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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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歌-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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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才又道:“花是他给我取的姓。至于沉幻么……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听。”

    “他?难道又是靳楼?”王箫连的脸又沉下来,“你连琴声都不想听到,我还以为——”

    “我为他绣了幅盛世月下牡丹图。三月后,正值他生辰,就把它送过去。”

    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王箫连凝眉,“你是想——”

    却不待他回答,王纱凉已推门而出。——便是,美艳若雨后芙蓉,柔弱如轻风拂柳。

    王箫连微微一窒,却又马上让自己凝眉。

    “昨夜多谢太子哥哥的照顾,凉儿已无碍。”王纱凉看着进屋收拾的侍女,亦向前走进院子。

    “那便好。你……在练剑?”

    “嗯,大哥一路教过我一些。我从小学的东西杂,这剑……权且当以后能用上便用吧。”王纱凉一笑,伸伸了手臂。浴后脸上的红潮尚未退却,被风吹得微凉。

    “进屋吧,小心着凉。”王箫连道,“这屋终究是太小,不方便。”

    王纱凉耸耸肩,“我又不是没练过武,瀚海那么大的风都受住了,这点风有什么?”

    也不管她是在暗讽还是逞强了,王箫连嘴边的笑容竟然有了些苦涩意味,“是啊。以你的出生才貌,就是嫁给抚远将军怕也是屈就了。”

    “那哥哥你呢?”王纱凉扭头又是一笑,“尚书之女,身份倒不错,品行却是不好,该是被爹娘宠坏了。”

    “你见过她了?”——她知道了。眼前的女子知道了……王箫连亦不知道,自己心里原来是那么不愿意王纱凉知道自己已纳妃。

    “嗯,她以为我是哪来的野丫头,故意来勾引哥哥你,今早来撒泼呢。”王纱凉嘴角还是勾着笑,“我知道那是父皇的旨意,你也没有办法。现在,哥哥你还是回去陪陪她吧,毕竟也是尚书之女,我们还用得着人家呢。”

    “这女子……”王箫连亦讪笑了下,“她欺负你?”

    “谁欺负得到我啊。呵呵——”王纱凉笑着看着碧辞已从屋内走出,又道,“看样子已经打扫好了,有事屋里谈。”言罢,她便转身走进了屋。

    “其实,自己本该觉得幸运了吧。”待两人都在屋里坐下,王纱凉看着王箫连又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看见你随将军亲征北陵的样子,无情冷酷,不仅在于你的计谋,还在于你杀人的表情。那时候,我就在想,你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对我这个小时候天天粘着你的妹妹,终还是温和的。”

    王箫连眯着眼睛,亦不知她此番何意。不过,她这一番话,却是又牵动心里那根若隐若现的弦。它轻轻而动,撩拨着不安。

    “只是,人总是要变的……后来的那些,哥哥明知是凉儿错了,还在瀚海对凉儿那般,凉儿感激。后来回到王朝,你做的那些,我也不怨。我都了解。”

    “你这几天好像想了许多?”

    “反正我们还在等待时机不是?我也无事可做。”——不禁意地,两个人的视线却都移向了同一处。白色而巨幅的、被撑起来的锦缎上,一朵牡丹怒放。

    “嗯,真的很难绣。我才绣好一朵呢。”

    “怎么不找宫女代绣?”

    “一定要自己绣,才能让他感觉到我的心意。”王纱凉眼睛斜飞看向尚且远不是成品牡丹图,嘴角有着神秘莫测的微笑。

    “来看看你是否还在自怨自艾,也无甚要事。关于你适才说的那些……我记住了,你能理解便好。我还有政务处理,这便走了。”

    言罢,王箫连便在王纱凉不带感情的目送中离开。临走一刻,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窗内,她的神情有些迷茫,仿佛离自己很远。

    ——“清晨,我看见他们——”

    自己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离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打断,是不想听见。窗内女子的笑颜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又握紧了双拳。

    而那,终究是自己永远不能企及的距离。早已注定。自己却又总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靠近。

    不过,他王箫连终究是王箫连。毅然送她去大沙漠,他不是也做到?就假装她死了,借此要挟残晔,他也曾这样想;怕她以“华月公主”这一在王朝百姓中极具地位的名号起事,他终究让她改名换姓承受所有人的鄙夷而躲在这牡丹小筑。

    ——这些,王纱凉不想在意,却终没有办法不忘记。

    碧辞在门外候着,看着眼中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对屋内女子的态度,以及适才太子离开,屋内女子不仅没行礼,连话都没多说一句的样子,心里难免也犯起了嘀咕。她到底是谁啊……她和太子殿下,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春夜,寒潮未退。窗子没有关严实,有丝丝的风吹进,却仍是凉得彻骨。睡梦中的王纱凉不自觉地慢慢把被子往身上裹。一层又一层,还是觉得凉。没办法,她不得慢慢睁开了眼睛,仍是半梦半醒。正欲唤碧辞往炉里加点碳,她却突然发觉了屋里的不寻常。心好像被谁扯了一下得疼,她立刻起身,下床。——一切又恢复如初。

