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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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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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牧羊曲,”伏婴师也是一笑,“当年在封云为质,心念故国,偶尔吹起,却不想被老师听去了……”说道一半,却又住口了。
     还没有露出眼珠,苍的眼睑又垂下了。
     一阵北风穿过庭院,静默三人发丝一阵飘动,“老师,起风了,我送老师进屋去用晚膳吧。”弃天将膝头的怒沧琴放下,站起身来,虽是询问的口吻,却已经走上前来,弯腰连同羊皮、被子一起,将苍抱在怀里,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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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西陵歌者 
身有体会8 104楼 

     “陛下,弦首,伏婴师告退了。”伏婴将手中短笛插在腰间,向着两人一揖。
    
     “伏婴,伏婴!”
     入夜,仍与风流子在书房批阅奏章的伏婴师揉揉眼睛,却听一阵呼喊夹杂着急促的脚步之声,急速冲来,坐在殿下的风流子与众书吏纷纷抬头,静静看着风尘仆仆的朱闻苍日冲了进来,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伏婴师一把拉着,又冲了出去。
     “……”风流子愣了一愣,看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学着自己上司的口吻道:“不用惊慌,继续各人之事。”说着,站起身,弯腰捡起方才一乱之下,散落在伏婴桌下的竹简羊皮,整齐放好,仿佛桌子主人不一会儿便会回来。
     “二表兄归来,应该先去拜见陛下,两位表兄擅自动兵,陛下并未……”眼看被拉着急急狂奔向着挽月宫中而去,伏婴师一面整理凌乱脚步,一面企图用言辞让他停步。
     朱闻苍日更不回头,也不答话,冲进挽月宫里,直接登堂而上,将身后伏婴师推入卧室,才冷笑道:“大哥已经去请罪了,我也要马上前去,月妹受了惊吓,高烧不退,哭泣不止,此时正是妹夫你尽责之时。”说着转身,“咣当”将屋门一关。
     伏婴师被他一推,踉踉跄跄撞在桌子上,等到站稳身形,扶着后腰还未确认房门是否反锁,便听身后一声悲喜交集的呜咽,“婴哥啊!”
     伏婴师掩去声息,苦笑了一下,随即转身,坐在床边,轻轻摸摸挽月公主烫手的额头,道:“月儿受惊了,下次不要如此任性。”
     “弃天将你放出来了?”挽月擦着眼泪,虽然烧的头昏脑胀,但是心中还是想着情郎安危。
     伏婴师失声而笑,道:“我几时被陛下关着了……”
     挽月勉强爬起身来,抱着伏婴师手臂,道:“那便好了,婴哥你便在此陪我。”
     伏婴师也不挣脱,轻轻替挽月将被子盖好,道:“我不走,……嗯,你这几个月在萧关究竟是怎么过的啊?”  
     挽月闭上眼睛,将伏婴师手掌贴上面颊,面露微笑道:“能怎么过,第一天,想你;第二天想你想你;第三天,想你想你想你……”数着数着,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

     “陛下,银鍠朱武与朱闻苍日两位殿下已经归来,正在院内请罪。”
     戒神老者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弃天张开了眼睛——苍在养伤,而自己国事缠身,被半夜叫起也不稀奇,唯恐打搅老师休息,弃天自从冰排冲城以后,便一直在自己的寝宫安歇——静静听着,问道:“伏婴没有一起前来么?”
     “听下人说,伏婴大人方才被苍日殿下拉去挽月公主那里了。”
     “哦。”弃天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躺在榻上,静默半晌,道:“……既然回来了,想来无甚大事。天色晚了,他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早朝再说吧。”随后闭上眼睛。
    
