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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他吧！”梦萦看进来者的红眸，轻声道。
“大王子饶命啊！小的愿受圣水净化，思过百年，只求大王子饶了小的命啊！”魔兽跪地求饶，刚才宁与梦萦同归于尽的勇气已所剩无几。
无痕没有理会魔兽的求饶，他深深地凝视着梦萦，看到了她眼中的请求。他知道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学会拒绝她的要求，抗拒自己对她的爱。无痕放下手，缓缓地降落在雪地上，收起他背后的一双黑翼。梦萦也随之落地，她摊开手，仙瓶在她的手心中出现。魔兽立刻化作一缕白烟飘入瓶中。梦萦缓缓地把手合上，仙瓶又消失了。
梦萦缓缓地抬起头，他们两人对视着，居然无言以对。他们就像是跌入了大海里的漩涡，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旋转。他们就夹在那泛着光的天空与延续着无尽黑暗的海底之间，进退两难。他们就只能紧紧地凝视着对方，感受着彼此间只可意会的依依深情。在这一刹那，任谁也能察觉他们眼神的缠绵与这缠绵所包含的浓浓哀伤。
“你……好吗？”
“我……很好。”梦萦轻咬下唇，强迫自己面对。可是，天知道，要她平复自己因他的出现而翻滚不息的心湖，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天空下起了雪，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和一大片的白雪。他们的爱本来就像此情此景一般的单纯，只可惜，他们世界里的白早己被染上一片又一片刺眼的红。爱已不能再像当初那样的纯粹，再次增添的心痛更加肆无忌惮地蔓延，情感与理智总是在对抗，它们无不退让，并且无法判定对错。
一片雪花无意间落在梦萦细长而又浓密的睫毛上，但陷入深沉的悲哀中的梦萦并没有察觉。无痕自然地伸出手，想为梦萦抹去雪花。梦萦看着无痕伸出的手，心里竟没由来的恐惧。理智已战胜了梦萦内心的渴望，她内心的挣扎也因她出口的话倏然停止。
“哥！”
闻声，无痕的手像是被施了咒语似的僵在半空，时间仿佛也被震撼得在这一刻停止流逝。任由他们重复着心碎。
这一句呼唤，伤了他，也伤了她。
梦萦睫毛上的雪花融化了，一滴不明液体顺着梦萦的脸颊缓缓落下，没有人知道那一滴冰水里有没有包含着热泪。
梦萦撇开视线，不愿再与无痕对视。她无法承受无痕眼中狠狠的爱与痛；她无法接受自己竟用如此残忍的方式，伤了她最爱的他。她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必须选择用最锋利的刀在彼此的心中刺出最深的伤口，让彼此久久都记得他们之间的爱与痛的矛盾，以及他们的命中注定。是的，那没有泪也没有血，却拥有终生不可磨灭的痛的伤口会一指提醒他们，他们命中，血中，最深最易疼痛的牵连，那令人疯狂的真相。
凝视着梦萦覆盖着满满的哀伤的脸，无痕缓缓地垂下高举的右手，转身展翅离去。
梦萦紧握着拳头，咬着下唇，忍住抬头看他的欲望，忍住唤他，留他的冲动。
她，没有不顾一切的资格。
一直在旁站着的六人，担忧地看着梦萦。梦萦眼中一贯的平静在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已经破裂了，而现在，她的平静更是支离破碎了。
六人中最擅长安抚人心的展以风走到梦萦的身边，轻抚着梦萦的秀发，轻声地说：“我们回去吧！”
梦萦没有动，只觉得，天冷，心更寒。
夜还没有过去，梦萦在客厅中弹了一夜的钢琴，以风他们就在客厅中听了一夜的钢琴。其实，他们也只能这样子坐在一旁，任由梦萦迷失在自我之中无法自拔。她忘了周围的一切，也忘了自己，只是一味的沉溺在昨夜的情境中，被那一双呈现着受伤的痕迹的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包围。她紧闭着双眼，疯狂地重复着一直缭绕在她心间无法消去的曲子，像是不把心撞击破碎就不罢休。
天刚拂晓，和煦的阳光自玻璃窗透射到钢琴台上。晨光中的梦萦散发着忧伤的气息，阳光的和暖无法舒展她深锁的愁眉，无法融化她心底在昨夜的雪地上被冰封的一角。
忽然，梦萦睁开双眼，眼眸无神地看向远方，定格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启朱唇，唱着无比凄楚的歌曲，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的颤抖，那是心痛得无法自禁的抖动。
“狠心挥别/在冬天里的一个深夜/一个个朋友在雪中察觉/谁在心疼着谁/只是坚强不许人崩溃/真相给予的疲惫/已让过去筑就一道墙围/眼泪的破碎/告诉我这一回/再也不能够相随/我只能用近乎匍匐的方式/逃离你来不及收回的温柔/冬天里本来就没有眼泪/寒冰四坠/猛然惊醒/夜依然是夜/无路可退”
曲毕，梦萦合上双眼，像是在压抑着满溢的悲伤。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的眼底只余下一丝不肯妥协的哀愁罢了。她回眸，看着陪了她一夜的朋友，感激地笑了，笑得让他们的心都快疼了。
“谢谢你们的陪伴，只是，在不久后我便要离去了，若是有缘，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你要去哪里？”卢少仪难忍不舍，脱口问出众人心中想问又不敢问的话，就怕触了她的痛处。