    不对……不对……自己真的感觉了那熟悉的味道气息,还有那样熟悉的、他望向自己的感觉。

    难道……自己想他想到都出现幻觉了么……王纱凉呼了口气,心里难过,也忘记要让碧辞来加碳了,人也清醒了,就那么坐着陷入怔忡。

    之后,她又在没意识的情况下睡着。醒来时的感觉,和那次在残晔京城的客栈一样。

    又是不知不觉睡着……王纱凉皱了下眉,却又见,自己身上的被子被盖得严实。炉里本已很少的碳,燃了一夜,现在却无比明亮。一屋的暖。

 第五十七章 又见半月(上)

    后半夜一直睡得那样安稳,王纱凉伸伸了懒腰,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不过想起昨夜那突如其来的感觉,她的心里亦有难以言明的不安。王纱凉简单梳洗后,碧辞在门外看见她,便轻轻卷起了门帘。

    “哥哥这次的眼光还不错,你是个好姑娘。”王纱凉冲碧辞一笑。

    “谢公主夸奖!奴婢……奴婢不敢。”碧辞欠身,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我这就去给公主准备早膳”

    “嗯。”王纱凉点点头。

    不消多久,碧辞便端着托盘走进。王纱凉慢慢吃着,也不时对碧辞嘘寒问暖。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道:“其实……你现在这样挺好,跟着我你不必操心太多,我没那么讲究。你也不用刻意追求什么……在这宫里,能够单纯地活着已是万幸。再来,我也不是什么贵妃,不用去讨好皇上,也用不着你做什么昧良心的事。”

    “公主……”——一直以来在宫里,碧辞的确没有什么真心朋友,如今看着虽据说出生乡野,但天生有贵气的女子,心里不禁就溢出了一丝温暖,“嗯。”她重重地点了头。

    “只是……跟了我,也不知你……”王纱凉又苦笑了。她想起了凌经岚,想起了苏溪眉,亦想起了韩洛真。

    碧辞有些不解,却也没问,只想起了什么又道:“公主待奴婢如此……奴婢有话也不知——”

    “但说无妨。”

    “那个……太子殿下的生辰也快到了。我听一些宫女说,别的公主、王子都在积极准备寿礼呢。就连殿下的堂弟育祯王爷都备了分大礼。公主初来乍到,大家也对比有所微词,公主……也准备点东西吧。碧辞会全力帮忙。”——语毕,知道自己犯了多嘴的毛病,心里揣测着王纱凉的反应也有些忐忑,她把头低低埋下,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纱凉。

    “嗯,太子哥哥的生辰我亦不会忘。”王纱凉一笑,“呵……他们的俩的生辰倒也蛮近。”

    “那么公主……”

    王纱凉慢慢放下手中的食物,嘴角上扬:“我已有了主意。这忙嘛,你也能帮上。”

    接下来几天的见面,王箫连倒对自己生辰之事只字不提。她记得么……她记得么?——心里问了千遍,嘴上亦不肯说半句。本来堂堂如王箫连般的男子,对这些又怎会上心?但自从知道她记得靳楼生辰,又为他准备寿礼后,心里终于开始在意。即使知道她那样做别有目的。

    转眼间,便已至寿辰前一夜。又是月夜。

    月光倾尽宫城,静谧在牡丹小筑里,便是活生生的月下牡丹图。

    王箫连凝眉踏进这片院子。——今夜,竟是她主动找自己来。

    “哥哥到了么?”王纱凉推门看见王箫连一笑,“进来吧。”

    王箫连进门坐下,看见王纱凉亦进门坐下后便问:“有事?”

    “嗯。”王纱凉点头,又起身鞠了一躬,“明日是太子哥哥的生辰,凉儿提前祝哥哥万寿无疆。”

    ——皇孙贵族早在前几日便陆续给自己送来了各种人间珍宝。只是,它们所有加起来,怕也也抵不过眼前女子此刻的明媚一笑。

    “多礼了。”一如既往隐藏了嘴角轻扬的姿态,他还是那样说道,“明日的寿宴——”

    “我正想跟哥哥说此事呢。”王纱凉的笑容突然有了些狡黠,而后凑近王箫连,贴在他耳边絮絮地说着什么。

    ——听着她说话的同时,她的发香呼吸都萦绕在耳畔。近在咫尺。却终于远在天边。是的,他在心里苦笑,我和她,终究血脉相连。

    “你堂弟育祯王爷,还有司空大人算是一党,掌着朝中要权,那抚远将军廖姜手握重要兵权,他和尚书大人亦是所交匪浅。明晚寿宴,他们一定要出席吧。还有父皇,你和他商量好让他先行离开。”

    “你要观察各派人?”