     ……
     “伏婴……”下了早朝,君臣二人照例在书房公干,弃天心不在焉,抬头看看坐在下面的宰相,少见的欲言又止。
     “陛下,”伏婴师答应一声,却不等下文,自顾自低头道:“暴风残道已经将陛下的风天戈从城墙上拔下来了,现在正在全力找寻失落的雷天剑。”
     “哦,……此剑不祥,找不找得到,孤不在意。”弃天一愣,回答了一句,继续道:“伏婴啊……”
     “今晨算天河来报,东、西、南三面的王田均已开垦,水渠也大概修通,过两天到了芒种节气,便可下种了。”伏婴师将手中奏折放在一边,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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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如此甚好,没有影响百姓种田之意,那就好了。”弃天敷衍了一句,继续说:“伏婴,你……”
     “臣已经让风流子将玄朝历法抄写数份,让书吏下去讲解给种粮的百姓,按照节气耕种,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只是,现在,牧民用的仍是魔国历法,将来两历必要统一,究竟如何……”
     “伏婴师!”弃天喝了一声。
     “陛下……”伏婴抬起头,看着脸上带着焦急和无奈的魔侯,脸上竟露出宽解的笑意,“即便伏婴师没有在挽月床前坐那一夜,将她接回之时,也已经有所觉悟了。”
     “……”弃天愣了一愣,道:“伏婴,一个萧中剑,值得你这样?他虽然和朱武打个平手,但绝不是本王对手啊。”
     伏婴师一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伏婴所谋划的,并非斩将夺关如此简单啊。”
     弃天一震,道:“难道……”
     伏婴师缓缓摇头,道:“时机未到,眼下还缺少几点要素,陛下只要心中有数即可。”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平和微笑,道:“况且……迎娶挽月,我伏婴氏之人口,可就眨眼增加了一倍了啊。”
     弃天身形一晃,竟是将眼睛闭上,露出无奈凄然的神色:伏婴氏,原为鬼部仅次于首领的贵族,八年前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雪,竟是将伏婴氏全族困在野外,三个月后,大雪消融,所见只是……这桩惨剧,乃是弃天与伏婴师在到达封云城的第三年秋天方才得知的,“那么婚期,就定在你……春季祭祖之后吧?”
     “只是……”伏婴师不回答,突然又将头低下,“……学生大婚,只怕来不及通知老师,当真失礼啊。”

     封云城内,静夜无人,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自奇首府内传出。
     恍惚中,仿佛再度见到了那人难得失魂落魄的表情:
     “抱歉,伏婴,吾虽力争,陛下并未恩准你归国祭拜……吾已命人在后堂设了令尊令堂的灵位,从今日起,府内禁杀三年,为师陪你素食,全你孝道。”
     “让老师费心了。”立在月下,伏婴师从腰间拔出笛子,凑在唇上轻轻吹奏起来。    
     ……
     赭杉军吹了一半,终于将手中黑如墨染的铁笛放下,叹了一声:“这曲,赭杉竟是将要忘记了么?”

