公，并将礼物递给一旁的阿姨。钟应钧在旁点头，“外公，今天您老人家九十大寿，我带她过来祝您身体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外公拿拐杖打了下地面，“我如今的身子骨，估计再折腾几年不成问题。到时候你们不会嫌我碍事就好。”
“怎么会呢，家里面的老人越长寿，儿孙才越有福气。”灵晞听周静讲过这话，这时候脱口而出。她说完，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眼神看起来还算和善。
外公听了自然开心，对身边的张姨吩咐说：“小张啊，你去我书房把中间抽屉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好好。”张姨应着，很快从书房将东西拿来。周围的几位长辈也跟着围上来，似乎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外公从手中小盒子里取出一枚镶了红色钻石的戒指，对灵晞道，“我跟你们外婆当年的定情信物是一枚金镯，后来用金镯的金做了四个戒指，你们两个舅舅跟你们妈妈结婚的时候我都给了，应钧比同辈的孩子们小，我以为这戒指在我走之前是用不上了，没想到我还能看到应钧他媳妇儿。这是最后一个戒指，款式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多少有点老气，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肯定不喜欢，不过呢，这是我跟你们外婆的一番心意。来，过来，外公亲自给你戴上，以后我们家应钧就由你管了。他要是敢不听话，回来告诉外公，我替你作主。”
外公上了年纪，说完这些话便咳了几下，灵晞侧头去看钟应钧，征求他的意见，虽然他已经跟她回家见了父母，可是这戒指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接的，钟应钧看出她眼神里征询意见的含义，揽了揽她的腰、悄悄在她耳边说：“收下吧，我都由你接管了、外公为此还送了礼，你不吃亏。”
灵晞笑了笑，半蹲在坐在沙发上伸出手的外公面前，慢慢伸出手去。
“这就对了，”外公为她戴上戒指，“说实话，外公看应钧这几年连恋爱都不谈，还以为这戒指将来得给姗姗留着。那小姑娘一看就像结婚早的。”
灵晞听钟应钧提起过，他们家亲戚结婚年龄都偏小，只有他是例外。
“原来那戒指是为我准备的啊，哎呀，还是让舅舅跟舅妈抢先了。”郑姗进门便道。她走到灵晞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道，“对吧，舅妈？”
灵晞不知道郑姗那点心思，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她跟钟应钧在一起后，总感觉坑蒙拐骗了郑姗。钟应钧看灵晞脸烧得红红的，将郑姗从她身上扯下来，“别总是没大没小的。”
郑姗在这么多长辈面前还是知道钟应钧也是长辈的，笑了笑站到一旁，“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小宝宝，再给我欺负。”
灵晞无语了一下，钟应钧已经带她去认识其他人。他们家的人看起来都很和善，说话客客气气，也不会刁难她回答一些问题。几个小孩子讲话也软软糯糯，灵晞蹲下身来跟他们玩了一会，回头看到一对夫妻相携进门。
灵晞从没见过，可她一眼就知道那两位是钟应钧的父母，因为其中那位男士的眉眼跟钟应钧太像了。果然，钟应钧对着门口的人喊了句爸妈。宁汝一跟钟政晖看过来，对他跟灵晞点了下头，问候完老爷子才过来见准儿媳。
在这种场合见到钟应钧的父母，其实挺考验人的。说正式见面吧，也不算，可这么遇着了，该怎么称呼都是问题。对外公她可以喊出口，可“爸妈”就有点过于亲切了。
灵晞最终还是喊了叔叔阿姨。其实到这会她才是真正的紧张，身后的手紧紧抓着钟应钧特意背在身后的手不放。钟应钧感受到她紧张的情绪，抬手按在她肩头，对两位家长说：“爸妈，你们先坐吧，我跟灵晞去外面看看陈勐开车到哪里了。”
**
走出家门，灵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一天见这么多长辈，她还真是压力大。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不久，陈勐的车到了。他带的东西也不少，柳璐在旁边费力地帮忙拎东西，两个人见状赶紧上去帮忙。
四个人进门以后，人就算来齐了。
外公从沙发上站起来，“既然人都来齐了，过一会就开饭吧，我看这几个小东西都已经饿了。”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灯忽然熄灭，有人唱着生日快乐歌从角落里推着蛋糕走了出来，她的声音很快得到大家的应和，生日快乐歌唱完，郑姗将老爷子扶到蛋糕面前。
“我也没什么愿望可以许，”外公吹熄了蜡烛，房间重新亮起，“你们年轻人把蛋糕吃掉吧，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东西，我呀，就爱吃老大媳妇做的菜。”
大家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