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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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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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39

空中飞鸟的哀鸣还在悼念时光的流逝。竹莫蓝站在白云湖畔。他知道倚岩被囚禁在下面,他也知道铨季既然把倚岩关在下面就是不打算再让他出来。因为白云湖是一汪魔湖。界尊的神力也无法操控这白云湖。沉落于白云湖底的往事谁也记不清了,只有那日捉拿倚岩并将其投入湖底的情景还在神界传播……

界尊,倚岩有一事不明!肯请界尊明示!

这就是你持剑闯入神殿的原因?四周是爬滚在地上叫疼的被倚岩打倒的武士。

白云军为神界立功不少,为何现在捉拿下狱?

你也配问本尊这个问题?没教养!

愤怒顿时从倚岩的剑中涌了出来。铨季一招剑由心生与倚岩比拼起来。把《神剑术》舞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恐怕只有倚岩了。铨季的《神衣飘》尚未练完,看上去招架那已经脱离了招式拘束的剑法很吃力。铨季现在不得不佩服倚岩剑法的酣畅淋漓。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把你抛弃的父母?要不要我告诉你为什么你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的确,栾极从未向他提及他的父母,以及他们的一切。因为栾极的权威,神界也没有人敢嘲笑他的来历不明。他很想知道,但没有人能告诉他。铨季真是太聪明了,尽管倚岩脸色未改,但他已经看出自己的分心术已然奏效,倚岩的比划在变得清晰。

序项,快想想办法制住他。不然界尊怪罪我们办事不力怎么办?索阅在一旁比铨季还要着急。

不周天神,您回来了!

倚岩回头,看见的却只是索阅和序项险毒的笑。

铨季见机忙施沉魂咒,倚岩中咒立即死睡过去。

我要用神界最坚固的牢房锁住这个小杂种。在神界,界尊想囚禁一个人很容易,但杀一个人却很难,因为神界死一个人,神界便多一份灾难。灾难多一份,界尊的生命就短一天。铨季所谓的最坚固的牢房就是神薄气泡。要耗费界尊一半的神力才能做成。人随气泡一直往湖底沉。

《天放》40

白云湖底是一片蓝色的汪洋,那蓝色如同灿烂的鲜花,向倚岩招手。这个气泡很薄,但却十分坚硬。倚岩不敢用力去触碰四周,生怕把气泡弄破;那么湖水就会把他埋葬。他总是听见湖底有股声音传来。那神薄气泡没有下达的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什么总是有凄楚的哀鸣,奏不完的弦乐。倚岩运力往上冲,他要去救因葵,他说好他马上会回家的。可是气泡上浮一会就下沉,沉到最初的起点。反反复复,那湖底的魔紧紧把他拽住。后来,四周的水也冲向气泡,挤得倚岩十分难受,终于他倒下了,沉睡在这个气泡里。

在梦中,倚岩拿着剑刺向一个女子,站在竹莫蓝身边的女子。竹莫蓝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恐惧,还有仇恨。而那个女子用哀怨的眼光看着倚岩,呢喃些什么。竹莫蓝把倚岩杀了,他清楚看见那柄剑从他的小腹刺了进去。他本来可以挡住的,但他总想努力地听清竹莫蓝旁边那个女子在说些什么,于是忘记了防备,忘记了抵挡。梦醒后,气泡还是如初地悬浮在水中,上上下下。倚岩左手心的痣,突然发胀,疼得要命。

又是那个女子,倚岩还是把剑刺进她的身体。这回他要听清她的话语,可是湖底悠悠传来的笑声、呻吟、哭声扰乱了他的听觉,等他再想听清的时候,竹莫蓝的剑已然杀了他。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倚岩又醒了。他的头发发出一股发了霉的味道,他用手小心地梳理,把手放在额头然后往后摸。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心也有一颗痣长了出来,是红色的。倚岩惊奇地望着自己的左右手,始料不及的两颗痣,一并刺痛他的心,狠狠地刺,倚岩尽力地把双手张开,此刻心脏似乎已然迸出胸膛,突然一把剑握在他手中。终于,终于他练就了剑由心生。剑不像是铁剑,倒如一柄石剑,石头一样的质地,石头一样的颜色。古钝,倚岩给剑取了个很怪的名字。无人不希望自己的剑又薄又利,而他,却是又古又钝。倚岩发现古钝即使不在自己手中,它的游走也是随心所欲。

《天放》41

竹莫蓝在白云湖畔等了七天七夜。他以为倚岩可以驾驭神薄气泡冲出水面。

但他料想的结果并没有出现。这七天之内,白云军已经休整完毕。小隙和因葵也率军与及向平和青藤在水中坻会合。同时,思缭已向竹莫蓝发出战函,他不能等了。

备马!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倚岩驾着气泡冲出湖面,然后气泡在空中破开,倚岩飞了出来。竹莫蓝喜出望外。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等了七天,就是想看到你出来。我没看错人,你果然能从气泡中逃出来,从这魔湖中逃出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因葵在哪里。

和小隙在水中坻。

水中坻?小隙也在?你没骗我?