梦萦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仿佛看得好远好远。她幽幽地说道：“去天界观看一场婚礼。”一场不再有我的婚礼。
第六章 心心相印的孤苦
一
灵珠：我站在远方，看着你略显憔悴的脸，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情境，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给予你们祝福，但我不能，因为我深知我们谁也不会幸福。你，我，无邪，莫愁，我们都站在错的位置，做着不知对错，但是必须做的事。我们都只能站在应该的位置，吞下所有的苦，看着各自心爱的人背心而驰。而深陷在泥泽中不断挣扎的我们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是天魔两界第二次举行的婚礼。这次婚礼没有满天盘旋歌唱的精灵，没有鲜红的花瓣，没有观众，也没有任何仪式。因为这一场婚礼是不接受祝福的，此时的祝福只会是讽刺。
新郎与新娘并肩站在圣天门前，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无痕与穿著一身白色长袍的莫愁相衫，黑白分明的刺眼。
周围死寂的像正在举行葬礼一样。
圣王，天后和莫悔站在新郎新娘的左侧，无邪独自一人站在右侧。长老们绕着圣天门围成一个半圆，他们正在召唤圣石，然后会将拥有强大灵力的圣石融入无痕的体内，再由无痕将此灵力传给将来他与莫愁的孩子，即圣者，以增强圣者的力量。这本该是他与梦萦没完成的婚礼的后半部分，但却是不可能再完成了。而这一场婚礼不会是他与梦萦的婚礼的延续，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代替的。
这会是一场为结束而开始的婚礼梦萦隐身在远方的那一群漂浮不定的云朵中，她就站在那唯一一朵没有游动的云朵上。她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她想告诉自己，这会是她与无痕未完的婚礼的一次结束，可是她欺骗不了自己，她知道她与无痕的纠缠不可能终结，他们的爱恨没有终点站。
忽然，云朵开始晃动，晃动的幅度渐渐的增强，轻柔的白云彼此撞击著，竟也有地动山摇的感觉。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圣天门的顶端出现了一颗五彩缤纷的石头，这就是圣石。圣石上蓝、黑、绿、白、黄，这五种颜色分别代表天界、魔界、精灵界、冥界和人间界。
在长老们的控制下，圣石缓缓地向无痕移动，在无痕的胸口处进入无痕的体内。一阵强烈的白光从无痕的身体发出，无痕因一时无法控制这么强大的力量而单膝下跪。他竭力地忍受著这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不断地冲击所产生的痛苦。过了一会儿，不断涌现的白光渐渐地消失。很显然，无痕已经取回了主控权，并把这股巨大而神圣的力量与他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白云停止了余震。在众人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无痕突然召唤出他的佩剑，把剑锋对准自己的心窝，以单膝下跪的姿势，毫不犹豫地用剑刺穿自己的心。速度之快，无人能阻。
“圣石听令，聚尽吾力，网搜妖姬，一击而中。”
一阵比鲜血还要红艳，比烈火还要炽热的红光自无痕伤口处绽出，覆盖了整个天界。那和着血液的光是无痕和圣石的所有灵力。无痕把灵力全部释放是为了抑制妖姬的力量，拖延妖姬之子出生的时间。虽然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是可保证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圣天门再次形成圣石。
在这时，覆盖着天界的红光全都聚集起来击中圣天门附近的半空。一个人影迅速现身，并口吐鲜血极速向下坠落。那就是妖姬！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之下，妖姬摔倒在云上，白云瞬时被染成了红色。妖姬缓缓地撑起大腹便便的身子。血红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容。
“东魔殿下，你……”妖姬猛地朝地下吐了一口血，笑得更加邪佞，“你还真狠啊，居然用自己的命来打击我。要说你伟大呢，还是该说你残忍？连我这么一个孕妇都要用这样的手段欺负。”
“你……”无痕也猛地吐了一口血，“你就该死！”
妖姬笑了，“哈哈……东魔殿下，你是在恨我吗？恨我什么呢？恨我把你和你妹妹要成婚的事情告诉那隐世的两人吗？哈哈……这是命啊，东魔殿下，你以为他们来不及阻止，你就能逃得了吗？哈哈……”
“你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天界二长老紧咬牙关，愤愤地问。天界和魔界各长老迅速逼近妖姬。
妖姬斜了他一眼，说：“哼！你不配知道。”而后立刻震开了各位因召唤圣石本已元气大伤的长老。
无邪扶着重伤的无痕，扯出一抹邪笑，对妖姬说：“那你今日到此又有何目的？不会就为了让我哥劈你一击吧？”
