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一个门派吧。近百年来,江湖上发生了许多命案。这些命案现场总有一种幽香。有一人侥幸从惨遭灭门的派里逃出,说有一块方巾出现在大厅,旋转后引发了那种香。之后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人或几个人做不到那样,毕竟事已牵扯了百年。所以,大家都认为那是一个中原以外的邪恶门派所做。”
“这些,我好像也有所耳闻。好事者名其为……‘往离香’?”
“不错。公主,我们……”
“水没有了……我们离小漠村还有多远?”
“不算太远了,应该只有三个时辰的脚程。”
“那么,叫上还能走的,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可是那些受伤的兄弟们……”凌经岚看向了倒在沙里的兄弟。不绝的哀嚎刺痛了他的耳朵。
“我们走。”
“公主这样,岂非是视人命如草芥?”一向循规的侍卫,第一次带着怒意反驳。
“若带上他们,说不定我们都会死。”王纱凉扬起眉迎上凌经岚的目光。“现在,可不是顾及道义的时候。凌侍卫若有这个闲心,不如捡起一些能用的水壶,若路上遇见水源,也不至无物可装。”说完,她独自向前。随身所带,唯有那把半月琴。沙漠里,它随着她的裙裾一起轻弹。
“那么,我们安顿好,买好水和粮食再回来看看……”他低声说着。声音显得疲惫而沙哑。——道理,到底他不是不明白。
“随你。”王纱凉只是加快了步伐。
一步一个的脚印在后来被半夜升起的风湮没。一路经过的沙丘也被吹乱。地貌立马就变。沙漠中易迷路的原因亦在此。是以王纱凉和凌经岚走着走着亦偏离了些轨迹。三个时辰的脚程,他们走了三日,感觉在这干涸的沙漠里有已走了三月般漫长。
此刻,王纱凉的步伐终是难以遏制地慢下来。只是她依然全力坚持着向前。小小的身影,在黄沙里沉下,再起来。她告诉自己,拼尽了力气也要活下来。沙漠的旅人们都知道,若停下休息片刻,便或许真的再也前进不了。唯一的结局便是躺下,然后等着身体同化成这瀚海里的一抔沙。直到,终于看见小漠村的轮廓出现在眼前,王纱凉深深吐了口气,才终于晕倒。
究竟是什么让她支持到现在?凌经岚不禁想到。此刻跟到这里的随从只剩三人。他想着若是自己独自走出漠海定是不成问题,可是能不能**这三人,他的确也没把握。
再度醒来,阳光还是耀眼得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身在何方,王纱凉心下一惊便兀地坐了起来,竟觉得头不再疼,咽喉也并不那么干痒难忍。用屋里的水简单梳洗过后,她推门,走下楼。看着眼前的装潢,她猜自己身处客栈。
楼下,柜台后女子的眉眼一下吸引住自己的目光。略有些厚实的棉袄裹着纤薄的身体,却丝毫不能减少她的风姿。她轻轻笑,如大漠里盛放的花。而眸上两缕逐烟眉,更让她美得不似凡间。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同为女子的王纱凉也不禁感叹。
“姑娘醒了,可好些了?”女子问道。
“嗯。是……你救了我们吗?”王纱凉望一旁看去,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凌经岚。
女子点头,继续微笑。“凌公子和另外三个公子送你进了村,我是这客栈老板,不过是正好在村口看见你们,把你们接进来罢了。对了,再和姑娘说一声吧,我叫苏溪眉。你们远道而来,小店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就是。”
王纱凉还之一笑,又转向了凌经岚,“凌侍卫,关于随从及财物之事……”
“姑娘放心,凌公子刚见到我时就拜托了我这事。溪眉已差人去了,他们对这片沙漠是极为熟悉的。若无意外,他们傍晚就该回来了。”苏溪眉道。
“苏老板如此为人,纱凉感激不尽。”
苏溪眉摇摇头,道:“我先出去置办货物了,饭菜都让小厮准备好了,几位自便啊。”
王纱凉笑了下算作道别,然后看着翩然的女子从柜台后走出,再走向门外。她该是江南的女子吧,谈吐从容,举止温婉。
只是出门后,女子的眼神、刹那如瀚海的天空一般灰暗。她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二人,轻轻扬起了嘴角。
风有些大,她裹了裹斗篷,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叫人看不清楚表情。身子没入黄沙后顷刻便失去了踪迹。
