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月下歌- 第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大哥,你自己才是,竟然遭如此毒手!”王纱凉道,慢慢试着展开他握紧的双拳,“你怎能责怪自己?残晔入侵……哪里又是你一人之力抵挡得了的?而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凉儿没受什么苦,北陵的王是个好人,并没有为难我,反而帮了王朝不少。只是,大势所趋,他也无能为力。大哥,先不说,你喝粥吧。”

    她扶他勉强坐起,便端起粥走到床榻边,坚持喂他喝下。

    王纱凉从来没照顾过人,如此一来反倒是苦了凌经岚。

    王纱凉吐了吐舌头,继续喂。他也笑。“又问,皇上他……我是说你父皇,是怎么死的?”

    见她脸一白,他便叹气:“是他做的吧……”

    王纱凉无奈一笑,“其实客观一点看……之前的王朝越来越**,富贵是表面上的,那是有权有势的人家。穷人却越来越穷了。这些日子我也看到,靳楼他……但从做皇帝来讲,也算是个明君了。就像李世民一样吧……也是弑父杀兄……但确实好皇帝。可是,我不是普通的百姓,我终究……”

    “凉儿,我都知道……”凌经岚心里一痛,一个气闷又不禁咳嗽出来。“你如此一说,若他真的对百姓好,我不多埋怨……我从前在关外长大,在山上,对政事从来不太明白。是以你放心,也许见着王朝土地上大家真的富足起来,我不会对他有成见。只是,他对你好么?”

    王纱凉怔住不言,“大哥,先好好养伤吧。不用为我担心。他对我是好,偶尔不好也是我逼的。可是,我怎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跟他在一起……”

    “凉儿……是真的不开心么?”他看见了她眼里的创巨痛深。

    “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也许会彼此折磨得最后一丝情分也没有……大哥,凉儿一直很胆小很没用吧……无法面对时,就只有逃避……”

    “凉儿……我会陪着你。像从前一样……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在暗处。你抚琴,我就立刻现身。”凌经岚微笑道。信誓旦旦。又有些忐忑、局促。觉得自己逾越了。面上有些尴尬,他又道:“我……你……会介意么?”

    “大哥啊,都说了……不要再把我当从前那个公主了。我叫你大哥,便是真的当你是大哥的……”王纱凉一笑。

    这笑转瞬又僵了,他们都听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王纱凉放下碗,抹去脸上的泪痕,待房门打开后便跪下,低头不去看他,道:“臣妾恭迎皇上。”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对他说。”靳楼道。神色如常。——他还是恢复了他的姿态。

    她知道,骄傲如他,放下所有骄傲低头一次开口诉说心里的惶恐已是万难,还是得了她的冷眼,同样的事,他许是再不会做第二次。

    她扬起下巴,直言:“我担心。”

    “担心我的度量?还是别的什么?”他讪笑。——原来自己,就一直这么不被相信。

    “朕下旨,皇后现在出去。这是命令。”他又道。

    “你——”她握紧裙裾。

    “凉儿,出去吧。他若要对我如何,也不会留我到现在。想来当初带我皇宫的人,是他才是。”凌经岚凝眉对王纱凉摇摇头。眼里无奈而心痛。

    王纱凉皱了下眉,才向靳楼欠身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你倒不像她,以为我当真就是公私不分,度量那么窄的人了。”靳楼摇头,坐在了椅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衣装

    凌经岚皱眉:“她外表看起来比谁都坚强,其实内心也是极为脆弱的。 /她伪装得淡漠,就是越在乎。我猜得到,你是不是一直在逼她?”

    “听你的语气,你很了解她?”靳楼不自觉亦皱了眉。

    凌经岚一叹,“你一定没料到,她刚才还对我说了你是个好皇帝,想来是怕我对你有成见。可是,你做的事,让她国破家亡,若她继续爱你,你让她如何心安?要么你多给她点时间,要么,你就放了她!还是放了她的好。”

    “阿茹说你病得不轻,我看你头脑似乎清醒得很?”靳楼尽量这样说,尽管心里还是不由起了涟漪,又道,“罢,我不是来和你谈她的。阿茹说了,你不能说出从哪里逃出来的原因。只是,别的东西,你还能不能想起来?”

    凌经岚无奈摇头,“逃出来,终于来到京城,被你的手下找到,来到这里,我便只记得这么多了?”

    靳楼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下椅把,又道:“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我直接问,你来这里,会不会有别的目的?这两年,没有人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凌经岚一愣,复而苦笑,“你没有称自己为‘朕’,我倒忘了你现在是皇上了。皇上自是命贵。若有什么怀疑的,你尽管查好了。”

    话到这里,门又被掀开,王纱凉站在门口便冲靳楼道:“我大哥都伤成这样了,你什么意思?”

