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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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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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一会儿,官家招了大司马进殿。

    高安接到官家要他进宫的消息后便有不祥之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只跟韩箫交代几句就来了,做好了见机行事的准备。

    甫一进殿,有什么东西就兜头砸了过来,高安没有躲,任由它砸在头上。

    “臣见过陛下。”

    “先别见了,你自己看看那上头写了甚。”

    高安心里咯噔一下,拾起地上的东西看了一遍,诧异道:“陛下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此人怕不是包藏祸心之徒?”

    “我看你才是包藏祸心!”官家怒道:“当年竹之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陛下,当年竹之先生投靠安庆王乃为实,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如何能污蔑于他?”

    官家哼了一声,“怕是你从中作梗之故吧,竹之先生清高倨傲,一向不会辩驳,恐怕是对孤失望至极才投诚安庆王,高安你好大的野心,竟是从那时起便在谋划,孤这么多年居然就被你蒙在鼓里!”

    “陛下!您居然就相信这上头的片面之词,臣这么多年来为您鞍前马后,您竟是一丝一毫都不相信臣!”

    这两人在大殿争吵,文子欺在外头听了个一清二楚,只听到竹之先生,他几乎就明白了事情的来由。

    二十多年前的时候,竹之先生名扬四方,几乎有心谋权之人都想争取他为自家谋士,而沉溺诗书的儒士无不想与其相交,哪怕能交流只言片语亦是幸事。

    彼时文子欺启蒙,他爹还有心请竹之先生上门,只可惜机缘不凑巧,此事便未成,后来听闻其与当时的靖阳王投契,便做了他的门下客,而靖阳王就是现今的官家。

    直至后来靖阳王与安庆王相争,有竹之先生相佐的靖阳王便很被看好,却不知竹之先生为何在最后关头投诚了安庆王,最终下场就是与倒霉的安庆王一道被今上除去。

    文子欺还道竹之先生其实是个糊涂蛋,却原来还有这深层的缘由,如果是高安有心代替竹之先生成为今上跟前第一辅佐之臣的话,那文子欺头一个相信,竹之先生那么个清高之人,指定看不上高安这等虚伪又有野心的佞臣,少不得要提点靖阳王几句,高安想借由靖阳王谋事,头一个要除掉的就是竹之先生。

    可陌遥娘子又跟这事有甚关系呢?文子欺此时心中生出了诸多疑问,还有那么点被陌遥利用的气愤与失望,他再也顾不上大殿里头的热闹,匆匆出宫往井香而去。

    此时大殿中,高安有些百口莫辩,因为陌遥收集来的有关他的事情不止这一桩,林林总总,让高安背后生了冷汗,他竟是不知道眼皮子底下还有这样危险的人物。

    “南朝质子是不是你派人杀的!”官家指着他鼻子道:“你明知道现在与南朝对战,除掉秦未事小,却不该与南朝为敌,你是嫌柔然野心还不够大吗,还是说你根本就私心图谋!”

    官家对高安已经彻底不信任,连等秦未回京的耐心都没有了,既然如此,高安也没必要再辩驳,站起身来与官家对视。

    “陛下,您又何必在意一个竹之先生,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儒士,真能替您谋了这天下吗,我看也未必,不过现在秦将军不在,您确定要跟我撕破脸吗?”

    官家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唤人进殿,“来人,给孤抓了这个乱臣,高安你竟敢对孤不敬!”

    在殿外内侍进殿之前,高安一跃上前挟持住官家,而后进殿来的所有人皆不敢轻举妄动。

    高安笑了笑,“陛下,能不能跟我抗争,您还是想清楚了再发号施令,不然……”

    “混账!”官家不顾他的威胁,依旧命令道:“你们都还愣着做甚,高安谋反,速去给孤调集人进宫,孤要诛了这乱臣贼子!”

    因为高安突如其来的谋反,宫里一下子就乱了套,殊不知在宫城生乱之时,洛阳城里也并不太平。

正文 115洛阳乱

    宫中一团乱的时候,洛阳城里头也出了事,外郭城门忽然涌进了大批的灾民,负责看守城门的守卫有限,根本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暴动。

    他们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每天城外都聚集好些灾民,这么多天来他们对此习以为常并无比厌倦,有时被灾民们闹的烦了便会放他们进城,横竖无人来过问他们,洛阳城再如何也装得下这么多人。

    故而今日事情突发的时候,城门吏根本无法应对,几乎要被一股脑涌进来的灾民给踩死,外郭城几个城门在同一时间被灾民占据。

    与此同时,四夷馆内,柔然质子府中,原本聚集在此接受救济的灾民摇身一变,皆成了手持凶刀之徒,不知是谁用夷语喊了一声“可汗万岁”,众人皆附和呐喊,趁着洛阳城大部分金吾卫都集中在宫城的时候,一举越洛水直往内城而来。

    ……

    文子欺却在去井香的路上被文家人拦下,他正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跟疑问,忽然被打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干嘛干嘛!还能不能让我清净几天了,跟屁虫似的烦不烦!”