王纱凉亦没料到,这一生的轨迹,都将从踏入这沙漠的那一刻起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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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夜流光
月亮挣扎着东沉,朝霞开始蔓延。 一夜过去倒也算安然。财物及部分还活着的随从果然如苏溪眉所言被带了回来。出行的装备也重新备好,大量的水、食物被新买的健壮骆驼背着候在在街边。王纱凉、凌经岚与苏溪眉道过谢,才又起了程。
上轿前,王纱凉不禁又回头往客栈看了一眼。小村还算喧闹,自己却觉得阴冷异常。披了件外衣在身上,她皱着眉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少顷后才提步走上轿,经过几日的休憩,她的精神已恢复了许多。她抱着怀里的半月琴,望着它能带给自己些许安慰。
带着重新备好的物资重新出发。人员减少了大半,不过气势倒还是浩荡,在瀚海沿路都使得沙尘纷纷扬扬洒了满天。
再走了三日路程,他们便等到另一队人马。——残晔大王子靳舒迎亲的队伍。
看见华月公主一队从黄沙中慢慢升起来,乐手们开始吹打弹唱,极为喜庆。一众赶了那么久路的人们,在荒凉的沙漠听见故乡的曲调,思乡之情顿生,不过因这曲,心里也算是安慰。迎亲队伍里,坐在最前的男子,穿了红衣,气宇轩昂。只是满脸的淡漠,倒是比瀚海里的沙还灰暗。
掀开了轿帘的一角,王纱凉瞥见男子从骆驼上走下,继而走到轿前。他微微欠了身,“公主千里而来,舟车劳顿。靳舒特来接公主。”
这便是我未来的丈夫,残晔的大王子靳舒么……王纱凉礼貌一笑,“有劳王子了,还请王子带路。”
——听起来礼貌若斯。两个就要成亲的人,语调却是如出一辙的淡漠。而放下了轿帘的王纱凉,脸上泛起了笑容。她注意到了王子的冷漠,略作思量,心里已有了些盘算。
靳舒点点头,掉转骆驼头,走入了纷扬的黄沙。王纱凉亦下令让整个队伍继续向前。
半日后,天色又暗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黄沙慢慢少了,他们已走进残晔。只穿过城门的一刹那,仿佛就有无形的魔力隔离了所有风沙。城里,华灯初上,一片祥和。叫卖声、嬉笑声四溢,满满是不同于王朝的风土人情。再经过了几座小城,王纱凉终于看见残晔京城的模样。这里屋子的屋顶,是不同于中原的圆形;房子也是圆圆的、把人和什物围在中间;穿着棉袄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衣装艳丽,打扮有趣……一切一切,都与中原迥异。只是,这里有并不输于王朝多少的繁华。
待走进残晔王宫,夜已有些深了。王和王后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盛情款待了王纱凉一众。王纱凉笑着和所有人寒暄。疲惫却不乏动人的笑容,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除了两个人。一是她的未来丈夫靳舒。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视眼前倾城的女子如无物。二是靳舒的弟弟、即二王子靳楼。他未在宴会上出现。据王后所说,他因事不在残晔,今日未能赶回来。
成亲之日定在七日后的申时。宴会结束,王纱凉回到了残晔特意为她安排的庭院。
喧嚣散尽,四下里又安静了。
王纱凉坐在院子的庭院里休息。想着在沙漠之边建出这样的国度,残晔的确不同凡响。月亮移到了夜幕中央,光彩一层一层落了下来。不比中原如水般温柔,这里的月光更清亮,亦更多了几分苍凉。
怀里的半月琴安静了几日,此时染上了倾城的月光,再度奏响。
沐浴在月光下的王纱凉竟然就泪留了满面。
擦了泪,恢复平素时的表情后,坐在石椅上的王纱凉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躲在阴影里吹笛子的男子,也不做言语。眼里的月光,如同深秋夜里的严霜。
一曲终了。王纱凉藏好琴后才站了起来。“这首曲子,叫‘月凉纱’。”
不知她欲如何,凌经岚没有多说,只是从屋檐上掠下,欠身道:“公主。”
“你好像很好奇?”
“闲来无事,乱吹一气,公主莫怪。”
“你每天坐在房檐上监视也无聊是么?”
“职责所在。”
“可是,不太合适吧。比如,像刚才那样,我想一个人哭的时候,有一个大男人在旁边看着。”故意带了几分委屈,王纱凉盯着凌经岚。
“公主……何不就当经岚不存在?”不知是否是月亮东移了一些的原故。凌经岚眼里的光彩亦突然暗下去。
“我知之前是在你面前摆了些公主架子。可多日相处下来我们也算有了朋友之谊。何况这里离王朝有千里之遥,你就不能忘掉那些任务?父皇到底给你说了什么,你定要这样?”