    “本来不想拆穿你在偷听的,自己倒是跳出来了。”靳楼挑眉。

    “你要治我的罪便治。大哥不会利用我……大哥也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你这么急于强调为什么?怕我套出什么话伤了你心?”靳楼道,盯住了王纱凉,“怕你唯一相信的人也——”

    “够了。”凌经岚忽又对靳楼说道,“别说我什么也没做。就算我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就忍心这样让凉儿伤心?看到她的样子我就明白,她再也禁不起了!你呢,你知不知道?”

    王纱凉讪笑着看了一眼靳楼,“有甚问题,你问大哥便是。我就在这里,帮他想,我也想帮他报仇。”说完,她关上门走到另一张椅子边坐下。

    “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无甚好问了,让阿茹来多看看病因,或许能查出些线索。”靳楼站了起来,走到王纱凉跟前又拉住了她,“皇后一宿未睡?累了,就跟朕回宫好好休息吧。”

    王纱凉想抽回手,惊恐地看了一眼凌经岚。凌经岚挣扎着要下床,胸口一闷又吐了口血。王纱凉便道:“大哥你好好休息,我是累了,我回去睡会儿。”

    凌经岚握紧双拳,却只有见他拉着她离开,他便道:“靳楼你若这样做……你不配爱她!”

    靳楼僵硬地向前走。

    而凌经岚终于再度昏了过去。

    韩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后才进屋给凌经岚把脉。

    到了望清宫,靳楼给了王纱凉一个药瓶:“手腕青了,擦点药吧。你说的对,拿到了想要的天下,心里警戒松了一些,心境难免有所变化。之前的事,终是我的不是。我不会再勉强你什么。但若你未满三月搬出望清宫,难免引起别人的闲言。我便睡在前室。你体内的毒咒发作越来越频繁,有事就叫我。”

    说完,他便离开了。气定神闲。一如从前一样淡然。来去安然,永远不会失了分寸的样子。

    王纱凉默然走到床榻上,拉下床幔后,刚阖眼,听见了窗前的细微声响。

    她拉开窗子,竟看见一只秃鹰傲然停在那里。——赫然是弄轩的鹰。她忙解下鹰脚上的信件,鹰便腾空而去,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

    信上交待,北陵出了些事,他那么几个月才没来得及联络自己。风波不小,他也许还有一段时间才能与自己联系。他不怨那封假休书是怎么回事,只说到时候会联络她。若她嫁与靳楼不是自愿,她就去见他。

    王纱凉手一抖,连忙烧掉了信。

    照信中所说来看,他竟是相信自己的。

    她很感动,却又不像再拖累一个人。

    那么,到时候先去见他,把事情说清楚再看。总之,自己是一定要逃离这里了。到时大哥的伤也该好了许多,自己带着他一起逃走。离帝都越远越好。

    日子是慢慢过去的。

    靳楼真的做到说到,让王纱凉自己睡在望清宫内室,自己睡在前厅。

    王纱凉每天去看凌经岚,也把灵磐剑还给了他。每次都能看见韩茹为他施过针后,流到木盆里的一大摊黑血。

    也着实感谢韩茹,她眼见着凌经岚一天天好了许多,这么久以来已能下床了。

    “大哥,真好。”王纱凉喜笑颜开。

    “倒是让你太辛苦了。”凌经岚脸上有一丝心疼。

    王纱凉摇摇,去到门外四处观望了一下,又关上门垫脚凑到凌经岚耳边,轻声道:“大哥伤好时告诉我一声,但还是装作不太好吧。”

    “凉儿这是——”

    “等你好了,我们逃吧。”王纱凉抓住他的胳膊,“北陵王和我联络到了,你先好好养伤,我们再等他的指示。”

    凌经岚点头,“我也巴不得,早日把你从这里**去。如今却是我耽误了你——”

    “大哥怎说这种话?北陵王在北陵也遇到些麻烦,本来就来不了那么快。”王纱凉这才慢慢松开他,“大哥小心些,切莫让他瞧出来了。”

    王纱凉回到望清宫,突然又想到,再过不了多久便是他的生辰之日了。

    她垂下了眼睑,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做个什么东西吧。毕竟,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陪他度过生辰之日了。她已经想好,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

    又思量了一会儿,她便叫了司制房的女官来。她觉得还是做件衣服比较好,但自己的手艺的确不太好。小时候她是不稀得学这些的。包括刺绣,也是那段时间过着几乎被王箫连软禁的生活时,才慢慢绣得好了。