“你……”妖姬怒瞪了他一下，又笑开了，“哼！伤了我又怎样？那点灵力可杀不了我。只是你伟大的哥哥可就要死了。哈哈……”妖姬又忽地停下笑声，看向圣王，“怎么？你不杀我？”
圣王看了妖姬一眼，说：“你元神将灭，我无须动手，至于那孩儿，我尚不是他的对手。”
“哼！就算我死了，天魔两界也必亡！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也一点也不剩的还回来。”妖姬看了远方的一处一眼，笑了，随后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无痕双手著云，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红光渐渐消失了。等到红光散尽，刺进无痕体内的佩剑也随之消失。无痕挣脱了无邪的手，无力地倒在云上，鲜红的血液仍源源不绝的从他的伤口流下，染红了一大片的白云。红与白的互衬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一如他的爱情，充满了血液这种杂质，并且不容抗拒，而他只好用这种方式来捍卫他的爱情。
无痕的眼珠漫无目的地转动，他在寻找著那一抹他日以继夜思念着的身影。他知道，她一定会站在某一个角落看着他为他们的爱情所做的一切。
无痕红色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眼眸的颜色从深红转为了淡红，昭示著他的生命正在流逝。而其他从愕然中回神的众人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无痕，谁也没有再去扶他。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们没有插手的资格。更何况他们也无力拯救破碎的心。
一直站在远方的梦萦从无痕把剑刺入心胸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是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无痕，她的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她的眼瞪得很大，就像是快要飞出来一样。她在害怕，怕只要一眨眼，无痕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在剧烈的跳动，心跳声在她的耳边缭绕，加深了她的恐惧。她的感情不停地催促她过去，可是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问她，过去了，她又能怎么样？她能改变他选择的结局吗？只是她内心的挣扎在她看到无痕又一次口吐鲜血的时候，全被抛至万里之外。
看着向他极速飞来的梦萦，看着梦萦心急如焚的身影，无痕拼命地扯出一抹只对她展露的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容。他朝梦萦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像是想把她紧紧地握住，再也不放手。
梦萦看到无痕又一次为她伸出的手，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她那同样颤抖的纤手。他们就像是一对苦苦相寻了许久的情人，在相逢的那一刻，准备把自己的一切交托给对方。
无痕的眼眸已经显得透明，他苦苦地坚持着，一滴泪绽出了他的眼角，强撑已久的眼皮无力地下垂，他伸出的手也依依不舍的如秋叶飘零般坠落在云上。
还是不能够……还是不能够……
梦萦飘落在无痕的面前，木然地看着无痕已经垂下的手，看着无痕带泪的脸，在她面前化作一阵烟雾，渐渐地消散在风中。她的思绪仍停留在无痕为她绽出一抹和着泪的笑的时刻。这匆促的开始又匆促的结束的让人连伤心也来不及的一切，使得梦萦久久不能回神。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风，一阵阵地吹，无痕的黑色长袍在云上随风飘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跟已经化为缕缕烟雾的无痕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邪扶着满脸泪水的莫愁，面无表情地朝梦萦伸出右手，他的手掌心出现了一片被防护罩保护着的碎片，那是灵珠的碎片。
梦萦微掀眼帘，干涸的眼睛看向无邪，无声地询问。
“这是我哥交代我拿给你的。”无邪轻声地解释着，平静的语调中蕴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梦萦无言地接过碎片，代替无邪在碎片周围筑起防护罩，否则这仅存的碎片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就像无痕那样，狠心的消失得什么都没有。
梦萦茫然地看着手中的碎片，久久不动。突然，她的手猛地合拢起来握紧碎片，头也不回地走出圣天门，也不理会圣王忧心忡忡的表情，就这样绝尘而去。
看着梦萦远去的背影，莫愁忍不住仰首问道：“你早就知道东魔王子有此决定？”
无邪收回远去的视线，低头看着心爱的女子，像是在告诉自己似的淡淡地说：“在他把灵珠的碎片交给我时，我就已经知道他要用最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