    
     冬春之交,虽只一瞬,却也是乍暖还寒反反复复纠缠了一个多月,直到长河之水开始淙淙流淌;河边春草渐渐染满绿意之时,多变的天气才总算稳定下来。无论是初次尝试的耕种还是习以为常的放牧,魔国一切,终于亦如往年,逐步进入了正轨。
     春季的第一个月,伏婴师惯例要回到父母罹难之处祭拜,只是今年,此番祭拜除了例行公事之外,又有了另外一层含义。
     “伏婴……”骑在马上,看着驻马在城郊渐青的荒草之内一身白色孝服的伏婴师,弃天再度欲言又止。
     “陛下,臣要启程了,请陛下回宫吧。”伏婴师一拱手。
     “伏婴……无论你何时改变主意,孤王便替你……”看见对方随身所带的两只作为祭品的野雁,弃天心中颇不是滋味。
     “陛下。”伏婴师在胸口抱拳的双手还未落下,眼神却是移向了别处,“谢陛下关心。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臣既然已经下聘,更无反悔之理。臣多则七日,少则五日便即回转……另外,天波宫已经完工,昨日派人最后打整清扫,今日应该就可以搬入了。”
     “哦?”弃天虽然心中还有些惆怅,听到这项消息,竟一下子便来了精神,异色双眸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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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
     面对眼前一对莫名熟悉的木质门扇,苍本来漠然的心中砰然一动,手虽然抬起,但是却停在有些锈斑的铜铸门环之前,再次侧头看了一眼立在身边面带微笑的弃天。
     “老师请入,这内中有学生给老师准备的莫大惊喜啊。”负手微笑,弃天一心等着看当这朱漆斑驳的院门推开后苍脸上的表情。
     “吱嘎”声响,映入眼帘的竟是:铺满阳光的小院,一座厅堂横陈眼前,自己亲手所写“浩渺居”三字的匾额依旧有些歪扭的挂在檐下,连廊前那株玉兰,虽然有些晚了,却也悄无声息的在树顶展开了如同鹤翼一样的花瓣。
     “啊……”心神竟是一阵恍惚:明明自封云城启程之日,便已告诉自己对过往一切莫存留恋,只是……难道真的有朝一日,能够再见此景?刹那之间,竟连吹乱鬓发的,也仿佛不是魔国凛冽寒风,而是长留心底,不忍怀念的年年早春时节,轻柔拂过封云城内层层街道院巷夹杂着花香的和煦气息。
     “老师请进。”弃天从侧面探身看着苍脸上的惊异渐渐变作有些哀伤的温柔,迫不及待将另外半扇院门推开,抢先走入,立在院门飞檐之下,回身看着仍就立在院口发愣的苍,道:“去年伏婴出使玄朝,得赭老师首肯,为老师收拾旧物,他一时兴起,将浩渺居地基以上的砖木拆解,所有构件编目归档,装车运了回来,趁此冬日重建于宫内御园之内。故此,此地青石瓦片、屋内席榻皆是浩渺居原物,”他微微一笑,已经移步花树之下,抬头道:“……连这玉兰,也是从老师院前移栽,原本担心树木易地难活,如今看来,它倒是比老师更能习惯此地水土啊。”
     “……”苍无言,轻轻吐了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心跨过院门,漫步走过缝隙中已经透出芳草绿色的青石步道,便似往日一样,脱鞋登堂。环视四周,紫纱幔帐随着春风微微颤动,自己离去时所用的那面绘着云海的屏风立在原位,屏风之前,怒沧琴静静放在几案之上,盖着一席轻纱。
     “此间布局,乃是据学生与伏婴回忆摆设,老师觉得如何,尚有何处不足?”弃天亦舍了玉兰,缓缓登上厅堂,前后左右走动一圈,随后立在屏风之侧,满意的看着堂内熟悉的一切,道:“从今日起,老师便搬入这天波宫内居住。吾曾说过:必让老师在我魔国宾至如归,今日总算实现……”感觉到对方回应未如自己预料一般,弃天兴致渐退,终于住口,目光停止闪烁,定在立在檐下的身影上。
     “……”苍背光而立,一片阴影投在脸上,让弃天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师……老师不欢喜么……”对视半晌无言,只觉得对方已经将眼睛闭上,弃天忽然心中一紧。
     苍无声,先将脸孔偏向一侧,随后默默转身,仰头看着挂在檐下空着的鸟笼,负手道:“多谢陛下费心,苍感激之至。”
     弃天双眉颤抖,缓缓走上,适才兴奋的声音也已沉静许多,开口道:“只可惜,银翎不知去向……”
     苍抬手轻轻关上敞开的笼门,道:“吾离开封云之前,将它放出了……”
     “……老师这是何苦,将银翎一并带来,聊解寂寞啊。”弃天脸上已经露出懊丧,背后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吾曾说过,越鸟永巢南枝……带来……怕只是总还是要飞回封云城,吾又何苦让它千里奔波呢。”
     “老师……老师这是责备学生,不该强迫老师来到魔国么……”弃天声音已经发颤。
     苍摇摇头,道:“苍并不是任人摆布的飞鸟,自有自己的自由啊。”只是,银翎此时翱翔于封云城上,而自己却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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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天冷笑一声,道:“这么说,老师来此,是心甘情愿的了?”
     苍轻轻抬手,还未捋过鬓边垂发,就已经被魔侯一把抓住,动作凝住,长睫一挑,沉声道:“弃兄……”
     “苍,你每次刻意激怒于我,总不会自觉的抬手捋发,你自己没发现么?”异色眸子闪烁不定,盯在脸上炽烈目光和随着手掌传来的体温,却烧的人心发烫。
     “祸国殃民……”苍也不挣脱,只是声音发涩,“苍,乐见陛下与魔国下场。”怎会不知,若非心有旁骛,这等言语,又怎能说得平静如常呢。
     “哈,哈哈哈,”弃天放手,后退几步,虽然将头转过,脸上却仍是挂着笑容,道:“吾也说过,妖孽乱国,是君之过,请问到了如今,弃天何尝有过?”
     苍沉默良久,转身走向几案之上的怒沧琴,道:“未经允许,私拆他人居所……似此强盗行为,难道不是大过一件?”
     “哈哈哈哈!”弃天仰天大笑,道:“老师此言差异,伏婴主谋,赭老师共犯,学生只是窝赃,况且如今已经物归原主,和盘托出,当可以将功抵过了。”
     “赭杉兄长何辜啊……”苍感叹一声,已经从容盘腿坐在几案之前,将怒沧琴之上的薄纱掀去,似乎是开始漫不经心的调音了。
     (赭杉军:……伏婴,我只叫你看着拿,没说让你看见什么拿什么……)
     “老师,学生执着,还请老师继续指点学生琴艺。距离老师生辰尚有半月,弃也未过学艺之期啊。”
     “……坐下吧。”苍头也不抬,继续拨弄琴弦。
     弃天缓步绕到苍的身后,侧身坐倒,双臂轻张将身前人圈在怀中。苍的动作一停,眉头微微一皱,侧目道:“弃兄,失礼了……”
     弃天摇了摇头,道:“老师差矣,学生虽然不精此道,但也听闻琴艺需手把手传习,”说着两只手轻轻从左右围上,放在苍的手边琴上,道:“请老师执弃之手,传授抚琴之道。”
     虽然看不真对方脸上表情,却听怀里的苍重重出了口气,松下肩膀,道:“如此,请弃兄坐在苍身前吧……”
     弃天失笑,头向前探,下巴轻轻放在苍的肩头,悄声道:“老师啊,莫再囿于此等小节,学生身材粗豪,若是与老师易位,只怕老师连琴弦都看不见了……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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