魔界的人又起兵造反了,他们在水中坻会同灵界的将军和魔界作战。

我外公呢?

不周天神自尽了。

不可能!外公死了的话小隙怎么会替铨季卖命。你想骗我去水中坻干什么?

我外公究竟在哪?

你现在随我去解点城,我要你做我的中军大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要杀进白云城,杀了铨季,杀了索阅和序项。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什么,你如果真为了不周天神好,就随我走。

倚岩看着平静如初的白云湖,清澈得如同佳夕河。看到这个美丽的镜面,全然不会相信白云湖底是另一番景象。倚岩的手突然又在抖动。我相信你一次,但我不会和你去解点城,我要去水中坻。如果我在那没有看到小隙和因葵,我还会返回来杀了铨季,杀了索阅和序项,还有你,竹莫蓝。倚岩不容竹莫蓝说完一句话就向远处掠去,看上去飞技增进了不少。倚岩依然没变,对竹莫蓝还是这样的不留余地。竹莫蓝反倒一阵高兴。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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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42

界尊。

百梯,你来青崖关干吗?本尊不是令你留守血城吗?

启禀界尊,今年来依山的寒幽草开花了,开了两朵。

寒幽草?

寒幽草,多年生草本植物,花黄色,是能使凡人复活的花。界尊不是正缺少大将吗?当年凡人也会练武习剑,而且名剑辈出。两朵寒幽草正可以助界尊复活两位剑手!百梯已打听到,凡人练武造诣达到最高的莫过于断名与无念两人。

此事何日能成?

十天之内。将寒幽草的花炼至成气,而后加上界尊的魔力。

此二人值吗?

百梯愿以性命相保。

十天以后,百梯带来两个人站在思缭面前。

百梯,他们就是你所说的两位剑中奇才?思缭的眼前站着两个抱剑的人。

凡人的事很简单,我认识一个医痴。只要给他难得的药材,通晓天下事的他就会告诉我。

他们真的有绝世无双的剑技?

不错。一位叫断名,其剑名曰间眠,剑技名枯荣;另一位叫无念,剑名亦人名,其剑技名梦魇。两人记忆因复生已荡然无存。两位剑杰,拜见界尊吧!

界尊好。两人冷酷的表情,吐出的字也如冷风般无情。

致究,战函是否送出?思缭内心激动不已,对于百梯,他是完全信任的。

禀界尊,前几日已经送出。致究一直担心自己的命运,因为界尊一直未曾因为战败而惩罚他。他知道,处罚肯定会降临的,不过是时间的迟早问题。

致究,你去灰炎做几过的副将吧。我不处罚你,难平众口,你去灰炎与几过并肩作战,我不想再听到战败的消息了。

莫将谢过界尊。

走吧。百梯,既来之,则安之。一起看看断名与无念的剑是否真的出神入化。

《天放》43

战场上。

浓烈的阳光撕下一片惨烈,贴在击鼓手的肩膀,泛出油泽。咚咚咚咚。大鼓敲得两军军士的心更加激动。鼓面描绘着他们的图腾太阳。永远光明的向往,永远红火的象征。战马的嘶叫时不时揪起兵士们的心,它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暴风雨前的黎明,若无其事地踏着步子。兵士握剑的手心汗出了一阵又一阵,一柄柄竖向天空的剑在太阳的映照下,刺目的光芒更加猖狂。兵士们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得很清楚,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大鼓还在敲个不停,咚咚咚咚。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不知疲倦地舒展着。

你就是竹莫蓝?思缭驾马而出。

正是。竹莫蓝出来答话。魔界亡徒,留你一城已是仁至义尽,为何卷兵厮杀?

谁说这三界壤壤就是神界和灵界的?只要是人就有资格去拥有这片土地,能不能拥有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人人都有资格?好笑!难道凡人也可以当界尊?

谁说不能!思缭的眼睛扫过断名和无念,表情依然冷峻。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攻破青崖关的。

哈哈哈哈……是呀,那道天险本尊可是很快就顺利通过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打?

我不相信日晒坚守不住青崖关,至少也能坚持三个月圆。

是吗?那么死人能不能?思缭笑道。早在他从白云城回青崖关的途中就死在我的剑客手上。群龙无首的青崖关你说能坚持多久?哈哈哈哈……

竹莫蓝的心感到一阵一阵的寒冷,因为他看到对方的两员大将根本不是魔,反而像凡人。他突然记得莫和他说过,凡人的感情是高深莫测的,正如他们的剑技。

浸缺,打头阵。淀飞,第二阵。习纪,零次步,矩寒轮番上阵,打满十阵,兵士上前厮杀。竹莫蓝指挥自若。神界的兵士振臂高呼,赢!赢!赢!

浸缺纵马出阵。哪个有胆上来与浸缺一战。

百梯呀,你说让谁上?思缭戏谑地说。

这个,要看谁想立功了。断名,无念,谁上?