    “公子,是成惠娘子请您回去,说是有急事。”

    是阿姊?通常文成惠叫他的时候,他就不敢耽搁,尽管心里不情愿,也只能暂时放下陌遥的事,先回了文府。

    文府的气氛有些沉重,除了宋尹以外大家都在,文子欺讶异,“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文成惠说道:“出事了子欺,柔然人忽然发难,白渊需要你支援,我刚跟父亲商量过了,官家那里也发了令指,命你速速离开洛阳。”

    文子欺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这么突然?我刚从宫里出来,没听说官家让我走啊,倒是我回来的时候,外头是乱的很,柔然人不至于攻到洛阳城了吧?”

    “洛阳城里的确是混进了柔然人,不然也不会这样突然,且柔然人在白渊跟南朝抗争的时候忽然发动,一定是早有预谋,与柔然抗争非白渊而不能,官家一定会让他北上的,这种时候你不去帮他如何能行?”

    文子欺心说,他爹跟阿姊何时这么深明大义了,以前不是死活不让他上战场吗,这次居然这么痛快?

    “不对吧阿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图谋,瞒着我呢吧?我这样聪明伶俐,你们休想瞒我,快说到底何事?”

    “你哪那么多废话!”文显吼道,“你爱去不去,再不然我还把你锁起来,省的你闹心!”

    “要锁尽管锁,又不是没锁过,天下事有你文公一人就够了,关我屁事!”

    文子欺被激起了脾气,一想到自己被关了那么长时间,心里的委屈就蹭蹭往外冒,不发发牢骚简直都对不起他受的那些委屈,现在文公拿什么吓唬他都不好使,大不了就把他赶出文家,谁怕谁!

    “子欺你怎么还跟父亲顶嘴啊你!”文成惠拧着他的耳朵,“过来,我不说你两句,你就快要上房揭瓦了!”

    “你别拦着他,让他爱干嘛干嘛去,就当我文显没生过这个儿子!”

    “嘿!文老头今儿吃枪药了吗?”

    “胡说八道!”文成惠狠戳他脑门,“还能不能有点礼数了你,明知道父亲都是为你好,你犟什么嘴,他打你骂你都是应该,你顺着他说两句好话能怎么着,一把年纪了不让人省心!”

    “哎成成成!”文子欺就怕被他阿姊训斥,揉着耳朵告饶,“我错了行不,您就别跟训儿子似的训我了,到底什么事,我就是问一问嘛,你们怎么还跟做贼心虚似的?”

    文成惠叹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说你了,是这样,我跟你姊夫商量好了,你这次出去把济安带上,洛阳城恐怕不太平,回头万一真出了事,我怕他遭罪。”

    “把济安带出去?”文子欺更糊涂了,“我可是去上战场阿姊,您确定要我大外甥跟我去打仗?

    “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了吗,长安城那会儿起乱的时候你可能忘了,哪里都没有躲藏之地,柔然人一旦控制了洛阳城,我们少不得要跟官家逃难,还不如跟着你上战场呢,至少有秦将军在,我们都能放心。”

    “不是,你们个个都商量好了,谁跟我商量了啊,我一个人走就罢了,我大外甥跟着我多遭罪啊,你们就这么放心得下?要不干脆你跟我们一块儿走算了!”

    “你姊夫在洛阳城,我不放心他,还有父亲跟母亲,你走了,家里总要留下个人照看,你就别这个那个的了,听我的,我都安排好了。”

    文子欺拗不过他阿姊,但心里的疑惑却始终萦绕,怎么看他们都有些古怪,只是白渊有难,他也必去要去,两厢决断,他决定即刻动身,家里只要有他爹跟姊夫在,如何也不会出乱子,唯独对要带走他大外甥这件事不能理解,怎么看洛阳城也比战场安全吧?

    文子欺简单收拾了下行装,打算先去找贺添,因为听她阿姊那意思,官家只给他自己训练的那些郎君为兵,洛阳城里已经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兵力来给他,如此正合他意,自己训练出来的兵用着顺手,是时候拉他们出去练练了。

    他去召集手下的时候,文成惠把济安交给自己的乳母,她与家里的男人皆是文府心腹,此次受托付带着济安出洛阳城,临别的时候自是一番挂念与珍重。

    文成惠强忍着心里的不舍,把抱了又抱的济安交给乳母,然后跪下来与乳母磕头,“乳母大恩,成惠记在心里,济安就托付给您了。”