    方法,以及细节处,女官都一一讲解好。王纱凉便吩咐她下去了,赏了点银子给她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讲。

    着手开始做,不一会儿,她就觉得累。想来是最近自己操心太多了。她放下手中的活,靠着床柱慢慢就睡了过去。

    那一日,靳楼生辰。

    是既封后以来皇宫的第一次盛宴了。宫人们早早准备,整个皇宫都喜庆异常。

    设宴还是在紫鸾后殿。

    贺礼几乎堆了半个屋子。甚至还有远国而来的宾客。

    丝竹管弦之乐奏响,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向靳楼敬酒。

    他一一饮下。

    大家都说着祝福的话,或真心或巴结。

    从头到尾低头不语的人,只有一个王纱凉。

    有动作的还是冷织袭,她跑到王纱凉身边,拍了拍她,示意他皇上眼中的不满。

    羽却先她一步,直言:“我们的皇后怎么不敬酒啊?”

    众人的目光打过来,王纱凉皱了皱眉,勉强道:“哀家,怕陛下醉了。”

    “哦……原来如此啊。”

    “皇后真是护夫啊——”酒过了三巡,一些人已有些微醉,说话便大胆起来,就这样戏谑。

    靳楼听罢,眼里中闪过了无奈和讪笑。

    叹了口气,王纱凉给自己斟了杯酒,走到他面前。——反正,最后一次了。

    她便躬身道:“臣妾祝陛下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寿。”

    他不动声色饮下杯中酒。

    夜半,归于望清宫。他径直躺在了前厅临时放的床榻上。

    王纱凉进了内室,捧着自己赶制出来的衣服,踌躇了一下还是来到了前厅。

    灯火迷离,他侧影异常孤寂。挺拔的鼻梁,甚至微微翘起的睫毛,都清晰如剪影。那么美好,却又随时可能随着唯一灯火的寂灭,就那么被吞没进黑暗。

    她把衣服暂放下,走近床榻,突然把手搁在了他的侧脸。

    他立刻抓住,翻身过来侧躺着看王纱凉,神色有不解,亦有惊讶。

    “月儿……”这么久忍住没叫过这个名字了,他的声音竟有些低哑。

    她睫毛忽颤,如受惊的蝴蝶扇动翅膀。她把另一只手也抚上他的脸颊。他竟然也瘦了。

    她忍住没有哭,轻声问:“楼,寂寞吗?”

    他皱眉。有些愣住了。

    “若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会寂寞吗?”她悲伤地看着他。

    他立刻抱住她,“那就不要离开。月儿——我再也舍不得让你离开。”

    许久,他的力道渐渐松了,终究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

    她起身,又去把衣服拿过来,讲:“这是,月儿给你准备的寿礼。”

    靳楼一下子坐起来,以为这段时间退让真有用了,一笑隐去了所有落寞。他接过衣服,一遍一遍地抚过。——这是,他的月儿,一针一线,为他量身做的衣服啊。

    如他一般的男子,竟然也像个孩子一样,马上就说要试一试。

    “你刚才都要睡着了,想来是极累了。先睡吧。”王纱凉被逗得一笑。

    他摇头,竟当即就开始换了衣服。

    王纱凉还是会不好意思,背过了身。

    他一笑,也没有恼,少顷后,便道:“好了。”

    王纱凉转过身:“不是都说了明日再换……现在都瞧不太清。还合身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我怕……有些地方线头什么的都没弄好。”

    “我啊,倒还想穿这身去上朝。”他搂住了王纱凉,“只亮了一盏灯,要不要教宫女把灯都点上。”

    “点灯不用了。倒是什么上朝啊,那如何使得?”王纱凉说着,心里一阵心酸。

    自己就是这样,每次离开都百般不舍。却又不得不离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帝都辞

    “凉儿,你是想好了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吧。 ”他抱着她,已经把头埋在她颈窝,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那么晚了,明日不是要上朝,快睡吧。”王纱凉想扶他躺下。谁知道他在适才的晚宴上因为心情不好喝了多少酒。

    “月儿,别离开。”他搂住她不放。了些力气,因他抱着她不松手。

    不多时他便睡过去了。夹着浓烈酒味的呼吸粗重。

    推拿中两人一起倒在床榻上。

    她无奈一叹帮他褪去外衫。便是自己做的那一件。颇费

    被他搂得很紧,她借着微薄的灯光细细看他的眉眼。伸出丹蔻手指,她画过他的眉,他的眼,他高高的鼻梁,他温热的唇。一遍又一遍。

    看,楼,你之前说错了呢。我从来,还是做不到毫无留恋地离开。她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