断名飞身而出,飘到浸缺面前。

你若此时下马我也饶你一死,断名侧身对着浸缺,伸出他的剑间眠。

浸缺不答,驾马杀过来。断名高飞,拔出间眠。浸缺也弃马而飞,与断名在空中比拼起来。太阳耀眼的光,刺得两边的人都无法看清他们的比拼谁占上风。

很快,一具尸体从空中摔了下来。人们尚未辨清是谁时,那具尸体已慢慢变得模糊、透明,然后消失得只剩下一粒鹅卵石。淀飞连忙飞身出列,同样很快掉了下来。一个凡人的剑技居然如此高深莫测!竹莫蓝想起莫的那句话,心微微一颤。

思缭高呼,冲杀!十万大军如潮水决堤般黑压压地涌了过来。后撤!站在最前排的兵士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践踏在十万魔军的脚下。大旗纷纷倒了下来,人们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跑。有的人以为前面是安全,有的人以为前面是胜利。那个少年旗手的旗又在向前飘,为白云军而战!白云军又转身抵抗魔界军的攻击,鲜血在书写最壮丽的死亡,最悲哀的胜利。在辽阔的大地时不时有人倒了下来,没有人在乎,没有人怜悯,只有长风的哭号,阳光的掩埋。

《天放》44

小隙。倚岩在灵军的大营里突然现身。

小隙刚从及向平的营帐走出来,听到这熟悉的叫喊,缓缓转过身来。倚岩!

你真的在这里!倚岩长舒了口气,小隙跑了过来伏在倚岩的肩膀上抽泣着。

爷爷死了,父亲死了,娘亲也死了!

看来竹莫蓝没有骗他。倚岩没有插话,只是让小隙像个孩子一样畅快地哭泣。因葵也走了出来,泪眼模糊地看着这场风雨飘摇的相聚。三个孩子一起抱着,埋怨命运,埋怨那些无理的安排,倚岩要小隙和因葵跟他一起回白云城杀了铨季,为外公复仇。小隙却要留下倚岩打败魔界,为他父亲日晒复仇。而且青崖关也许有复兴他们家族的一些东西。倚岩正在迟疑的时候,小隙说了他父亲和娘亲的故事。他们围着一团篝火,火红的焰跳动在他们的脸上。

倚岩答应留下来,但他却说他不参与任何战斗。他认为这是为铨季,为他最痛恨的人卖命。小隙和因葵都没有说什么,隐约之间,他们觉得倚岩变了,举手投足之间的细微。倚岩向小隙要水野看一下。水野的灵性更强了,扭曲着剑体透出令人胆寒的杀气。

那晚,倚岩又做了那个梦。那个女子朦胧的话依然是他跨越不了的海洋。这一次似乎还下着粉红的雪,让那些死亡更加的绚丽。倚岩起床走出营帐的时候,灵界的军队已经拖着兵器,搭拉着脑袋回来了,他们又打败仗了。这时,倚岩看到了一张他从未看到的美丽的脸庞。那高高在上展翅欲飞的凤凰栖息在头盔的顶部,定格那最威武的瞬间,镶嵌在头盔里的洁白的脸庞是最美丽的骄傲。倚岩的视线聚集在那张宠辱不惊的脸上。青藤其实一直知道他在看自己,她还厌恶地瞟了他一眼。那眼神的锋利让人望而止步,倚岩却更是张狂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青藤忍不住终于说话了。

因为我想从你的高傲中读出可怜。倚岩语气平和地说。

可怜?你才可怜!一个武士却不能上阵杀敌,可悲呀!这何止是可怜!

听说你们攻打灰炎久攻不下?上战场更是可悲!倚岩同样高傲地离开了。

青藤很快知道他就是剑界的奇才倚岩,小隙的表哥,还有一张干净的脸。青藤总觉得那张脸上的干净是一面有待呵护与擦拭的镜子。她从中读不到他的心,甚至捕捉不到丝毫的透露。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记住一张脸。倚岩的是第一张。

《天放》45

第二天,灰炎城在一夜之间只剩下倒塌了的断壁残垣,零零碎碎的物块,凝固了的血,畜生的尸体。几过和致究不知所踪。及向平震惊了,自己并未派遣一兵一卒,何况自己的军队哪有那么犀利?!及向平赶到倚岩的营帐,责问灰炎城的事是否为他所为。倚岩说他只想证明自己不是可悲,更不是可怜。青藤却问他为何不放过城中无辜的百姓,他们都是生灵,倚岩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缓缓地说是那些城民挡住了他的剑,根本不关他剑的任何事。青藤气愤地离开了,有点伤心,不知道为了谁。倚岩看着青藤远去的身影,他的双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刺痛他的心。昨夜如同噩梦一般,他第一次杀人,杀了那么多人,灰炎城上上下下一个不剩,包括老人,小孩和那些不会战斗的女人。

晚上,倚岩又在重复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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