凌经岚终于不知说什么。“那也好……公主若有甚需要,经岚一定准时赶到。”
王纱凉前一刻还怒气冲冲的脸荡起了笑意,“好啊。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公主弹琴就好。”
“那好,以后没别人,你叫我纱凉就好。我,也叫你大哥可好?”
“公主折煞经岚了。”
“大哥哪里话。”王纱凉嘴角上扬得肆意。“毕竟,是大哥你救了纱凉的命啊。”
然后,王纱凉带着满意地神色看着凌经岚离开。她便亦回屋睡下了。
夜半,有陌生女子坐于窗下,十指丹蔻抚上了半月。只是,陌生的曲调有如谁孤寂了百年。片刻后,女子拿走的半月琴。神不知鬼不觉。
王纱凉沉沉睡了过去。浑然不知屋里发生了何事。
梦里绽放的笑颜,宛若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彼时,王纱凉十岁,被母亲伴着,无忧无虑、天真无暇。
本是在闹市于琴台上的信手一弹,他看见了人群中带着稚气的她。——那么突然。
她从未到过宫墙之外。于是,他的琴声满足了她的所有幻想——对人生的喜悦忧伤,对外界的疾苦繁华,对自然的虫鱼鸟兽、火树银花。
她笑了,笑得那么干净纯粹。那种笑,他从不曾见过。
她,亦是第一个重视他,视他若珍宝的人。
她央求父皇把他留下。高傲如他,竟答应了当宫廷乐师的无理要求,然后留下伴她。她唤他“小师父”,求他教她弹琴,教她武艺,教她那些她觉得有趣的“戏法”。他同意了。没有顾族里不准把族中秘术传给外人的规矩。只是,两年后,他终不得不离开。留下了一把他做了些手段的半月琴。月光倾泻时,它会发出美妙的乐声。即,那首“月凉纱”。
树荫下,月光揉成的阴影有一丝不寻常。陌生女子消失。他没有看见她。只是嘴里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混入了风,只有自己听见。
次日,本来安稳的残晔王宫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让这个初来乍到地位本崇高的公主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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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假面
醒来,王纱凉只觉眼皮莫名沉重,费了大力才睁开眼睛。/而后即便躺在床上,她还是不禁感到偶尔一阵眩晕。缓缓坐了起来,头疼得厉害,她用食指按住头的两侧,稍微缓过了一些,才穿好鞋下地。
菱花镜里,脸色苍白,异常憔悴。——这是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睡了一夜,却感觉已睡去了许久。
略作梳洗后,抱起桌上的半月琴,王纱凉单手推开了房门。——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等来了满庭院的侍卫。每个人都似整装待发,在看到自己后,都凝神、握紧了剑柄。王纱凉抬眼向一侧看去,看见凌经岚亦在队伍里,心里安稳了几分,欲说什么,凌经岚却冲她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别说话。她闭上嘴,心里转过了千般念头,还是猜不出缘由。
而后,听到禀告的王后赶来,满脸严肃。
“参见王后。”王纱凉跪下,轻皱眉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主是王朝御赐的华月公主,被百姓尊为福星,地位极高。这才让不知是不是假装昏迷的你暂还住在原来的屋里,公主如今却倒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后脸上有愤怒亦有讪笑,“呵,王朝这样,欲待如何?”
“纱凉不过睡了一夜起床,推门就见了现在的情景,我来不过一日,能做什么?”
“公主找到大王子说是想给他弹琴听,可是,大王子却在听琴之时差点被公主趁机谋害。公主就坦白吧。这事儿有关王朝与残晔的关系,太过重大,在下跟这事儿可没有半点关联,还望公主替在下澄清了。”凌经岚向前走了一步,欠身道,显得有些恐慌。
王纱凉先是不解地、带了点怒意望着他,继而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如今,他是在借机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独自一人,来到这片荒凉的大漠,纵然以为自己已足够坚强,可面对这似乎频繁不断的灾劫,心里不是没有恐慌。总算,还有人和自己站在一起。王纱凉的心在那一刻有些奇异的安定。
“琴?是我怀里这把半月琴么?可是,我根本不会弹琴。”王纱凉恢复了平素的神情,一字一顿道,“有人假冒我。”
王后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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