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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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陵飘香-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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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门口的马车上,雁秋几个人都已经收拾停当等候在车里了,叶薰抬脚钻进去坐好,眼光一扫,发现六个女孩子里还少了金菱。

“怎么这么慢?你和她说过了没有。不是半个时辰前就让你通知她们几个了吗?”王大娘不耐烦地探进头来对着雁秋说道。

“早已经告诉她了,只怕还是在打扮吧。”雁秋安慰道:“大娘莫急,金菱的容貌最是出色,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下。”

王大娘心急火燎地看着门口,正要再一次施展她独门绝技的女高音狮子吼,姗姗来迟的金菱终于出现了。及时地挽救了叶薰几个人的耳朵。

金菱打扮地果然用心,穿着一身浅粉的布裙,一根银簪把发髻牢牢拢住,髻后到髻侧有一圈鲜嫩的深红饰物点缀在发间,火红与乌黑相映,颇为抢眼,仔细看去,竟然是一枝细嫩半开的一串红,被她折弯了别在中间。

叶薰的目光里落到客栈墙角开得正旺的那一丛艳红上,想不到看起来寻常的花枝,这样点缀上去反而别有一番生动韵味。她个性虽然骄矜,心思倒真是灵巧。

金菱提起裙角,人还没有跨上车门,叶薰就敏锐地嗅到一股粉花香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金菱闻声抬起头,有几分不满地白了叶薰一眼。

叶薰讪讪地转过眼,却忍不住暗暗叹气,这些女孩子为了能够求的一个好出路,也算费心了,金菱不说,眼前雁秋这身衣服记得听她说过是她离家上路的时候,母亲专门为她终身制的,平日里藏在包袱里,唯恐被太阳晒坏了一般,拿都舍不得拿出来,这一次竟然也舍得穿上身了,而其他几个女孩子,叶薰的目光扫过车里,衣饰钗环虽然朴实无华,但周身上下都是整洁干净,再加上年轻俏丽的容貌,像满车的新嫩花朵,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爽朗。

而只有她自己,叶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色调,心里越发踏实。

总是卖不出去,而且说不定过几天还要不辞而别,似乎有点对不去花了银子的王大娘啊。叶薰心虚地转头看了正在车门口催促金菱的王大娘一眼。您老别怪我们啊,如果我以后发了财,一定记得回来报答您,至少会记得把赎身银子连本带利还给您的。她暗暗心道。

“赶紧上去。”王大娘不耐烦地在后面推了金菱一把,“打扮这么久,磨磨蹭蹭地,被你一个人拖延了这么多时间。”

“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怎么来得及打扮啊?”金菱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提起裙角,一低头钻进车里,坐到位子上。

一柱香的时间都不到?叶薰心里忽然微微一动,想起从雁秋通知自己,确实不过了不到一刻钟。而刚刚王大娘明明说过半个时辰之前就交待了的。叶薰忍不住抬头瞥了对面的雁秋一眼。

凑巧雁秋也在看着她,对上叶薰的目光,她轻咳了一声,错开视线,然后转向金菱满含歉意地说道:“因为去请厨房的人帮小宸熬药,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昏暗的烛光下,不知道是不是叶薰的错觉,她感觉雁秋脸上的红晕似乎加深了。

金菱不疑有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就你事情最多……”正要再讥讽几句出出气,车帘子掀开,王大娘坐了进来。她只好闭了嘴。

马车一个颠簸,开始前行了。


第十八章 东临馆

漫长的一路,马车里静谧地出奇,除了王大娘不断地探出头去催促赶车的伙计加快速之外,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向王大娘打听这一次主家的姓名身份。也许,她们很清楚,这些并不重要。她们已经知道那是一户前甩未有的宝贵人家,想要挑选几个服侍伺候的侍女。以她们现在的身份处境而言,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足够明确地告诉她们,摆在眼前的是一条对于她们落魄飘摇的命运来说最好的出路。

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几个沉浸在紧张静谧中的女孩条件反射地微微一颤,纷纷将目光投向车门口。叶薰掀开的帷幕向外望去,高大厚重的楼门前一座赤匾额高高悬挂其上,喧闹的红光从两边的灯笼串上投射出来,映地匾额上"东临馆"三个金漆大字熠熠生辉。门前的石狮子威猛狰狞,两旁还守着七八个劲装打扮的大汉,神态警惕精锐。

作为全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东临馆的装潢气派和服侍周到自然不是叶薰她们一行人落脚的小客栈可比。王大娘领着几个人跳下马车,进了客栈门,立刻有侍立在门口的小厮上前盘问来意。之后一个家奴领着王大娘和六个女孩子向馆内走去。