    “大娘子你这是做甚!”乳母陈氏一边抱着娃娃,一边去扶她,“文公与我两口子有大恩,别说是照看小公子,刀山火海也不在话下,您就放心吧,小公子吉人天相,我保证您再见他的时候不掉一两肉。”

    文成惠含泪点头,希望还能有再见之日吧。

    文显看着他们母子告别,心里的滋味不好受,“成惠,要不你跟他一道走吧,家里有我跟宋尹……”

    “父亲!”文成惠打断他,“既然您跟宋尹留下来守护大魏朝,成惠自当从父从夫,何况还有母亲,子欺会替我照看好济安的,我信得过他。”

    文显仰起头看天,滚在眼角的泪水没能流下来,“你是个懂大义的好孩子,子欺也是个好孩子,高安谋反,柔然与南朝合力攻打大魏朝,唯一一个能靠得住的白渊,心却不在大魏,大魏朝的天要变了,你要想清楚啊成惠。”

    ……

    文子欺带领他那帮新兵蛋子刚出洛阳城没多久,洛阳城里的柔然人就攻进了内城,而身在廷尉府的叶长安,却仍被关在牢中不知大难将至。

    今日燕廷尉一直都没来,午食也没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难道燕廷尉罢官不干了?就算不干了也得先把她放出去啊。

    在叶长安又饿又七想八想的时候,外头忽然砰的一声,她被吓了一跳,这间牢房相对隐蔽,隔音也好,这么大的声音那得是地塌了啊!

    不是地塌也不差多少了,进到内城的柔然人如同从天而降的土匪,几乎是在瞬间就攻进了各大官署,屠城式的掠夺占据。而洛阳城里的巡城吏跟金吾卫皆无法抵挡,再加上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他们如同一盘散沙,如何能与早有图谋的柔然人相抗争。

    柔然人攻进廷尉府,几乎长驱直入,叶长安听到的那声响,就是廷尉大牢被攻破的声音。

    叶长安意识到了不对劲,然而她现在出不去,只能干着急,身上的短刀早被收走,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家伙,只好暂时把牢里锁人的铁链拿在手里。

    叫喊声与各种杂乱的声音混合,渐渐朝她靠近,叶长安躲在门边,屏气凝神等着门被踹开的一瞬间。

    大概是门比较结实,外头的人踹了半天,后来又多来了几人一并撞门,这才将门给踹开,叶长安心里暗骂,本来一个人她很好对付,忽然多了几个便没有把握起来。

    待门踹开的一瞬间,外头先后冲进来两个人,叶长安将手里的锁链抛出,一下子就勾住了两人的脖子,然后狠狠一勒,又将随后进来的几人一脚踹倒,顺利的出了牢房。

    只是外头的情况更糟,她这边一闹,有更多的柔然人围过来,叶长安被锁了许久,一时间手脚不灵,差点就成了刀下亡魂,不过她认得柔然人,这些人摘了灾民的璞头,留的全是柔然人的发式。

    柔然人居然攻进了洛阳城!叶长安震惊之余,心底的仇恨随之被挑起,她随手抢了两把刀,孤身与柔然人招呼起来。

    廷尉府中乎已经被柔然人占据,叶长安目光所及,根本见不到几个护兵,她不由着急起来,这么耗下去,恐怕撑不了太久,可一时又脱身不得,她手上的刀挥舞的更加迅速,一边寻找突破口,拼着挨了几刀,好险才冲出廷尉大牢。

    可是一出去她就傻眼了,院中横尸堆积如山,有廷尉府护卫的,也有柔然人的,甚至还有百姓的,他们是把这里当乱坟岗了吗?

    叶长安低骂了一声,越发的心急如焚,她惦记着吕二口跟于伯他们,洛阳城乱成这样,不知道他们能否顺利躲避过去,唯有在心里祈祷,大家千万不要再走散了。

正文 116出城难

    满城的血雨腥风让洛阳城的繁华变成一种讽刺,不消半日,洛阳城已经成了柔然人的天下,等京将营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洛阳城各城门皆紧闭,内城的人出不来,他们想要进去,必须要强攻。

    在叶长安拼死突围的时候,老鬼带着扶摇帮的兄弟及时赶到,只差一步她就要命丧刀下,看见老鬼的那一刻,她发自内心的庆幸。

    “叶娘子你还好吧,我们来迟了。”老鬼扶了她一把,“外头乱的不成样子,不然也不至于耽搁这许久。”

    叶长安腿脚发软,然而面对数不清的柔然人,她不得不咬牙坚持,“我们先出去再说,这里已经被柔然人占据了,城外如何?”

    “城外啊,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这样了,往日那些金吾卫巡城吏可威风的要命,没成想一点儿不顶用,幸亏我们老大提早防范,不然我们扶摇帮的兄弟也得遭殃。”

    “不行,我得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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