    “对。这些老狐狸实在让人看不出深浅。我们一定要试一试,看看到底孰忠孰奸。”

    “忠奸?”听罢,王箫连又扬了眉,“若要说这忠奸,也得对人而言。你所谓忠,对别人也许便是奸。”

    王纱凉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眼中的光华退去,“我还真以为,你愿意再信我。呵,我倒忘了,当初在残晔你不就说过,那次是你最后一次信我。那次,我没有骗你不是?我没有和靳楼串通在一起对你如何。”

    “纱凉——”

    “华月公主已死。你以为,我从前笼络的政党还会如何?”

    “罢。我帮你安排便是。”——自己也不知道想要逃离的是什么,王箫连说完便起身离开。风起,夜寒。

    次日,夜宴。

    缨络垂于胸前,蜿蜒而上,白皙的颈,小而尖的下巴,红唇,大眼,最后一笔扫过眉毛,眉如远黛。启唇轻笑,眼里的波纹便成了月弯。

    披帛缠绕旋转于两臂之间,留仙裙摇曳,随风而摆。略带了些厚实的披风使得玲珑身段若隐若现。——王纱凉,便是这样踏入玉荣宫大殿。

    那一瞬,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早就听说那新来的丫头跟有王朝第一美女之称的公主长得极像,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盛装的她,更平添了许多美丽与媚态。

    她笑着走进,直到大厅中央,而后跪下,向着座上人一一行礼,“见过父皇,王兄。”起身后,她又回转了方向,道:“见过诸位大人。”

    眼光对来客一一扫过。昭仪贵妃,抚远将军,司空大人,育祯王爷……当然,也有太子妃杨洛。

    待王纱凉入座不久,又有人陆续走进,看见皇上竟已到,便诚惶诚恐地对王德宗道:“皇上……在下来晚了……恕罪恕罪。”

    “无妨,是朕特意来得早了。”

    王纱凉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丝竹管弦响,舞女伶人踏着步子在偌大的宫殿中舞出了动人的舞姿。一个时辰后,王德宗起身,扬手间便止了所有喧哗:“时辰已晚,朕年事也好。唉,岁月不饶人啊,这里留给你们年轻人吧。今夜就把这里当寻常之地,朕不闻不问。都长大了,你们呐,也好久没这样聚聚了。”语毕,他豪迈地笑着离开,不忘深深看了王纱凉一眼。

    昭仪贵妃们亦随皇上离开,年事较高的官员们亦向王箫连行礼后告辞。深夜了,这里所剩之人,便果真是皇孙贵族。

    王纱凉蓦地解下披风,让舞女们退下后,径自走到了大殿正中。微微欠身,她看着王箫连道:“妹妹没准备什么厚礼,唯献一舞,望太子哥哥喜欢。”

    “嗯。”王箫连点了头。只是看着那些人面向王纱凉的贪婪目光,自己还是不禁意握紧了双拳。

    王纱凉巧笑,脚下的步子便画开,断藕般的手臂随着步伐摆动,自轻纱下闪现,光洁,似有神圣不可触碰。纤细的腰肢随着舞步变换,妖娆无限。她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而踮起的脚尖只触地上的那一处,惊诧了所有人的双眼。

    丝竹声最强,也是她舞姿变换最快之际。音律戛然而止,她的步伐已立刻停止,支腿撑着,整个人几乎平扬向后方。

    ——此刻,醉人的不是酒,是她的身姿她的笑。

    “好!”忘了太子还在座上,育祯王爷率先便鼓起了掌。众人亦拍起手来。皇上已走,又发话让大家尽情玩乐,不一会儿很多人都喊了出来。育祯眯了眯眼睛,拿起酒杯乘给王箫连敬酒之际便道:“哟,堂兄,新来了这么个漂亮的妹妹,也不早点让兄弟们看看呐。”

    王箫连眼中闪过了冰冷,嘴上还是笑道:“兄弟说笑了啊。她叫花沉幻,我也没想到她和纱凉那么像。”

    此时,王纱凉也走了过来,披上披风遮挡了自己的玲珑身段。看见育祯,她轻笑道:“见过这位大人,您是——”

    “我是你王兄的堂弟,也算是你哥哥了。皇上封为‘育祯王爷’,姓王名重,字禹风。”

    顺着他的意思,王纱凉装作觉得很有趣般掩嘴而笑,“好啊,那我也叫你哥哥啦。“

    ——没有看到,王箫连凌厉的目光又看了自己一眼。她,又是怎能轻易叫别人“哥哥”了,那本是专属于自己的称谓。

    只是,语毕王纱凉又看向了王箫连,“这个哥哥,沉幻不太舒服,先告辞了可好?扫了哥哥的兴,哥哥可不要见怪。”——故意这样,突如其来的离开。

    深明内里的王箫连惋惜地点了下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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