几人连续经过了数道盘查,才进了后院。院内屋阙连绵,尽皆精雕细琢,装饰华美。雁秋等几个贫寒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哪时见过这种宝贵繁华,一个个左顾右盼,眼中满是赞叹震惊。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连金菱的眼中也闪烁起充满希望地光芒。单看路上的派头,她就已经明白这户人家必定非富即贵,能够被这个的人买去做侍女。远远好过沦落入风尘之中起伏叵测地命运。

叶薰放眼望去,这是一处天井式地内堂。装潢典雅宝贵。大堂中间摆着一架雕刻山水图案的紫檀镙钿屏风,两侧几盆时鲜的花卉开得正盛。屏风前是一张太师椅,一个高挑精瘦,眼神敏锐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其中。他穿着褐色盘福字花纹地素绸长袍,腰上悬着一块质地湿润的白玉佩,形容举止精明中透着几分文雅,看来就是这一次地主顾了。

刚踏进门,王大娘心不迭地快步上前行了一个礼,口里称道:“万爷,这一趟辛苦您老久等了。来的这么迟,我真是该死。”

太师椅上的中年人瞥了王大娘一眼,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茶盅,方说道:“王大娘也是贵人多忙碌啊,幸亏这次只是让我等,尚无大碍,若是让老太太和少爷等,你们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呢。”

听了中年人的话,叶薰不由得一愣,原来眼前的中年人不过是个管家之类的人物,并非正主儿。

“都是老身的错,只因怕手下的这几个不争气的货色污了老夫人的眼,所以专门命她们好好拾掇了一番。结果这群不争气的东西竟然拖延到这个时辰……”王大娘搓着手,局促地解释道:“害得万爷您百忙之中还要等候我们,真是该打……”说着,王大娘作势就要打自己耳光。

“算了,也不过是迟到了一会儿而已。”万管家大度地摆了摆手,然后向着旁边几张梨木靠背椅子随意地指了指。

王大娘上前坐下来,却也不敢坐实了,只是小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老夫从和大少爷去了哪里?可有这个福分见上一面?”

“若是老夫人和少爷身体都康泰,我哪里会用得着叫你过来,”万管家蹙眉说道:“我们府邸里头奴才仆役多的是,若不是这次路上太辛苦,老夫人和少爷都病倒了,偏偏带来的人手大部分都留在了京城,服侍的下人奇缺,又怎么用得着找你来买人呢?”

“老夫人少爷吉人天相,又人神灵庇佑,必定会痊愈的,万爷不必心急。”王大娘脸上讪讪笑着,她虽然常年跑京城北方的生意,但也很少与这种豪门贵阀打交道。这些年久根固的世家门第都有家生家养的奴才,就算买人也多是粗活佣人,极少从外面买入贴身服侍的侍女。

“原来老夫人将这桩差事交给万爷您了。我就说嘛,万爷您向来最得将军大人的信赖看重,事情无论大小,巨细无遗,都是要劳顿的。”她又赔笑着说了几句好话,方转过话题:“只是……这桩事儿,不知万爷您是要个什么意思?府上要买几个人服侍?”

“这就是你这一批货色里头最好的几个?”万总管抬眼打量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六个女孩子。

叶薰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缩,低下头把目光落在自己脚尖上。以她眼下的打扮,应该不会落得进他的眼吧。



“正是,不仅模样都是最顶尖的,人品家世也都清白,手脚勤快,不然我胆敢往您跟前塞吗?”王大娘小鸡吸米似地点着头,一边走上前交雁秋和金菱拉出来,“像这两个……”

“不用细说了,”万部管不耐烦地摆摆手,爽快地说道:“把这几个都留下吧,多几个人伺候也能周到些。”然后转身向身后的小厮说道:“带着王大娘去结银子。”

“都留下?”

几个女孩子脸皮都现出松懈狂喜之色,却唯独叶薰恍如睛天霹雳。

都留下,就是说她也不幸中标了,然后……她不用再回去那个小客栈了……再也见不到小宸了,而他们即将衽的逃跑大计也泡汤了,最重要的是,现在小宸还病着,怎么能够丢下他……

“慢着!”大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拒绝的话语已经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掷地有声。

大堂里正回头交待事宜的万总管,恭谨侍立在其后的仆役,欢天喜地的几个女孩子,准备跟着小厮屁颠屁颠跑出去领银子的王大娘,所有人听到这句不和谐的声音都禁不住一愣。

随即二十几道目光光辣辣投射到声音的源头――叶薰身上。

“怎么了?”万总管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衣饰打扮毫不起眼的女孩。

“我不卖……我……我是说,我不能卖进贵府去……”叶薰结结巴巴地说道,同时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试图找出一个能够让自己理直气壮点的理由。

天啊,这下子让她怎么办?

她不卖?

她有喊不卖的资格和权利吗?

她的卖身契还牢牢地掌握在王大娘的手里,当然,她也只是暂时保管,过一会儿那张代表着她整体所有权的纸片就会转交到眼前这位万总管手里了。

对于整个交易过程,作为被交易对象的她甚至连评论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比这这更让人无奈的境遇吗?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长恨此身非所有。恨不相逢未嫁……啊,呸呸呸,说什么呢,扯到哪里去了。

今天她可算见识到了,原来,身无分文并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人生贫穷的极致还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能够穷到连自己都没有了。

而现在的自己正可悲地面临这种最悲惨的境地。

这万恶的旧社会!


第十九章 异议

当穷到身无分文的时候,你还可以去卖自己,但是当你穷到连你自己都没有了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办?

反正她绝对不能被卖出去,不能抛下萧若宸一个人,心里默默翻滚着这个念头,感受着周围让她如坐针毡的目光,叶薰心念数转,忽然生出一个想不。略一思量,她干脆地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万总管语气坚定地说道:“主万部管且慢一步,我不能卖身进贵府。”

“不能卖?这是怎么回事?”万总管蹙起了眉头,转头看着王大娘,“王大娘,你这次难不成有拐骗来的良家……”

“冤枉啊,老身干这一行足足干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王大娘惊天动地地叫唤起来,“这个女孩子是老前些日子从京城大牢……京城大西头的奉贤县上买来的。卖身契上写的一清二楚,而且是有官家印章的……”

王大娘辩白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叶薰开口打断道:“万总管有所不知,叶薰不想卖入贵府,并非身世问题,而是为了贵府邸考虑。”

万总管闻言转向叶薰,满脸狐疑地等着她的解释。

大堂上众人眼神都集中到叶薰身上,没有注意到,二楼正中房间门前垂下的帐幔微微颤动,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帐幔之后,若有所思的眼光居高临下地投向大堂正中。

那里,叶薰正略带局促地站着。

她在心里筹划了一遍,把牙一咬。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不想入贵府服侍,是因为……是因为叶薰恐怕为贵府带来不测……”

带来不测?堂中众人尽皆一愣。

眼前这个女孩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来历不成?

“嗯,怎么说?”万总管眼中浮起一丝兴趣,仔细打量叶薰问道。

强忍着擦冷汗的冲动。叶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开如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来出身山间一户普通人家,在我三岁那一年,有个相命的跛脚道士路过我家,给我看过相,结果说我一辈子都是天煞孤星的命数,克夫妨母折友绝亲,并告诫说,要不赶紧将我扔了,要不就送进庙里出家一辈子,方才能够让与我有关地人逃过大劫。这种话,爹爹如何肯相信?当场把那个道士痛斥一顿,责他平白污蔑别人,然后把他赶走了,不料……”说到这里叶薰的声音顿了顿,神色现出一丝哀伤,“不料……就在道士走后没有一个月,年幼地我因为贪玩摔伤了腿,爹爹他入山里去替我采药,结果,就……就在山上不幸遇见了老虎,然后就……”叶薰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继续信口胡诌道:“之后,娘亲带着我和弟弟三人靠织补衣服过活,一直到了我七岁那年冬天,我又感染了一场风寒,娘亲她为了照顾我,日夜不眠地守在床边,三天之后,我终于好转了,可是娘亲却因为操劳过度,一病不起,终于在十几天之后就撒手去了。”

“而且,在我五岁那一年,我们远方舅父……在六岁那年,一直对我们母女照顾有加的邻居……在我九岁那年……”,叶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从她家隔壁邻居,到遥远的亲戚,甚至不幸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地路人甲路人乙都纷纷中标落马,而这些不幸事件似乎都与她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仿佛谁和她沾个边就要倒上七八辈子霉。

“直到今年春天,村里发生瘟疫,村里人走地走,病地病,我和弟弟两人举目无亲,不得不变卖了房产备足盘缠到了京城投亲,奔波一路到了京城才知晓,我们舅父已经早在数年前就病故了,剩余的空人也都不知晓搬到哪里去了。最后盘缠耗尽,我们姐弟不得已沦落京城卖身为生,谁料,就连卖个身都会横生枝节……”说到这一段,叶薰的怨念倒是十足的真金,“……将我们姐弟买下地群芳阁老鸨就在当天晚上遭了贼人算计,身首异处,而凶手……更是连夜潜逃,不知所踪,结果反倒是我们姐弟二人变成了替罪羊,被牵连蒙冤入狱。若不是有幸遇到了皇后娘娘册卦,大赦天下,早已经不知埋骨何处了。”

叶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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